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
然而九月末的天氣并不友好,第一天軍訓太陽當頭照,火辣辣的與這群學生親密。廖南清和蘇北墨都是男生,壓根沒想到要抹一抹防曬霜這件事。照蘇北墨的糙老爺們說法,就是曬黑了緩緩就能白回來。
為此,葛筠背地裏不知道罵了蘇北墨幾次:“這個狗蘇,也不知道給你買個防曬霜抹抹。”她跨過兩個學院來找廖南清,附贈一支開封過的防曬霜,跟個老媽子似得督促廖南清抹了。
但廖南清拿了防曬霜也沒用,他總不記得抹。
幸好第二天太陽示弱了,沒第一天那麽猛,葛筠的防曬霜被廖南清遺忘在宿舍抽屜裏。他為了軍訓,辦理了一周短暫的住校。宿舍安排在自己專業的302寝,靠陽臺的這張上鋪空床本來就是他的。其餘三個室友和他不相熟,卻很快能搭上話。
大學什麽人都有,形形色色的,比小鎮上的人好相處。
廖南清話少,一般安安靜靜地跟着他們活動。他們幾個人總天南地北地聊,偶爾愛吹吹小牛,交流下游戲心得,廖南清壓根插不進話。還好室友們人不壞,有什麽活動都帶着廖南清。
其中一個室友從家裏帶了筆記本電腦,午休的時候吆喝着晚上一起在宿舍看恐怖片。說真的,廖南清從沒看過恐怖片,他甚至沒去過電影院。之前他會跟着蘇北墨在家裏看一些外國電影,兩人偎在沙發上,聽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
他們貼的很近,廖南清會刻意去聽蘇北墨的心跳聲,真切,溫暖,就在他的耳邊。
所以,廖南清認定,下雨天是一個極其适合看電影的天氣。
軍訓的第三天晚上,天空如約落下瓢潑大雨。室友王林興奮地打開筆記本,随手找了一部國産鬼片。四個人窩在一起,身上還帶着白天殘留下來的汗酸味,湊在一塊兒擠着腦袋盯緊屏幕。
一分鐘,兩分鐘……二十分鐘。
“嗨,沒勁,這到最後肯定又都是人為。”王林吐槽,“國産恐怖片不都是這個套路嘛。”
另一個室友徐澤哼聲:“無聊,還不如看點動作片來的激情。”
第三個室友張峰突然猥瑣笑道,“你說的哪種?”
“你懂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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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老看這種不健康的。”王林撸了把頭發,開玩笑地教訓他們。
幾個人笑作一團,只有廖南清,全程不在狀态,傻傻地問:“你們說的什麽?”室友笑他,當他是裝單純。
廖南清愣了愣:“你們說的動作片是什麽啊,能介紹我嗎?”他記得蘇北墨喜歡看一些國外的動作大片,他可以回去和蘇北墨一起看。
室友們被廖南清問懵了,片刻後,徐澤環住廖南清的胳膊,小聲:“廖南清,你不是吧?你沒看過?”徐澤說完,就見廖南清老實地搖頭,不免啧聲,“你可真雞賊啊,明明有女朋友,居然連這個都沒看過?”
廖南清立馬解釋:“那是我朋友,不是我女朋友。”
王林打斷他們,“廖南清,你過來,我給你講……”他鬼鬼祟祟的模樣特別好笑,他在廖南清耳邊說了幾句後,廖南清觸電似得退後一步,明白過來這到底是什麽影片。
他漲紅了臉:“我不看了!”
徐澤拉住正要拔腿就跑的廖南清,恨鐵不成鋼:“兄弟,你要學會長大。”
“這些,這些不能看!”廖南清憋紅了臉,較真地模樣,他別過腦袋,固執地表示他不想聽。
王林被他的反應唬的不高興了,以為廖南清還是在裝,嘁聲:“這還裝上了,你可別是個gay吧。”
“難道你喜歡看GV,哈哈哈。”徐澤打了個圓場,繼續開玩笑。
廖南清稍稍扭頭,臉紅到了耳根,只覺得王林剛才在他耳邊說的那幾句話要跟着他走,又羞又惱。但他也好奇,他問:“GV又是什麽?”
“男的和男的搞呗,你怎麽,你真的什麽都不懂啊?”徐澤說不下去了,甚至是王林也覺得廖南清是不是真不是裝的,不然這裝的有點過了啊。
廖南清就像是個不上道的男生,眼底全是疑惑,老半天才疙疙瘩瘩地問:“男的和……男的,也能那樣嗎?”男的和男的,不是只能互相用手幫忙嗎?
幾個室友面面相觑,他們從不曉得,在這個網絡發達的時代裏,世界上還有廖南清這麽單純的人存在。
“廖南清,你不會上網百度嗎?”
廖南清通過手機,老老實實地被強行上了一課。
他羞愧于自己的搜索記錄,雖然沒有什麽過度的信息,但他還是燙着耳後把它們清空了。
走廊迎着雨後的風,将他燥熱的心情吹散,彷徨間留下一絲不解。他想,蘇北墨會知道這些嗎?他那麽聰明,一定都知道的。廖南清想起那些網絡上不堪入目的畫面,指尖就忍不住輕抖。
連發信息的速度都變慢了。
[蘇北墨,你知道GV嗎?]
