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所謂哭牆

楊珊解釋道：“據說是一中的哭牆，只要在牆上虔誠地寫下自己的心願，就會成真。”

盛青青質疑：“難道不是往縫隙裏面塞小紙條？”

楊珊：“……大概是造門的時候忘記留下縫隙了。”

聽完這番話，再看所謂的山寨版哭牆，盛青青只覺得所有的潸然都灰飛煙滅了，只剩下無語了有木有！

但是，那些學長學姐都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寫下一筆一劃的呢。

……不可能是死馬當活馬醫姑且一試吧。

雖然氣氛被破壞了一大半，但看着那些或熱情洋溢或憂郁難過的留言，盛青青還是覺得忍不住陷入感動之中。

不管能否實現，多年之後當時間改變了所有人的模樣的時候，他們再看見曾經青澀稚嫩，卻是正當最好年紀的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呢。是不是就像她現在看他們那樣？

盛青青有那麽一瞬的動搖。

可是再美好，終究是過去了。再懷念也回不去了。

但改變，不一定是一件壞事。

盛青青一邊看着那些話，一邊問：“珊珊，你要不要也寫點什麽？”

楊珊堅決地搖頭：“太幼稚。”

盛青青：“……那你還拉我來？”

楊珊猶豫了一下，又說：“你想寫就寫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盛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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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青青對楊珊的好心有點無語。但既然來了，留句話再走也沒什麽。剛好盛青青兜裏揣了支筆。她想了想，便找了個空地方準備寫字。

寫些什麽呢？

一時間盛青青大腦有些空白。

恰好上頭不知道是誰寫着“為什麽要徹底忘記”，盛青青想起不知什麽時候語文老師提起的王國維，幹脆就在下面緊挨着寫下一行小字：“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盛青青覺得自己好壞啊……

雖然是自己真實的想法，也未必不是她想告誡自己的，可盛青青就是莫名地有些心虛。她轉頭想拉着楊珊走人，就見楊珊不知何時起早已扭過頭不看她了。

用不着這麽避嫌吧？她也不是很怕人看啊……盛青青走上前去，拉了拉楊珊：“我寫完了，我們走吧。”

不料楊珊不但沒動，反而拉住了她：“你看那是不是喬琛？”

盛青青一愣，不由得定睛看去。

報告廳一面挨着操場，另一面挨着籃球場。以盛青青楊珊現在的位置，剛好能将整個籃球場收入眼中。雖然遠遠眺望看得不甚清楚，且楊珊并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喬琛，但這人的存在感太強烈了，一看就跟周圍人不是一個畫風。

可是他沒在打球。楊珊不免有些懷疑了，畢竟她曾經看喬琛打球打到很晚，對于這種狂熱分子來說應該不會浪費時間到籃球場散步。

所以楊珊才找盛青青求證。

這裏居然能看到喬琛。盛青青也有點驚訝。

瞬間她又想到，不會有小姑娘一邊看喬琛打球一邊在哭牆上告白吧？沒準她們是為了看喬琛打籃球才發現哭牆的？她的大腦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可是喬琛怎麽會在這裏。6班和1班并不一起上體育課……不對，上次他們體育課的時候楚江和喬詩詩不也出現在食堂嗎？

“确實是喬琛。”盛青青給予了肯定回答。

楊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是他沒在打球……”

盛青青也覺得想不通，這個用繩命來打籃球的男人居然會有不帶球來籃球場的一天。但很快她就發現了問題，趕緊指給楊珊看。

居然有一個女孩向喬琛跑來。

楊珊踮起腳尖，可她怎麽看也看不出來，只得放棄。盛青青卻覺得很眼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眼熟，但她就是想不到！

她倆眼巴巴地看着喬琛和那女孩兒說了幾句話，然後轉身……看着紛紛落雪中兩人的身影，盛青青忽然福至心靈：那不就是喬詩詩嗎！

可是今天的喬詩詩把頭發散下來了，她竟然完全沒有認出來……

不知怎麽，盛青青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感慨。雖說大家都說只有楚江才能配得上喬琛，但只有喬詩詩才是能和喬琛并肩的人。

