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孤獨

“那麽照這麽說，不是很多學生都提前血脈覺醒了？”老媽搖晃着一杯牛奶，企圖往小兒子叽叽喳喳的嘴巴裏倒。

諾誠點點頭，看着想笑，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發。

因為頭發剃得很短，所以摸上去有些紮手。

“好像和集體覺醒的方式沒太大區別啊。”老媽得到肯定的回答，皺了下眉頭，低聲說了一句。

“管他呢，只要有好處沒壞處就行了。”老爸諾金成倒是很高興的說道。

賈小雅點點頭，“說的也是。”

又問起諾誠在學院的情況，諾誠也不嫌煩，回答得都很仔細。

只是諾小飛很不老實，總想突破老媽的控制，往諾誠的懷裏撲。

最後終于得償所願，其結果就是将牛奶喝得一幹二淨。

“這回喝得倒是幹脆。”老媽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聽得諾誠哭笑不得。

家人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感覺才過了一會功夫，就到了吃飯的時候，只是大家談興正濃，都沒人在意，依舊說個不停。

最終還是在諾小飛餓肚子的叫喊聲中反應過來，該吃飯了。

米飯、蕉葉紅果湯、牛排、糖醋排骨、海帶魚絲、五色澆丸子……

農業星上的人的夥食總是讓人垂涎欲滴，更讓吃營養棒成習慣的諾誠，差點連舌頭都吞了。

古地星時代的一些食材依舊存在，但更添加了不少适應力更強的星際時代農作物。

看着諾誠吃飯狼吞虎咽的模樣，賈小雅一個勁的給他夾菜，嘴裏還不停的說着，學習辛苦沒吃沒喝的，多吃點，等回到學院就又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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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倒是讓諾小飛吃醋了，一邊拍着桌子一邊大叫——唔要遲則個！呃……牙齒漏風，說出來的話，沒人聽得的懂，倒是把在他邊上看着的諾金成給逗笑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美餐。

至于諾誠提前覺醒的事，徹底的被這對夫妻抛到了腦後。

在他們看來，反正這屬于意外事件，為了不傷害兒子自尊心，就連兒子究竟覺醒了什麽樣的能力，他們都沒問。

他們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他們從沒奢望過自己的孩子是天之驕子，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事情。

諾誠越是清楚這一點，就越不知道怎麽開口說清楚自己的情況。

自己的将來，顯然是與父母的期望背道而馳。

這一頓飯，表面上諾誠笑眯眯的，似乎很享受的模樣，可心中的複雜，卻是難以言述。

諾小飛吃完飯，應該是困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被老媽一下抱了起來。

諾誠又和父母聊一會，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按照時間，此時已經是凡爾賽的晚上，也是奧斯卡的半夜，都是該睡覺的時候了。

從上【粉紅奶牛】開始算起，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等這一夜過去，基本上也就該到目的地了。

諾誠坐在床/上，始終睡不着，想得越來越多。

也許他應該假死脫身，保護家人的平安。

也許他應該隐匿在黑暗處，沒人知道他是誰，或許這樣他的家人才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也許他就該成就偌大的勢力，家人的安全當然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也許……

想得越多，腦袋越痛，諾誠往後一躺，幹脆不去想了。

那只啰啰嗦嗦的白鳥，在諾誠一家吃飯的時候就自個去上網了，根本就不在諾誠身邊，他想了那麽多卻是連一個傾訴對象都沒有。

一種孤獨油然而生。

那是一種洞悉明白之後，做出的選擇常人卻沒法明白的——孤獨。

諾誠并不明白，他這種孤獨究竟意味着什麽。

很多天才極有個性的人物，也都有着類似的孤獨感受。

只是這種孤獨，在成長的時間中，漸漸的成為了一種習慣。

無論是喜歡還是讨厭，這種孤獨始終伴随左右。

這就是為什麽天才的朋友不是天才就是怪咖。

随着時間的流逝，諾誠注定也要習慣這種孤獨，哪怕他表面看上去，似乎與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他的心顯然是與衆不同的。

這種不同不是因為過高的天賦，不是因為超越常人數倍的智商，而是因為他經歷過的那場夢。

盡管諾誠并不想承認這一點，但那場夢對他的影響，顯然要持續一生。

他已經不是那個會任性賭氣的朝氣少年了，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長大了不少。

人們會說那是孩子長大了。

諾誠自己卻很清楚，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甚至帝俊也并不清楚諾誠到底經歷過了什麽。

第一次，諾誠晚上沒有做任何事情，就這麽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也不知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也就在這時，消失不見的帝俊卻又再次出現，它站在諾誠的胸口上，歪頭看着諾誠的睡顏，無意識中依舊微微皺眉。

