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靈氣和硯臺

內院院長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麽上面有人傳話要他取回叫賀椿又叫賀釋意的孩子的試卷。

上面還特地傳來了那孩子的影像, 避免他找錯人。

也是他趕得恰好,沒讓符學先生毀了那孩子的試卷,雖然不明白那試卷有什麽特殊之處,但在拿到試卷後,他回來就按照指示啓動傳送陣把試卷交了上去。

啓動一次傳送陣可不便宜。

這證明那孩子的試卷至少值一次開啓小型傳送陣的價值。

他還想再詢問關于這孩子多一點的事情,比如要不要調整, 要不要給予關照等等,但上面卻只傳話讓他拿考卷, 其他什麽都沒說。

也許明風那裏會知道一些?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這麽大的學院自然不可能是他一個人的一言堂,明風道長傳說是飛虹宗更上一層宗門派來的人, 只不過他從沒有承認過。

但在學院裏掌管照心閣的明風道長擁有不下于他的權力, 這點毋庸置疑。

不過……想要在這個學院長久待下去, 他還是不要詢問太多才好。

對了, 院長一拍腦門。當時走的匆忙忘了跟符學先生說, 這次制作的聚靈氣符相當不錯,他一進大殿就感覺到不同。

好歹也是宗門派來的練氣期符修,雖然目前為止只做出了一品符,在宗門也不是被期待的人,但是教這些凡俗學生也算綽綽有餘,只不過對于宗門的修者來說,被送到這裏就和發配無疑,他們都很想回去,至少宗門內的靈氣要比這裏豐富。如今看其聚靈符能制作的這麽好, 想來這位符修在這裏并沒有浪費時間,也許他就快要能做出二品符。

如果該符修真的能夠做出二品符,那麽被召回宗門也是指日可待。院長心想,也許他該多多關心這位符修了。

明風道長在走出符學大殿後沒有走遠,而是繞了一圈又回到大殿。

等到裏面的學生和先生全部走光,他再次走入大殿中。這個時候将不會有人再注意這個空蕩蕩的大殿。

明風道長仰頭深深呼吸:“果然不是錯覺,好純淨的靈氣。”

當下,明風不再猶豫,當即盤膝打坐,吸收這裏的純淨靈氣。

剛才他一進入這個大殿就發現了異樣,比起院長和符修先生只是練氣期,他已經達到築基中期,對靈氣的感觸和分辨也比兩人更了解許多。

這大殿中的靈氣雖然不算多,但特殊就特殊在純淨二字上。

靈氣也分等級,除了濃厚程度,還有就是純淨之分。為什麽有人升級快,有人升級慢,除了個人資質和功法問題,吸入的靈氣顯然也占了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而只要有見識的修者都知道比起靈氣的濃厚程度,其純淨度更重要。純淨度越高的靈氣,負面能量越少,也越是容易被修者吸收,且不易累積心魔。

可惜,這大殿裏的靈氣還是太少了,他只不過運功一周天就把所有靈氣全部吸收幹淨。

明風睜眼但并未立刻起身,他在想這大殿裏的純淨靈氣從何而來。

他第一個懷疑對象就是上面讓他注意的新入學子賀椿,但他摸那個孩子腦袋的時候就快速用靈氣在他身體中巡查了一圈,那個孩子的身體沒有絲毫異象,沒有靈氣也沒有靈骨。

他後來也想到了會不會是某種聚靈符,但不是他看不起那符修先生,以對方修煉一甲子也只能做出一品符的拙劣天賦,他能制作出含有如此純淨靈氣的聚靈符嗎?這樣純淨的靈氣,得是幾品聚靈符?

或者是那一品符修隐瞞了自己真正的實力,如果真是如此,對方的目的和行為就很可疑了,也許他應該好好注意一下這位低級符修?

再說十一這邊。

比起初級符學考核的艱難,織繡三堂課的考試,十一堪稱順利地結束了。

得到秦羽師姐提醒,他不再特意用紡錘紡線,而是直接用手指,也許他的手指特別适合幹這個活?

