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殺青

周知非和小趙的這場争論，王強并不清楚。他是很偶然地發現小趙和程程鬧起了別扭。王強作為一個成熟（？）男人，不是很懂，兩個大男生有什麽好別扭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真不能說就打一架，什麽事兒都過去了。

他問程程發生了什麽事，程程要他別管，還說有人臭毛病，不想接觸惹一身騷。

王強：“？？”怎麽感覺挺嚴重的。

但很快，他發現小趙對他也不像以前了，以前他們兩個人雖然也不太熟，但姑且還能稱作相識，見面打招呼笑盈盈那種。現在小趙看見他，就是面無表情的點頭之交，這還是在有周知非的時候，要是沒有周知非，只有他和程程兩個人碰見小趙，小趙是不會理他們的，直接裝作沒看見。

王強在微信上問周知非：“小趙怎麽了？最近都不來找程程打游戲了。”他沒提小趙對自己視而不見的事，怕周知非誤會他在告狀。

很快，周知非回他：“他當我助理有幾年了，公司打算調他去做經紀人，最近有些忙。”

王強：“哦，明白了，那我給程程說一聲。”

周知非：“明天早點起，我帶你去吃早餐。”

王強笑了：“怎麽總帶我去吃東西？明明我們也可以選擇別的約會方式啊！”

周知非：“比如？”

王強想了想，回複：“比如看電影，聽演唱會什麽的。”

周知非：“原來你喜歡這種約會方式啊。^_^”

王強：“……怎麽了？”總覺得後面那個表情有點奇怪，這種約會方式怎麽了？

周知非：“沒什麽，我還以為你會想去度個假，爬個山游個泳這一類的。”

王強：“都可以啊，我其實還挺想去度假的，但現在不是沒空麽？”

王強戲份比較少，有時候集中拍攝，會空出來好幾天可以休息，但是周知非作為男一，光是背臺詞就要了老命，度假更是想都別想。這樣的話，他一個人去度假又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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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非：“等這部劇殺青了，我們去國外度假。”

王強算了算日程，回複他：“離殺青還有好久啊！現在才拍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吧！”

周知非：“其實也很快的，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

周知非這句話算是說對了。沒有逸雲影視在背後作妖，劇組進度快了很多。轉眼快四個月過去了，時間從炎熱的夏季過度到幹燥的冬季。

十二月底，《群雄并起》的拍攝進度也接近尾聲。

天下格局，從諸侯并立，逐漸合并為三足鼎立之勢，吳世信所占東南，韓岷占北方，張開居西南。後來吳世信拿下西南，統一了南方，和北方韓岷隔着黃河而治，吳世信部下大将馬超卻通敵被抓。

吳世信和馬超有一場對話，這場戲，是王強最後一場，拍完他就殺青了。在他之前，已經有不少演員殺青離開了劇組。

周知非和王強一起，在化妝間化妝換裝，由于整部劇年份跨度比較大，此時的他們，在戲裏已經四十有餘了，因此化妝師給他們都添上了胡須，面容也蒼老許多。

王強看着周知非的樣子，總忍不住露出笑意。等化妝師出去接電話時，周知非問他：“要殺青了，就這麽高興？”

王強搖搖頭，說：“跟這個無關，是我每看一次你的中年妝，就忍不住想象等你真正四十多歲的時候，會不會是這個樣子。”

周知非說：“肯定不會，首先我就不會留這麽長的胡子。”

王強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覺得有點短，他說：“太短了，現在不流行留長胡須，要不然我也留一把，像關雲長一樣垂到胸口，當個美髯公。”

周知非想象一下那個畫面，配上王強這身材和臉，再有一把長胡須，有點醉。他只好說：“你現在就挺好看的。”

王強嫌棄地看他一眼：“什麽眼光，我現在挺醜的。”

周知非：“……”

說實在的，王強确實不算好看。但是這幾個月他堅持跑步，效果還是挺明顯的。以前全身都是虛胖，現在肌肉多了，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不少。以前多走兩步都喘，現在站在那裏，腰背挺直，挺精神一小夥子。

還有他的五官，仔細看，其實原本長得都還挺有型，就是臉上肉多了，把五官擠得顯着不協調，但是怎麽瘦臉，周知非可不知道。

而且，因為劇裏都是寬大衣服，所以王強身體瘦了，前期和後期還不明顯，要是拍着拍着，他的臉也瘦了，李幼恩導演能對着他吼上三天三夜。

再說王強自己不在乎長相，周知非也沒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哪裏不好看，兩個人也就不會糾結什麽瘦臉不瘦臉的事。反倒是程程，偷偷端詳過王強的長相，覺得他家藝人，也是有可能變帥的。

