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說罷,綠發的從者打開雙臂,仿佛是要擁抱這個仍然美麗留存的世界一般。

神造兵器的系統蘇醒過來,再度鏈接星辰。

花和草和風,一齊将再度踏足大地的喜悅讴歌,從者也随着那旋律展開歌喉,在輕柔的歌聲催發之下,大地優雅地振動起來。

不同于前幾日那樣高亢刺耳,溫和的頻率很難被人子辨別并且認知,感官更為靈敏的鳥獸盡管注意到了,但很快又被從者特有的自然氣息安撫。

自現界開始,從者所擁有的最高級別的氣息感知就一直鎖定了兩個生命。

就在他朝着太古時期結下緣分的摯友道歉時,那兩個氣息突兀地從他的感知範圍內消失了,為了重新獲得目标,這才稍微借助了下大地。

同一時刻,他還捕捉到了隐匿的影子,“嗯?assassin……原來是這樣啊,雖然就這樣直接揭露行蹤聽起來有點對不起她,但這種潛行對于我來說沒有意義。”

綠色的長發和潔白的長袍再度融入森林中,輕盈而又迅疾地往目的地前進。

……

大聖杯污濁的真面目讓韋伯有些無所适從,只能轉移注意力,“你使用令咒的方式未免也太不經過考慮了,還有一劃你就出局了啊。”

藤丸立香疑惑地反問:“令咒每日恢複一劃不是常識嗎?”

“你那是哪門子的常識!”

意識到二人的認知有差異,青年抿了抿唇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留意了下韋伯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說:“我們先出去吧,這裏不适合說話。麻煩你啦,蓋提亞。”

蓋提亞:……

他愈發覺得自己坐實了被使喚來使喚去的使魔的身份,在所羅門王那裏當差的時候,都沒有像這樣被使喚得團團轉。

從大聖杯內部出來,太陽也終于從地平線上升起來了,銳利的陽光刺破迷蒙的霧,讓夜間發生的一切變成了一場夢。

站立良久,直到恒星甘美的暖意将身體包裹,韋伯這才長長地吐了口氣,似是要把肺部淤積的濁氣全部吐幹淨。

絕望和恐懼的負面情緒暫時被光明撫慰,相較于自己還要借助外力來克服,那對奇異的主從卻早就司空見慣似的,見怪不怪了。

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韋伯苦笑了下。

他的确有要寄托給聖杯的願望,但是目睹了那樣的景色之後,他竟然有了些鴕鳥的心态。

想要在群英雲集的聖杯戰争中獲得勝利,想要被人認可,獲勝的瞬間便是他願望實現的瞬間。

既然這樣,就算大聖杯的真面目是那種泥濘不堪的詛咒,那也沒關系吧?只要不使用就可以了,但從者就……

他擡頭,身邊的大漢難得的一言不發,看着那對一大一小正在拌嘴的主仆,像是在思考什麽問題。

“rider?”

伊斯坎達爾發出了遺憾的聲音,但又不失爽快,“真是可惜啦,如果有這樣的家夥進入餘的軍勢,就算不要聖杯,跨越大海和星辰也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

他奇道:“怎麽了,小子。雖然你老是懦弱得讓人看不過去,但身為餘的master怎麽可以消沉到這個地步。”

“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法嗎,聖杯竟然是那個樣子,我倒是沒關系,可你不是為了聖杯而來的嗎?”韋伯嘟囔着。

“姆,當然,一度寄托了願望的器物竟然是那種不堪使用的東西,就算是餘也說不出什麽要去征服詛咒的話啊。”伊斯坎達爾說,“就為了這種事?……嗳!原本以為餘的謀士已經夠死板了,怎麽你年紀輕輕就和他一樣了呢,這可不行!”

他撓了撓頭,見韋伯還是一臉茫然,于是替master指了個方向,“如果還不明白的話,就看看那裏。”

公園外圍逐漸熱鬧起來,由于這裏被蓋提亞施加了認知幹擾的魔術,因此沒有誰注意他們四個的存在。

那些人面上有喜有悲,街道宛如舞臺上架設的軌道,大家依次入場,演足了戲份再被推入幕中。

年輕的魔術師盯了許久,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看什麽啊?”

征服王的拳頭瞬間壓在他的頭頂,使勁鑽了鑽,讓韋伯直喊痛。

伊斯坎達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咕哝了聲,“榆木腦袋。”

“你說什麽,我可是你的master哎!”

藤丸立香和蓋提亞站得稍微遠一些,但rider主仆的動靜被二人盡收眼底。

“看吧,人類的自私自利是盤踞在星球上的頑疾,就算知曉了聖杯的真面目,知道自己追求的是惡,但仍然會渴求,哪怕目的已經産生了偏轉。”蓋提亞飄在空中,努力和藤丸立香的視線保持齊平,他無法忍受自己仰視青年的樣子。

他說得煞有介事,但因為聲音也随着體型退化,此時此刻看起來像是個嚴肅的小大人。

藤丸立香忍笑,“嗯嗯嗯,你說得對。”

蓋提亞有種自己被玩弄了的感覺,開始反思是不是當時被狙擊的時候,直接讓這人死了得了。

“藤丸立香!”他咬牙切齒地呼喚畢生仇敵的名字,龇牙的樣子奶兇奶兇的,像極了老奶奶養的吉娃娃。

有曾經和各種英靈相處的經驗,青年很懂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斂起了玩笑的表情,開始認真回答蓋提亞的話。

“我不否認,哪怕經歷了那樣的戰鬥,我見過的景色、我知曉的東西、我想過的道理都是這世界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所以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否認。”

藤丸立香說着,像對待多年的老友那樣朝蓋提亞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金色的團子飄過來,他繼續說:“盡管由我來說這種話有點誇口的嫌疑,但是人類的路應該由人類自己決定,不管是惡還是善,都是人類的一部分。我不會放棄凝視人類罪惡的一面,但也不會懷疑人類擁有的未來……………………好痛,你能不能松口?”