這小子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但一個肯上進的宿主，顯然要比一條鹹魚要好上太多。

小俊俊這麽長時間以來，對諾誠越來越滿意。

只是這人怎麽就這麽獨呢？究竟有多少事情埋在他的心頭？便是連與他定下契約的自己，也不能傾訴嗎？

不瘋魔不成活……

只希望最後的結果，是你想要的。

農業星奧斯卡今天依舊是個大晴天。

萬裏無雲，豔陽高照。

老漢姆擡頭看着天，臉上挂着笑，天公作美，今天的單晶果的甜度肯定能達到優良。

懸浮車正在緩慢的順着既定的軌道前進，車的底部一圈噴口，不時的灑下一點淡綠色的液體。

那些液體剛剛落到下方的果樹上，立刻就被植物所吸收，消失得快速無比。

坐在老漢姆邊上的韓多勇一動了動身子，試圖讓自己坐得更舒服點。

老漢姆皺了皺眉頭，顯然對身邊的年輕人很是不滿，“看着一點，別又睡着了。”

這只是最低級的虛拟軌道噴灑車，可以按照既定的軌道噴灑各種液體。

不過軌道的設定得由人來操作，噴灑車的微電腦只作為記錄噴灑位置的作用。

有點像是玩游戲時開地圖，設定的軌道再複雜完善，下方的植物中總有一兩個漏網之魚。

倒不是沒有被噴灑到，往往都是因為濃度不夠，需要再補充一點。

最後還是得要人操作一下，雖然只是點幾下按鈕。

就這麽簡單的事情，這個醜小子還偷懶，簡直就是賤骨頭。

韓多勇一确實挺醜的，眼睛又窄又小，眼角還往下垂，看着就有點衰相。

蒜頭鼻，嘴唇很薄，嘴角卻快很大，臉型也有點奇怪，像是一塊凹進去的瓦片。

倒是沒有醜到慘絕人寰，卻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不是很舒服。

這樣的人要是放到古地星時代，也就醜得一般般，可放到顏值提升了數倍的星際時代，那可就是醜得一流了。

老漢姆人老了，小孩再醜，只要乖巧聽話，他也是會喜歡的。

反正現在換一張臉，也要不了多少錢，真要醜得受不了，不過也就是花點錢的事情。

星際時代人們更看重的還是實力。

不過這個韓多勇一，老漢姆卻怎麽也喜歡不起來。

韓多勇一是名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政府對于這方面做得還不錯，上學什麽的都不會缺了他。

不過這人醜還心思不純，學習成績實在是不怎麽樣，還留級了數次。

所謂的心思不純，認真說起來，說個兩三天也說不完，但總結起來也就一句話，自以為自己特殊，老是覺得別人在歧視他。

稍有不順，簡直就要耍潑滾地，非要說自己被人欺負了。

譬如食堂排隊打飯，每次都要往前插幾位，被人說了，就裝可憐。

你說他是玻璃心吧，他會撒潑耍無賴，你說他是無賴吧，他還玻璃心，簡直讓人無語。

他的這些資料，被光腦系統判定，最後讓他當個開荒農民，簡直就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當農民不算是什麽不好的差事，但如果農民的前面加上開荒二字，而且還是光腦系統分配，那就呵呵了。

普通人當開荒農民能有三倍收入，但系統分配的開荒農民卻只有一般人的四分之一！而且在系統分配期間，個人不得擅自離開所在工作範圍！

換句話說，幹得苦，收入少，不自由，簡直就像是在勞教。

其實只要是稍微有點頭腦的人就知道，光腦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一種分配方式，完全就是在試圖利用艱苦的環境，改造人的性情。

說是勞教也不算錯。

三個月前，曬黑得和個黑裔似的的韓多勇一終于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他被分配到了灑水車上。

老漢姆還是有些人脈的，在開荒那邊韓多勇一到底做了些什麽事，他也有所耳聞。

無非就是不要臉的巴結，試圖讓人更改他的品行記錄，盡早離開開荒地帶。

他顯然成功了。

不過口袋也空了。

第一次和老漢姆見面的時候，竟然就找老漢姆借錢，這也真只有不要臉的人才能做得出的事。

偏偏老漢姆還借給他了。

不是因為韓多勇一當時的模樣有多可憐，而是因為老漢姆覺得，小孩還小，才十八出頭，應該給人家一次機會。

但他顯然錯了。

那一次的錢，顯然就沒什麽能要回來的機會。

看了邊上的老家夥一眼，韓多勇一勉強坐直了身子，算是應付了一下。

過程中無意間透過玻璃天窗，望了一眼天空。

卻又像是看見了什麽，一下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