62 (1)

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閃瞎了!

普通人看不見, 一般修為的人也看不見,甚至如費道長、張尚水這等玄門正統,修為尚可的人也很難察覺的靈光和天道氣息。

在蛇老眼裏, 靈光刺眼,天道一絲氣息模模糊糊, 卻不容忽視。

他畢竟是從蛇化蛟,蛻變躍升了血脈, 曾經承受過天道降雷的大妖怪。天道那絲玄妙的氣息,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蛇老怎麽都沒想到,這輩子會有一天會在一個人類身上嗅到天道的氣息味道。

難道這家夥是氣運之子?

不, 不對。消息裏明明說氣運之子是男的,是薛笙琛,是活屍!

不是氣運之子,身上為什麽會有天道留下的氣息?

蛇老懵了,完全想不通。

不過這樣的女孩……

他看向殷離。

如果阮萌萌如此特殊, 也難怪殷離當初會在虛弱期選擇跟在她身邊。有她在,天道那個混蛋大概不會對殷離動手。

所以殷離是在利用這個女孩嗎?

蛇老瞬間陰謀論了。

不但利用人家避開雷劫, 還欺騙人家感情。這也太……那啥了!

阮萌萌被蛇老看的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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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到底在看什麽, 眼神古怪不說,還一個勁的糾結?

阮萌萌看不出來的眼神含義, 殷離掃了眼就明白蛇老在想什麽。

他不介意旁人誤會自己,但不該誤會自己對她的感情。

蛇老接收到殷離的目光,徹底誤會。

他糾結的想着,殷先生這是讓自己閉嘴別拆穿?

對于一個游走在邪道, 見過不少惡事的大妖怪來說。欺騙感情是最讓他不齒的,那麽厲害,又有一副好皮相,卻去哄騙人類女孩,這不是和以前那些淫妖沒什麽區別!

黑麒麟的偶像濾鏡,在蛇老這裏頓時有點碎。

他深呼吸幾口氣,頂着莫大的壓力上前,跟殷離打招呼,“殷先生,好久不見。這位是?”

殷離:“我女朋友,阮萌萌。”

蛇老瞧着殷離天衣無縫的‘演技’,神色沉重。

偶像變無恥了,自己要不要脫粉?

……

那頭胡璇被叫醒,一臉茫然的看着大家。

她只記得半夜聽到響動,就開門出去。出去後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有人根據胡璇的情況推測,“另外失蹤的兩個人不可能是臨陣脫逃,會不會也是被蠱惑,迷迷瞪瞪的進了昆侖山?”

“有可能。”

衆人讨論着,有人反映似乎之前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有挨得近的邪道之人,猶如中了邪一般,不顧阻攔,一頭紮進昆侖山,從此再也沒出來。

只是那會但凡有中邪症狀的人,反映都挺激烈的。像這次表面無異常,悄無聲息人就沒了,還是頭一回。

難道是昆侖山裏面的東西變得更厲害了?

張尚水皺眉思索,片刻後道:“事不遲疑,不如我們先進山看看情況?”

只在外側猜疑,永遠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衆人同意,收拾了随身物品後,開始往昆侖山內進發。

這個季節的昆侖山上已經落雪,從半山腰開始,都被白雪覆蓋。遠遠看去很漂亮,走起來卻又點艱難。

好在衆人都并非普通人,借助着工具,上山的速度不比專業登山預人員慢。

越是挨近山頂,陰氣越重,頂峰上烏雲密布,常人看去還算正常,但在玄門之人眼裏,山頂上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走到半山腰時,衆人停下。

在往上就要進入陰氣範圍,爬了半天山也有點累,衆人在原地修整,恢複體力。一旦進入陰氣範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殷離和楚長空去費道長叫了過去,商量着對策。

阮萌萌單獨坐在一塊石頭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渾然不覺周遭有不少人都在偷看自己這邊。

她早就習慣了被人注視,哪怕有人把眼珠子瞪穿,也感受不到。

薛笙琛看她兩眼,走過來,垂眼問:“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什麽?”阮萌萌有點沒反應過來。

薛笙琛指了指天空,“它,是不是要醒了?”

阮萌萌:“……”

她慢吞吞的扭頭,“你連這個都感覺的到?”

