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只小妖怪

活了二十多年前,倉夏一直以為“渡劫”這種現象只存在于小說和影視劇中。實際上,因為大部分小說和影視劇中涉及到“渡劫”都是天雷滾滾的現象,所以在夏季雷陣雨的時候,倉夏他們沒少說“又有道友渡劫了”“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在渡劫”之類的玩笑話,但,那真的只是玩笑而已啊,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畢竟大家都知道,建國之後動物不許成精。

哪怕倉夏從小就能小動物說話,但是對于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他也從來沒想過會發生,更沒有想到過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但現在,事情不僅發生了,而且還來得如此的猝不及防。龍大爺口中的話邏輯太嚴密,讓倉夏完全無法反駁過去,甚至他其實從小有的一些疑惑,也在龍大爺的敘述中找到了答案。

倉夏其實很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跡,雖然自己是爺爺一手養大的,但是倉夏卻有一點記憶,自己似乎并不是爺爺血緣上的親孫子。但是那又如何?爺爺是将自己當做親孫子對待的,而自己也是完全将對方當做親爺爺敬愛的,他們爺孫倆是要相依為命一輩子的。對他來說,血緣這個并不是特別重要的。只是他也完全沒想到,自己不是爺爺親孫子的原因居然不是因為血緣原因,而是因為種族問題——爺爺是妖而自己是人類。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爺爺的這次“渡劫”,還不是第一次了(當然爺爺第一次渡劫的時候倉夏根本就還沒有出生),二次渡劫成功,就能從妖變為妖仙。

大概是看倉夏被打破世界觀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憐,在場又是看着他長大的,又或許是現在閑來無事,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補充起來,愣是将倉夏直接從新世界的大門外直接給拽了進去。

※※※

倉夏雖然一開始的确是被吓懵了,但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能和小動物說話的特殊本事,讓他在一開始的驚吓之後,很快就接收了來自鄰居們的世界觀重塑。

從鄰居們的敘述中,倉夏這才了解到,這個世界上自古以來就并不是只有人類,而是人類與妖魔鬼怪并存的,就連人類之中,也有修行問道的修行者,甚至不只是國內有,國外的也不少。

只是随着時代變遷,這世間的靈氣越來越少,因此修行者和妖魔鬼怪要麽本領高強踏破虛空到另一個位面繼續修行之路,要麽本事沒有強到足以破碎虛空或者沒有好勝心的,就選擇入世混入普通人類中生活。雖然現在很流行一句“建國之後不許成精”,但實際上世間的修行者和妖魔鬼怪從來沒有徹底消失過,他們中的某些還在不少領域混得如魚得水,只不過大部分普通人類并不知道他們的實際身份罷了。

正是因為這些非人類融入人類社會的越來越多,為了防止擁有特殊力量的他們影響到這個位面普通人類的正常生活,各個國家還專門成立了各自的特殊部門進行管控,據說這些部門之間還會互通有無——畢竟普通人類都可以出國旅游或者移民了,那麽對于妖怪們或者修行者來說,也是要一視同仁的嘛——再加上相關部門的特意引導,将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情況進行藝術加工和誇張的故事變形,于是不過才百年多的時間,曾經那些記憶就已經在普通人類的腦海裏模糊掉了,甚至大部分的普通人類完全不知道他們身邊的同事或者某天擦肩而過的人或者是他崇拜的某個偶像會是和自己不同的物種。

當然,有這些覺得在普通人類中平凡生活就好的妖怪們,自然也有不屑于與普通人類為伍的,或者是本身就有大志向的。只不過這個位面的靈氣早已經比不上上古時期,因此無論是修行者還是妖怪們,想要再更進步,每一次的修煉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雖然有“積水成海”“水滴石穿”的說法,但修煉這回事本來就是逆天而行,與時間競争,中途跑偏了的,或者是總是得不到機緣更進一步而止于枯燥的修煉途中的也是不勝枚舉。但也并非沒有成功的先例,因此才會給他們以希望。