*****

兩個人進入布置好的片場，這是一間囚牢，周圍亮着火把。導演示意所有人各就各位，一聲開拍，周知非和王強進入角色。

馬超呈“十”型被綁在牢房的架子上，他看着從牢門口緩緩走近的吳世信，開口說：“你來了。”

吳世信走到他面前，示意站在馬超旁邊看守的兩個人退下，在他面前來回踱步，“沒想到會是你。”

他的戲語氣有些惆悵，“我懷疑過身邊幾乎所有的人，甚至連我的夫人和孩子都懷疑過，卻從沒有懷疑過你。”

馬超：“我就說你怎麽遠遠送走了夫人孩子，原來是因為這個。”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神情，“我還以為你是要和韓岷決戰，怕失敗而留的後路。但是五道口那個地方不好，與世隔絕，多年未見過生人，藏不住人的。”

吳世信吃驚：“你怎麽知道五道口，我明明——”他一句話沒說完陡然停下。

“明明送在松崗？”馬超露出一個笑容，替他補充完。

吳世信難得變了臉色，他極為妥善地送走夫人和孩子，對外說是去松崗岳家小住，實際上卻送在五道口偏僻之處，一避耳目，二避兵禍，沒想到馬超全盤知道。

“你難道……殺了他們？”吳世信不敢相信。如果他的妻兒還活着，馬超又怎麽不會用他們談判。

馬超露出一個笑容：“你猜。”

吳世信兩眼通紅，他用顫抖着的手指着馬超，說：“你真是狼心狗肺，不說你我多年交情，夫人這些年待你，猶如親弟，你沒娶妻，她操心你每月吃穿用度，為你張羅家事。兩個孩子認你為叔，跟着你學習武藝，待你比待我還要親厚。”

吳世信放下手指，給他一個背身。又說：“你真是瘋了，連他們你都能殺，這般瘋狂，這般瘋狂！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我就不該救你。”

馬超露出一絲極其細微的苦笑，也回憶起當初。

幼年時，天災加人禍，導致他家人無一存活。整日靠偷為生，後來他年歲見長，因為無人教導，分不清是非好賴，坑蒙拐騙無一不做。終有一日，被幾個少年按着爆打一頓，打得很厲害，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然後吳世信出現了，少将軍吳世信。救下他，還問他願不願意跟随他，馬超自然願意。從此後，他就有了目标，也有了執念。

吳世信經歷三落三起，每一次他都陪在他身邊，直到他重新站穩腳跟，統治範圍不斷擴大，身邊的人也來越多。但他只是個出身低微，人品極差的街頭混混，連封賞都會被反對的那種人。

吳世信漸漸出征也不用他了，像是忘了他一樣，他們之間距離也越來越遠。如果，吳世信身邊沒這麽多人就好了，他會想起來當初是他陪他退走西陵城，是他單騎闖陽州，也是他困守河陵，為他贏得生機。他們相伴走過前半個人生，他無法忍受，後半個人生只能離他越來越遠。

既然如此，這個世界，他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不如成全他，送他一個南北統一的吳國。

吳世信見馬超一句話也不說，心裏失望透頂。擺擺手，示意左右：“送他上路吧！”

馬超聽見這句話，仿佛長舒一口氣，他說：“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

吳世信冷笑：“所以你沒答應我的，你做了我就不能怪你嗎？！”

馬超笑了：“我當然奢望你不怪我。”

他只說了這一句，就被左右拉出來牢房。片刻後，左右呈上人頭讓吳世信驗明正身。吳世信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兒，他又硬着心腸吩咐：“挂城門上，示衆三日。”

“卡——”導演喊停，重新看了一遍剛剛這段，說周知非情緒過了，又補拍了最後一小段，說過了。

王強殺青。

晚上大家一起吃頓便飯，就當是為王強送行了。人多，王強不好意思總黏着周知非，就偷偷給他發微信。

王強：“今天居然是你NG哎，真是難得。你當時在想什麽呢？”

周知非：“沒什麽，入戲太深，想到死的是你，差點沒蹦住。”

王強：“……怎麽你一代入，我覺得吳世信和馬超這麽有基情啊？”

周知非：“腐眼看人基。”

王強：“……”還不等他重新發過去文字消息，就又收到周知非的信息。

周知非：“到家好好休息，我再有三天也就殺青了，你想想想去哪裏玩。等我殺青就去找你。”

王強：“好，知道了。”

殺青又要度假的王強，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好嘚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