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孟柏無論怎麽想, 都覺得原先自己腦海裏想的事情是不可能成真的, 但是到了晚上的時候, 她還是留了一個心眼, 準備試一試白玉到底有沒有什麽瞞着自己。
這回在睡覺之前她穿得嚴嚴實實的, 躺下蓋被子之前,還特地要求看一看白玉的傷口, 這越看,就越覺得傷口的邊緣有些不對勁, 他傷口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被兩個符紙分批次傷到了一樣。
她盯着那個傷口看了好一會兒, 最後擡起頭來對他道:“阿玉, 真希望明天你能夠快點好起來。”
白玉抿着唇輕輕點了一下頭。
孟柏傾身過去,幫他解開了發帶, 瀑布般的長發霎時間披散開來,在暗黃的燭光映照下, 也讓他雪白的臉色帶上了一絲白裏透紅的屬于人類的紅潤光澤, 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開視線,裝作去吹蠟燭。
可還沒湊到蠟燭前,白玉就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 等她回頭, 他便對着孟柏揚起自己手上的那只手,臉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失落地道:“疼……”
孟柏發現自己現在正是半點也扛不住他這樣的眼神,便小心地拉着他的手,在他的傷口上吹了好幾口氣, 其實她知道這種舉動實際上并不會對傷口産生什麽影響,頂多就是起到一個心靈安慰劑的作用。
但是她莫名的感覺白玉似乎樂在其中的樣子。
吹了一會兒,她問他:“還疼麽?”
“疼……”
孟柏擡頭看他的臉色,發現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确實有些難受的樣子,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阿玉,那個養魂香點燃的時候,你的痛是不是會緩解一些?”
白玉點了點頭。
“那……”她有些遲疑地試探性的問道,“那我們點一只?”
白玉又點頭。
點燃香後放在床邊,孟柏仔細觀察他的臉色,果然發現他臉上的痛苦表情都漸漸散去,此時正微微眯着眼杵在床邊吸着養魂香中帶給自己的養分。
孟柏便躺下閉上眼睛,道了句晚安便躺下假裝自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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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常人來說,一到兩個小時躺着裝睡着是一件十分困哪的事情,因為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很容易就裝着裝着真的睡着了。
但是這件事對于孟柏來說就不一樣了,她可是靠演戲為生了,作為一個十八線的配角小演員,其實偶爾她也會靠接一些裝死人的戲份接濟一下生活,所以裝睡覺對她來說其實是和躺在地上裝屍體差不多的。
再加上她心裏也在為很多事情發愁,腦海裏想了很多有的沒的,所以總算是堅持到了下來。
正當她确定了自己這個暫時的無業游民未來幾年的目标後,看着白玉還沒有啥動靜,便想白天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也許那個符紙只是被耗子叼走了也說不定,正打算真正睡覺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旁邊的白玉動了。
她感受到他悄悄下了床,随後非常明确地感受到他穿過牆飛到了隔壁,孟柏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感覺,但是這些她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親眼看到了一樣。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等了一會兒,确定沒什麽動靜之後,才睜開眼睛,往白玉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沒有見到他。
房間裏的蠟燭也沒有吹滅,她緩緩坐起身來,悄悄地下床穿上拖鞋,走到門口,小心打開了門,循着直覺告訴她的方向走到隔壁。
隔壁這間房一向是她用來當做倉庫用,裏面不僅放了銀子,也還放了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平時用不到的東西。
才走進些,她就聽到裏面穿出來了什麽被灼燒的滋滋聲,心髒一跳,孟柏也不在掩藏自己的蹤跡,快步走過去,一把就推開門。
——能直接推開門,這也得益于她在知道白玉是惡鬼之後,家裏的東西就不再上鎖,畢竟就算再有賊膽的人,估計也不敢把主意打到這裏來。
孟柏一進去,就看到白玉驚詫回望她的視線,随即他手一抖,一個什麽東西掉在地上,他慌忙用赤着的腳踩上去想要掩飾,但很快腳底也發出了那種被灼燒的聲音。
孟柏跑過去,立馬把他拉到旁邊,不顧白玉的遮掩,她強勢偏過頭去看地上的東西,待看清楚居然就是她扔掉的符紙之後,她頓時氣得差點當場罵人。
孟柏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這種時候,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個白癡笨蛋,居然真的搞出了這種蠢到令人發指的事情。
她彎腰撿起符紙,咬着牙,第一次對白玉板起臉——這種情況她演技再好也笑不出來。
她緊緊将那張地上撿起來的符紙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在白玉面前攤開,語氣冷硬地道:“其他的呢。”
白玉老老實實地指了指箱子的背後,孟柏過去一看,好家夥,果然那幾個符紙,包括消魂珠在內,全都在這兒呢。
她覺得自己鼻子都要被氣歪了,一把将東西都拿在手裏,起身拉着這只不敢說話的笨蛋鬼回到房間裏,進房間就放開對方,将手上的符紙包括珠子在內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随後就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白玉進房間後就站在牆腳,知道自己犯錯了,只是悄悄歪頭去看孟柏,局促不安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過了一會兒,孟柏起身過去,表情沉重地拉着他到床邊的燭光下,去查看他的傷口,這一看,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傷口原本只有淺淺的一層,但是現在卻已經深得簡直要可以當做一個坑裝水了。
孟柏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竭力忍住了自己想要罵人的沖動。
之後她又讓他坐在床上,蹲在他身前,抓着他的腳踝檢查了了一下他腳底板的傷,這個還比較淺,但是看起來也要修養好久。
白玉被抓住了腳踝,心裏其實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識縮了一下腳,卻沒掙脫開孟柏的手,炙熱的氣息不斷地從她的手心傳遞到自己的腳踝上來,讓他的喉嚨感覺有些幹澀。
“疼不疼?”孟柏問他。
白玉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犯錯了,今天孟柏已經很生氣了,自己不想再給她添麻煩了,于是便搖了搖頭,低垂着頭視線看着自己的腳尖,像個認錯的小學生:“不疼……”
孟柏忍耐住自己內心差點又澎湃起來的怒火,表情極忍耐地問道:“阿玉,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這種故意傷害自己的感覺?”
