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磨人精

阮暖抽泣着，捏着手機還是認命準備打給奶奶。

教室“吱啞”一聲被人推開了門，阮暖頓時脊背緊繃，汗濕透了後背。腳步聲一聲聲靠近，一步步踩在她心頭上。

“你躲這兒了？”嗓音有點發顫，闵涼看着縮在課桌下的一團阮暖，鮮少心裏有點慚愧。

應該把她吓到了吧，看她那淚眼朦胧的可憐樣。

阮暖看到闵涼那張可惡的臉，壓抑的哭聲終于爆發出來。

“哇——你不是人！”阮暖撲過去就要打她。

“哎哎，屁/股蛋子露出來了。”阮暖尖叫着又蹲下去了。

闵涼額頭上還因疾跑而冒出的細密汗珠，把一條裙子遞給她。“穿上吧，我去女寝借的。”

女寝離教學樓還有點遠，走去少說得十分鐘左右，她幾分鐘就跑去又跑回，累得夠嗆。

阮暖麻利地半蹲着套上裙子，有了遮蔽的衣物，總算沒那麽恐慌。跟闵涼相對站立，厭惡的目光已經明顯地轉變為仇恨。

闵涼抱着胳膊：“怎麽？還想報仇？那來打一架？”

阮暖咬牙切齒，正待動手，跟她拼個你死我活，那人又道：“輸了的脫裙子？”

阮暖：“你變态！！！”

最終還是沒打成，教室裏來同學了，劍拔弩張（阮暖自認為）的氣氛也迫于第三個同學的到來消弭無蹤。

阮暖回了自己的位置，擦幹自己臉上的眼淚。心想着，周末就讓表哥給她買幾把電擊棍麻醉木倉來，打不過，她就使用武器！

闵涼把褲子扯半天才扯下來，褲子也徹底毀了，凳子上還粘着一塊布料。闵涼怕把凳子也弄壞了，只好就先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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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糖嗎？”闵涼遞給她一把亮晶晶的橙色橘子糖。

阮暖抓起糖砸在她臉上，看她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她就氣得想哭。

闵涼被砸得閉上眼睛，有點痛，眉頭微蹙。“你還真喜歡用東西砸人。”

“你滾開，我跟你勢不兩立！”因為教室有人，她只能壓低着嗓音，憋出委屈發抖的音調，眼神是發狠的，但在闵涼面前還不夠看。大概哭了一陣，紅成兔子眼，臉蛋上遍布斑駁的淚痕。

“別哭了。我剛才出去的時候鎖了門的。不會有人進來看到你的。”闵涼給她看自己手心的一小把鑰匙。

阮暖看着她這張清雅疏朗的臉，又是恨她，又是一股不知道什麽的滋味，席卷在心頭，層層疊疊裹住心髒，順着脈絡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

“你不回去嗎？現在才十二點半。”他們下午兩點才上課，現在回去還有時間吃飯和午休。

“不回去。”阮暖聲音發啞，不再理她。她一幅哭過的樣子回去，奶奶肯定會擔心得不行。倒不是為了這個臭女人，不想她被奶奶趕出學校。只是奶奶一驚動，全家人都驚動了，她不想把這麽丢臉的事鬧大。

“好吧。”看出來阮暖不想理會她，剛才哭一通消耗了她不少力氣，她們現在勉強算停戰。闵涼聳聳肩，剛才狂跑一通她也累了，現在收拾一下就去食堂吃午飯了。

阮暖覺得她以後跟闵涼呆在一個班呆久了，可能會被氣到郁結在心不治身亡。她打了個電話給奶奶，說是學校有事中午不回去。回到自己的座位，踹了一腳闵涼的椅子。

“混蛋。”阮暖把早上冷了的剩下的早飯吃了，沒飽。剛才鬧得太消耗能量了，她摸摸肚子，有點想去食堂吃飯。

不行，給別人看到了怎麽辦。阮暖摸摸自己紅腫的眼睛，不安地拿小鏡子照。

果然很腫……太醜了。她課鬥裏也沒有帶化妝品。

可惡的闵涼！

阮暖去摁了桶裝水的熱水開關，等到熱水燒開，灌了一瓶子熱水，在自己位置上敷着眼睛。敷着敷着，有點困了，在樹影過濾後的幾縷陽光裏睡着了。

闵涼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在書堆裏睡着了。櫻粉的唇張着，米粒似的小虎牙，眼皮還紅紅的。臉頰邊的水瓶折射出陽光的五彩斑斓，布在她那張水潤嫩白的臉上，面對窗戶的腮邊，是陽光落下的銅錢大小吻痕。

她長得還挺可愛的。

就是性格磨人了點。

眼睛還微微腫着，阮暖睜開眼時，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從眼皮子上傳來。她揉揉眼睛，教室裏已經都是學生了。

桌前放着一盒飯菜，飯盒封得很緊，阮暖打開，是食堂标準的菜色，花菜炒肉拼蔥花蒸蛋。還有一杯豆漿，放在窗臺上，摸上去的觸感又暖又熱。

阮暖看向前面的闵涼，她趴着午睡，脖頸後一小片冷白的皮膚，單薄的T恤隐約勾勒出少女清瘦修長的曲線，弓起來的脊椎弧度明顯。

她想起早上她的饅頭，可能，她家是真的沒什麽錢？穿的也是廉價的衣服，看上去沒有一點兒質感。打扮得那麽随意，連手機都沒看他拿出來過。現在誰沒手機啊，沒準是她買不起呢。也從來不吃零食不買東西，家裏母親改嫁又不管她，一個人住什麽的……