而那些成功了的,若是修行者則是直接渡劫飛升稱之為“修仙者”了,而對于妖怪們則是從妖怪升級為“妖仙”——當然,不同國家因為歷史文化不同,對此稱呼并不一樣,為倉夏解釋的楊大叔表示種花家的就按種花家的說法來——倉夏的爺爺倉舒就是在渡“妖仙”劫。

不過成仙之後并不代表就可以在這個位面橫着走了,事實上,随着修為越來越高,地球這個位面就承受不住他們的力量了,所以達到這個境界之後,為了地球這個位面芸芸衆生的生命安全,也是為了自己不會被這個位面的法則壓制,更也為了後期的修行,這些“仙者”們就必須踏碎虛空到另一個位面去繼續他們的前行發展。

如果用普通人類的成長經歷來類比的話,那就可以理解為這些大能們在這個位面高中畢業之後,就要去“外地”上大學了,至于上了大學之後還會不會回“老家”來,這個就不清楚了。

畢竟他們小區裏也就倉舒一個人在渡妖仙劫啊!

“你說那小子咋就那麽幸運呢?他比我還小吧?平時也沒看這麽修煉,怎麽他就那麽悄無聲息的突破了?”說這話的是楊大叔,在倉夏的印象裏,這位楊大叔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但誰曾想到他是一名妖怪,還是一名真身為揚子鱷的妖怪?!

據說在場的變身為原身的,都還是一些“小年輕”,所以承受不住妖仙劫的威壓。但哪怕在場再小的“小年輕”,都是百歲往上數了。

倉夏看了一下還維持着人形的龍大爺和胡阿姨,突然不想知道這兩位的“貴庚”了。

“所以這就是機緣,這不是羨慕得來的,”胡阿姨看了一眼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倉夏,有些擔憂,“夏夏,你沒事兒吧?”

倉夏的腦海裏現在還在刷屏——我爺爺是妖怪,我鄰居是妖怪,我從小生長在妖怪窩裏——此時聽到胡阿姨的話,立馬回過神:“啊,我,我還好。”

“不一定吧,小子,你怕是魂都吓飛了吧?”說着話的就是那有三條尾巴的“貓”,大概是因為變為了原形,聲音也有了些許變化,倉夏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這位對應着自己的哪位老鄰居。

但是很快,胡阿姨為他解惑了:“小桑,別這樣說,夏夏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類。”雖然是在維護倉夏,但是倉夏也聽出了這些妖怪們對于人類的态度有一點微妙,這不是敵對也不是輕視,有點兒像……比如人類養了一只小動物,雖然也對小動物很好,但是階層畢竟還是在那裏存在着的。

不過,小桑,這居然是那個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小桑嗎?

倉夏咽了咽口水:“我現在,的确是有點兒暈,但是這妖仙劫,大概什麽時候能結束呢?”雖然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但是倉夏對自己爺爺的挂念和擔心卻半分沒少。雖然只是小說,但是他也知道,并不是所有渡劫的都能成功,他的的爺爺……平時真的沒看出來這個小老頭有什麽特別厲害的地方啊……特別能吃不知道算不算?

聽了他這話,胡阿姨正要開口,小桑倒是跳到倉夏身邊,用貓科動物特有的蔑視眼神瞅了瞅外面,眼中閃過驚懼,但語氣還是強自鎮定:“失敗了不正好?這樣他就可以留在這個位面繼續和你做爺孫了啊。”

倉夏心裏動了一下,還是道:“若是這樣,我倒希望爺爺能夠渡劫成功。”雖然龍大爺、楊大叔他們都那麽說了,但是倉夏換位思考,若是有了變得更強的機會,怕是誰也不會放棄的。更何況,他和爺爺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他很了解,雖然爺爺外表看起來是個瘦瘦小小的小老頭兒,但實際上內心一直住着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漢,要不然他最愛的電視節目不會是拳擊比賽、散打比賽,一大把年紀了還天天練習拳腳功夫。

爺爺有一顆向往強者的心。

小桑的胡子動了動,話是這麽說,但是妖仙劫多難,普通人類根本想象不到,迄今為止快一千年了,妖仙劫渡劫成功的也不過兩個巴掌的數。

他正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龍大爺突然打斷:“成功了。”

什麽?!