天道可真會給親兒子開後門。

“以前感覺不到,不過自從在地府走了一遭後……”薛笙琛微笑,附身低聲在她耳邊道:“你也能感知的到,它要醒了,對嗎?”

天道是看不見摸不着的,過去也只有修煉有成的大能,才能模糊感知。

而現在,也許是地府冥河的緣故,也許是自己身為氣運之子的原因。更可能是天道瀕臨破碎衰亡,才讓自己都能察覺。

大概玄門裏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天道不太妙,但他最近感受到的格外清晰。那個沉睡中的天道,要醒了……

他都能察覺到天道要醒了,那阮萌萌自然也可以。

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一個被天道親手拉進來的靈魂,和天道之間的聯系應該比他更緊密。

阮萌萌沒什麽表情的否認,“你多想了,我什麽都沒感受到。”

薛笙琛低笑,“還打算瞞着呢?你這身體和靈魂可搭配不上,靈魂上明晃晃的天道印記,我可不會看錯。”

在養屍地時,他曾打算用阮萌萌的頭發招魂封住她。但用上萬鬼招魂都失敗了,那只能說明這具身體和靈魂沒有關系。

她不是真正的阮萌萌。

她的靈魂和身體融合的很好,周身沒有一絲怨氣。而且靈魂中的靈光刺眼,怎麽看都不像是惡鬼奪舍。

後來,在地府冥河裏泡過之後,他自身實力大漲。又多了一絲和天道之間的聯系,讓他再次見到阮萌萌時,很輕易就發現了藏在她靈魂深處,那由天道親手留下的印記。

天道印記,是保護也是警示。

保護她不受魑魅魍魉的侵害,警示所有想要害她的陰祟之物,這個人是受天道所鐘愛,被天道劃在保護範圍內的。

也是在看到天道印記時,薛笙琛覺得,阮萌萌大概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這世上唯獨她和自己是受天道所鐘,這是天道親手替他挑選出來的女孩。

他和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天道印記?

阮萌萌皺眉,她從未想過天道竟然還給自己打上了個明晃晃的标記。

這是怕她一個不小心死了,就沒人走劇情了?

阮萌萌有點不開心,靈魂被動了手腳,讓她特別不爽。

更讓她覺得詫異的是,天道提前蘇醒,代表着劇情就要開始。這比原定的時間要提前了好幾年,大概是現實崩的太厲害,再不開始就會徹底玩完?

這個猜測讓阮萌萌情緒複雜。

好消息是,不用等幾年,她應該很快就能走完劇情回家了。

壞消息是,她大概要和殷離分手了。說好的走腎不走心,她還沒嘗到滋味就要分了……

阮萌萌‘唉’了一聲,有點小失落。

薛笙琛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噙着笑低聲道:“放心,你如果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會替你保密,這是屬于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不用了,随便你吧。”阮萌萌含糊的回了句。

反正都要走劇情了,這個秘密一點都不重要。

她說完,扭頭去看殷離。看着他的大長腿,他的腹肌,他俊美的臉蛋……

仰頭又唉聲嘆氣起來。

薛笙琛:“……???”

進入陰氣籠罩的範圍,整個昆侖山像是死了一般。

沒有一丁點聲音,人聲、鳥鳴、蟲子淅淅索索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甚至連風聲都停止了,仿佛整座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白雪覆蓋的地面上,到處都彌漫着陰森的氣息。

阮萌萌一行人不得不在身上貼上防邪祟的符咒,才能不受影響的正常行走。

費道長等人的羅盤在這裏完全失去了作用,衆人只能靠着地圖和記憶裏的方位往上走。好在山頂那片陰氣太顯眼,猶如指路的坐标,只要照着那個方位走,大體上不會出錯。

沉默往山上走的路,非常無聊又枯燥。但又要警惕着四周,随時防備着有可能突然蹿出來的東西。

從山腰走到山頂,按照費道長他們的預算,一個上午的時間足夠。只是現在不清楚前面會有什麽危機,只能盡量往上走。若是一個上午都沒走到,為了安全性,他們就只能先下山回去。

