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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全部聽到了。”伴随着男人清冷的聲音,整個會議室遽然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做出任何反應,屋內的三人就這麽定睛看着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各懷心事。

夏淺微微眯眼凝視對方,在腦子裏搜索良久也沒搜索到合适的詞彙形容現在的心情。什麽叫孽緣?這就是了!在恩公大人嚴明禁令不想再見到她的幾個小時後,他們又見面了。

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這頭,秦經理怔忪稍時也站了起來,吶吶喊了句:“盛總。”話畢又向夏淺、寧萌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長盛酒店的總經理,盛哲寧盛總。”

盛總?夏淺柳眉輕蹙,這麽小的事居然需要總經理級別的人出面?而且……這貨怎麽說話這麽利落,不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啦?

夏淺正思忖,秦經理又道:“盛總,這位是寧小姐。這位是寧小姐的表姐,夏小姐。”

話畢,盛哲寧就幾不可聞地哼了聲,黑眸直視夏淺,挑眉道:“表姐?”

像是知道夏淺這個表姐是假冒的,盛哲寧這個表情既挑釁又耐人尋味,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地“咬”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奈何夏淺死豬不怕開水燙,落落大方地迎着盛哲寧的目光,勾唇道:“盛總,你好。”

盛哲寧眸光微閃,沒有回應,轉頭又看向寧萌。夏淺順着盛哲寧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寧萌不太對勁。寧萌忸怩着身子,以極其不自然的姿勢側坐在沙發椅上,螓首低垂,顯而易見是在躲避盛哲寧的目光。

察覺到夏淺看自己,寧萌輕咳聲,附耳夏淺道:“我有點不舒服,去趟洗手間,你和他們接着談。”說罷,寧萌拎起手提包就往外走,與此同時,盛哲寧也坐了下來,悠悠說了三個字:“我拒絕。”

聞言,已拉開木門的寧萌驀地一僵,回頭震驚而憤怒地瞪住盛哲寧。另一邊,夏淺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盛哲寧指的是打折的事情。清了清嗓子,夏淺正欲力挽狂瀾,就聽盛哲寧又說了兩個字:“請回。”

夏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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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長盛酒店時,夏淺的臉色異常難看。其實做砍價師以來,夏淺也不是場場都能談判成功,但像今天這樣沒有轉寰、沒有商量餘地地被人“請”出來,還真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

而旁邊寧萌,更是小臉煞白,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剛才的情景,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盛哲寧和寧萌關系不一般,一想到何之隽還沒結婚,頭頂可能就已經戴了只碩大無比的綠帽子,夏淺的心情瞬間舒暢多了。

輕咳聲,夏淺裝出副惋惜的模樣:“抱歉,寧小姐,到最後還是沒能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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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關你的事。”寧萌疲憊擺手,“是我……呃,是那個盛哲寧不講道理,明明秦經理都已經動搖了。”

見寧萌一副欲哭不哭的樣子,夏淺又有些心軟,寬慰道:“其實除了長盛酒店,五星級環境好菜品好的酒店還有很多:喜來登、富豪首座、凱賓斯基……這些酒店我都認識人,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打電話幫你問問他們下個月八號還有沒有場地。”

寧萌抿唇,不言語。

夏淺以為她在顧慮價錢,又道:“價錢方面的話,如果你相信我,還是我去幫你談。這次不收你出場費,傭金還是按原來說好的來提,如何?”

寧萌有氣無力地看了眼夏淺,微微啓齒,最終卻又變成低低的一聲嘆息。

“夏姐,我就是想不明白。就像你說的,我們有六十桌,之隽又是電視臺的主持人,還能幫酒店宣傳,這麽好的單子,他們幹嗎不接?”

夏淺翻白眼,得,她剛才勞心費神說了一大堆,結果別人連半個标點符號都沒聽進去。哎,對牛彈琴。

“別人就是不肯打折能有什麽辦法?”夏淺敷衍,“要不你實在喜歡,就按3000的價錢定呗。”

“不行!”寧萌咬牙,“我一定要拿到折扣。”說罷,寧萌就又攀住夏淺的胳膊,換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賣萌哀求:“夏姐,你看你那麽厲害,又專業,就再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夏淺搖頭,正欲拒絕就聽寧萌道:“只要砍價成功,我給你百分之百的提成!”

夏淺乍愣,瞪着寧萌不說話。寧萌以為夏淺還在猶豫,伸出兩個手指頭又道:“不論事成或者失敗,我再給你加兩千的出場費。只要你同意,我現在就去取錢!”