阮暖打住自己越想越遠的思緒，暗中唾棄自己神經病，想那麽多幹什麽。對着面前的飯盒，阮暖是很有骨氣地想丢掉的，但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咕”叫了起來。

不吃白不吃，最好吃窮你才好！

抱着這種想法，阮暖打開飯盒，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食堂以往很嫌棄的油膩的飯菜和過于甜的豆漿都吃喝得一幹二淨，阮暖看着空空的盒子和杯子都有點不好意思。

“哎，阮暖，你今天中午沒回家嗎？”汪小悅注意到她吃飯。

“嗯。”阮暖不想給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別着臉丢了垃圾，趴回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機。

吃敵人的糧，喝敵人的糧，還要扛着大炮去轟敵人房。

經過一系列打擊，阮暖雖然恢複了一些精力，但暫時按兵不動，不敢去招惹那個白面黑餡的闵涼。

“阮暖，吃不吃西瓜呀？”汪小悅把塑料盒裝的一盒西瓜推到她面前。“媽媽從鄉下帶過來的哦，很甜吶。”

“不吃。”況且我也吃飽了。

“真的很甜的，而且我還冰鎮過了。”

“說了不吃了，別煩我。”阮暖扭過頭。

“哦……好吧。”汪小悅有點失落地收回了自己的西瓜，蘇寧看着汪小悅給阮暖把旁邊的書整理好，吃完的飯盒放在垃圾袋裏，等着下課丢。

下課後她把西瓜分給闵涼和蘇寧，闵涼婉言拒絕了，蘇寧吃得倒是開心。“我們出去走走呗。”

汪小悅說：“好。”

兩人漫步在操場邊的樹蔭下，邊散步邊聊天。

“小悅，要不你跟老師說一下，不跟阮暖坐在一起呗？”蘇寧慢吞吞說。

汪小悅有點驚訝：“哎？為什麽？”

蘇寧打了一下她的頭：“你傻啊，都被阮暖欺負傻了。”

“她……也沒有欺負我呀？”

蘇寧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她。“還說沒有欺負，整日指使你幹活。讓你給她剝水果，垃圾也都是你丢的，随便抄你的作業，還說沒欺負你。”

汪小悅掰着手指頭說：“阮暖沒有指使我幹活啊，一般都是一些小事情，她坐在裏面不方便，我就幫她了。”

“你也太好說話了吧，憑什麽幫她啊。小公主就是看你脾氣好，把你使喚習慣了。”

汪小悅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阮暖雖然是有一點小公主脾氣，說話很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但是她人其實很好的，愛恨分明，像個小孩子一樣。”

“那也是熊孩子。”

“而且，阮暖經常給我帶好吃的，分水果給我。我也會帶好吃的給她，我們是朋友。”

“她又沒有接受你的水果。”蘇寧指出，“充其量她就是把你當跟班看，你還因為人家分了你一點吃的就死心塌地。”

“不是的！你不要這麽說，蘇寧。我跟阮暖做了大半年的同桌了，我又不傻，分不清她人好不好，她只是說話不好聽，但心地很善良的。”

“你沒見到闵涼被她欺負成那樣嗎？人家又沒招惹她，她老是怼別人，莫名其妙的耍大小姐脾氣。大家都看在眼裏的，我看闵涼都覺得慘，想想人家，你還為阮暖說話。”

汪小悅确實不知道為什麽阮暖要針對闵涼，現在沒法解釋，只好轉移開話題。“我們去買點吃的吧，你要吃巧克力嗎？”

“哼，說到她你就轉移話題，我還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你是，你是。哎呀小寧，別不開心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你這個笨蛋，真是氣死我了。”

……

“雖然周琳琳跟阮暖不對付，但是她說的也不錯。阮暖的那個脾氣，坐在她旁邊的汪小悅簡直是受氣包，白面團子，任她搓來揉去。她還欺負新同學，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蘇寧深呼吸一口氣，敲響了柳青辦公室的門。

“請進。”

“柳老師，那個，我想請問你能不能把阮暖換走。”

“嗯？怎麽了？”

凝視着老師溫和的眼神，蘇寧腦中閃過周琳琳的話。

“你想啊，汪小悅再這樣下去，就對阮暖的欺負習以為常，真的成為她的奴隸了。以後阮暖說往東她就往東，阮暖說往西她就往西，她還是你的好朋友了嗎？怕是以後都跟在阮暖屁股後，哪裏管得上你。阮暖叫她別跟你玩，沒準她都聽話了。”

“柳老師……”蘇寧猶豫的想法變得堅定，“您把阮暖調一個位置吧，她不能老是坐在汪小悅旁邊欺負她呀。汪小悅人老實又聽話，還有闵涼，就因為看不慣新同學，阮暖老是針對她，周圍同學都知道。您把她放在那會影響我們一圈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闵涼:磨人精。

阮暖:變态狂！

闵涼:小狗子。

阮暖:女恐龍！

闵涼:恐龍今天就要吃掉你。

阮暖:啊啊！啊啊。

（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