畢竟,夜晚的昆侖山極其可怕。被陰氣籠罩,又少了白日的陽光的話,萬一深陷在裏面,恐怕誰都別想出來。

又走了大半個小時,山上開始有動物出沒的痕跡。

昆侖山上野生動物也不少,岩羊、黃羊、藏鈴羊、駱駝,甚至還有藏野驢。

和之前一片死寂靜谧不同,現在這些動物十分活躍,甚至仿佛沒有了天敵,會成群結隊的出現。看到阮萌萌一行人,有的也不跑,遠遠的立在那邊,瞅着他們。

突然,一只躲在石塊後面的岩羊猛地躍出來,它撒開蹄子高高跳起,越過幾個人。低頭将鋒利的角直直對向阮萌萌,看似想要将她頂下去。

阮萌萌還沒動,她身邊的殷離和薛笙琛同時出手。

一個用腳尖挑起地上的石塊,狠狠的踢向岩羊。

另一個擡腳上前,空手成刀,大力劈向岩羊脖頸。

兩人下手都極有分寸,足以将岩羊擊退,卻不會見血。在昆侖山情況不明,又被陰氣籠罩的地方,輕易見血的話,不知道會引來什麽東西。

‘啪砰——!’

岩羊被擊飛出去,撞在山岩上。它還沒來及掙紮起來,就被猛然從暗處蹿出來的其他動物圍住拖走。

不一會兒,伴随着撕咬咀嚼的聲音,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被這絲血腥味刺激,隐藏在暗處的動物陡然興奮,虎視眈眈的沖着岩羊的方向撲過去。

“我們快走!”費道長低喝。

衆人加快腳步,趁着那群動物不分敵我的厮殺時,快步繞開打鬥區,繼續往上走。

這之後,他們又陸陸續續見到一些野生動物。

有體型大的,也有體型小的。有遠遠的觀望他們的,也有慢悠悠的從他們身邊繞過的。

奇怪的是,這些野生動物裏,有一些并不應該出現在這個高度。

昆侖山雖然野生動物種類豐富,但分布區域是有差別的。可是此刻的昆侖山上,高低緯度不同的野生動物都聚集在一起。

甚至在滿是雪的地方,他們還碰上了一頭野熊。

野熊體型彪悍,也許是因為才吃飽,肚子鼓鼓的,對人類沒什麽攻擊性。只是好奇的瞅着他們,跟着他們走了一截路。

直到看到這群人類一直往山頂走,野熊才停下腳步,緩緩往其他地方挪動。

……

進入陰氣籠罩後,手表和手機也罷工。費道長不時擡頭,想通過天上的太陽來判斷時間。

他在心裏估摸了下,感覺已經快中午了。

按理說,按照腳程,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快要爬到山頂了。可現在擡眼眺望,入目所及依舊是滿山的雪。山頂看似近在眼前,卻怎麽都走不到。

從背包裏拿出水喝了口,正尋思着要不要折返時,忽然聽到阮萌萌說:“前面有屍體。”

衆人看過去,一片雪白的山上,隐隐約約有着斑斑點點的黑色。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些斑斑點點的黑色,是一只又一只動物的屍體。

這些動物顯然已經死了,還是死于非命,屍體上坑坑窪窪的,像是被什麽東西撕裂啃咬。

阮萌萌低頭看着自己腳邊的一只動物,這只體型不太大,已經吃被吃的只剩下骨頭架子,外面挂着它的皮毛。皮毛也破破爛爛的,有不少被咬出來的孔洞。

殷離用腳尖撥了下動物屍體,一些拇指大小的黑色蟲子從皮毛裏顯露出來。

這些小蟲子在僅剩的皮毛和骨架裏鑽進鑽出,不時啃咬着,似乎并不挑嘴。

“這是什麽蟲子?”費道長皺眉。

這種黑色小蟲渾身上下透着很重的陰寒氣,胃口很好,卻并非屍蟲。生食血肉,連骨架和皮毛都不放過,還吃的賊快。

放眼看去,這一大片動物屍體要不了多久,就能被它們啃得幹幹淨淨,連一丁點殘渣都不會留下。

“陰靈蟲。”殷離道。

費道長皺眉思索,總覺得‘陰靈蟲’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反倒是薛笙琛反應極快,“傳說人死後去幽冥地府,會審判生前罪行。按照罪孽大小不同,判處不一樣的刑罰。有一種刑罰叫做萬蟲噬體,讓蟲子活生生的将陰魂一點一點的啃噬。周而複始,直到罪孽清除。”

他挑眉,“這種蟲子不會就是陰靈蟲吧?陰陽兩界通吃,既能生食血肉,也能啃咬陰魂。”

殷離哼了聲,算是勉強回應。

費道長一驚,連忙讓人都避開這些蟲子。

雖然想不通本該存在于幽冥地府的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昆侖山,但這麽危險的東西,還是先不要沾上的好。

衆人走遠了一點後,費道長回頭看,發現那些屍體正在快速消失。陰靈蟲的胃口極佳,吃飯速度也特別快!

