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西區病院(三)

屋內的兩具遺體猶在散發陣陣焦臭,林妧的感知能力比常人強得多,這會兒聞得難受,屏着呼吸出了門。

病院裏黯淡無光,全靠手電筒的光線照亮幽深長廊。樓梯位于大廳前方,途經拐角時,林妧見到一幅被張貼于牆壁上的大合照。

絕大部分人的面孔與身體皆被簽字筆塗抹成一團混沌黑色,看不清原本的模樣。極為特殊的是,有兩男一女的影像沒有受到絲毫破壞,在浪潮般洶湧的漆黑裏顯得格外詭異。

他們都穿着寬大的白色病號服,彼此站得很近,可以看出關系十分親密。與她想象中精神病人或呆滞或癫狂的神态截然不同,三人臉上都洋溢着柔和安詳的微笑。

“你看最右邊那個男人,”林妧湊近了些,清泠聲線在寂靜的樓道裏緩慢散開,“他是不是在和一個被塗黑的人說話?”

陸銀戈沒應聲,視線凝在她提到的地方。

三人中站在右側的男人嘴唇微張地側着頭,似是心情極好地與身邊的人悄聲耳語,但對方全身都被塗黑,長相、身材甚至性別都是未知數。

“從肢體動作來看,這四個人都在無意識地向彼此靠近,關系應該非常親密。”林妧繼續道,“但唯獨其中一個被塗成了黑色,其中緣由還真是耐人尋味。”

陸銀戈壓低聲音:“被塗黑的人會不會都是那場火災的喪生者?這三人出于某種原因幸存下來,所以影像才沒有被抹掉。”

“但報告裏說,醫院的遺體數量與總人數完全一致。”她頓了頓,試圖整理腦海中混亂一片的信息,“或許……對于塗黑人像的那個人來說,只有他們是特殊的。”

陸銀戈指向四人中唯一看不清模樣的那位:“你是說他?但他沒理由把自己也抹掉啊。”

動腦筋猜測是一件麻煩事,更何況如今線索寥寥,根本猜不出前因後果。

林妧放棄思考,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腰間匕首:“沒關系。就算我們想不出來,樓上的諸位也會把一切都說出來。”

她說得淡然輕松,尾音還帶着悠然自得的笑,聽得陸銀戈背後一涼。

之前這位搭檔陰恻恻追着那兩個高個子從櫃門探出頭時,着實把他吓了一跳,如今再看她的神情做派……

怕不是拿的反派劇本,還是一言不合就嚴刑逼供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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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階梯爬上二樓,便能清晰聞到空氣裏彌漫的血腥味道。黑暗與鐵鏽腥氣交織纏繞,一點點侵蝕人體感官,饒是執行多次任務的陸銀戈也不由得神色微斂,眉頭輕輕蹙起。

透過走廊裏的玻璃窗,可以見到外面的景象。

擡頭是一輪慘淡弦月,模糊又昏暗的光線絲絲縷縷灑落窗臺;往下看,地面則是一望無邊際的漆黑,仿佛病院本身就懸空于無窮盡的黑暗中。

二樓到三樓的階梯被一扇鐵門鎖住,林妧的錫紙開鎖與陸銀戈的暴力踹門都以失敗告終,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留在這一層尋找線索。

陸銀戈對她的撬鎖行徑大為不齒:“偷偷摸摸,不成體統。”

林妧看一眼被他踹得凹陷進去的鐵質大門,啧啧搖頭:“有勇無謀,難成大器。”

這兩人算是杠上了。

按照兩個大塊頭的說法,這一層中的病人要比他們倆兇殘許多。想到那兩位莫名其妙領便當的光頭朋友,林妧幽幽地嘆了口氣:“真可惜,剩餘價值還沒壓榨幹淨,他們就沒命了。”

陸銀戈神情複雜地看她一眼。

看你的表情還以為很同情他們,結果這是人說的話嗎!電視劇裏的反派角色都很少會這麽喪心病狂吧!你當人家是魯花壓榨花生油嗎,萬惡的資産階級!

