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這個學期剛開始兩個多月,溫讓覺得他在校園裏與沈既拾偶遇的次數增多了。

他們學校頂着個老校的有名旗號,寥寥幾棟幾層高的樓組成的老校區占着個市中心的好地方,兩年前大學城的新校區建成,挪走了一大批學生,剩下的幾個院裏正巧有着文學院和沈既拾所在的經管院,各自霸占了兩棟小樓。溫讓在文學樓上課,兼着經管院裏金融系的輔導員,每天基本上就在兩棟小樓裏來回颠兒,沈既拾就總是很巧合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樓道與樓道的某個轉角,教室門前的樓道上,通往樓與樓之間的草坪小路上,每一個可能的地方,沈既拾總在不經意之間與他對上目光。周圍總是人來人往,沈既拾往往主動跟溫讓打個招呼,溫讓便沖他點點頭。有時如果連着一兩天沒看到沈既拾,溫讓還會在心裏思量對方是不是逃課了。

“養成習慣”真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溫讓上完下午的大課,往教師食堂慢慢走,如此思考。沈既拾現在大三,在這個校園裏已經生活學習了兩年,以前他們還不認識的時候,即使沈既拾也以這種頻率被自己看到過無數次,即使他的音容相貌在人群中總是耀眼的那一位,自己也不一定能記住他的臉。

溫讓驚嘆沈既拾身上散發的魅力——現在他的腦子裏除了溫良,總是擅自蹦出來的人就是他。

擅自。

溫讓在心裏掂量着這個詞語,擡腳邁上食堂的階梯,肩膀從身後被人拍了拍。也許是大腦的條件反射,也許是某種微妙的心靈感應,溫讓直覺身後的人是沈既拾,他迅速回過頭,沈既拾正扯起一邊嘴角笑着看他,喊了一聲:“溫老師。”

沈既拾說他沒有吃飯,要溫讓請他吃教師食堂,溫讓心情愉悅的答應了他,他自己不大餓,只是圖着方便才在學校簡單吃點兒,便讓沈既拾随意點餐。

“最近在做什麽?”

溫讓慢條斯理夾了兩筷子菜,與沈既拾閑聊。

沈既拾一手托着腮幫子盯着他看,把嘴裏的菜嚼幹淨咽下去後才開口道:“這周的作業比較多,一個系搞作業搞得要集體暴斃,昨晚通了個宵把作業交了,剛睡醒。”

溫讓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除了眼睛上确實有兩縷血絲,整個人還是能安全活下去的樣子,調笑道:“給你買些豬肝補一補。”

“補一補”這三個字對于男人之間是夾帶着性生活氣息的,沈既拾眯起眼睛露出一些暧昧味道的笑容,目光從溫讓的眉眼向下掃視,眼神兒的熱度在滑過嘴唇的時候達到極致的熱切與晦暗,他牢牢注視着那張色澤誘人的嘴唇,發出低聲的細語:“不想吃肝,想吃點兒別的。”

他們坐在食堂角落靠窗的高腳椅上,身邊沒有幾個人,溫讓掏出紙巾擦擦嘴,微微昂起下颌瞥着沈既拾,回以同樣淺細的低語:“先保證你不會暴斃吧,好孩子。”

說完這話,他仿佛覺得在占便宜上獲勝了一籌,輕松的站起身離開了。沈既拾叼着筷子欣賞他纖秀的背影腰肢,不疾不徐繼續吃飯,吃完後掏出手機給溫讓發了條消息,消息的內容很粗糙——想操你。

溫讓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看到這條消息,控制不住兩邊嘴角向上揚,回複道: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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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沈既拾憋着,溫讓又何嘗不憋。

溫讓之前的性生活不算頻繁,有那個想法了就去約個一夜情,跟沈既拾這麽個穩定炮友共同生活了兩個月,做愛的頻率大大增加,二人經常說笑着就親吻起來,嘴唇帶動身體貼向一處,眼神與手掌一起點火,原地便能解決。即使在沈既拾忙于兼職每天腳打後腦勺的時期,睡之前也會把溫讓撈進懷裏上下撫摸一陣兒,溫存一把,抱着溫香軟肉安心睡眠。

之前忙碌起來沒太大感覺,現在閑餘時間一多,回到家裏總覺得少了些氣息。

習慣一個人存在,與習慣一個人不存在,真是天壤地別的兩種感受。

溫讓給自己洗了一個清爽的澡,閉着眼睛沖洗頭發的時候回味起沈既拾在激烈時插進他頭發裏的手掌,底下那根不太老實的器官蠢蠢欲動地勃動兩下,晃晃悠悠擡起了頭。他嘆口氣,探手下去攥住小溫讓,将頭抵在浴室牆上,在水流的拍打下想着沈既拾撫慰了自己一把。