衆人心有餘悸。

比起看得見的,體型龐大的敵人。這種隐沒在暗處,不容易被發現的小蟲子,顯然更可怕。

又走了一會兒,阮萌萌眯眼看天,突然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一只鳥都看不見?”

衆人一愣,跟着往天上看去,這才注意到,廣闊的天空中沒有任何鳥禽的身影。

“剛才也沒有嗎?”

“在山腳下那會好像還見過鳥的影子,但上山之後……是從什麽時候沒見的?”

“我們進入陰氣籠罩的範圍之後?我沒太注意。”

“昆侖山保護區生活的鳥類有79種,一只都看不見,也太奇怪了。”

衆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如果說是有什麽問題的話,地面上的野生動物可不少,怎麽獨獨天空中不見鳥類呢?

“你們感知到什麽了?”費道長詢問阮萌萌、殷離以及薛笙琛。

這三位都不是普通人,如果真的有異變或者異常,肯定是他們先發現。

薛笙琛搖頭,他并沒有感受到什麽,只是被這麽一提,看着空蕩蕩的天空有點心裏不舒服。

殷離眯眼盯着天空,無聲的将阮萌萌攬在懷裏。

“有東西,在天上。”阮萌萌低聲道。

費道長擰眉,“很危險嗎?”

阮萌萌的眼睛緊盯着天空,幾秒後,她緩緩道:“我建議立刻下山。”

費道長還是十分信任阮萌萌的直覺,他和張尚水商量了一會,決定讓衆人原路折返。

只是這個決定一出,邪道那邊有人就不太願意。

“切,膽小如鼠。”披着黑袍的瘦子吐槽,“咱們一路走到這都沒遇到危險,說明今天氣運在我們這邊,眼看就要到山頂了,這樣就原路返回,豈不是白跑一趟。”

“就是,你們這些玄門正道的膽子就是小。”有人附和,“繼續往上走,萬一有什麽不對,再撤退都來得及。”

“對,對。”

“能有什麽危險,你看上面不遠處那幾只熊不是挺悠閑的,旁邊的岩羊蹦跶着,它們都沒興致去吃。”

邪道那邊大部分人不同意就此撤退。

蛇老沒吭聲,默默帶着人站在殷離旁邊。殷離要是要退,他們就跟着退。

殷離掃了一眼反對的家夥,懶的多說,拉着阮萌萌扭頭就往山下走。

他的身後,蛇老的人緊跟着。

胡子軒皺眉看向胡璇,無聲詢問。

胡璇沖師兄點頭,“跟上他。”

她并非沖動,也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她太了解殷離這個人,自己看着他那麽久。明白此刻他既然往山下走,恐怕是天上真的有不好的東西。

胡子軒也沒猶豫,立刻召集自己帶來的人,跟着胡璇一起也往山下走。

接着,費道長等人號令大家下山,正道的人自然聽從命令,有條不紊的轉身往下。

唯獨剛才那些嗆聲的邪道之人站着沒動,他們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此刻要是跟着走,豈不是臉面挂不住!

“罷了,不和鼠輩一般見識,我們自個往前探一探,免得讓大家白來一趟!”披着黑袍的人開口,一甩袖子,扭頭往山上走。

他打算做個姿态,随便往前走一會,有個臺階下就行。

剛才和他抱團嗆聲的人也是這個意思,頓時跟在他身後,往上山的方向走。

費道長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們獨自去,這萬一出了事,扯皮都要扯好久。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拉扯着,忽然,喧嚣的風緩緩停止。

費道長心跳了下,擡眼看天。

他發現天上的雲散了,一直籠罩在上面的陰氣似乎也散了,就連那若有似無的黑氣,都徹底消散,露出碧藍如洗的天空。

若是放在以往,這樣的異常情況顯然是個好兆頭。

可是現在,看着藍的透亮的天空,費道長模糊的感受到一種壓力,一種恐懼。

阮萌萌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費叔叔,走了。”

費道長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心驚肉跳的讓他有點反應遲鈍。

他忽然注意到剛才還在上面趴着的幾只熊不見了,蹦跶的岩羊也消失了,上面幹幹淨淨的,這突兀的感覺就像是不見一只鳥禽的,空蕩蕩的天空。

很詭異,似乎也很不妙。

“下山!”費道長厲聲喝道:“不想死就立刻下山!”