“不過,”她想起什麽,眸光亮了些,“你還記得他們最後說的話嗎?醫護人員比病人們更危險……這顯然不符合常理吧?怎麽說也是心智完好的正常人啊。”

不等陸銀戈答話,忽然聽見沙啞的陌生男聲從不遠處響起。二人循聲望去,在走廊另一頭見到三個并排行走的人影。

他們的身高出奇一致,就連發聲也完美重合,三道截然不同的音色混雜響起,滿含着狂亂的笑意:“迷路的小老鼠,不要再逃跑啦。”

随着他們逐漸逼近,模糊的身形終于趨于明晰。

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手中拿着鋒利的手術刀,都身着沾滿鮮血的病號服,猩紅血跡幾乎把衣物染成純粹的紅。他們清一色戴着雪白的面具,沒有鼻子與嘴唇,只有空洞的雙眼從縫隙裏露出來,被月光照得如同懸浮于半空的火苗。

林妧:“這群中二病為什麽要戴面具?長得太醜不想見人?”

陸銀戈居然很認真地回應她:“或許是因為不要臉。”

聽見這番對話,三人都恍惚愣怔了一下。

除了個別極度兇殘的家夥,任誰見到他們都是落荒而逃,結果這兩人居然一動不動地開始講冷笑話?

這絕對是挑釁。

三人以同樣的頻率渾身顫抖,加快了前進的步伐。手術刀劃破面前的空氣,而不遠處的小姑娘只是輕輕笑了笑,擡手朝身旁的男人比了個“三”的手勢。

三個病人,三分。

正在盤算着該如何折磨二人的他們不知道,林妧曾在某款只能舉着攝影機到處逃跑的恐怖游戲裏憋了一肚子火,此時來到與游戲裏相似度極高的場景,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口惡氣。

他們更不會知道,在那兩名外來者的眼裏,所有病人都并非兇惡駭人的怪物,而是行走的比分。

兩個外來者同一時間邁開步子迎面而來,他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一左一右沖向兩側的面具人。

手術刀匆忙擡起,還沒來得及在空氣裏劃開一道圓潤的弧度,手腕便被死死握住。他們雖然得到了身體上的強化,本質卻也只是沒有經過任何專業訓練的普通人,剛想奮力反抗,手臂便被反向一扭,耳畔傳來咔擦的骨折聲。

一滴淚從面具孔裏溢出來。

被扭斷手臂的面具人好疼,他哭得好大聲。

“接下來……”

她擡腿将他踢翻在地,轉頭望向站在中央的那位。

四目相對,沒有火花,他只覺得自己快死掉了。

“哈喽。”面具人舉起手術刀,幹巴巴笑了一聲,“你們想吃牛排嗎?我幫二位切。”

林妧蹲下撿起他搭檔的手術刀和面具,把面具罩在臉上看他:“我們更想吃人排喔。”

這天沒辦法接着聊了。

面具人撒腿就跑,身後響起小姑娘噙着笑的喊聲:“迷路的小老鼠,不要再逃跑啦。”

面具人:?

你幹嘛啦!太過分了吧喂!這女人不僅搶了他們的武器和面具,現在連口號也要照搬啊啊啊!他能不跑嗎,難道等着被做成人排?

面具人委屈得紅了眼眶,竭盡全力安慰自己:沒關系,他和兄弟們在走道裏安放了許多陷阱,只要那兩人中了其中一處,他就有機會逃出生……

想到一半,他猛地渾身一涼,整個人如同石化般停下腳步。

——在前方不遠處,直挺挺站着個身穿白色護士制服的女人,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凝視他。

那雙眼睛被鮮紅血絲全然占據,看不出一絲一毫清醒的意識,只有鋪天蓋地的殺意藏在裏頭。

林妧與陸銀戈也遙遙望見她,同時停下腳步。

籠罩在女人身上的,只有薄霧般淡薄的月光。她咯咯笑了聲,身體動作好像僵硬的玩偶,前進時發出骨骼碎裂一樣的刺耳聲音:“夜深了,逗留在走廊裏,可是要受罰的。”

面具人吓得呆若木雞,牙齒打顫的聲音逐漸填滿整條走廊。

林妧無辜地彎着眼,指向男人所在的方向:“姐姐,我要舉報,是他拿着刀強迫我們留在這裏的。”

面具人當場愣在原地,顫顫巍巍看一眼手裏的手術刀。

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喂!這家夥不但搶東西,她還打小報告啊啊啊!這麽過分的人類是真實存在的嗎!

但求生的本能終究還是戰勝了氣惱,兩米多高的男人瞬間蜷縮成小媳婦模樣,帶着哭腔跑到林妧身後:“你、你們小心,這女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啊!”

瘋子說別人是瘋子,怎麽聽都覺得奇怪。

林妧“哦”了聲,語氣淡淡地朝護士微微一笑:“姐姐,你知道通往三樓的鑰匙在哪裏嗎?”

不知道為什麽,面具人心裏升起了一陣同情。

——是針對那名護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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