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爺不傻!

仙鶴山下有一座鶴城,據說古早叫做賀家鎮,後來有一代賀家家主成了修士,就把鎮發展成了城。

一開始這座城就叫賀城,但當時的城主也就是賀家第一位修士在題寫城名時卻寫成了“鶴城”,別人問他緣故,他只笑而不語。

後人猜測,那位家主有可能覺得賀城這一說法比較有局限性,而且容易引起其他地方豪強的注意和不滿,還不如取名鶴城,既符合地名又有諧音之意,且不會讓人有賀家勢大欺人之感。

如今鶴城已經有近五百年的歷史,一直韬光養晦、暗地裏卻特別注重培養修士的賀家在當地理所當然發展成了一個無法被任何地方豪強輕易撼動的龐然大物。這時哪怕他們把鶴城改成賀城相信也沒人敢說一句不滿,也不需有任何顧忌,但賀家現在卻已經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力量。

對于這樣的修真世家,大鄭國主一般不會輕捋虎須,只要他們肯按時上交賦稅并在國家需要時出人出力,就默認他們在其領地的絕對自主權,也算是變相的諸侯分封制。

有着這樣的背景,不用說,賀城城主在當地不是皇帝勝似皇帝,鶴城及其附近方圓兩千裏內的老百姓自然也是只知賀家不知朝廷。

——

太陽還沒有出來,但已經到了他們該起床的時間。

賀十一摳了摳肚臍眼,這段時間他的肚臍一直發癢,任他怎麽清洗抓撓都沒用,尤其早上這段時間,癢得他都睡不着覺。

不過今天他是被餓醒的。

昨晚他爹又找了個借口懲罰他不給他晚飯吃,當然他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半夜趁大家熟睡溜進廚房,結果連半粒米都沒找到,所有食物全被他爹鎖到了地窖裏。

他不是不能撬開門鎖,但他現在情況特殊,想要把鎖撬開還不驚動他人,難度不亞于登一次天。

無奈,他只能灌了幾瓢冷水就去睡覺了。

掀被起床,當即被凍了個哆嗦。

入冬後,一天比一天冷,今天窗外沒有風聲,想來還不至于凍得人骨頭發寒。但近零下的溫度,也讓賀十一冷得不住跺腳。

他想快點穿上衣服,但手腳不協調,讓他的動作極慢還不正确,穿了有一刻鐘才把衣服穿好。

這時候其他屋子也有了響動,他的兄姐也起床了。

不一會兒他五哥來敲門,不等他開門就在門外小聲說:“十一,快點,你得在早飯前把菜地澆了,我把水給你打好放到菜地邊。今天冷,你多穿一點。”

“哦。”賀十一慢騰騰地打開門,想跟他五哥說早。

外面年約十一歲左右的小男孩見賀十一出來,怕他沒聽懂又低聲吩咐他一遍,還伸手幫他拉了拉沒有穿好的衣服。

這個很有小哥哥樣的就是他五哥,他這輩子的娘生養了七個孩子,最後卻只活下四個。

接連不斷的頻繁生育導致他娘不能把每個孩子都養好,也是他娘生完他就不能再生育的最大原因。

他大伯只生了一個獨子,二伯有兩男一女三個孩子,加上他們家一共有十一個孩子,彼此年齡都相差不大,有幾個不過相差數月,因為是一輩的堂兄弟,就按照大排行叫名,輪到他就是賀十一。

賀五看父親還沒起來,悄悄幫十一把水打好,拎到菜地邊。如果讓十一自己打水,只是打水就能花上一刻鐘。

賀孫氏也起來了,正忙活着早飯。這位雖然小家碧玉出身,但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沒了奴仆,要她自己做飯可把她為難壞了,她忙得都顧不上幾個孩子。

還好幾個孩子都很懂事,包括最小的傻兒子都能自己穿衣整理。

賀孫氏和幾個孩子都各有事情忙碌,但他們沒一個敢發出很大的聲音,因為這家的家主賀秀傑還在睡覺,這位向來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來的。

