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洛神

數日後，在藥王孫藐的全力施為下，舒薇的身體漸漸好轉，不複原來一日十二時辰要昏迷十個時辰，被“過眼雲煙”勾起的毒性也再度被壓制下去。只是，舒薇身上之毒已融入骨血，以藥王孫藐的醫術，亦無計可施。

抽出紮在舒薇身上的銀針，鶴發童顏的藥王孫藐看着已經被完全染成黑色、顯然再也無法使用的銀針，一頭雪白的長發下的那張看不出已經年逾花甲的俊秀面孔上有幾分黯然：“阿薇，為師，也只能做到這了。”

舒薇卻輕笑起來：“師父的醫術，倒是越來越高明了。換成徒兒自己，被‘過眼雲煙’勾起毒性後，縱然有靈藥相助，也只能為自己多拖幾日茍延殘喘而已。”

将染黑的銀針小心地用布包好，孫藐苦笑着搖了搖頭：“你這孩子……唉，為師當初就不該将溶毒之術傳授給你的。”

舒薇搖搖頭：“師父這話可不對。若不是我知道溶毒之術，早就死在‘牽機’巨毒之下了。雖說用了溶毒之術後，今生今世便永受毒害折磨，但至少我保住了性命，還帶着阿靖阿容成功脫身。”

“罷了，你也大了，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自己心裏有術。為師只是一個醫生，也管不了那麽多。”孫藐苦笑一聲，收拾好東西站了起來，“那兩個小丫頭在外面等了半天了，你們母女多日未見，我就不多打擾了。你身體不好，就不用起來送我了。”

雖然孫藐這麽說，但舒靖還是站了起來：“徒兒恭送師父。”

“太師父慢走。”見到孫藐出來，早就接到消息等在門口的舒靖帶着瑤光，乖巧地向孫藐行完禮，才急不可待地拉着妹妹往屋子裏沖。

舒薇半倚在窗邊的榻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一對女兒，涼爽的秋風從窗外的湖面上吹過，拂動紗幔，為午後帶來幾絲涼意

閑聊了幾句，關心了下女兒們這幾日的生活起居後，舒薇打趣道：“聽說，阿容你對天下第一美人很感興趣？”

瑤光點了點頭，毫不隐瞞地說道：“天下第一美人的身上，可能有我要找的線索。”

坐在臨水陽臺的欄杆上，舒靖的臉都皺成了一團，不滿道：“不過，為什麽現在的天下第一美人會是個男的？明明娘親你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舒薇輕輕地笑了起來：“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娘親我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娘親一點都看不出來老了的樣子。”舒靖斬釘截鐵地如此說道。

雖然臉色蒼白身材纖瘦，但舒薇确實如舒靖所說，一點也看不出老了的樣子，反而有着成熟的風韻，帶着母性的光輝，比之被盛譽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少女時代更添了幾絲風情。

瑤光沉吟半晌，然後搖了搖頭：“雖然娘親容貌不減當年，甚至比當年更添風采，但是……既然她跟我說的時候，說的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如果她說的是娘親，沒必要刻意強調‘如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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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慢慢道：“阿容，你的情報來源……可靠嗎？”她不問瑤光的情報是哪來的，也不問瑤光找“天下第一美人”做什麽，只擔心女兒是不是被人所騙。

“絕對可靠！那家夥……”瑤光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地糾結，“雖然性格惡劣到了極點，但她的情報準确率是百分百，雖然經常玩文字游戲整人。”

舒薇輕輕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阿容要見那個‘天下第一美人’嗎？”

瑤光理所當然道：“那是當然。”

舒靖嘟着嘴說：“我不信這世上有比娘親還漂亮的人！”

“阿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舒薇不同意地搖了搖頭，微微閉上了眼，“我這個‘天下第一美人’，也不過是我有幾分姿色，又在江湖上有些許名氣，才被人如此恭維。”

瑤光接口道：“比如那個什麽‘洛神仙子’？”

舒薇睜開眼睛，奇怪道：“阿容你居然記得她？”旁邊的舒靖也是一臉的驚奇。要知道，瑤光素來眼高于頂，除了自己的生母和姐姐，旁人一概如天邊浮雲，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哪怕是天天見面，都未必能讓瑤光記得住名字。

瑤光冷哼一聲：“冒用‘洛神’名號，如今的凡人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舒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阿容，稱號是外人給的，不是自己喊出來的。”

“那有什麽區別？”瑤光理所當然道，“結果都是她自己接受了這個稱號，并以此自得，冒犯了宓妃。”上古仙神本就是構建這個世界的天道的一部分，他們的名字神號是不能随便亂用的。顯然，那個所謂的“洛神仙子”不知道這點，犯了忌諱。

舒靖注意到了瑤光嘴裏冒出來的名字，問：“阿容，你說的‘宓妃’，就是傳說中的‘洛神’嗎？”

點了點頭，瑤光為自己的姐姐詳細介紹了幾句：“嗯，‘洛神’宓妃是羲皇與娲皇之女，身份尊貴。她的神號，豈能讓一介凡人随意冒用！”

瑤光的話讓舒靖恍神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自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又想不起來，舒靖便将此事放到一邊，問道“那，阿容見過‘洛神’宓妃嗎？”

見到瑤光點了點頭，舒靖興奮地追問了一句：“她真有那篇《洛神賦》裏面寫得那麽美嗎？”

“《洛神賦》？”瑤光輕哼一聲表示不懈，“那曹子建當初所見的，不過是宓妃身邊的一個侍女罷了。他何德何能，得以觐見宓妃？”

舒靖睜大了眼：“洛神比《洛神賦》裏面寫得還漂亮？”

連懶洋洋靠在美人榻上的舒薇都稍微直起身子洗耳恭聽，顯然也對這個因一篇《洛神賦》而豔名流傳千古的神女很感興趣。

瑤光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好半天才說：“宓妃是羲皇之女，而羲皇，當年是公認的三界第一美人。”

“又是第一美人。”舒靖嘴角抽搐，她真的對這個“第一美人”有點審美疲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