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四個世界（12）

宣瑾有些驚訝的看着青蕪拉着他的手,不知道想什麽,用自己的大手握着宣瑾的小手，低垂着眸子，摩擦了幾次，見還是無效,抵在唇邊呵了一口熱氣。

這冬日極冷,青蕪穿着并不厚實,呼出來的熱氣在冰涼的空氣中化成屢屢白霧，掃過他顫顫的睫毛,更襯得他無辜的很。

想到這人也是這樣悉心照顧着司慕軒,宣瑾頓時心中別扭極了，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神色恹恹，“現在知道怕了？對我這樣好是怕我罰你？”

“陛下為什麽要罰我？”青蕪一雙純粹的眸子有些委屈。

“因為.......因為你與國師過于親密，嚴重耽擱了他處理政事！”好不容易想出這個勉強令人信服的理由，也不等青蕪回答，拉了拉他的衣袖，“現在你跟着朕回宮吧。”

青蕪張了張口,話就這樣淹沒在口中。

宣瑾坐在禦書房中,支棱着腦袋，冷眼看青蕪忙活來忙活去，“這茶水也太熱了吧，怎麽喝得下去！”說完後總覺得這話有些熟悉。

青蕪端着茶，匆匆行了個禮，跑回去換茶。

宣瑾見青蕪咬唇羸弱的模樣，心中終于有些印象，這不就是正室喜歡欺壓小妾的戲碼嗎？正室嚣張跋扈，小妾楚楚可憐。

“陛下，茶。”青蕪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放在宣瑾的桌子上，不敢直視聖顏。

宣瑾還想再挑一些刺，一擡頭就看見青蕪偷偷瞄自己，見自己看到他了，吓得又立即低下頭。心中那股火氣立即消散了。“嗯，這次不錯。”

事實證明，青蕪确實是個好孩子，吃苦耐勞，脾氣又好，整日守在自己身邊。甚至晚上爬床成功的男人都少了好幾個。不知道是不是國師對他的過于忽視，很多該知道的常識，青蕪一概不知，做錯了事情，只會可憐巴巴地看着你，火還沒燒起來就被澆滅了。

“青蕪，其他人呢？”宣瑾有些奇怪，這大清早的，之前一排人給自己端着洗漱用品，捧着龍袍靴子，現在竟然只剩下青蕪一個人。

青蕪依舊呆呆萌萌，“今早小雲子為了讨幾位宮女姐姐歡心，送了許多姐姐吃食，結果全都吃壞了肚子，此時難以過來，只剩下青蕪還安好。”

“。。。”這特麽還真是像司命能幹出來的蠢事。宣瑾低咒一聲，擡高雙臂，任由青蕪給他穿衣。

這一整個早上倒是沒出什麽岔子，無論是洗漱還是束發整理儀容，青蕪都做得十分順手，甚至是十分的歡脫。

“陛下這眉畫得可好？”青蕪站在他的身後，微微彎了彎腰，一雙單純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宣瑾。

這眉和往日不同，比起之前的秀氣，這次更陽氣一些，宣瑾滿意幾分，點了點頭。“難怪國師喜歡你，你這手藝實在是好，比之前那些婢女還要好上幾分。”

青蕪站直了腰，木梳在他的頭上輕柔地梳着發，語氣十分歡喜，“謝陛下誇獎，若是陛下喜歡，以後都讓奴才來做就好了。”

宣瑾站起身，一擡頭就撞進了他的眸子，那雙琉璃一般幹淨的雙眸此時滿是歡喜和期待，一時間宣瑾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想了想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若答應他好了，“好。”

青蕪一改往日呆呆的模樣，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坐在步辇上被一群太監簇擁着朝朝堂走去，宣瑾倒是快活的很，每一個世界朕都是一代明君，享受萬人擁戴。轉頭見司命面色蒼白的站在一旁随着步辇，忍不住笑了，“小雲子，朕已經聽說了，叫你起色心，結果食物壞了，反而惹了一身麻煩。”

司命一聽到這事就心煩，好不容易看到一堆漂亮姐姐，還想着能不能勾搭一個。

這宮中食物等級森嚴，最好吃最好看的糕點都是送進皇帝的寝宮的，其餘人連看上一眼都難。這禦膳房的大廚全都卯足了勁兒變花樣做點心，結果宣瑾這個人倒是好，不喜歡點心，只喜歡吃果子。

司命為了不浪費糧食，每日幫着宣瑾消滅食物，也是十分的辛苦。看了看外面那群如花似玉的小婢女，又看了看手中的點心，想着借着點心讨讨好也是不錯。

偷拿點心這件事司命做的極其自然，毫無心虛之感，見對面青蕪面色詫異死死盯着自己，還洋洋得意的瞪了回去。

“這可是禦膳房做出來的點心，怎麽吃着會肚子痛！”司命滿臉的憤憤，小姐姐沒有勾搭上，倒是被小姐姐的相好打了一頓。

“這點心不可久放，時間久了自然是不能再吃了。”宣瑾裹着火紅的狐裘，看起來火紅一團，似火一般鮮亮，忍不住念叨一句，“這顏色倒是好看。”

司命想了想，低聲默默接了一句，“這狐裘可能就是用你上一世的毛皮做的。”

這句話除了靠的近的人聽得到，旁人只看得小雲子動了動口。

宣瑾溫暖灼熱的感覺瞬間消失了，皮笑肉不笑地對着陳總管說道，“陳總管，這小雲子規矩還是沒有學好嗎？我看他還是不怎麽懂規矩呢。”

