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匹馬拉着一駕馬車慢慢悠悠地走在坑坑窪窪的地上, 孟柏馬車還十分生澀地控制着馬,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有點像剛拿到駕照就上路的新手司機, 很多地方都不是很熟練, 幸好她的乘客, 一只鬼和一只狗,都沒有半點嫌棄她這個司機的意思。

白玉抱着箱子坐在她的旁邊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路邊掠過的風景, 外面的一切,他似乎看不膩。

這兩日, 一路上那叫一個悠閑, 半點不像個趕路的人, 如果坐馬車累了,他們還會停下來透透氣, 簡直跟春游似的,她看到白玉本身并不着急找全屍骨這件事, 索性春游就春游吧, 雖然現在是夏天。

狗子乖巧地趴在他們兩個身後木板上睡着懶覺,不時哼唧一聲,陽光樹葉間的光點不時地落在他們的身上,整個畫面惬意又溫馨。

“不知道下一個城鎮什麽時候到, 要是今天晚上不能到的話, 我們可能就要露宿野外了,阿玉,我聽說這些山上會有獅子老虎,你怕不怕?我感覺有一丢丢的怕怕, 我還從來沒有在野外過過夜?”

白玉轉過頭看向她,和孟柏對上視線後,輕輕搖了搖頭。

孟柏彎起嘴角一笑:“不怕就好,阿玉不怕,那我也不怕了。”

前方要轉彎了,她立馬視線專注地看向前方,拉起手上的缰繩,用那些專用的口令去指揮馬匹轉彎,忽然旁邊的白玉一字一句地對她說:“我……會,保、護、你。”

孟柏先是一甩缰繩,對着馬喊了一聲“駕”,随即才反應過來,回頭去看他,随即又回頭看向前方,不是她不回答,而是白玉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很鄭重,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能顯得好些。

她想了想,道:“阿玉,這樣的話一般都是女子對男子說的,不過……對于我來說,你這句話真的是太有男人味了,感覺有被撩到,總之,阿玉,謝謝你。”

白玉的表情有些困惑:“撩?”

孟柏聳了聳肩解釋:“差不多……就是說你很迷人的意思。”

白玉低下頭,下意識想讓頭發去遮住自己的現在的臉,但是他忘了的頭發全都被紮到了腦後,所以低下頭後并沒有遮擋住,于是他又更低了,幾乎要将自己的臉給怼到手上抱着的木盒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孟柏說完有點後悔了,便轉回頭專心趕路,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對話。

由于他們一路上走的實在是沒有一點緊迫感,所以最後果然就沒有按照原定目标那樣達到下一個城鎮,眼看着天色要黑了,反正百無禁忌,于是孟柏就索性就在找了一個有水源的地方,開始架起竈臺,生火煮面。

馬被栓在了不遠處的樹上正在吃草,傻狗在旁邊看着,居然也低頭跟着吃,看的孟柏直笑,還指着讓白玉也看。

吃的東西很簡單就解決了,這樣的日子,別說還別有一番風味,孟柏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有點享受這樣的生活了。

解決了晚餐後,孟柏在溪水邊刷着鍋,天邊的太陽眼看着就要從一座山上落下去了,孟柏将鍋放好,拉着白玉就一起坐在溪邊的草地上看日落。

也算是難得有閑心了,以前她從來沒有這樣認認真真地去看一次日落的樣子。

雖然在這個世界不能夠再繼續追逐自己的演員夢想了讓她很是失落,但是另一方面,她發現自己卻變成了有錢有閑的富婆,可以有金錢和時間去享受生活了。

——等等!

孟柏被自己剛才冒出來堕落的思想給震驚到了,她趕緊使勁搖搖頭,準備将腦子裏那些充斥着資本主義罪惡的堕落思想給甩出腦子。

趕緊逼迫自己腦子裏想起自己最初的想法和打算,這些錢,她是打算原原本本地還給太華派的那些道士的,既然她做不下去這件事,那麽就不應該拿人家的錢。

而且就算是那些她已經用掉的錢,她打算等以後自己找一份工作,然後一點點打工來還上。

她已經想好了,雖然錢到時候都還給人家,但這并不代表她就這樣打算扔下白玉不管了,她打算去幫白玉尋找全他的身體,想辦法超度他,讓他能夠有一個善終,自己也才能對得起他對自己的好。

在想到這裏的時候,孟柏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細小的聲音:

白玉他……看起來這麽在乎自己的樣子,到時候假如自己要送他去超度或者投胎,他真的會願意嗎?

她忍不住轉頭去看白玉,卻看到白玉此時正卷曲着膝蓋,手裏抱着木盒,臉慵懶地側靠在木盒上,柔和的視線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柔順的長發從木盒上傾瀉而下,末入了綠茵茵的草地裏,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她忽然覺得臉有點燙,視線忍不住閃躲了一下,随後轉頭假裝認真地看着已經落下一半的太陽。

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夕陽的溫度有這麽燙人啊。

太陽總算落下,孟柏跟逃也似的起身往馬車那邊走去,只丢下一句:“那個……我去鋪床。”

孟柏在把被褥拿出來鋪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馬車裏面雖然坐着不算窄,但是如果兩個成年人要在裏面平躺着睡覺的話,就會很窄,這也就意味着……今晚睡覺,她會和白玉不可避免的有肢體接觸了。

一想到這點,她身上有點起雞皮疙瘩,一時間各種計策出現在腦海裏,但是卻沒有一個能夠頂用的,無論是自己不睡覺,還是開口讓白玉不睡覺,她都說不出口。

畢竟,這也太奇怪了,雖然白玉是鬼并不需要睡覺,但是她要是這麽開口,絕對太奇怪了,因為他們名義上是夫妻……

孟柏有點抓狂,只好拖延了晚上睡覺的時間,但是無論再怎麽拖延,在沒有燈和火的野外,天都黑得異常早。

拖延天蒙蒙黑時,她只得被動地弄幹淨了自己和狗子,磨磨蹭蹭地爬上馬車,關上馬車的門,把狗子放在角落裏早就給它搭好的窩裏,白玉早就已經在裏面等着她了。

孟柏咽了咽口水,臉上露出了一個看似鎮定的微笑,實則心裏慌得一批,距離這麽近,要是擦槍走火了怎麽辦,雖然自己肯定是清心寡欲的,但是對方卻沒有辦法保證啊!