在這個世界，除了喬詩詩，還有誰能陪喬琛不分晝夜的打籃球，還有誰能一直陪在喬琛身邊呢？

人生得此知己，足矣。

只是，他們的未來……

盛青青正走神着，卻被楊珊猛地一晃。

“怎麽了？”

盛青青疑惑地望了過去，就見楊珊一臉緊張地說：“他們上來了。”

“淡定一點。”盛青青拉了拉楊珊，“我們又不是在做壞事，幹嘛怕被他們撞見？”

楊珊沉默了一下：“他們會以為我們相信哭牆的傳說……”

“……喬琛會相信才更不可思議好吧。”

楊珊撇了撇嘴。她才不管喬琛有沒有來哭牆許願的想法呢，被人撞破小秘密的感覺實在讓她非常不爽。

“阿江還不過來呢？”

很快喬詩詩的聲音就在樓梯上響起。

“嗯。”

“我還以為阿江會比我們都早，她……”話音未落，才一腳邁上三層的喬詩詩已經看到了楊珊和盛青青，當即住了嘴，訝異地問：“盛青青？原來你們也在。”

“剛好也來看看。”盛青青說着，忍不住把目光往喬詩詩身後望去，心裏莫名地有些緊張。

然後她就看見那個男人不急不緩地走了上來，站在喬詩詩身邊。

這就是喬琛啊。盛青青忍不住感慨。

喬詩詩在女生中個頭已經算高的了，但在喬琛身邊總顯得有些小。大概是常年運動加上身高優勢的原因，喬琛看起來很健壯，但不是肌肉男的那種壯實，相反還偏清瘦一些，不過肌肉非常緊實，充滿爆發力。或者用勻稱來形容應該更為恰當。

盛青青覺得男生中像喬琛這般勻稱的應該很少了，但更關鍵的是這家夥長得帥啊。不是什麽非主流，只是穿着簡簡單單的校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雙手随意地插在兜裏，已經足夠吸引人了有木有。

盛青青克制了一下自己看到偶像的激動心情，裝作很平靜地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喬琛吧？”

“唔。”喬琛應了一聲。

喬詩詩插嘴道：“其實你們見過一面啊。我和阿江都覺得人是個好姑娘，琛琛你對人家熱情點！”

盛青青：“……”為了不那麽尴尬她只能扯上邊上的楊珊，“這位是我們班的楊珊……”

不知道是不是喬琛氣場比較強大，盛青青總覺得氣氛有點尴尬……好吧，很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這家夥自帶冷場技能，從出場起一直面無表情也不怎麽搭話，弄得別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在喬詩詩似乎已經習慣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盛青青說：“你們是怎麽發現這裏的？”

盛青青看向楊珊。楊珊只得說：“有一次我見人來過。”

喬詩詩很驚訝：“我還以為除了我們仨就沒人知道了呢。”

楊珊低着頭不說話。盛青青只好接道：“怎麽會。也不是多隐蔽的地方，總會有人發現的吧？”雖然她讀了三年多也不知道……一般來說學生都沒這麽閑而且也沒什麽興趣去逛報告廳。

“也是。”喬詩詩聳了聳肩。

盛青青便問：“你們呢，是怎麽知道的？”

喬詩詩忽然來了興致，示意她們坐在臺階上，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模樣：“這就說來話長了。據說在剛建校的時候，報告廳第三層是開表彰大會時優秀學生代表的專用座位。等到介紹他們的時候閃光燈照過去，學生們高高在上地揮手，特別備受景仰對不對？結束之後，學校還會組織他們在門上留言，作為對後來人的激勵。活動本意是好的，只是後來有個非常努力卻始終離登上第三層只差一步的學姐，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選擇從第三層跳下來了……具體我也不清楚，總之那之後校方就把第三層整個都拆掉了，門也封了起來。知道真相的學長學姐們對此諱莫如深。後來慢慢慢慢的，大家就都遺忘了第三層。到我們這屆基本都不知道了。”