沒一會兒他就掌握了訣竅,練習一陣子熟悉了各種纖維的材質後,他幾乎是想撚出什麽樣的線就能撚出什麽樣的線,粗細、長短、韌度,他都可以自由控制,他這具身體似乎本能地知道這些線的特性,也非常“喜歡”撚線這樣的單調工作。

鳳仙先生看到他撚出的線後,當場誇他:非常有天賦。

而之後的辨色、染色也都在先生的要求範圍內完成。鳳仙先生給他的三門課分別打了十分、十分和九分。

“蠢蠢,我聽說你初級符學考了零分!”

十一正在收拾書包。

只考了兩門,早就考完回來的小胖帶着幸災樂禍的聲調砰地撞開門沖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群也都早早考完的小夥伴。

旬考這一天是最痛苦也是最輕松的一天,這天學院的學生都會比較瘋狂,聽說照心閣廣場還有學生集市。

“大家都考完了?阿蒙,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你不是說還有刀法課的考核嗎?”十一擡頭,一眼就看到走在小夥伴們最後的阿蒙。

“我去了,先生說我不用考,讓我回來了。”阿蒙有意識地避開小家夥們,走進屋內。

小夥伴們一起看向阿蒙,大家都沒留意到阿蒙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小胖瞪大眼睛問:“不用考什麽意思?”

“就是我以後不去上課,他也可以給我考核滿分的意思。”阿蒙絲毫沒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很樸實地說道。

小胖羨慕妒忌得咬拳頭,不過沒關系,這個屋裏住的不全是免考的優等生,還有蠢蠢這樣墊底的。

小胖瞬間複活,沖着十一嘎嘎笑:“你完了,蠢蠢,師兄師姐們告訴我,如果想要不被淘汰,那每門課最好保持在八分以上。你現在四門的平均分是多少?”

賈千金代替十一回答:“正好七分多一點。”

“啊呀!危險!”小胖拍腿大叫。

十一用力給了小胖一拳,“別說我,你們怎麽樣?都有過關的把握嗎?”

旬考成績一般當天就會公布,而且會按照名次在學分榜上顯示出來。

小胖昂起頭,鼻子翹得半天高:“比你好。”

寒豆丁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不要擋路。”

小胖捂着後腦勺,敢怒不敢言。媽噠,小團夥太難混了,人人都能欺負小爺我!

十一抓起寒豆丁的小爪子吹了吹,“豆豆,你巴掌重,下次不要打腦袋,打屁股就行,小胖已經夠笨了,你把他徹底打傻了怎麽辦?”

寒豆丁覺得有理,特地繞回去,擡腳踹了下小胖的屁屁。

“你們夠啦!”小胖跳起來吼。

大家哈哈笑,每個人都報了自己的平均分,最高的是寒豆丁,人家小歸小,但腦袋好,又是修者學生中唯一的單靈根,每門課程都是滿分十分。

其次是賈千金和莊永年,兩人都是平均九點五分。

阿蒙五門課,刀法課滿分十分,織繡三門課和初級符學都是八分。加起來的平均分就是八點四分。

十一和賽白澤都覺得這個分數是阿蒙故意造成,如果他想,這些基本的東西,他都可以得到滿分。

小胖平均八分。用他的話說就是恰好卡在安全線上。

孔鴿被問起成績時臉色最難看,他只修了一門劍法課,也不可謂不努力,但他旬考的結果卻只有七分,這還是先生說看他足夠努力的份上。

孔鴿環視小夥伴們,大家都有自己的天賦,也很清楚自己擅長什麽,就是賀蠢蠢,他符修課不行也還有織繡。你看,哪怕他符修課考了零分,平均分也比他高。

可是他呢?他擅長什麽?他的天賦在哪裏?還有多久,他會被淘汰?

與其來到這裏就被淘汰,還不如一開始就不來內學院。

如果他們沒有去迷宮救人,如果賀蠢蠢沒有發現那些失蹤學生的秘密,如果他們跟其他學生一樣正常去了仙緣境找草藥,那麽他們此時是否可以在外學院做天之驕子?

如果在外學院,如果沒有這樣激烈的競争環境,他是否也有望去争取那三枚靈種之一?何況其中一枚還只要靠運氣找到就行。

孔鴿的沉默,大家都注意到了。

十一忽然哀嚎一聲,趴到桌子上高喊:“兄弟們啊,我危險啊!求月終任務照顧!”