他說完,轉身就往阮萌萌那邊跑。

其他人也跟着跑。

堅持要上山的幾個邪道之人尴尬的站在原地,還有點拉不下面子。

正在他們猶豫着的時候,阮萌萌低聲道:“來了。”

碧藍如洗的天空忽然開始飄雨,絲絲細雨不是常見的透明色,而是一種近乎于黑色的灰色。

雨落的很慢,像是從山頂那邊開始往下。

遠遠看去,山頂那邊已經被雨幕籠罩,而阮萌萌他們站的地方還是幹的。

近乎黑色的雨絲,哪怕沒有感知到陰氣,也絕對不是什麽正常降雨!

殷離将阮萌萌打橫抱起,大步往山下跑。

阮萌萌趴在他的肩頭沖後面喊:“別愣着,趕緊下山,出了陰氣籠罩的範圍,否則都要死!”

蛇老等人幹脆搖身一晃,恢複了原型,跑得更快。

費道長等人也是各施本事,有用法器輔助的,也有貼符箓加速的。

一群人急速往山下狂奔,沿路驚起了不少野生動物。這些動物此刻也顧不上他們,跟着他們一起狂奔。

在那黑色的雨幕快要蔓延到他們這邊,越來越近時——

阮萌萌從懷裏摸出一張符箓,以靈氣催動,朝着雨幕那邊甩過去。

能擋陰煞,防止陰邪入體的護身符,在觸及到黑色雨幕後,‘嘭’的一聲,爆炸了。

聽到這響動,親眼看見這一幕,還在跑的衆人,有人吓得腿一軟,差點滾下去。

阮萌萌擰眉,覺得不太妙。

她的護身符有多大威力,她最清楚。扔過去連一秒都沒阻擋住,就這樣炸成粉塵,這也太……

而最詭異的是,那黑色雨幕似乎只針對他們這些闖進來的人和東西,其他山上本來有的石頭、樹等等,哪怕被雨幕淋濕,也沒什麽變化。

甚至那些野生動物,雖然懼怕雨幕跟着奔逃,但沒逃掉的,也沒炸開,只是神色恍惚的站在原地,呆呆看天。

“那些動物沒事,是不是活物會沒事?那我們……”有人也注意到野生動物沒有炸開,邊跑邊問。

“雖然沒炸開,但那樣子怎麽看怎麽詭異,不正常吧。”

“那些動物就生活在這裏,沒炸開正常。我們可是頭一回進來,誰曉得被淋了會不會炸……”

大家都不想以身涉險,這種詭異的事還是頭一回碰到,詭異的讓人汗毛都立起來。

衆人拼了命的往山下跑,急的将家底都掏出來。

這會也顧不上正邪之分,跑得快的如蛇老等人,變成原型後體型巨大,見有修為略低的小輩跑得太慢,一甩尾巴将其卷過來,纏獵物一樣纏着跑。

被卷住的小輩臉色煞白,被吓的。

蛇老的原型可不怎麽和善,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妥妥的能把人吓哭的惡蛟。

小輩看着近在咫尺的惡蛟頭,感受着被勒的快要吐的力道,顫巍巍的道謝,“多、多謝蛇老出手相助。”

蛇老哈哈一笑,“別謝早了,一會真要到生死關頭,老夫顧不上你的時候,還是會把你扔下,自己逃命的。”

小輩:“……”

跑在隊伍最末尾的是那幾個剛才鬧着要上山的人,披着黑袍的人,身上的黑袍早就不見了,他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能跑的再快一點。

快!

再快一點!

千萬不能被追上!

可惜一切都是妄想,眼看雨幕要追上自己,黑袍人大聲怒喊:“費老道,你們玄門正派将我們召集起來,現在就要扔下我們送死嗎!”