盛青青對學校的八卦還是挺感興趣，可是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喬詩詩所說的故事跟楊珊口中的“哭牆”完全是兩碼事啊？

“學長學姐們還會有這種寄語麽……”盛青青指着門上寫着“我想你你一個人在遠方要好好的”的一處。

喬詩詩撓了撓頭：“這個……不是被封起來了嘛。新一屆的學生不知情啊，偶爾聽說有這麽個地方的，跑來一看還以為是什麽許願牆心牆之類的，所以什麽東西都開始往上寫……”

盛青青默默地瞥了楊珊一眼。

楊珊扭過頭不理她。

“你們不會也這麽以為吧？”喬詩詩笑道。

盛青青還在糾結要不要誠實地承認呢，幸好喬詩詩馬上又說：“不過既然到後面已經被賦予了其他的意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沒準真的可以呢？那個時候我們就經常跑來，阿江最過分了，每次都不給我們看，其實她寫的什麽我都知道……”

“又在說我壞話。”

喬詩詩一驚，扒拉着欄杆探頭望去，就見楚江站在二層往三層的樓梯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江你來啦！”喬詩詩一點都沒有被抓現場的不好意思，反而熱情地招呼，“快上來快上來。”

“先申明，我從來不玩這種幼稚的把戲。”楚江白了她一眼。

“好好好，不玩。”喬詩詩點頭。

楚江這才看向盛青青和楊珊：“你倆也在啊。”

盛青青深深覺得楚江也是個自帶冷場技能的。她和喬琛一樣，只要出現就能讓現場的氣氛為之一轉，讓人跟着她倆的節奏走。不過楚江好一些，至少她還會開口，只是讓人感覺難以招架而已。

“阿江你是不是根本沒想到還會有別人？”喬詩詩笑眯眯地打圓場，“不過也不是她們發現的，說是看見別人來過。你還說不會有人知道呢！”

“小時候才會做所謂的‘許下願望就會實現’的夢。”楚江走上前打量着充斥着各種字跡的木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麽，神色有些許的嘲諷，“現在也該醒了吧……”

楊珊聽了這話就感覺不大舒服。但看楚江一副陷入沉思之中的彷徨模樣，糾結了一下，還是把反駁的話塞了回去。

“阿江？”喬詩詩問。

楚江卻徑直走到喬琛身邊問：“咱們下次能不能換一個地方？”

喬琛的眼神終于有了一點焦距……但還是沒有說話。

盛青青汗。喬琛雖然自帶冷氣，依然全程充當背景……男神要不要這麽呆啊。

“你問他幹什麽。”喬詩詩也吐槽，“他就一打醬油的，去哪兒都無所謂。”

盛青青忽然覺得喬琛的氣場已經被碾壓了。不，也許之前所謂的氣場也完全是她腦補出來的。

喬琛此人，其實就是一塊制作精良的……背景板。

是的。就算帶有再多的光環，也不過是塊無法傳達喜怒哀樂的背景板。

原本幻想中成績頂尖體育出衆長相帥氣氣場強大的男神級人物，已經慢慢被想出1班元旦彙演劇本等事跡改變，并被真正見面後的一臉呆相給毀了七八分……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盛青青想，喬琛雖然有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外表，卻有一顆與之畫風完全不同的心靈。

楚江喬詩詩帶着他，就跟沒事出來遛遛小寵物似的。

因而盛青青忍不住産生一些不應該的想法。她一直不怎麽敢和人交往，并很為此苦惱。看到喬琛之後，忽然覺得這些都是浮雲了。喬琛都不擔心她有什麽好擔心的！喬琛這樣都能收獲一堆鐵杆粉絲她為什麽不可以！沒準反而是因為她想得太多才畏首畏尾的。

話說回來，年級第一就是這德性的話，她是不是也可以呢……

雖然很不靠譜，但從來沒有奢望過的盛青青，也隐隐有了這種念頭。她的鬥志似乎一下子就起來了。

盛青青以前總覺得喬琛離她太遙遠。然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接觸過後，喬琛真心能給人一種錯覺：敵方如此弱小，可輕易勝之……

難道這也是反差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