小胖戳他,超殘酷地說:“你沒希望了,還有一次旬考,一次月考,就算你想放棄初級符學也得等到下個月,等你平均分落到七分以下,你就乖乖等着被淘汰吧。”

“小胖,我要殺了你!”

“不準再叫我小胖,我已經瘦了好多!”小胖叫。

兩個熊孩子撲到一起,打成一堆。

孔鴿勉強扯了扯嘴角,他知道兩小是在開解他,告訴他這并不是最終成績,他還有三次機會,而且他危險,蠢蠢一樣不安全。

“蠢蠢,我幫你!”寒豆丁也好高興地沖了過去。

金小胖本來就打不過賀蠢蠢,再加了一個開挂的寒豆丁,頓時感覺到了整個世界的惡意!

“啊啊啊,你們不能這樣,救命啊!永年哥,孔大哥,千金快救我!”

金小胖向大孩子那邊跑過去,哧溜鑽到了書桌底下,賀蠢蠢和寒豆丁去抓他的腳想把他拖出來。

阿蒙特淡定地拖了把椅子,坐到牆邊,拿出一團絲開始撚線。

賈千金他們逗幾個小孩,有意無意擋着寒豆丁他們,不讓他們把小胖拖出來。

寒豆丁繞了幾次看抓不出金小胖,不耐煩,“咔嚓”一掌把書桌給劈了。

“嘩啦。”書桌上的書本、文房四寶等物全部掉到地上。

筆洗摔碎,筆架斷成幾截,硯臺摔得盒蓋翻開,裏面剩餘沒洗的墨汁濺了一地。

小胖蹲在劈開的書桌下被吓得半死。

十一叫:“豆豆!你又搞破壞!”

寒豆丁插腰:“是這桌子不結實。”

“別吵了,小胖,你去打盆水,蠢蠢去把抹布拿來,地上的墨汁必須趕緊擦掉。”賈千金吩咐,三個大孩子已經蹲到地上開始收拾。

“哦!”十一吐舌,抓着闖禍的寒豆丁一起去找抹布。

小胖也從書桌殘肢中爬出來,嘀嘀咕咕地跑去打水。

賈千金和孔鴿趕緊把書本和紙張拾起。

莊永年腳邊就是硯臺,他就順手拿起盒蓋被摔開的硯臺,檢查硯臺有沒有被摔壞,“哎呀,硯臺好像有點摔壞了,池底有裂紋。”

莊永年本來要把硯臺放到一邊,可是硯臺池底的裂紋卻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讓他看了又看,竟舍不得放下了。

三小都拿着水盆和抹布回來了,十一浸濕抹布,認命地給他家寒豆丁收拾災禍現場。

賈千金把幹淨的書本抱到床上,又找了掃帚打掃碎末,孔鴿把壞掉的書桌搬到院子裏。

只有莊永年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一幕自然引起了賽白澤和阿蒙的注意,只不過阿蒙見莊永年拿着硯臺,只瞟了瞟就沒放在心上。賽白澤卻特別放出神識去查看,這一看不得了,賽白澤立刻在寒豆丁腦中喊:“子真,快!去把那個硯臺搶過來!”

寒豆丁:“嗯?”

正好十一擦地擦到莊永年面前,看他癡癡地盯着他的硯臺,先是叫了他一聲,見莊永年沒反應,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永年哥?莊夫子?”

“你叫我什麽?”莊永年回神,伸手捏十一的臉蛋,他的手上還沾着墨汁,順便就給十一添了兩撇胡須。

寒豆丁噗哧笑出來,沾了地上墨汁也要去塗十一的臉。

莊永年就是在這時候對十一說:“蠢蠢,這個硯臺能送給我嗎?”

賽白澤吼:“寒子真!別玩了,把硯臺搶過來!”

十一按住寒豆丁的調皮小爪子,“不是壞了嗎?”