陳總管連忙虎視眈眈地瞪着司命，“奴才定将這刁奴帶下去好好地教導。”

宣瑾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殿中，陳總管看了眼宣瑾的神色，立即心中明白，“有事起奏，無視退朝。”

司慕軒見宣瑾困倦，心中心疼，可再仔細一看，宣瑾今日的眉形與往日大不相同，忍不住暗暗想這是誰畫的眉，按照那群奴婢的膽子，沒人敢主動換成這個樣子。

夏衍也看出這一變化，心中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只覺得不過是分離兩年，宣瑾已經變得讓不需要自己保護了，而這兩年，他不好過，我亦是不好過的。

下了朝，宣瑾剛想着坐着步辇抓緊離開，就被夏衍攔住，“夏丞相何事？”

“瑾兒，今日，是你的生辰。”夏衍微微笑了笑，宣瑾是沒有生辰的，之後的每一年，夏衍都将撿到宣瑾的這天當做宣瑾的生辰。

宣瑾想了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夏丞相，即使是生辰，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必丞相操心什麽。”

夏衍有些難過，“瑾兒，你是不是在怪我，我當年，過得也是不如意。”那段日子有些難以啓齒。

“到了夙玺國，根本和我想的不一樣，我幾次三番想要出城，都被三王爺攔住，甚至按照宮規狠狠地處罰。”夏衍說不下去了。

剛到夙玺國，進了三王爺的府，一衆下人稱呼他為三王爺，甚至一臉來了幾個男子，笑眯眯地打量他幾眼，說道，“王爺的口味倒是多變，這男子長得像女子一般健壯，真是倒胃口。”

另一個男子毫不客氣的走上來，摸了摸他的腰，驚呼道，“王爺，他竟然還有腹肌呢，天哪，這還是不是男子？王爺您是可憐他才将他帶回來的嗎？”

夏衍不動聲色，看了看面前兩個穿着詭異，妝容妖嬈的男子，只覺得哪裏不對。只聽王爺說了，“這是軒國的男人，那裏的人和咱們這裏不同，倒是有趣極了。”說完轉向夏衍，目光如炬，“這男子雖然長相比咱們夙玺國的男子差了些，但是倒是很夠味呢。”

夏衍轉身就像出府，三王爺一改溫柔的模樣，笑的狠厲，“這三王府哪裏是你想出就出的？進來了你就是我的人。”

之後她大大方方地封了夏衍做了側妃，卻不碰他，“我還是喜歡柔滑纖細的腰，夏側妃那腰，摟都摟不過來呢。”

被囚禁在三王爺府，時不時被三王爺招去，和一群妖精争寵，日子過得十分無聊，更別說入朝為官，就是連着三王爺府都出不去。有時候他會想到宣瑾，暗暗想着，若是自己沒有離開，後果會不會不一樣。

*****

“既是我的生辰，那。。。便像往常就好。”宣瑾心中還是微微發痛，之前只想着把這夏衍推得遠遠的，這樣自己就不會難過，可聽到他艱難地開了口，滿臉的無奈和悲痛，心反而更難過了些，哪裏還忍心拒絕。

聽到這兒，夏衍眼前一亮，匆匆往禦膳房趕去。

宣瑾坐在禦書房幹等着，夏衍沒等到，倒是等到了司慕軒，司慕軒一本正經地推開門，坐在他的身邊，拿出奏折，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國師......”宣瑾張了張口，“今日是我的生辰。”

司慕軒翻着奏折的手立即停了下來，心中忍不住責怪自己，這樣重要的事情，怎麽沒有提前問清楚。“陛下，宮中沒有操辦起來，實在是......”

“無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宣瑾擺了擺手。

司慕軒：。。。。。。。。。。。。

正說着，門被打了開，夏衍小心地捧了面，端到宣瑾面前。

只是簡簡單單的長壽面，上面一個金黃的煎蛋，撒着翠綠的小蔥、香菜。

勁道的面團應是被油好好地浸過，煮出來泛着微微金黃的顏色，看着十分的可口。

夏衍坐在書案對面，笑的有幾分的真心，“這是我從小就給你做的面，你每年都會忘記生辰，卻不會忘記面。”見宣瑾眼眶微微泛紅，勉強開了口，“師兄向來不會做什麽飯菜，唯一能做的好的就是長壽面，瑾兒如今是皇帝了，不要嫌棄就好。”

宣瑾看着一大碗面，眨了眨眼，只盼着不要在這種時候哭出來。

還沒等他收斂好自己的眼淚，青蕪慢吞吞地端着一盤子的壽桃進了來，每一個壽桃約有小姑娘的拳頭這樣大，上面微微泛着一抹紅，看起來十分的讨喜。輕輕放在長壽面旁邊，認真道，“在禦膳房與丞相聊了兩句才知道今日是陛下的生辰，奴才的家鄉生辰時都要吃壽桃，以保健康長壽，這也是我最大的心願，希望陛下健康長壽。”

司慕軒眼皮子猛跳，心想養了你這些年也沒見你給我蒸個壽桃。每日見你癡癡傻傻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個心思。

宣瑾只覺得心滿滿的，管他什麽抛棄分離呢，只要你還願意回來，我就願意擁抱你。

又摸了摸青蕪的腦袋，見他一臉茫然的模樣，忍不住笑。

司慕軒看着桌子上又是面又是桃的，自己兩手空空。又見那三個人一副其樂融融的團圓模樣，心中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