如果他不是一個喜歡受虐的患者,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種行為了。
白玉搖頭,老老實實地道:“……疼……不喜歡。”
孟柏覺得腦殼疼:“你還知道疼啊,既然不喜歡,那為什麽還要半夜偷偷摸摸跑去做這種事情?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有多生氣?”
白玉不說話了,他不敢把真相告訴她。
他不敢對她說……
他只是太留戀太喜歡被疼愛的感覺,以至于不惜想讓自己的傷口永遠也好不起來。
孟柏等了半天只等到了他的沉默,心裏說不氣那是假的,她徑直上床,爬到被窩裏,背對着他給自己蓋上被子閉上眼睛。
白玉眼巴巴地看着她生氣的樣子,無措地起身站在原地,似乎得不到原諒,他就不敢再往前一步。
孟柏雖然是在生悶氣,不過卻也并沒有睡着,暗中一直在關注着身後的動向,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感覺到自己身後的被子有動靜,又想到他可是那種能夠一站就站幾天幾夜的鬼,想到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的眼神,心裏的氣莫名地消下去了大半。
白玉正覺得自己就要被抛棄時,孟柏又忽然坐直了起來,轉頭看向他,表情雖然說不上是柔和,但是相比起剛才生氣的冷硬模樣,已經算是溫和了好多了。
“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今晚先睡覺。”
白玉望着她眨了一下眼,身體一下也沒動,表情看起來,并沒有理解她剛才這句話的意思。
笨鬼。
孟柏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伸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床,有幾分氣短地道:“叫你上來睡覺了。”
該怎麽形容這一瞬間白玉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做了幾十年的牢,終于得知自己現在就刑滿釋放了一樣。
孟柏一下子就感受到他的情緒又低落轉向了歡欣雀躍。
上了床,孟柏親自伸手給他蓋被子,不經意間被子碰到了他的傷口,她明顯地注意到他的手瑟縮地避了一下,這顯然是疼痛的自然反應。
直到這時候,她才百分百的确定,白玉他真的是會疼的。
她拉着他的手,讓他避開被子放在枕頭上,弄好這一切她才吹燈平躺下。
閉上眼睛一會兒,她感覺自己一時也睡不着,便睜開眼睛,漸漸的适應了黑暗,她側身轉向白玉這邊睡,視線看向被子另一邊的白玉。
由于這張床很大,所以其實他們兩個平時睡覺的時候是睡在床的兩邊,中間幾乎相差了一米多,這也是孟柏心裏覺得安全的距離,白玉沒有主動接近,她也樂得繼續保持。
此時看向他,視線正好從他手上的手臂掠過,看到他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孟柏覺得自己和白玉生活久了,還是受到了不少影響的,這種黑夜中突然發現自己被誰盯着看的事情,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吓一大跳,心髒指不定都要吓出毛病,可是現在,她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很平靜地去面對這樣的視線了。
兩個誰也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對方。
“告訴我實話,不要騙我,手疼嗎?”
“疼……”
孟柏磨了磨牙,道:“該,誰叫你去搞這種事情的?那是給你玩的嗎?指不定換做普通的鬼,現在都死了,你還自己去撿起來藏起來往自己身上貼?”
被訓斥後,白玉的腦袋往被子裏縮進去了大半。
“你以後還會這樣幹了嗎?”
白玉用力搖頭。
剛才孟柏生氣的時候,他差點就要以為她不想要他了。
“哼,知道就好,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簡直要氣死了,如果我真的氣死了,到時候變成鬼見到你,第一件事肯定也是要狠狠地罵你一頓……”說着她感覺自己困意開始襲來。
白玉想想了一下孟柏也變成了鬼的場景,下意識是想拒絕的,剛想用自己為數不多的語言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拒絕,就發現孟柏已經睡着了。
他眨了眨眼,盯着孟柏的臉看。
過了一會兒,被子下的他悄悄地往她身邊挪了挪,過會兒又挪了挪,直挪到距離孟柏只有兩個巴掌的距離才停下來,視線專注地看着孟柏的臉,仿佛怎麽也看不膩。
他的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悄悄伸出去勾住了孟柏的手指頭,仿佛像個小偷,一邊作案一邊仔細觀察着被害者的神情。
等他的手指終于按照自己滿意樣子和孟柏的手指勾在一起,再看向她的神情中就流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歡愉和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來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零十二 30瓶;星夜辰 13瓶;梨上花茶、大茗白羊 10瓶;梁眠眠 5瓶;大麥茶、哇哦?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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