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倒數第一

不知是身處1班還是其他原因，除了走路上偶爾會被人指指點點外，盛青青鮮少聽到關于許韬受傷事件的報道。相比去年7班鬧得聲勢浩大，今年這陣勢……光打雷不下雨啊。而且随着時間的流逝，打雷也漸漸停止了。

也算難得的幸事一樁。

但正因此，盛青青反而更猜不透許韬的用意。要做就做得徹底，哪像他賠了夫人又折兵？可元旦彙演的事還夠她忙呢，沒空去琢磨許韬的心思。

大合唱唱不出什麽花樣。盛青青也曾這麽覺得。可最後驗收成果的時候，她才恍然發現，這一路原來經歷了那麽多的努力。哪怕只是一首簡單的歌，也因為凝聚了全班人的心血而不同尋常。

作為指揮的盛青青，和上回播報截然相反，将背對着觀衆，全程站在舞臺的最前方看着全班同學，從開始到結束。

因此，同學們可能看不到，她卻看得清清楚楚——從喬詩詩和喬琛相對比劃着手勢緩緩走出，從領唱的姑娘用清朗動聽的嗓音開了個頭，從站成愛心形狀的同學們分着聲部和諧地唱起練了許久的歌，到最後音樂停止，燈光暗下，忽然悠揚的清唱響起，一盞盞燃起的蠟燭開始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微弱的搖曳着的光芒擺成了愛心的形狀。

“花開花落，我依然會珍惜……”

餘音袅袅中，掌聲送別了1班學生。

在向臺下鞠躬的時候，盛青青總感覺自己回到了去年的今天。可是那時候她身邊還有王啓山。

或許成長，就是要學會習慣一個人。

盛青青多少有些驕傲。雖然大合唱表現得中規中矩，怎麽說也是她一手組織策劃的，是她第一次當班長所做出的成就。而且學霸們平時不言不語的，下了臺之後也免不了微笑着說些祝賀的話。這讓盛青青感覺，無論學霸們平時怎樣的高冷，怎樣的不問世事，到底也不過是群孩子而已。

說實在的，盛青青來到1班之後，感受到的壓力比動力一直遠遠大得多，也一直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中途闖進的路人一般，沒法真正融入1班。她沒法不在意，而且作為班長的她不能不在意。除卻受王啓山影響産生的濃濃責任感之外，她還覺得，一個班如果連班長都不當回事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然而現在她确實改觀不少，甚至覺得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接納了。

或許只是她太把1班想象成洪水猛獸了。

高二和高一時的規則一樣，依舊是選前七進入全校性的元旦彙演。好巧不巧，這回1班也是踩着第七名的線進去的，和去年6班一樣。

“難道我有到哪班哪班拿第七的體質？”盛青青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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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詩詩反駁說：“明明是感恩的心拿第七是個無法破除的詛咒。你等着看吧，到頭來肯定是三等獎。從來沒有變過。”

盛青青：“……”

除此之外盛青青還有一件興奮的事情：2班拿了第一。

楊珊在6班未能實現的夙願終于在2班實現了。

楊珊确實優秀，所以去年她才滿懷信心地提出讓她編舞，而今年也确實帶領着2班的妹子一舉奪得第一。

在此之前盛青青大致知道她在排舞，但直到今天才真正清楚怎麽回事。結果出來之後當然很為楊珊高興。高興之餘又她忍不住懷疑，如果當初不是她投了一票給王啓山，後來接受贊譽的會不會是6班？

那樣的話，也不會有今天吧。

而且沒有人會為此後悔的。她想。

可是這一回的6班，根本連名次都拿不到。

盛青青早就感覺最近王啓山情緒有些不太對勁。現在6班慘遭滑鐵盧，作為班長，王啓山心裏一定更不好受了。

尤其第一是楊珊帶領的2班。

楊珊是6班出身的，還是6班前文藝委員，和王啓山又私交甚篤，她排的節目難免不被拿來跟6班比。就算王啓山覺得“參與第一”又如何？不可能沒有私心的。就算他沒想法，6班人心裏又該怎麽想……

盛青青念着以前王啓山對她的種種幫助，覺得自己于情于理也該去開導開導他。再加上楊珊身份敏感又不願意拉下面子去哄王啓山便來拜托盛青青，這個任務理所應當的落到了盛青青頭上。