正屋所對的院子很大,原本是一個很漂亮的花園,可是裏面名貴的植物早就被賀秀傑賣了個盡光,而為了減少家用,他就讓奴仆在園中開了菜地,還美其名曰修身養性,只是修的不是他的身,養的也不是他的性。忙活這個菜園子的原來是奴仆,現在則是幾個孩子。

賀十一澆水的動作很不穩定,水瓢老是伸到水桶外面,就算伸進水桶裏面,也會打在桶壁上,好不容易舀出一瓢水,再慢慢地取出,途中潑潑灑灑,等澆到菜地裏時已經沒有多少剩水。整個過程慢得讓人抓心撓肺。

賀十一目測了一下剩餘的菜地面積,他還有三分之二沒澆水,按照他的速度,等澆完,早飯早就沒了。

可是如果他不把這片菜地澆完,他一樣沒有早飯,甚至連晚飯也會消失。

“咕嚕嚕。”賀十一擡手,慢慢地摸向自己的肚皮。

肚子餓得難受,早上起來就心慌手顫,這讓他做事更慢。如果今天還吃不上,他就要生啃菜園裏的生菜了——因為他經常到廚房偷吃東西,他那個爹防他防得嚴得不得了,還嚴厲警告其他人不準給他留吃的,否則一經發現就一起挨餓,他也不想連累別人,就連這個家裏對他最好的大堂哥,他都很少去主動找他。

可如果被發現他偷吃生菜,又是懲罰,整一個惡性循環。且自從上次他那父親被家主說過,他就不敢再在明面上狠打他,每次懲罰都是讓他餓肚子,可比起餓肚子,他寧願挨打。

還是把水澆完吧,就當訓練身體和意識的契合度好了。

“哐當。”

冰冷的井水流淌開來,部分滲透入土壤,還有一些則濺到了他的棉鞋和棉褲上。

賀十一想要躲閃,反而左腳踩右腳,一屁股坐到地上,把棉褲給徹底弄髒弄濕。

賀十一呆呆地看看腳邊橫躺的水桶,再看看自己已經濕了大半的棉褲,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也不知道閻王爺的投生系統出了什麽問題,在經過蟲洞時他以為必死無疑肯定不能完成國家交給的任務了,結果醒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又被生了出來。

生就生了,多活一回他也開心,有着前世記憶更是讓他覺得占了莫大便宜——大概是地球老媽和全世界人民也不希望他死吧?

但不知是他的靈魂和身體不合,還是他的龐大記憶沖擊了還沒發育完全的嬰兒大腦,導致他出生後身體與意識完全不協調,就像那種做事說話會慢一拍的人,不過他不是慢一拍,而是要慢上一百來拍!

慢也就罷了,可因為手腳不協調,想要邁出二十公分,能邁出二十八;想要舀水,水瓢能舀到水桶外面;想要提起水桶,竟然能先出腳把桶踢翻。

明明他智商正常,身體健康,可是兩者合在一起就成了傻子。

是的,他是賀家有名的賀大傻子。生出來就比普通嬰兒大,比普通嬰兒能吃,可到了兩歲還不會走路只會爬,到了五歲才勉強發出爹娘的聲音,到了七歲的現在仍舊連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

其實他不是不會說,而是……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根本聽不懂這裏的人在說什麽!

他跟一個真正的嬰兒一樣不得不從頭學習這裏的語言,可是嬰兒大腦是空白的,想學什麽都很容易,而他思維早就固定,學習這裏的語言跟學習外語一樣,再加上他身體和靈魂不協調,反應極為遲鈍,他的大腦告訴嘴巴要說一句話,傳達過去就要很久,等他的嘴巴接受到,操縱喉部肌肉和舌頭說出話語的發音又需要一段時間,這樣一來,自然就顯得他說話遲、不會說話等愚鈍模樣。

想想自己的凄慘現狀,賀十一就忍不住想給自己掬一把同情淚。他這簡直比卧底販毒黑幫還艱險,尤其這家還有一個視他為仇敵和恥辱的爹。

也虧他抗揍才能活到現在,要是個真正的傻孩子恐怕不給打死也給各種或有意或無意的疏忽給疏忽死了。

賀十一慨嘆着慢慢爬起身。水桶裏的水被他踢翻,他只有重新去打水。幸虧院子裏就有一口井,他不需要跑很遠。但打水對他也是一件難事,好吧,對于現在手腳不協調的他來說,做什麽都是難事。