黑色雨幕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費道長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他很不想理會後面嘶吼的家夥,但良心卻讓他咬牙停住腳步,轉身撲向黑袍人。

他拎着黑袍人的領子,一把輕身符箓塞過去,“趕緊快跑!”

其他幾個落在後面的人也邊跑邊分到符箓,在身後緊追不舍的壓力下,有人手抖了下,一張符箓随風飄往後方。

不過才飄了幾米,就觸碰到黑色雨幕,瞬間發出炸裂聲。

費道長和黑袍人等都沒回頭看,心知越來越近,已經沒時間回頭。

他們跑的腿快廢了,腦門上爬滿了汗。沒有辦法去思考身後追着的雨幕離的有多近,也無法計算再有幾分鐘就會追上自己。

他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些黑色雨幕是什麽東西,只能一個勁往前奔,試圖在被追上之前,跑出雨幕範圍。

費道長們沒工夫回頭,被殷離抱着的阮萌萌卻看得清楚。五米、四米、三米……幾乎是只要眨眼的功夫,就能淹沒費道長等人。

阮萌萌忽然伸手一探,拎起跑在旁邊的楚長空,對準費道長那邊砸了過去。

楚長空被砸出去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深深的凝視着阮萌萌,看的無比專注,仿佛在無聲質問:這是又搞什麽!你能不能提前透個題!!!

阮萌萌沖他笑了下,還不等他努力領會這個笑容的含義,就察覺到自己體內的白幡瘋狂湧動。

下一秒,白幡從體內沖出來,從巴掌大小瞬間變成足以将衆人掩蓋的巨幡。清冽的神力從白幡裏奔騰而出,巨幡恍若一個堅不可摧的屏障,将跑在最後面的幾個人罩住。

‘嘭!!!’

黑色雨幕和白幡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聲。

這巨大的響聲讓人先是一驚,随後一喜。

驚的是差點以為自己炸了,喜的是白幡竟然扛住了黑色雨幕啊啊啊啊啊啊!!!

“這、這是什麽東西?”黑袍人震驚詫異,猛然看向楚長空,“你這小輩竟然有如此厲害的法器?”

費道長則是急吼吼的敲了楚長空一下,“胡鬧!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要是為了救我們,把你折損了,那才是重大損失!!!”

楚長空呵呵,深呼吸幾口氣,才壓下心頭的憤怒。

到他媽的到這個地步了,阮萌萌竟然還是不肯脫馬甲!!!

非要将白幡扣在他頭上!

就那麽怕麻煩嗎!!!

“長空!?”費道長又拍了他一下,“現在是發呆的時候嗎?趕緊跑,白幡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別弄壞了……”

萬一這東西壞掉,他們還怎麽重建輪回!

楚長空又深呼吸幾下,才淡淡的說:“放心,沒那麽容易壞。”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他還是抓着費道長,飛快往前跑。

他們一跑,抵抗着雨幕的白幡也跟着往前挪動。

不知道跑了多久,衆人終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半山腰處的分界線,沒有陰氣籠罩的那邊,陽光燦爛,只要跑到那邊,他們就脫離險境了!

有了生的希望,跑的快虛脫的衆人頓時又來了勁,飛快的沖過去,卻撞在無形的屏障上,被彈了回來。

“!!!”

“有結界!!!”

“我們被關住了!!!”

“該死的,打不破這個結界!”

前面被結界擋住,後面又有黑色雨幕追襲,被困在其中的衆人心生絕望。

費道長反手抓着楚長空跑到屏障處,“快,快,趁着雨幕還沒過來,用白幡打開結界!”

黑色雨幕都能擋得住,結界說不定也砸的開!

楚長空木着臉,操/控着白幡撞擊結界。

‘轟隆——’

無形的結界似乎顫了顫,但堅/挺的沒有碎裂。

他心裏清楚,依照自己目前對白幡的掌控,能調動裏面的力量并不多。按照這個強度砸下去,大概砸個半個小時也能砸開。

但是後面蔓延過來的雨幕可不會給他半個小時的機會……

楚長空默默的偷看阮萌萌。

阮萌萌怒視他:你個廢物!

