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三個世界（21）

陸離番外。

聽多了別人說我狂妄自大的話,我一直也不甚在意，直到我遇到了海棠,我突然想改改這個小小的缺點。

第一次遇到海棠比較尴尬，他在行俠仗義，懲惡揚善......而我就是那個惡......

不過也不能怪我,是那個女妖自己黏上來，身上一股子劣質香粉的味道,撲簌撲簌地從臉上掉着粉。我只是推了那女妖一掌,打了那女妖幾拳,将她困在陣法中罷了......

海棠看到後十分氣憤,可是看到那女妖被放出陣之後癡迷的模樣，立即有些後悔，看我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愧疚。

我就是這樣遇見他的,也就是這樣愛上他的。後來我才知道,這并不是一見鐘情。

那種熟悉的感覺若即若離,讓我時時刻刻擔心海棠到底在不在我身邊。

海棠知道我的心意後，并沒有接受,他冷淡的看着我,說我愛的并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我不信，他也不多說。

就這樣過了近千年，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一對。

在他生辰時，我送了他一把海棠扇，告訴他此扇名為海棠。聽了後，他不為所動，說了句很奇怪的話，他說，我會幫他保管的。

雖然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麽對我冷淡，但是我是真的愛他。

到後來，他似乎也被我的真心打動，常常遲疑地看着我，看着海棠扇也是怔怔的，當我終于再一次告白之後，他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再拒絕。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十分歡快，雖然我也能感受到海棠和我刻意保持距離，可我只當他是矜持羞澀，這種日子平淡如水，我卻甘之如飲。

而後，海棠實力大漲，渡過了天劫，成了仙。成仙後海棠拔掉了情絲，見了我面色更是冷淡。

我問他問什麽，成仙和拔情絲這明明是兩碼事。

他說，他一直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這次卻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在他面前狼狽不堪，回了妖界，再有妖精像我獻媚，我也不再拒絕，從此，我的身邊再也不缺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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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至少會難過，可他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渾渾噩噩度過一萬多年，麻痹的心卻在看到他之後狂跳起來，我扶着欄杆往下看時，正看到那個紅衣少年，好顏色讓我有些驚豔。

突然覺得有些興趣，第一次忍不住主動去勾搭一個小妖。那小妖的哥哥将小妖擋在身後，看向我的眼神滿是警惕。

也是，我的名聲一塌塗地，也不在乎多一個異樣眼光看着我的人。

那小妖被拉着離開時，好奇地轉過頭看了看我，微微有些昏黃的光線打在他的側臉，甚至勾勒出他那顫巍巍的鴉色長睫，那雙清澈的雙眸看向我時，竟讓我怦然心動。

我掩飾地拿着團扇遮住半張臉，沖他眨了眨雙眸，他有些讪讪地轉過頭去。

他走後，我忍不住笑出聲，這只小狐貍啊，真是可愛。

實在是等不到下一次見面，我循着他的氣息，一路追到了妖怪學院。看着他為着結業考核費力地布陣、背誦經法，累得像一灘軟泥癱在床上，只覺得怎麽看怎麽心動。

這種心動的感覺，就像是在驿站等待一艘船，本以為不會等到，卻偏偏看到他緩緩駛來。

這迷迷瞪瞪的模樣實在是好看，青絲如瀑的散開，微微瞪着的大眼睛，就像是常常入我夢中的仙子。

這只小狐貍叫宣瑾，長相傾城，卻又單純可愛。妖媚的臉和澄澈的眸子矛盾而又和諧的并存了下來。

這萬年來，這只小狐貍是我第一次産生興趣，之後又迫不及待地追上去的人，只是看着他，就讓我心底一片柔軟。

可他一句話讓我當頭一棒，他喊了聲海棠。我僵硬地轉過頭，才發現那海棠扇居然在他的手上。

這海棠扇是我親手制作，上面的材料也是我走遍了各個地方采集到的。可海棠飛升時還是絕情地将他留下。

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恍惚了，我現在到底在幹什麽。想到海棠時心中的悲傷，遇見宣瑾時湧上心頭的歡喜，兩種感情緊緊地交織纏繞，瞬間讓我流下淚。

不顧宣瑾驚異的目光，我狼狽地離開，走不遠正遇上落祉。和他簡單說了幾句話，莫名的感覺和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熟悉到骨子的朋友，可以将後背交給他的摯友。

看了看落祉走向的地方，我費盡力氣才讓自己離開。

宣瑾第二日随着落祉進了沉碧幽林，我暗罵自己多事，卻又忍不住跟了上去，替他暗暗解決了幾個雜碎，夜深時，我走進他的帳子。

宣瑾睡得很熟，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微微嘟起的小嘴和熏紅的小臉實在是醉人。我的手控制不住地撫上他的臉。