蘇北墨幾乎是一個電話就秒回過來了。
“廖南清,你在幹什麽?”蘇北墨的聲音不安,像是那種怕自己家小孩學壞了的急躁家長,“你們宿舍裏在看?誰帶你看的?”
廖南清心中篤定,蘇北墨果然是知道的啊。
他搖搖頭:“沒有沒有,我們沒有看,就是提到了。”他紅着臉解釋,“有些知識,他們比我懂得多,給我說了點。”
他居然用‘知識’來形容這些。
蘇北墨用力抹了一把臉,腦袋發暈。撇開廖南清的單純不說,他至少也是個男生,會好奇,會想去了解,都是正常的。蘇北墨對自己內心的緊張感到荒唐,難不成廖南清看一部片子就會變樣嗎?
聽不到回應,廖南清不大開心地耷拉下腦袋,悶悶地說:“你知道啊。”
“……”
“可你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不和我做呢?”廖南清幾乎是傷心的語氣,“他們說了,如果特別喜歡一個人,就會想和他做。”這個‘他們’,指的網上那群瞎打字的網友。
廖南清剛才不小心看了幾篇短篇小說,有些寫的特別文藝,有的寫的特別深情,他連着看了三篇,仿佛強行灌了三篇心靈雞湯。每一個故事情到深處時,都會關燈處理那段感情的床戲。
作者們不敢細寫,因為網絡嚴查,很多東西是不能寫的,怕被請去喝茶。
但她們還是努力地選用了關燈處理來描述,這是一個重要的過程,廖南清看的很仔細,卻怎麽也聯想不到自己身上,他從未深切經歷過。卻在想起蘇北墨那雙炙熱的手時,呼吸急促。太羞愧了。
而小說裏,她們将這喻為真摯的愛情,情到深處自然就關燈了。廖南清差點就被洗腦了,他這樣的人就不能多上網,看點什麽都信,太好騙。
其實廖南清哪知道啊,那些寫小說的作者,一個個都是連對象都沒的人,實戰經驗絕對沒他豐富。
“蘇北墨,你……你喜歡我嗎?”
在蘇北墨耳裏,這就又是一句‘你為什麽不和我做呀?’他差點停止了呼吸,緩緩的,蘇北墨倒吸一口氣,故作鎮定:“我當,當然喜歡你啊。”他居然還結巴了。
蘇北墨咽了口唾沫,努力咳嗽兩聲,掩蓋自己的慌張與尴尬。
廖南清積極地說:“我知道,我們一直是兩情相悅!”這個詞也很新奇,是他剛從小說裏看的。蘇北墨想一頭撞死在廖南清的純情裏,墓志銘為:快樂。
“你不懂,你別瞎看了,早點睡覺。”蘇北墨清了清喉嚨。
“好,室友好像還要給我科普一些,我回去學習一下。”
“別!我們聊聊天,現在睡覺還太早。”
“好。”
蘇北墨撓了撓頭,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你軍訓這周六結束是吧?”
“嗯。”
“我來接你。”
“好。”
“反正,反正你別多想,別瞎聽他們說的,知道嗎。”
廖南清一個勁點頭,素來喜歡打直球:“知道了,但是仔細想想,我有點緊張,也有點不好意思。”
蘇北墨感到絕望,他的小男朋友太可愛了:“要不我來接你吧?回家住成麽?”
可宿舍有門禁時間,廖南清瞅了眼時間,早過了。他指尖摳着衣角,靠在牆邊低聲:“其實我很想你。可我們有門禁,不讓出去。”就像是高三那年裏,他隔着一只手機青澀直率地說,我想你啊。
如今也是,我想你,幾天不見就很想你了。
光聽聲音完全不夠,同居真的會讓人産生依賴,無時無刻不想在一起。
這些想念,在周六見面的瞬間爆發。
蘇北墨把廖南清壓在牆上親了又親,兩人摟着互相吮對方的嘴巴,然後親着親着蘇北墨就抱起了他。這回動作娴熟,沒閃着腰。他問廖南清:“我瞧瞧,嗯,沒曬黑。”
廖南清笑的很開心:“葛筠給了防曬霜。”
蘇北墨心裏有些吃味,琢磨起該做晚飯了。今天早上買的魚還在廚房,他拉着廖南清去廚房開始做晚餐。廖南清挪着步子跟到他身邊,柔軟的發梢戳着蘇北墨的肩頭。蘇北墨心裏怪癢的,卻還要裝不在意,他假裝心不在焉的切蒜,切蔥。
切到最後,放下刀。
身邊的廖南清正在幫他洗今早新鮮買的西紅柿,紅彤彤的像極了廖南清的心思,落滴水珠都是晶瑩的。
蘇北墨裝不下去了,洗了把手摘了圍裙:“我們先洗個澡吧。”
“不吃飯了嗎?”廖南清心裏明白,卻還是眨了眨眼睛。
“你餓嗎?”
“不餓。”
蘇北墨催促,正兒八經地面色:“那晚點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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