白玉見她進來,眼神明顯亮了幾分,随即便準備将自己的木盒子往放鍋碗瓢盆的儲藏雜物的地方塞,顯然他依舊記得并堅持不帶木盒子睡覺這件事。

孟柏原本十分抗拒的心裏忽然變得很是愧疚,稍微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過去主動把木盒子抱了回來,認真地看着他道:

“阿玉,還是別把它放在裏面,裏面髒兮兮的,我知道你內心不願意和它分開,就這樣帶着睡覺吧,上次我會碰到頭真的只是不小心,它以後絕對不會再碰到我的腦袋了,”說完看到白玉的表情還在遲疑,她又鄭重地承諾道,“我向你保證,真的真的我不會再用頭去撞它了。”

反正也不過是那啥啥而已,又不是沒有抱着睡過,反正睡了又不會掉一塊肉,只是聽起來有點吓人,但是比起和鬼睡覺來說,即便現在是在墳頭睡覺,聽起來好像也弱了一個檔次了。

當然,就算是現在叫她去墳頭睡覺她依舊不敢的,膽子依舊是小的,只不過……她不忍心再讓白玉為了她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被傷害到的可能性,就強迫自己和最重要的東西分開,甚至是讓最重要的東西被塞在他讨厭嫌棄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再繼續享受他的關愛而不付出點什麽的話,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無恥的。

白玉的表情很顯然動搖了,但是他依舊還在遲疑,過了一會兒,他才最終決定,把木盒子放在自己最靠邊的那一側,而他自己,往中間挪了挪,然後扯起被子躺下。

孟柏看了看自己這邊所剩不多的位置,欲語還休:

“……”

她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就這樣躺下去的話,兩人的身體一定會緊緊貼在一起的。

她試圖想再掙紮一下:“阿玉,我覺得吧,木盒子還是放到我們中間,放背後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白玉聽到她的話,立馬用力地搖頭,爬起來用很認真很嚴肅的表情看着孟柏,就像孟柏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一樣,他伸手拍了拍木盒,又用手掌去拍了一下孟柏的腦門,随後堅定地搖頭。

孟柏被拍得往後仰了仰,眼神略絕望地看着上方的馬車頂。

她已經從他的肢體動作和堅定的表情中,讀出了一句話:這件事沒得商量,我都是為了你好。

她還能說什麽,只好扯出營業的笑容平躺下。

不過顯然她躺下的話,旁邊的白玉的空間就有些擁擠了,于是白玉主動側睡着,臉自然是朝着孟柏這邊的,兩人的手肘肩膀幾乎是貼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她的腿努力往靠木板這邊挪的話,她絲毫不會懷疑他們的腿也會碰在一起這件事。

說實話孟柏現在很想同樣也翻個身側睡——背對着他,但是潛意識中的求生欲讓她不敢做出這種明顯表達出“我不想看到你”的舉動,其實另一個方面來她也是不想讓自己的舉動去傷害了白玉的心。

但是這樣緊緊貼着她真的感覺太難受了。

猶豫了一下,她也側睡,正好正對着白玉,她的本意是想着翻身後,他們之間的空隙就大一點了,自己也能離他遠一點了,但是孟柏萬萬沒想到,翻過身後,他們這樣以超近距離地看着對方,氣氛反而變得更加焦灼了。

她在想自己的呼吸是不是變得粗重了起來了,雖然白玉身上冰涼的溫度不斷地向自己傳遞過來,但是她依舊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越來越熱了。

外面不斷傳來夏日的禪叫還有不少其它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叫聲,可她依舊感覺自己這裏好安靜啊,她耳朵邊直接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想翻身重新平躺回去,但又忍不住多想,自己才這樣翻過來,又馬上翻回去,會不會不太好,白玉會不會誤會什麽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越想越讓她覺得心煩,便只好閉上眼睛催眠自己:睡着了就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閉上眼睛還沒多久,她忽然感覺被子下傳來細微的什麽摩擦被子的聲音。

是他在動?

孟柏閉眼不動聲色,心裏忽然很緊張地想,難道他終于要對自己下手了?

她緊張了好半天,心髒一下子跳得飛快,甚至已經在心裏想了很多如果那種事情真的要發生,自己要怎麽反抗才會顯得正常一些,不會讓他覺得懷疑或者不合理。

結果好半天沒有感受到動靜,她忍不住好奇睜開了眼睛,結果正好對上他有幾分錯愕的視線,而他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睡衣的衣角,真的只是小小的一個角落。

孟柏只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臉上表現得好像毫不在意的樣子,又或許是想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到,畢竟現在天黑的差不多了,自己沒看到也是正常的,要不就等明天直接假裝今天晚上什麽也沒看見好了。

只不過……

心跳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跳得比剛才更快,聲音也更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我好了!!休息一天元氣完全恢複了,明天就月初了!我在這裏立下一個flag!下個月我要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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