可這時候我突然産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若是我把他殺了，會不會好些。這樣我喜歡的依然是海棠一個人，而不是像個浪子一般随随便便地愛上一個人。

海棠和宣瑾相差甚遠，宣瑾甚至處處顯示着自己的不思進取，和海棠嚴于律己的性格相差甚遠。

可我就是這樣喜歡上了宣瑾，短短幾天，濃烈的歡喜甚至超過了和海棠相處的那幾千年。

一只手在他的脖頸慢慢收緊，想到的卻是這小狐貍的一颦一笑，想到他鬧着要和白黎喝酒，只喝了一杯便醉醺醺地癡笑，酒水順着他的脖子打濕了他的裏衣的模樣，頓時下不去手。再看向宣瑾，他滿臉漲紅的掙紮着，我心中驚慌，剛想松開手，就被他手中的刀片劃傷了脖子。

我不覺得憤憤，只覺得心中歡喜。

剛走出帳子就遇上滿臉火氣的落祉，頓時我也怒了，你整日伴着宣瑾，得到他的信任和依賴，還有什麽好氣的。

可真正打了起來那一刻，我才發現這落祉居然和我招式相同，甚至暗暗做出的小破綻都相同。

我心中詫異，隐隐有一個荒唐的想法轉念即逝。

稍不留神，被落祉劃傷了臉，我有些惱怒，本就留着這張臉讨宣瑾歡心，竟然被劃傷了。以至于之後的幾日我完全不敢出現在宣瑾面前。

看着落祉抱着化成原型的宣瑾一路飛速前進，我遠遠地跟着，心中嫉恨，宣瑾毛茸茸的尾巴看着手感甚好，可自己完全沒有機會摸一摸，真是可氣！

随後自己就被狐王請到了狐王宮，狐王是我年少時偶然結識，并沒有什麽過深的交情。他請我進宮，為他的二兒子調制丹藥，似乎是想要将王位傳給二兒子。

我想了想那白黎對宣瑾的維護，心裏對狐王的請求倒也沒什麽反感。

。。。

不過幾日，就見到抱着白黎急匆匆沖進來的宣瑾，他還記得我上次想要掐死他的事情，看我的眼神有幾分驚吓。

我心中又是後悔又是委屈，後悔自己下了手讓宣瑾受了驚，委屈宣瑾這樣警惕自己，自己當時真的想收手來着。

後幾天，我想了很多。想到了海棠，即使心中還是酸澀，可是過了上萬年我竟然已經模糊了海棠的模樣。心中掙紮一番，我看向宣瑾的眼神火熱。

我向好友打探追妖怪的秘訣，他十分驚奇，但還是熱絡地給我一本追妖怪的寶典。我恨不得時時刻刻守在宣瑾的身邊，帶着他游湖泛舟，飛天遨游，月下賞景......可他完全不喜歡，不開心時撅着小嘴，實在是可愛。

直到有一天，他苦巴巴地看着我，兩只大眼睛亮晶晶地控訴着我，讓我去折磨別人，我才明白，他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在追求他。我心裏忍不住笑，只覺得他還是個孩子，不通情.事。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努力，定可以和他在一起，可直到看到他和落祉幽會，才知我早就錯過很久。

嫉妒使人頭腦發昏，我知道落祉會去妖王大賽，也知道了墨斐對他的嫉妒之心，我誘惑墨斐吞下可以實力暴漲的丹藥，讓他在賽中殺死落祉，他滿臉糾結，最終還是同意了。

追求不成，那就強娶吧，落祉死後，他總會愛我的？不是嗎？

可他還是逃了，穿着我精心挑選的喜服，逃離王宮去見他的心上人。

我想也許這輩子我都不适合去愛，愛而不得，實在揪心。成全他們吧，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成全他們，也是成全了你。

賽場上，墨斐即使實力大漲還是輸了比賽，聽聞他失敗後，失魂落魄闖入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寨子，而那丹藥的副作用又生了效，一覺醒來之後，記憶全無。

我想了想，走進了沉碧幽林深處，不求可以像墨斐一般記憶全無，逍遙自在。只是每日臨案作畫，不會太快忘記宣瑾。

之後的九百年太長，記憶太短。每日我都會将自己和宣瑾畫出，畫了一幅又一副，這樣的日子恬靜而又淡然。

時不時有風吹過，告訴我每一日的他都很快活。

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這是我每日站在林中最享受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