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吃飯的時候, 祝夏始終心不在焉,一會兒只知道吃飯不吃菜,一會兒只知道吃菜不吃飯, 表現的像個沒長腦子的木偶娃娃。

傅承限這會兒滿腦子也都是快遞的事情, 畢竟那些東西放在他那裏始終不是個事, 但是怎麽還給祝夏又是個事。

顧友卿看了看祝夏又看了看傅承限,發覺這小兩口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新婚燕爾的樣子, 倒像是為了應付她這個家長才好生坐在一起吃飯的。

顧友卿知道自己兒子什麽樣, 打小就冷臉話少。明明長得相當帥氣, 身邊卻從來沒有女孩子敢靠近。

好不容易得個乖巧懂事的兒媳婦兒, 顧有勤生怕對方在自己家受了委屈, 她笑吟吟地問:“夏夏,不合胃口麽?”

祝夏回神, 連連搖頭,“沒、沒有啊。”

說着眼珠子飄忽不定地往對面落,只落一秒,又趕緊收回。

顧友卿發現這個小細節, 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擡頭看了眼在對面沒什麽表情吃飯的傅承限,輕輕放了下手裏的筷子。

“承限。”她啓聲。

傅承限擡頭,顧友卿把手邊的小碗輕輕一推,“幫我再盛一碗。”

祝夏聞聲, “我去吧。”

顧友卿輕輕攔下她,“哪能讓你去。”她意有所指,“你嫁到我們家是來享福的, 可不是來受委屈的。”

說完故意看了傅承限,“是吧承限?”

傅承限聞聲,目光落在了旁邊小姑娘素淨的臉上,她眼睛又黑又亮,因為顧友卿的話眼角唇角都染了一抹笑,看上去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傅承限不由自主想起他們有名無實的夫妻關系和樓上房間床底下的快遞盒子,片刻密長睫毛斂去眸中淡淡波瀾,從喉嚨間“嗯”一聲,放下手裏的碗筷,起身離桌。

傅承限前腳剛走,顧友卿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哎呀,忘記告訴他少盛一點了。”

說着忙不疊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傅承限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才意識到顧友卿不是真的要他幫忙盛飯,畢竟顧友卿食量一直都不大。

他把碗輕輕放在廚臺上,靜等顧友卿進來,看着她順手把門拉上。

“你們倆怎麽回事?”顧友卿一進門就開問。

傅承限反問:“什麽怎麽回事?”

“別在我面前裝糊塗,夏夏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顧友卿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問,“是不是……快遞的事?”

傅承限感覺自己這會兒都有點快遞過敏,他擰眉,“和那沒關系。”說完又補道:“你別和她說這些。”

合着還是瞞着來的情/調。

顧友卿不禁多看了自己兒子兩眼,想多問兩句又覺得這種隐私實在不好多聊,只能尴尬匆匆交代,“反正你別惹夏夏生氣聽到沒?夏夏要是受了委屈你看你爺爺收拾不收拾你。”

顧友卿走後傅承限也沒再折回餐廳,他靠在廚房抽煙,男人手臂長,随意一伸手就探出了窗外,煙灰被風輕輕撩去,煙草味碎在空氣裏。

直到手背一絲沁涼,傅承限才回神。

微微偏頭,發現窗外斜起了雨線。

初夏的雨來得又急又猛,短短幾分鐘天就全暗了,天邊一塊巨幕,頭頂原有的星空被雨水澆得模糊。

傅承限收回目光,将已經濕滅的煙頭彈進垃圾桶,順手關上了窗。

擰水龍頭準備洗手時,一眼瞥到水龍頭的銀光,腦海裏閃過一副手铐,傅承限忽然明白祝夏為什麽心不在焉了。

也是,這樣一個快遞忽然找不到了,任誰都會着急。

于是傅承限慢條斯理洗手,離開廚房徑直上了二樓。

實不相瞞,祝夏慌得一批。

本以為顧友卿只是過來吃個飯,結果碰上老天爺忽然降雨,只能留在這邊住。

按理說,親媽在自己家住很合理,畢竟房子大房間多。

可她和她老公現在是新婚分居狀态啊!

祝夏表面上和顧友卿各自坐在電視機前安靜又和諧地看電視,實則內心抓耳撓腮,甚至想打電話問問季秦淮需不需要她這個實習生去公司徹夜加班。

“這是哪個節目啊?”耳邊顧友卿忽然問。

祝夏思緒飄了半個宇宙忽然被拽回來,有點懵的眼神聚焦,看到電視機裏不知什麽時候又放起了Bet參加的那檔綜藝。

“是一檔設計師和模特的綜藝。”祝夏解釋,恰巧是Bet的鏡頭。

少年今天銀發形象,他明明身條纖細,狀似竹節,上鏡卻漂亮得很,鏡頭放大了他的寬肩窄腰,白襯衫下偶爾一閃而過勾人的人魚線和清晰的腹肌,主持人和嘉賓笑着調侃,少年笑出一口大白牙,眼睛也彎成了月亮。

其他人紛紛誇他可愛又單純,像個不懂衆生疾苦的天神之子。

聽到這話,祝夏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小孩兒看上去沒那麽單純。”旁邊顧友卿忽然說。

祝夏眼睛亮了下,大有一種碰見明眼人的感覺,“我們公司和他有合作,反正現在藝人嘛,鏡頭裏外都有出入。”

顧友卿抓到了重點,“聽你盧阿姨說,你去了Liberté?”