小桑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外面,幾乎是在眨眼的功夫,剛剛昏天黑地電閃雷鳴仿若末世降臨的景象完全消失不見了,厚重的雲層散開來,露出冰藍幹淨的天空,柔和卻不刺眼的陽光從上面射下,直直地照在三層小樓上面,将整棟小樓籠罩住,空氣中似乎都帶着蓬勃的生命氣息。

就在倉夏為這奇妙的景色而愣住的同時,腰上被使勁推了一下:“笨蛋,還愣着幹什麽,趕緊跑過去啊!要不然你就真的連你爺爺的最後一面都見不着了!”

※※※

就在倉夏的爺爺正在渡劫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的蓉城,此時還是烈陽高照,陽光曬得人有種幾乎要燃燒起來的錯覺。

一輛白色的MR2從小區外面滑進來,靜悄悄地駛入了地下車庫。

大概三分鐘之後,一個帶着黑色棒球帽,臉上戴着一副誇張得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的青年提着一個銀色的拉杆箱走了下來。

雖然只有鼻梁下端露了出來,但光是那雪白的皮膚,完美的微笑唇和線條流暢下巴,就足夠讓人想象這張臉會是多麽的俊美耀眼。更不用他還有高大挺拔的身材和一雙長腿。他一手拖着個拉杆箱,另一只手正在接電話:“是的是的,我沒有亂跑,我已經到家了,接下來的一周,除非十分必要,否則不要找我啦,我要好好享受我的假期了。”

空曠寂靜的地下車庫裏,手機聽筒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雖然是享受假期,但你也不能像上次那樣跑到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裏去了,信號不好不說也不安全,現在這個時代,你要是一星期不發點兒動态信不信分分鐘掉粉絲?記得,手機要随時揣身上,到時候這邊需要你配合轉發什麽的要第一時間反應。一星期後我早上五點在樓下等你。”

“咿?五點?太陽都六點才上班呢!”走到電梯口的青年聽到這裏,一臉的不情願。

“你之前可是說過你是要成為比太陽還要閃耀的人,所以你得在各方面都碾壓太陽,懂嗎?”

青年摘下自己寬大的墨鏡,微微眯了眯眼,“哪兒有太陽啊?明明今天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小聲嘀咕了沒讓手機那頭的人聽見,嘴上連忙答應:“哎呀我就是打個比方,現在的人不都是喜歡這種藝術加工後的誇張調調嘛~”感覺到經紀人又要給自己說教,青年趕緊道,“哎呀我進電梯了,哎呀電梯裏信號不好……你說的什麽?喂喂喂——”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機拿遠,然後按下紅色的圖标,“終于挂掉了,早知道就不該找鹦鹉的。”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最高層,青年提着箱子,一只腳剛剛邁出電梯,就被一個小肉彈給撲了個滿……腿:“叔叔啊你終于回來了!”

“撕”下抱着自己腿的小肉球,青年看着眼含淚水的小侄子:“陸易,你怎麽在這兒?我記得,你不是在幼兒園上興趣班嗎?”雖然八月份幾乎所有的學校包括幼兒園都已經放暑假了,但是星海還開了暑假興趣班,小侄子之前可是興致勃勃主動報名了的,“還有,雖然我知道我們很久不見了,但是見到我也用不着眼含淚水這麽激動吧?”

“誰說見到你激動了!”陸易用胖乎乎的小手抹抹眼淚,花瓣一樣的小嘴一張就變成了嚎啕大哭,“老師不見了,我不去上夏令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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