放在以前，王啓山肯定用不着開導。他心态比盛青青和楊珊都要好得多，不用擔心他想不開。

現在，盛青青說不準王啓山的郁郁寡歡是因為一直以來影響他的事情，還是因為沒能拿到名次。盛青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他追憶曾經，說當年他們三人都在6班的時候是如何為元旦彙演的劇本琢磨得焦頭爛額，是如何為了一個動作争執不休，如何加班加點地磨合參演人員……借此含蓄地表達“多想想開心的事情生活其實很美好”以及“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等健康向上的思想。

不料王啓山聽了之後反而更不開心了。

“只是現在的6班，已經不是原來那個6班了。”王啓山嘆道。

盛青青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班長你不是說，無論我們走到哪裏，6班都不會變，都是我們永遠的6班嗎？”

“盛青青，其實我有時候還蠻羨慕你的。”王啓山說。

盛青青表示不解。

“你的世界好單純啊，随便說說你就信了……”

“……喂！”

盛青青十分不滿。她強烈地想要吐槽王啓山的說辭，然而在看到班長大人臉上少見的憂郁時，她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出口。

“可是很好啊。不去想那麽多，自然沒有那麽多的煩心事。”王啓山微微一笑，“我現在覺得，你去1班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了。想必1班同學的思想也跟你一樣單純。”

盛青青挑了挑眉，揶揄道：“我怎麽就不能多享受一下你的誇獎呢，馬上就淪為1班同學一樣的待遇了？”

“真好啊。”王啓山笑了笑，卻不再繼續說下去。

盛青青仔細一想，隐隐又覺得自己覺察到了什麽。

說來上回去6班的時候，那個跳出來訓斥她的女生不是喜歡許韬嗎？以前許韬就沒少跟王啓山擡杠，沒準他倆之間的情誼就是在合作對抗許韬中産生的，并決定齊心協力架空許韬，篡奪班長之位……

難怪王啓山一個勁兒地勸她回去！難過王啓山萎靡不振對班級事務似乎失去了信心！難怪王啓山會感嘆1班同學單純！原來是跟人□□奪得心力憔悴，又覺得自己太過老邁已不堪重任，自暴自棄了……

相比之下1班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1班的班長都沒人願意當有木有。

元旦彙演花費了盛青青太多時間和精力。現在年級裏的審核已經過了，也算徹底敲定了，盛青青終于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可到底耽誤了太久。1班的進度不會因為她的忙碌而停止，測驗也不會因為她沒有充足的時間複習而宣布延遲。所以盛青青又悲劇了。

盛青青在6班的時候，怎麽跌也跌不到二十名開外。在1班呢，總共六十人，她就光榮地拿了第59名……

墊底的人是喬詩詩。

雖然盛青青考入1班的時候是倒數幾名，那時喬詩詩就比她好不了多少，總還是好些的。現在她後退幾步踩到懸崖邊，竟然發現喬詩詩已經挂在了懸崖上……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是雙雙墜崖的命運啊。

盛青青怎麽想怎麽覺得驚險。若這次是大考恐怕她倆就得卷鋪蓋走人了。她還好些，怎麽說都是6班升上來的，大不了就是回去嘛，還能幫王啓山出謀劃策鞏固班長之位，喬詩詩呢……

盛青青想着喬詩詩轉入6班之後日漸萎靡不振，再看看眼前這個哪怕得知自己考了倒數第一也依然樂觀開朗的姑娘……作為好朋友，盛青青的正義之心不由得熊熊燃燒。

——如果未來是可以改變的話，她要把喬詩詩從那個悲慘的深淵中拉出來！

盛青青充分發揚當初抓着王啓山學習的精神來抓喬詩詩。可是喬詩詩比王啓山狡猾許多，主要她是妹子，比王啓山拉得下臉，她又臉皮厚……想要推脫盛青青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何況她還有個不良榜樣在那呢。

盛青青有時候很無奈：“你要是回回考第一，誰也不會管你。”

“我是第一啊。倒數的。”喬詩詩振振有詞。

說起來，喬琛考年級第一也算是未解之謎。盛青青實在想不明白，這丫上課睡覺下課發呆的，究竟是憑借什麽在年級第一的寶座上屹立不倒的？

僅僅只是天分也太扯淡了吧……

“琛琛的大腦構造跟我們不大一樣，可以感應出正确答案。”喬詩詩解釋，“而且他得了一種名叫‘不考第一名會死綜合征’的病，唉，真是天妒英才。”

盛青青：“……我覺得你的大腦構造才跟正常人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