祝夏微不可察地蹙眉,偏頭說話時眉間已經替換上了一層淡笑,“嗯,上次回門的時候她問了幾句,怎麽?你們還約着一起吃飯啦?”

顧友卿搖頭說“沒有”,“那天逛商場,碰到了她,就聊了兩句。”

“還見到了她那個兒子,小小年紀,挺有個性的。”顧友卿又說。

祝夏聽得出顧友卿話裏有話,笑笑沒接茬,畢竟她心裏藏着更大的事——這晚上到底怎麽睡啊!

當着顧友卿的面,她還能順利和傅承限分居麽?

正想着,身邊顧友卿忽然起了身,她打了個呵欠,似乎是累了,“早點睡吧。”

祝夏坐着不動,心想:不敢睡。沒地睡。不如不睡。

顧友卿看她無動于衷以為她真的和傅承限吵架了,便主動問:“我方便睡哪個房間啊?”

祝夏眼睛一亮,立刻不慌了。

她忙不疊起身,“媽我帶你上去,前幾天傅……承、承限出差,我有點害怕就找朋友來家裏了,她睡了隔壁客房,你就睡別的房間吧。”

顧友卿見目的達到,也沒管自己到底睡哪間房。

她滿意地笑了笑,拉着祝夏一起上樓。

兩個人恰巧與從書房出來的傅承限撞上,傅承限目光掠過二人停下的房間,頓時了然祝夏的用意。

順利把顧友卿送進沒人住過的客房,祝夏才松了口氣。

大概是見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祝夏現在看見傅承限心裏都發毛。

尴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轉身準備照舊推開自己房門時,忽然一只手臂攔截了自己的動作——

男人身高手臂長,輕而易舉便越過她把手扣在了房門上。

鼻息間猝不及防飄來一縷清冽男香,說不清楚是沐浴露洗發水的味道,還是什麽高檔牌子的香水味道。

味道明明不重,祝夏卻被沖撞的有些頭腦不清醒。

她一晃神,偏頭,唇瓣猝不及防擦過男人輕薄又緊致的手腕。

兩個人都是一怔,下一秒祝夏驚恐地微微瞪圓了眼,緊接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幹脆利落地在男人手腕上扇了一巴掌。

聲響極其清脆。

“……”

扇完兩只手都捂住了嘴。

默默擡頭對上男人的眼睛,祝夏眨了眨眼睛,然後當着男人的面,一點一點地把捂在嘴上的手往眼上挪。

把掩耳盜鈴演繹得淋漓盡致。

但該有禮貌還是盡到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承限不明白年輕小姑娘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把眼睛捂住看不見他就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但目光瞥到小姑娘通紅的耳尖,又想起自己肌膚餘留的酥麻感,頓了頓,才說:“媽在這,今晚睡我房間。”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祝夏全身僵硬,耳邊3D立體式無限循環播放傅承限剛剛那句:今晚睡我房間……睡我房間……睡……我……房……間……

再想想床底下那些難以啓齒的東西,祝夏懵的更徹底。

呆呆地放下了擋在眼前的手,脖子僵硬轉向傅承限房間的方向,好幾十秒過去,祝夏才慢吞吞轉身推開自己的房間門。

後背貼着房門,雙目無神很久才摸出手機給趙書語發消息問:[婚內強/奸幾年起步啊?]

趙書語這次沒有裝死,秒回:[?]

趙書語:[你別沖動啊姐妹!送你那些東西不是讓你自毀前程的!]

祝夏沒聽明白這人在胡說八道一些什麽,但是她也沒心情問,自顧自的說:[要不我還是離婚吧,我雖然很想把家産奪回來,但也得留着命奪是不是?]

趙書語:[……你到底在說什麽?]

實不相瞞,祝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急得團團轉,直到微信列表彈出傅承限發來的消息。

[媽一會兒可能要下樓喝水,你盡量現在過來]

祝夏盯着手機屏幕,攥了攥手機,良久咬緊牙關,赴死一般拉開了自己的房門,邁着極其沉重的步伐往傅承限房間走去。

她想好了,只要傅承限敢胡來,她立馬放棄一切提出離婚!

然而就在她推開卧室門的那一刻,只見傅承限拿着換洗的衣服正要往浴室裏走。

偏頭看到她進屋,目光在她手中看了幾眼,問:“你怎麽沒帶被子?”

祝夏:“?”

對不起,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實在不太清楚被子還要自己帶啊?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夏:你媽的,好歹也是個霸總,被子就不能分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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