聞言,夏淺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涼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如果她是何之隽那坨狗屎的話,說不定當初也會選寧萌吧?這種人傻錢多還倒貼着巴巴送錢給你的蠢女人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誰看見了不想上前咬一口?

不過,如果寧萌砍價不是為了錢的話,那是為了什麽?

兜轉間,夏淺眼前就浮現出四個大字:因愛生恨。沒錯!除了這個理由夏淺簡直想不到第二個理由了,既然寧萌有的是錢,也不在乎錢,那幹嗎非在長盛酒店辦婚宴?還死咬着讓別人打折?想來想去,都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盛哲寧。

念及此,夏淺似乎看到何之隽頭頂的帽子又綠了幾分,當即樂彎了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何狗屎啊何狗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這頭,寧萌還等着夏淺的答案,“怎麽樣,夏姐?”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夏淺托腮思忖番,陡然笑道,“後天,等着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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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早晨,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盛哲寧跟往常一樣,踩着十點的鐘聲離開酒店,圍着綠道走上一圈,然後再慢慢踱步來到“慢時光”。進入書吧後,盛哲寧就徑直來到收銀臺,從錢夾裏掏出20塊零錢放在服務員面前。

他是這裏的老主顧,每周二、四的這個時間他都會來買這裏的烏龍茶,所以不用他開口,對方就知道他需要什麽。可今天,服務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替他打包烏龍茶,而是滿臉為難地開口:“先生……”

盛哲寧讨厭為不必要的小事浪費口舌,是以在腦海裏搜索了番,用兩個字準确表達了自己的意思:“烏龍。”

——我要烏龍紅茶一杯不加糖打包帶走如果漲價了請告訴我我會補齊現金不要向我推薦新品精品以及折扣卡會員卡現金卡我什麽都不需要麻煩快點我趕時間謝謝。

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這麽淺顯易懂,對方應該能理解吧?

誰料服務員卻搖頭苦笑道:“不好意思先生,今天的烏龍茶已經賣完了。”

聞言,盛哲寧隽黑的眉瞬間擰起,賣完了?他平常這個時候來,烏龍茶都還剩很多,怎麽今天會賣得這麽快?正思忖,服務員就解釋道:“今天一大早,那邊那位女士就包了我們店裏所有的烏龍茶,現在我們制作間都還忙着打包呢。”

盛哲寧順着服務員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眉清目秀的長發女人。此時此刻,女人正捧着烏龍茶慢慢喝着,一雙狡黠烏黑的眸子正滴溜溜地看着他這邊。見他看過來,女子沖他眨了眨眼,滿是戲谑調侃。

盛哲寧微微眯眼,這個女人他記得,叫夏淺。她故意選在自己絕對會出現的周四早上買光店裏所有的烏龍茶,目的再明顯不過。念及此,盛哲寧轉身就往店外走。

這頭,夏淺見盛哲寧往外走,也不疾不徐地站起來,一邊捧着熱氣騰騰的烏龍茶暖手,一邊嬉皮笑臉地打招呼:“盛總早啊~”

盛哲寧不理,繞過夏淺,拉開玻璃門就出了“慢時光”。夏淺不急不惱,也跟着出了“慢時光”。

走在盛哲寧後面,夏淺喝了口手上的烏龍茶,這才悠悠道:“我聽說盛總每周二和每周四的這個時候都會來‘慢時光’買烏龍茶喝,所以就跑來撞撞運氣,哎呀,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盛哲寧倏地停下腳步,回頭。見狀,夏淺亦是一頓,定在原地心裏微微打鼓。原本以為盛哲寧又會發大招,誰料他盯着夏淺看了老半天,只說了兩個字:“無聊。”

夏淺噗的一下噴茶,露出燦爛笑容道:“還有更無聊的盛總有沒有興趣聽聽?比如……以後每周二每周四早上,我都提前您一步買光‘慢時光’的烏龍茶。”

聞言,盛哲寧黑眸沉沉地凝着夏淺,良久才呵的一下笑出聲。夏淺當然明白盛哲寧這聲冷嗤的意義,卻不怒反笑道:“當然當然,您猜的對!像我這樣的窮鬼哪兒有那個閑錢跟您對砸啊~我也是受人所托。”

話畢,盛哲寧的神情陡變,輕斂目光:“寧萌?”