寒子真:“我也要。”

莊永年躊躇,但他不想隐瞞十一,就指着硯臺池底的紋路對十一說:“你看到這些裂紋了嗎?不知道是摔壞,還是自然形成,這個紋路非常漂亮,我看之又看,只覺得這紋路如奪天工之造化,似文字,又似圖畫,久看又似星空,我……實在喜愛非常。”

莊永年帶着一點抱歉地看向寒豆丁,又看向十一,眼含渴求地再次詢問:“蠢蠢,這硯臺雖然已經損壞,但這池底紋路要說壞得特別厲害也不是,在喜愛一些特殊硯臺的人眼中,這些裂紋不但不是缺憾,反而是出奇之點。我用十個外學分跟你換好不好?”

“十個學分?”十一吓一跳,忙揮手,“莊哥你別!不過一個硯臺而已,還是壞了的,你要喜歡就拿去,說什麽學分。”

莊永年搖頭,固執地道:“在你眼中這硯臺已經損壞,但在我眼中,它卻吸引我異常,別說十個學分,就是一百個學分,我也願意。”

兩人的對話也引起了其他夥伴注意。

賈千金走過來,“我看看,到底是什麽紋路竟讓永年兄如此癡迷。”

小胖和孔鴿也好奇地湊過來看。

莊永年握住手中硯臺,竟似舍不得給被人碰觸似的,但在賈千金伸手時,他還是忍痛把硯臺放到賈千金手上,同時不忘提醒他:“小心點,別再摔了。”

賈千金好笑,但也确實慎重許多,用兩手接過仔細觀賞硯臺池底紋路。

小胖和孔鴿跟着在一旁觀賞。

小胖只看了兩眼就撇嘴,“不就是一個裂紋嗎,搞不懂你們這些人。”說着就走到一邊。

孔鴿也這麽覺得,但他說得要好聽一點,“個人喜歡不同,永年喜歡,那對他就是最好的。”

賈千金倒是看得入神,過會兒說道:“別說,這裂紋裂得确實很好看,扭扭曲曲的,有點像蛇蛇睡覺時的樣子。”

金線蟒從賈千金袖口探出頭,看到硯臺張嘴就要把它吞了。

賈千金手一晃,把硯臺還給一旁眼巴巴的莊永年,輕拍金線蟒的腦袋,“別看到什麽都想吞。”

金線蟒很憨實,“俺覺得那玩意很好吃。潇湘,把它給俺。”

賈千金心中莫名也挺喜歡那個硯臺,但莊永年已經開口跟蠢蠢要,他再插手也就不好,任金線蟒跟他吵鬧也沒有再去拿硯臺。

寒豆丁更是嫌賽白澤在腦中叫得煩,抓起玉珏就要塞進裝有己絲的荷包裏。

賽白澤立刻閉嘴,但還是忍不住哼唧:“那可是留下原始符紋痕跡的硯臺,雖然痕跡模糊,但已有三分真意,留着悟道揣摩也是好的。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站在你這邊,你卻嫌我煩。”

寒豆丁用神識回他:“莊夫子是夥伴。”蠢蠢說的,是夥伴就要夠義氣。

十一也湊過去看了看裂紋,他似有所感,但仍舊揮揮手讓莊永年把硯臺直接拿走。

莊永年見無人跟他争搶,又見十一同意把硯臺送他,竟歡喜得當場就抱着硯臺跑了,他要去清洗和養護硯臺。

賈千金只來得及對他的背影喊:“等下在堂屋集合,我們一起商量月終任務的事情。”

盤坐在牆邊椅子上的阿蒙把六小的反應全部看在眼中。嗯,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之後兩天,學院一切看似正常。

十一仍舊去符學大殿找先生學習初級符學,阿蒙被刀法課先生直接提到了中級班,然後又崩潰地把他扔進了高級班。

阿蒙在刀法上的天賦以及他的年齡也引起了某些人注意,但阿蒙在進入高級班後就變得泯然于衆人,很快注意他的人也就不再對他付出更多注意。

天狼鬥場的看客們也不是每天都盯着影像,他們會在感到無聊的時候離開,然後集中在旬考時又跑回來觀看,就如追看連續劇一般。

轉眼一個月過去,熬過月考的孩子們終于迎來了最後的月終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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