被派出來盯梢的哈桑正聚精會神的記錄着那兩隊主仆的動向,身為從者的優秀感知能力乍然拉響警報。

刺殺用的短刃出鞘,于身側劃出神鬼莫測的弧線,果不其然和某個存在撞在了一起。

綠色的長發微微拂動,擁有不可思議的氣質的綠色之人用手臂架住了她的利刃,然後若無其事的向她招呼道:“果然是因為職階問題麽,抱歉,我不太擅長隐匿自己的氣息,吓到你了嗎?”

這個家夥怎麽回事?!來不及細想,assassin腦中警鈴大作,幾個起落便拉開了合理的距離。

她的身形暴露在公園中,立刻惹來韋伯咋咋呼呼的聲音,“那個是?assassin的從者!?可不是已經……”

“打起精神來,小子。”伊斯坎達爾把他裹進自己寬大的披風中,如果對手是assassin,躲在他的身後也是無濟于事,這樣反而更安全一些。

同時,他和韋伯也看清了把assassin從暗處逼出來的人。

樸素的白色長袍,宛如新芽般翠綠的長發,眼睛則使人無端聯想到森林中寂靜的水面。

盡管面貌上類似女性,但裸露出來的手腕和腳踝都在強調力量這一事實,一時間讓人無法分辨出從者的性別。

終于意識到了什麽,assassin從面具下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你…!這不可能,第九名從者?!”

“我的确是從者。”奇妙的家夥糾正她的說法,“但呼喚我的和召喚你的是兩種東西,我來也不是為了你戰鬥,我是來找人的。”

他說着,朝另外一個方向笑道:“早上好啊,master。咦?雖然我的系統成功匹配了當前的時代,但對你的測算似乎出了點問題呢。嗯,那這樣好了。”

綠色的從者往前邁出一步,身高頓時拔高了不少,和藤丸立香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早上好啊,恩奇都。”青年也報之以同樣輕快的笑容,用懷念的語調答道。

身為千變萬化之黏土,恩奇都原本就缺乏固定的形态,在必要之時會稍微改變自己的外貌。被召喚到迦勒底的時候,他也時常随着禦主的身高而改變自己的高度。

至于原因——

“因為這樣可以平視你的眼睛。”當時的天之鎖如是說,“我是聽到了你的呼喚而再啓動的系統,理所當然作為你的武器去戰鬥和消耗,但是……該怎麽說好呢,我有想要弄清楚的問題,或許看着你的眼睛我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吧。”

不得不說,恩奇都的出現讓藤丸立香驚喜非常,同時又産生了新的困惑。

如他所見,不管是亞瑟王還是費奧納騎士團的勇士,甚至連吉爾伽美什都沒有關于他的記憶,然而恩奇都卻能認出他。

美麗的神造兵器把視線放在了金色的毛團上,語氣倏然冷酷下來,“看來召喚出我的鏈鎖就是這個吧。”

人類面對的最大災害,從最濃烈的愛當中誕生的最盛大的惡。盡管現在在這裏是獸的殘渣,但人理仍然召喚出了從者來應對。

作為唯一的對肅正寶具,同時對人類威脅特攻的恩奇都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再合适不過了。

assassin打算趁他們寒暄的時候,再度隐匿回黑暗中,但有東西攔住了她的去路,“……鎖鏈?”

曾幾何時見過的金色漣漪在虛空中蕩漾着,連接大海、大地和蒼穹的鎖鏈封鎖了這一帶,神話時代的兵器将一切貫穿并且維系。

藤丸立香思索了片刻,做了個驚人的決定,“放她走吧。”

恩奇都沒有異議,金色的鎖鏈當即碎裂,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碎片上一秒還能折射出assassin的身形,下一秒便空空如也。

他的動機也很簡單,盡管藤丸立香的确很想找到回旅店的方法,但見過冬木的大聖杯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那樣的東西就算不如吞噬烏魯克的混沌之潮,也是會奪去無辜生命的東西,無法放置不管。

簡單來說,他希望能夠找到終止聖杯戰争進程,或者直接讓聖杯無效化。為此,他甚至無法讓恩奇都直接把蓋提亞就地正法,他還有一劃令咒,可以作為最後的嘗試措施。

一邊是人類惡,一邊是冬木的惡質聖杯,為了解決一方必須利用另外一方。

分明是矛盾的事态,藤丸立香的頭腦卻異常清醒,很快劃分出了輕重緩急,并且做出了幾種方案。

水清則無魚,只有把這團渾水攪得更加渾濁,魚才可能上鈎,放assassin回去正是其中一環。

韋伯反映了過來,“你、你你你居然把assassin放走了?!”

“不然呢?”藤丸立香反問。

“但是但是但是!assassin不是已經被那個金光閃閃的從者幹掉了嗎,我的使魔看得一清二楚……你們那是什麽眼神。”

包括藤丸立香在內,所有人看韋伯的眼神都極為相似。

恩奇都直接把大家都沒有說出來的事實挑明,“看來只有你被騙得很慘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準備沖這周四的榜單,所以要快點更新啦~晚點還有一更~感謝在2020-03-16 23:28:58~2020-03-17 20:31: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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