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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傅雲栀一連吃了三四塊抹茶曲奇, 厲洲心口微微發熱, 眸中神色更加柔和,但還是出聲提醒, “少吃點, 等會兒要吃飯了。”

傅雲栀抽了張紙巾擦擦唇角的餅幹碎屑,看向他, “上回我說謝謝阿姨,你怎麽不說是你自己烤的。”

厲洲笑了下, 雲淡風輕道:“不是什麽要緊事, 只要你喜歡吃就行。”

傅雲栀知道讓他下廚有多不容易,根本沒有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她盯着他平靜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直到眼睜睜看着他的耳廓泛起粉色, 她才收回目光。

厲洲煮了一壺茶, 給傅雲栀倒了一杯,小聲道:“這茶和你宮裏經常喝的明前龍井很像, 就是稍微有點沉。”

“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明前龍井嗎?”傅雲栀在家中常喝龍井, 但因為他不喜歡喝, 進貢的也就少了。

厲洲擡眸看她一眼, “我現在喜歡了。”

傅雲栀與他目光接觸, 心頭微微發顫,忙挪開視線,“趁着這會兒還有時間,我們先來對一遍戲吧。”

她今早看了兩遍臺詞, 已經把皇後為數不多的幾句臺詞記下來了。

厲洲點頭,站起身,“到書房吧。”

傅雲栀随他進了書房,和這個家的整體風格不太一樣,書房裏多了許多古典元素,靠窗擺着一個書案,上面放着筆墨紙硯,書案旁放着一個青釉瓶,另外一邊牆上挂着一幅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傅雲栀四下掃了一眼,“這裏沒有床,你怎麽躺?”

試鏡劇本那一段是皇帝躺在龍榻上,皇後坐在榻邊。

厲洲:“那,只能去卧室了。”他詢問地看向傅雲栀,“可以嗎?”

傅雲栀本來不覺得什麽,被他這麽鄭重的問了,反而有些不自在,“開着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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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洲轉身,壓下微微上翹的唇角,帶她去了二樓的主卧。

他把打印出來的劇本遞給傅雲栀,自己躺上床。

傅雲栀拿着劇本走到門口,自己喊了聲“開始”,重新走進主卧,眼中已經寫滿了擔憂,看着床上的男人,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厲洲睜開眼,看向她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笑,“皇後,你來了。”

傅雲栀擡手,“等一下,你是在病中,眼神還要暗一些。”

“可我的理解,皇帝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眼神應該是亮的。”厲洲認真道。

傅雲栀偏頭想了想,“那這樣,我進來之前你不要閉着眼睛,看着床帳,這樣可以對比出來眼神的變化。”

厲洲應了聲好,目光看向天花板,他有厲影帝的記憶,演起病人來并不算困難。

傅雲栀第二次進來後,坐到了床邊。

放在膝上的手背男人握進掌中,傅雲栀躲了一下,眉頭不自覺微微蹙起。

厲洲忙松開她,“劇本上是這麽寫的。”

傅雲栀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再來。”

就從傅雲栀坐到床邊開始,厲洲溫暖幹燥的大掌覆在了她的手掌上,與她十指相扣。

“朕還以為你不會來。”皇帝聲音中帶了幾分苦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側臉。

“臣妾還以為……”皇後笑了下,“還以為陛下不會讓臣妾來,麗妃她們都在求着進來伺候。”

皇帝将她的手握得更緊,嘲諷地勾了下唇,“她們……沒一個讓朕放心的。”

皇後抿唇不語。

“皇後,這些年……這些年是朕對不起你。世人都羨慕你母儀天下,無上尊榮,但朕知道,你跟着朕受了許多苦。”病中的皇帝聲音沒什麽力氣,“朕這一生,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黎民百姓,唯獨對你……”

“陛下,你不要這樣說。”她哽咽着打斷他。

“不,朕要說,”皇帝強撐着坐起身,氣息微喘,“這麽多年,朕從未與你說過這些,還記得那年你懷了身孕,卻要跟着我舟車勞頓,四處逃命,最後……”

皇帝回憶起那些年二人受的苦,二人眼中都含了淚水。

“朕這幾日在想,如果你當初并沒有嫁給朕,也許會活的輕松一些。”他的聲音發顫,認真看着她,“但如果有來生,朕還是想娶你,只想娶你……栀栀,如果有來生,再給朕一個機會好不好。”

她泣不成聲,側身抱住他,哭着答應,“好。”

身體被緊緊抱住,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頸窩裏,傅雲栀下意識想抱住他,手指觸碰到他身上的毛衣時瞬間回神,她一把推開他,胡亂抹了下眼淚,“你剛才臺詞錯了。”

厲洲被說的一愣,紅着眼眶看她,“沒錯啊,臺詞我背了很多遍。”

“錯了……”

