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七月中旬，程家老爺子大壽那天，在C市最好的酒店擺了幾桌。老爺子今年七十九歲，身體矍铄。程家的親朋好友都前來祝賀，一派熱鬧。

馮素一聲墨綠色連衣裙，配着藕色的披肩，她剛剛從親友那邊走出來，邊走邊給程墨陵打電話，“墨陵，你在哪裏？”

今天碰巧堵車，程墨陵有些頭疼，“媽，我快到了。”

“好，路上小心。”馮素收了手機，一轉身，便看到程墨陽走過來。

“大伯母——”程墨陽啓口，“墨陵還沒有到嗎？”

馮素看着自己這個侄子，和自家兒子不相上下的外表，各方面不相伯仲。“路上有點堵車。”

程墨陽點點頭，“爺爺剛剛問了，我去和他說一下，免得老人家擔心。”

程墨陽一走，馮素的大嫂過來，“我聽說墨陽最近做的很不錯。”

馮素抿抿嘴角，“是啊，墨陽一直很出色。”

“你不趕緊勸勸墨陵，那個雜志社哪裏要他親自去辦？他這一走，墨陽還不籠絡高層，以後他——”

“好了，大嫂，都是一家人，墨陽能幹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欣慰，入席吧。”馮素幾句話就把她大嫂給堵住了。

程墨陵在開席前趕來了。“爺爺，祝你生日快樂。這是我拖朋友弄來的，希望您喜歡。”

老爺子慢慢打開畫卷，“好好，這幅《鵬程萬裏》正是我對你們的期望。”

程墨陽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小子哪裏弄來的？”

程墨陵輕笑，“我一個朋友正好是他的侄子，就請錢先生重新畫了一張。”

程家兩個媳婦親力親為，壽宴低調卻又不失體面。

程墨陵和程墨陽舉杯共飲。

“準備什麽時候回來幫我？”程墨陽啓口。

“大哥，你哪裏需要我的幫忙，公司現在的業績比上個月提高了兩個百分點。”程墨陵神色淡淡的。

程墨陽笑笑，“雜志社那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你還是早點回來吧。”

程氏旗下的雜志社只是作為程氏公關部的一部分，這幾年，程氏早已打算将雜志社解散了，卻不想程氏太子爺突然空降，也是讓外界跌破了眼鏡。

壽宴結束後，程墨陵陪着父母一一送客。他開車和父母一起回去。

一到家，馮素肅聲說道，“墨陵，我們說說話。”

程墨陵看看程父，程父不動聲色。

“雜志社怎麽樣了？”馮素問道。

“挺好的。”程墨陵回答。

“那好，你下周就回來。”馮素一字一字的說道，沒有絲毫商量的語氣。

“媽，雜志社才剛剛開始，再說大哥把公司打理的好好的，我現在回來外人怎麽說？”

馮素心裏一動，“外人能怎麽說？程氏有你的一半，墨陵，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也夠了，趕緊回來。”

程墨陵十指交替，“放心，爺爺還在呢。”一句話馮素默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也該定下來了。”

程墨陵擡手撫了撫額角，知道他媽又開始老生常談了。

程父扯了一個理由，說自己晚上喝了酒頭疼，進房休息了。

馮素一連說了十分鐘，從她同學的兒女一直說到小區鄰居，“墨陵，你聽到沒有，這個星期天不要遲到，我不管你有什麽事，都給我出現，否則雜志社你也別去了。”

“知道了，媽，你也早點休息。”

馮素這招就是退而求其次，不回公司也行，那就給我相親去。馮素剛走了幾步，“你的咳嗽好了嗎？那天的藥都喝了吧？”

程墨陵嗯了一聲，“好了。”

星期天。

清泚和孫炎炎約好了一起出去吃飯。清泚想買一雙新的運動鞋，等兩人各自買好東西都已經是下午2點了。

清泚把孫炎炎拖進了一家西餐廳。

孫炎炎穿着7厘米的高跟鞋逛了一上午依舊是健步如飛。

兩人坐下來。

“清泚，你不是旅游達人嗎，體力怎麽還比不上我，才走了多久啊。”

清泚喝了一口水，“那能一樣嗎？逛街比旅游累多了。”

孫炎炎大笑起來，“你還是不是女生啊？”她呼了一口氣，“清泚我覺得吧，你就該找個男人談談戀愛。”