第二天,溫讓走進教室上課,心有靈犀般一擡頭,沈既拾就在後排窗戶邊坐着,歪着腦袋喝一杯豆漿,看着他,目光懶洋洋的。

溫讓心裏忽的一陣輕松。

這輕松來的沒有緣由,大抵跟睡到自然醒、天空很藍沒有霧霾、吃到了想吃的水果一樣,心情好極了。

溫讓靠坐在講桌臺前播着PPT娓娓講課,沈既拾坐在後面安靜的看。他看這比自己大了六歲的男人,把他當做一副很美麗的動态畫面來欣賞,覺得他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散發出特有的氣質,仿佛在他骨子裏流淌得不是血,是涼絲絲又溫潤的水。

距離在操場上的自我沉思已經過去一些日子,把當時的心情沉澱到現在,沈既拾重新扪問自己:喜歡這個男人麽?

溫讓正講到古代一位大文學家生平某件趣事,學生們發出新奇的笑聲,溫讓也露出笑意,十足的眉清目秀,他的目光巡視全班,與沈既拾遙遙相視,又迅速移開。

喜歡。

沈既拾為自己敲定了答案。

下課後,溫讓慢悠悠收拾了東西,等學生全走了之後,靠在窗戶邊兒點了根煙,沈既拾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動,翹了個二郎腿,跟溫讓隔着一整個教室互相望着。深秋的下午天高雲淡,季風卷起一沓桂子與菊花的香氣,把窗簾溫柔鼓起,從溫讓的臉龐發絲上拂過去,溫讓舒适得放松了肩頸的肌肉,把煙頭摁滅在窗臺。

“走吧。”他向沈既拾提出邀請:“去我家。”

在白天做愛與在燈光底下做愛的感受有微妙的區別,視線裏的一切似乎都格外明晰了一個層次,沈既拾把溫讓摁在浴室牆上,舔他的後背,舌頭順着背脊線一路向下滑到腰窩,在圓潤挺翹的臀肉上留下一枚牙印。溫讓羞赧的咬住嘴唇,反身把沈既拾從地上拉起來,湊上去銜住他的脖頸吮吸。

“嗯……”沈既拾仰起脖子,從喉嚨裏溢出一聲深沉的呻吟,他捏住溫讓的後脖子把距離拉開,溫讓松開牙關,在他喉結上舔了一口,掀起眼皮,濕漉漉的看着眼前性感的男人。

“溫老師。”

“嗯。”

“溫讓。”

“嗯。”

“哥。”

溫讓猛地擡手攬上他的脖子,用力親吻上去。

沈既拾擡起他一條腿進入,整個喘息與糾纏的過程裏一直牢牢注視着溫讓的眼睛,心窩裏激蕩着一腔從未有過的感受,之前任何一次做愛都沒有過的感受。

那是一種,跟喜歡的人親密交合在一起的滿足感。

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結束,溫讓幾乎沒了伸直膝蓋的力氣,他餍足的賴在沈既拾懷裏,享受細致入微的清洗,最後幹脆被沈既拾用浴巾裹着腦袋,從浴室裏扛了出來,扔在柔軟的大床上,被喂下一杯溫熱的茶水,整個過程他連下地都不用。

他拉長胳膊伸個懶腰,發出享受極了的哼唧:“哎,好孩子,真舒服。”

沈既拾揉揉他的肚皮,把人拎起來吹頭發,纖長的五指撩起一縷縷柔軟的發絲,動作并不完全老實,時不時用指節剮蹭溫讓的耳廓,吹到一半的時候突地歪下腦袋,從背後探過頭親了親溫讓的臉頰。

溫讓睫毛一顫,側過眼仁兒瞄着沈既拾。他的瞳孔顏色偏淡,平日裏表情又不豐富,瞅着就像眼珠上覆蓋了一層薄冰——那層薄冰在沈既拾跟前兒總是會被快速溶解,化為潮濕的一汪水波紋。溫讓瞄着沈既拾看了一會兒,眉眼彎彎得笑了。

他把額頭貼上沈既拾的下巴,欣賞近在咫尺的好身材,含糊着嘟囔:“你就跟條小野狗似的。”

沈既拾在溫讓頭頂笑出了聲,他把嘴唇向下移了移,又在溫讓的發際親了親,倒真像一條昵人的犬類。

在他二人收拾妥當,打算出門吃晚飯的時候,沈既拾的手機在口袋裏開始持續震動。他邊提鞋子邊掏出來看,來電顯示上那一串號碼讓他遲疑了一下,溫讓已經站在門外等着,見他舉着手機也不接,問一句怎麽了?沈既拾解釋說:“家裏的電話。”

沈既拾與他父母的關系不怎麽親密,一年到頭也通不了幾回電話。今天不年不節,突然打電話過來,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他滑下接聽鍵,一聲“喂?”還沒說出口,電話那頭便傳來一聲輕巧的口哨,清脆的男聲從聽筒裏冒出來:“哎喲我的寶貝哥哥,你可終于接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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