楚長空:“……”

衆人見白幡不奏效,急的都掏出家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紛紛對準結界開轟。

但,都沒有用。

後面‘嘭’的一聲炸響,讓衆人意識到雨幕再次追了上來,心生絕望。

身後的壓力越來越重,阮萌萌擡手掐決,由她所支配的力量一瞬間鋪開,凜冽璀璨的神光從白幡中展開,以無人能擋的氣勢砸向屏障。

強大的力量讓近距離接觸的衆人全部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甚至有人控制不住的顫抖。

這是神靈的氣息,是霸道堂皇,無法抵抗,甚至連抵抗之心都升不起來的強大。

泛着神光的白幡砸上屏障的瞬間,空氣中傳來震耳欲聾的破裂聲。

“愣着幹什麽,快走!”阮萌萌喊了聲。

衆人這才從那令人目眩沉迷的力量中驚醒,飛快沖出陰氣籠罩的範圍。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踏出陰氣籠罩的範圍,身後的壓力頓時消失。

扭頭往後看去,黑色雨幕依舊在,甚至還逐漸變的稠密,但卻沒有繼續往山下蔓延擴散。仿佛也有什麽在冥冥中阻攔着它,讓它不能肆無忌憚的蔓延過來。

衆人累癱的坐在地上,這會也顧不得形象,滿心都是死裏逃生的幸福。

……

只有費道長處于一種懵逼的狀态,哪怕周遭喧嘩,他也難以從懵逼中緩過來。

旁人大概以為剛才打破屏障的是楚長空,但費道長自從楚長空得到白幡時就一直在,極其了解楚長空對白幡的掌控。

既然一開始楚長空沒有砸破白幡,那後面那一下,明顯不是他的手筆。

後面那一下可牛逼太多了!!!

如果不是楚長空,那能掌控白幡的就只有一個人——白幡的主人。

白幡的主人在現場?

他們特殊部門遍尋不着的任性家夥,竟然就在他們這一群人裏面!?

費道長面孔扭曲,仿佛在面對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在場的人都是玄門正邪兩道的精英,如果是正道的人,不可能會任性至此。至于邪道的人,就更不可能。

邪道的人若是得到白幡裏的力量,恐怕會視若珍寶,怎麽可能舍得随手丢棄!

排除掉這些人,那就只剩下……

懵逼了幾分鐘後,費道長目光如炬的瞪向阮萌萌那邊。

狄龍狄虎這種水平不夠的,不可能。

薛笙琛上次在地府冥河裏還需要借用白幡,也不可能。

那就只有殷離和阮萌萌……

費道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

阮萌萌:“……”

完蛋。

一行人空手而返,回到山腳下的住處。

其他人心累的回房間休息整頓,費道長沉着臉将楚長空叫進房間問話。

“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說實話?白幡的主人是誰?你是不是知道!?”費道長怒吼。

小王八蛋!從小對他的教育都被狗吃了!

現在膽子肥了啊,欺上瞞下做的天衣無縫!

楚長空被吼的委屈。

他之前也不清楚白幡的主人是誰,誰能想到能掌控這種恐怖力量的,會是阮萌萌那個野路子草包美人啊!!!

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隐瞞,阮萌萌地府掉馬後,他第一時間就想上報。然後就遭受到了阮萌萌加殷離的混合雙打,才不得不暫時隐瞞。

本來他已經在想辦法,怎麽在不得罪阮萌萌的基礎上,将她的身份透露給上頭。結果還沒等他行動呢,就出了這種事……

楚長空心裏委屈成河,面上不動聲色的認真思考着,是現在就讓阮萌萌掉馬,還是将一切扣在殷離頭上?

“你告訴我,白幡的主人是殷離?還是阮萌萌?”費道長發完脾氣,深沉的問。

“是殷離!”楚長空給出思考後的結論。

直接讓阮萌萌掉馬,不止阮萌萌會揍他,殷離心疼之下,也會揍他。

扣鍋在殷離頭上,按照殷離無條件寵人的程度,說不定就默認了。他不用挨揍,阮萌萌不會掉馬,雙贏,耶!

楚長空想的很完美,但他說完,卻看見費道長一臉冷漠的譏诮。

“費叔叔?”

費道長嗤笑,“啊,原來是阮萌萌。”

小樣,還以為自己會上當嗎?一旦有了懷疑,以他的了解,想要看穿楚長空并不難。

再加上費道長對殷離和阮萌萌之間的關系也大約猜得到,前後一聯系,就知道這家夥在說謊。

白幡的主人竟然是阮萌萌!

這個匪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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