“咿呀。”正屋門被誰從裏面拉開,一名大約九歲左右的虎頭虎腦男孩提着一個書袋埋着頭走過院子。

賀十一擡起手掌,想要叫他幫忙,這是他八哥,賀八。

賀八卻似完全沒有留意到菜地邊的另一人,就這麽順着院中的青石板路走出院子大門。

“八郎!你今天怎麽能那樣和娘說話,娘給你氣壞了。”賀五拎着書袋沖過院子,追着前面的男孩小聲喊。

賀五大概忙着追趕賀八,也沒有注意到邊角的賀十一。

“五郎八郎,你們聲音都小一點,小心吵到爹!到時爹發怒,懲罰你們,我看你們怎麽辦。”最後出來的是一個女孩子,年約十一二歲,柳眉杏眼,十分俊俏。

這女孩小小年紀就面帶憂愁,嘴中小聲呵斥着兄弟,同樣步伐匆匆地走出院子。

賀十一提着水桶望天:院子太大,我這個位置又太偏,兄姐們注意不到他也不奇怪。

顧不得整理潮濕的褲子——也沒什麽好整理的,等他拎着水桶走到水井邊,經歷反複失敗才從水井裏費力地打出一桶水,再潑潑灑灑拎到菜地邊,上午已經過去一半。

賀家不吃午飯,只有早晚兩頓,中午餓了只能吃點點心墊肚。對于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孩子來說,點心要多少有多少,但對于老三家……

三爺家的幾個孩子都是賀家人口中命不好的倒黴鬼可憐蟲,說他們命到底還是差了一點點,雖有幸投到賀家,偏成了賀秀傑的孩子。

想到賀秀傑這個人,賀十一就有種想要把對方填糞坑的沖動,雖然這人從血緣上說是他的親爹,但他從沒把這人當父親看過,就像這人也從沒把他當兒子看過。

他三個兄姐從賀秀傑那裏得到的打罵懲罰雖然不如他多,但日子也不好過。如果不是賀家學堂給孩子們提供一頓中午點心,他們家的幾個孩子都要餓到傍晚。

賀十一很想幫幫這些小不點,可如今他自身都難保,只能看着這些小鬼跟他一起受罪。

到了中午,他娘從屋裏出來,大概想要弄點新鮮蔬菜,初冬也有些耐寒的菜,比如他現在正澆着的冬青菜。

他娘今年虛歲才三十,可看着像是四十出頭,原本豔麗的臉孔滿是愁苦之色。

賀孫氏看到菜園子還沒澆到一半,又看到賀十一的棉褲全部是髒泥,不由看着骨架很大卻異常瘦削的幼子深深嘆了口氣。

自從發現自己生下了一個傻兒子,而且生完這個孩子就從此再也不能生育後,她對這孩子也恨過怨過,加上她孩子多,孩子又都很幼小,對這孩子就一直疏于照顧,甚至都沒給他喂過奶。

可是她精心照顧的孩子死了三個,這個被奴仆随意照料、更被丈夫虐待的傻兒子卻健健康康活到了現在,也算是他命大?

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傻子就好了,如果她還能生……

算了,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賀孫氏回頭看看正屋,看沒什麽動靜,這才轉頭對幼子小聲道:“你快點回屋把衣服換了,免得讓你爹看見又懲罰你。”

“啊……”賀十一想說菜園子還沒有澆完。

賀孫氏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麽,“剩下的我來,你趕緊回屋把衣服換了,記得動作輕一點,你爹差不多也該起來了。”

“哦。”賀十一接受了母親的好意。這個女人以前雖然不管他,在賀秀傑打他時也只會哭不知道攔阻,但她的心并不壞,哪個女人有那麽多年齡相近的孩子,又連續死了三個孩子,還有那樣的丈夫,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一個“傻兒子”。

可是他剛剛邁步,賀孫氏也剛剛接過水桶,就聽正屋大門咿呀一聲再次打開。

母子兩人同時身體一僵,賀秀傑起來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