夏淺打了個響指,彎眼:“盛總就是盛總,我輕輕一點,您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您這麽聰明,相信也已經猜到了,我呢,是寧萌雇來的砍價師,目的就是長盛酒店婚宴——”

“不可能。”不等夏淺說完,盛哲寧就果斷幹脆地拒絕。可這話落在夏淺耳朵裏,卻是精神一振。

水滴石穿有木有?磨鐵成針有木有?繩鋸木斷有木有?就在剛才,盛哲寧居然對她說了三個字!

經過幾次接觸,夏淺算是整明白了,盛哲寧惜字如金不是因為不愛講話,而是在他覺得沒必要的事情上懶得浪費時間和唇舌,所以,當盛哲寧對你講的字數越多的時候,就說明你提及的事情他越在乎。

很好很好,雖然現在她只進步了小小的一個字,但絕對是成功道路上的一大步!

定了定神,夏淺開口:“你先別急嘛,我話還沒說完呢。其實呢,在來見你之前,我也有做過準備功課。根據秦經理給的線報,你家婚宴的确不能打折,而下達這個政策的決策人,正是盛大總經理你。”

盛哲寧斜睨夏淺眼,一副“那又怎麽樣”的神情。

夏淺扶住胸口,擺出副狗腿模樣道:“容小的鬥膽揣摩下陛下的聖意,你之所以這麽幹,就是為了提高酒店婚宴的檔次,對吧?不打折不團購,這樣才顯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嘛。你看別人奢侈品牌就從不打折,對吧?”

“可!是!”說着說着,夏淺驀地話鋒一轉,托腮嘶道,“我怎麽聽說上個月威遠集團的千金在你們酒店辦婚宴是2400一桌呢?親,說好的不打折呢?”

“那場婚禮我們沒有打折。”盛哲寧清亮的黑眸攫住她的,一字一句道,“威遠集團一直就是我們的集團客戶,他們吳總手上有我們酒店的折現卡。他憑借這張卡抵消了部分消費金額,所以婚宴算下來才便宜了一部分,但其實我們一分也沒少要,還是3000元一桌。”

夏淺挑眉,很好,果然一旦說到公事,這貨就能正常說人話了。既然魚兒已經上鈎,那麽她也該放大招了。

“那對啊,”夏淺聳肩,“這樣不就好辦了嘛,你就對外說寧萌手上也有你們酒店的折現卡,然後悄悄給她打個折。”

盛哲寧義正言辭地拒絕:“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夏淺瞪眼,“就因為你和寧萌的關系?”

話音落下,盛哲寧的眸光驟然一冷,神色也變得捉摸不定。見狀,夏淺悄悄抿唇,拳頭也在不知覺間攥緊。這是一步險棋,也是唯一一步制勝之棋,但凡盛哲寧對寧萌有半點厭煩,那她就徹底功虧一篑了,所以這次,只能靠撞運氣了。

穩了穩心神,夏淺接着把備好的臺詞念完:“寧萌不缺錢,這你也知道,可她為什麽非要長盛酒店打折,你不知道嗎?女人嘛,感性思維動物,她要你給她打折,無非就是想要證明你對她的感情。”

聽了這話,盛哲寧靜靜凝住夏淺。四目交接,夏淺只覺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賭贏了?還是輸了?這一招真的就看寧萌的造化了。

靜默片刻,盛哲寧才沉沉道:“她這麽跟你說的?”

夏淺咬緊牙關,正躊躇該點頭還是搖頭,盛哲寧就道:“你回去告訴她,公私分明。”

霎那間,夏淺只聽腦子裏叮的一聲,這局她贏了!

“對,就是公私分明!”夏淺眼眸陡亮,“公的是長盛酒店的政策,私的是你和寧萌的感情,一點都不沖突。”

盛哲寧蹙眉:“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夏淺笑若三月桃花,“對于盛總個人而言,這折扣下來的幾萬塊錢也只是一套西裝的錢,拿來做個順水人情什麽的,不就公私分明了嗎?”

言畢,夏淺遞給盛哲寧個“您老慢慢琢磨”的眼神,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像想起什麽地回頭,夏淺道:“哦對了,如果盛總還是想喝烏龍茶的話,可以倒回去買。”

倒回去買?不是賣光了嗎?聞言,盛哲寧莫名其妙地看向夏淺,就見對方誇張捂嘴道:“你不會真信了吧?我怎麽可能真的砸錢買光所有烏龍茶嘛,我是給了服務員兩百塊錢小費,和他一起跟您開了個小玩笑。那麽,再見啦~”

“……”直至夏淺走遠,盛哲寧俊俏的臉上才終于露出怒色:這個該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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