傅雲栀站起身,跑進了洗手間,她一開始還在提醒自己,這是對戲,這是劇本的臺詞,顫顫巍巍地站在共情和技巧的邊緣,但當他說起“如果你當時沒有嫁給我……”那段臺詞時,她就不知不覺地産生了共情,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因此聽他叫“栀栀”她也沒有察覺到不對。

她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洗去淚水,提醒自己他剛才也只是一時叫順口了而已。

洗手間的門半掩着,厲洲聽着裏面傳來的嘩嘩水聲,心口酸疼的半晌說不出話,拿起放在一旁的劇本看了一眼,這才回憶起,自己剛才哪裏臺詞錯了。

他起身走到洗手間門口,“栀栀,對不起,我剛才一時忘情了,試鏡的時候我不會叫錯名字的。”

傅雲栀不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怎麽擦都擦不完。

“皇後……”厲洲推門進來,傅雲栀淚眼朦胧地看向他,“你叫我什麽?”

厲洲一手撐着洗手臺,将她困在自己和洗手臺中間,低頭看她。

傅雲栀推他,“你先出去,我洗把臉。”

話音未落,臉上的淚水就被溫熱的指尖輕柔拭去。

他動作溫柔,眸光更溫柔,“皇後,對不起,從前朕做了很多讓人不高興的事情。”

傅雲栀搖頭,“不怪你,也有我的錯。”她錯在奢望太多,所以一再失望。與《問江山》中的帝後不同,前世他們中間的不愉快都是些瑣碎的小事,但那些事加起來,都指向一個答案,她在他心裏并不重要。

“不,你很好,”厲洲認真道:“作為皇帝,我很慶幸能有你這樣的皇後,但現在,我只希望你能開心。”他頓了下,幫她把碎發別到耳後,“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會逼你,如果我努力追求過之後,你仍然覺得和我在一起不開心,我會放手……但在這之前,能不能不要給其他男人機會?”

傅雲栀愣了一下,“你是說蘇宴倫?”

厲洲颔首,神情有些委屈,“他很會哄女孩子開心,又年輕……”

傅雲栀推了下他,“你的自信呢?”

“在這件事上我已經失敗過一次了,自信不起來。”

傅雲栀白他一眼,“我不喜歡蘇宴倫那個類型的,你放心吧。”

厲洲聞言,眸色瞬間亮了,下意識想抱她,被她擋開,“先說正事。”

厲洲心道,正事已經說完了,但還是轉身出了洗手間。

“劇本上說皇最後也只是微微哽咽,不能落淚,你情緒太過了。”傅雲栀拿起試鏡劇本,認真跟他說戲,抛開後面的情緒控制之外,厲洲表現的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不僅演出了皇帝對結發妻子的深情與愧疚,也演出了一代帝王冷硬外表下柔軟的一面。

“可是你哭得我心疼……”厲洲小聲辯解。

傅雲栀頓了一下,“這……這也不能怪我,劇本上就這麽寫的。”最後二人情緒失控,的确有她的責任。

“是……”厲洲起身,“你等一下。”

說完便大步出了主卧。

趁着他出去的這兩分鐘,傅雲栀徹底平複下來,翻了翻那個試鏡劇本,其實她早就猜到厲洲是故意選了這個片段,她還是來了。

厲洲端着兩杯茶回來,“阿姨說再過十幾分鐘就能開飯了。”

傅雲栀點頭,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我吃完飯就回去了,我覺得你整體感覺挺到位的,如果搭檔是其他人,可能會更穩一點。”

“可是我想和你搭檔。”厲洲認真道:“選角導演過段時間應該會和你聯系。”

“我不演。”傅雲栀毫不猶豫地拒絕。

“吳導很喜歡你。”厲洲說:“你真的很适合這個角色。”

傅雲栀輕嘆口氣,“演皇後太累了。”

厲洲聞言,眼神頓時暗淡下來,沒有再勸,剛才只是對了一小段戲,他都心疼的不行,這部戲的結局皇後還是走在皇帝前面,他幾乎不敢想象那個情景。

“栀栀……”

傅雲栀以為他又要勸,微微蹙眉,“對不起,這個角色太容易代入了,我真的不想再體會一次。”

“我明白,”厲洲扯出個笑,“那就不演,都聽你的。”

阿姨叫二人下樓吃飯,傅雲栀站起身走出主卧,厲洲跟在後面,“劇本裏有一些帝後的親密鏡頭,我會和吳導商量,盡量都删掉。”

“删掉做什麽?”傅雲栀道;“演員不要随便改劇本。”

二人走到餐桌前,相對而坐,厲洲一本正經道:“我不能和別的演員……”那些戲份他看着都覺得羞恥,怎麽可能當着那麽多人和一個不熟的女人那樣。“但如果是栀栀……”

傅雲栀:“沒有如果……你給我老實拍戲,按照劇本完成任務是一個演員的職業素養。”

“公私分明,選擇适合自己的角色,也是一個演員的職業素養……”厲洲慢條斯理拿起筷子,神情恢複一貫的冷靜。

傅雲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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