清泚捧着杯子，透明的水輕輕晃動着，她沒有說什麽。

“你說你吧，畢業了不找工作，也不找男友，你爸媽不說你嗎？”孫炎炎感慨道，“你這是不孝。”

清泚勾勾嘴角，“總不能勉強自己吧。”

孫炎炎哼了一聲，“真不搞不懂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服務員走過來。清泚沒有看菜單，“一份意大利面，檸檬水。”

孫炎炎聽了眸光一轉，拿過菜單，指了指幾樣主食。

“你很餓？”清泚問道。

孫炎炎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意大利面和檸檬水就不要了。”

服務員看看清泚。

孫炎炎說道，“聽我的。”

“聽她的。”清泚對服務員笑笑。

服務員确定好便離開了。

孫炎炎一手托腮，“清泚，你真沒勁，每次來這裏都點這兩樣，換一種或許你會喜歡。”

清泚不置口否的笑笑，“都差不多。”

孫炎炎眯着眼，眸光突然就落在前方一桌。

清泚轉頭順勢望過去。

“這換口味的速度也特快了。”孫炎炎悵然地說道。

程墨陵和對面的女子淺淺交流。那女生清瘦亮麗，氣質卓雅，一襲長裙坐在那兒都楚楚動人。

女子對程墨陵的第一感覺極好。

清泚去洗手間時，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

“真是個人間極品，談吐優雅，氣質卓然，我開始相信相親。回頭再和你說，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清泚側頭看了女子一眼，嘴角會心一笑。

女子擡眼眸光與她相交，短短的一瞬，女子便又低下頭去洗手了。

清泚回到座位，見孫炎炎說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孫炎炎望着她，“這麽早？”她的目光還看向程墨陵那桌，“清泚，你說他們能不能成？”

清泚伸手按了鈴，對這個問題沒有太多興趣。“不清楚。”

服務員過來收了錢。

“走吧。”清泚拿過東西，站起來。

孫炎炎聳聳肩，輕輕嘟囔了一句，“我以為你們會有戲呢。”

星期一。

辦公室的人都有些打不起勁。開會時，程墨陵坐在辦公室正前方，他說的不多。周密一一彙報着雜志第一期的發行量，以及市場調查。

“《途中》第一期成績不錯，辛苦大家了。”

“老大，那有額外獎勵嗎？”有人提議道。

“你們有什麽好的提議可以和周密說。”

“老大萬歲。”

會議結束，程墨陵先行離開。大家便讨論起來，最後決定周六去郊外燒烤，順便來個兩日游。

“可以帶家屬的。”不知道誰嚷了一句。

周密回頭和程墨陵彙報。

程墨陵想了想，“東山不錯。”

周密眸光一眨，“老大，不會是去你家那裏？”

程墨陵勾勾嘴角，“讓大家放松一下。”

周密把消息告訴大家時，大家都異常的激動。清泚還在看稿子。

“清泚，你呢？去不去？”

清泚一擡頭，“不去了”三個字卡在喉嚨裏，見大家一派興奮，她莞爾，“我不認識那個地方。”

周密笑容狡黠，“你不是老大住樓上樓下嗎，回頭讓老大載你一成。”

清泚眼角一抽，“不敢。”

一連幾日，清泚回去都很晚。

星期五下午，程墨陵找她。

清泚微微蹙眉，“老大有沒有說找我什麽事？”

“沒有，可能是稿子吧。”

清泚去了他的辦公室。程墨陵擡首。

“師兄，找我有什麽事？”

程墨陵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陽光從窗外打進來，光線明亮，清泚站着的那個地方有些刺眼。“清泚，剛剛李浩來說，你不打算和公司簽合同。”他的眸色忽然變得很深。

清泚一時間看着他的臉沒有移開目光，“師兄，我家不在這裏，可能以後會老家。”

程墨陵凝視着她的眸子，他發現，清泚的眸子眼底泛着淺藍色，“是嗎。”他輕輕的呢喃了一句，似在疑問，不過也沒有再多問什麽。“回頭我和她說一下。李浩很想你留在我們雜志社。”

清泚了然，“師兄，就算我不簽合同，以後我一定給《途中》優先供稿。”

程墨陵眉毛一挑，“你說的？”

清泚愣了愣，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一個陷阱中。

“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程墨陵淡淡地說道。

清泚眨了眨眼，這話說的沒錯，可是總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明天早上八點我在樓下等你。”

她已然沒有拒絕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