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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某乎熱門提問:

【老婆把外遇對象以朋友身份介紹給我, 與此同時小四找上門來讨要名分,最關鍵的是,她們之前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我該怎麽辦才能做到穩妥又不失優雅?急, 在線等!】

【匿名用戶:你先自個殺, 這樣不僅能完美轉移她們的注意力, 還有很大幾率讓這三個女人不但不恨你,反而面對着遺體真情實感地大哭。】

【匿名用戶:男兒膝下有黃金, 黃金那麽重, 偶爾跪一跪也是在所難免的。】

【匿名用戶:為題主提供一些可以使用的渣男金句。

1.我不是天下唯一一個為三個女人動心的男人吧。

2.我跟她們只是玩玩而已, 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3.你要是這麽想, 我也沒辦法。

4.你現在是第三者, 要求還那麽高, 夠可以的你。

5.她們是來加入這個家, 不是來破壞這個家。你就用寬大的胸襟來容納她們吧。

總結: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 不同的碎片愛上了不同的人。】

不對。

不對不對, 林妧想,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點都不符合核心價值觀。

住在生活區的異常生物都以為她只是新上任的廚師,如果身份被蛇女戳破,不僅解釋起來很麻煩,還保不準會發生什麽讓人頭疼的事, 以後與他們相處起來也尴尬許多。

林妧把滿臉懵的德古拉、擋在她跟前的天使和笑裏藏刀的蛇女掃視一遍, 念及此處, 擡頭撫上天使肩膀:“沒關系, 她不會傷害我。”

——其實是壓根就傷不了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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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發青年愣怔一瞬,遲疑地移開身子, 淡金色長睫微微下垂,欲言又止。

“所以,”趁他側身的空檔,林妧無可奈何地走上前,把蛇女拉得更遠一些,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開口,“你為什麽會被這麽快放出來?”

“我這麽溫順聽話,哪裏有不被放出來的理由?”尖細的蛇尾悄然上擡,觸碰在她的小腿肚上,帶來一片寒氣入骨的冰涼,“你把我帶來這種地方,結果又棄置不顧,這樣可不太好。”

雖然我陰險狡詐、嗜血狠戾、巢穴裏全是被吃幹抹淨的人類骨架,但我是個溫順聽話的好女孩。

嗯,邏輯清晰,無法反駁。

“聽你這樣說,我倒像是個始亂終棄的人渣。”林妧輕笑一聲,“打個商量,我在這裏的身份是生活區廚師,不要告訴他們我是特遣隊的人。”

對方困惑地看她一眼,墨綠色眼眸頗有興致地眯起來。

小腿上的蛇尾悠然打了個旋兒,讓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栗的癢。女人含笑的低語聽起來同樣冰冰涼涼:“想拜托我做事,可不是一句話就能打發的。”

行吧,她就知道這家夥不好說話。

林妧在大腦裏迅速過濾掉“乖乖被她暴揍一頓”“協助她逃離收容所”甚至于“割一塊肉來嘗嘗鮮”等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咬了咬牙:“你想要什麽?”

她本來就是極為乖巧漂亮的長相,如今不自覺地微微皺起眉頭,做出一副無奈又委屈的模樣,看得蛇女噗嗤笑出聲,擡手一把捏住林妧臉頰:“叫姐姐。”

小姑娘的側臉柔軟白皙,捏在手裏像一塊雪白的豆腐塊,哪怕力道極輕地按揉,也會留下微紅的指印——她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輸在這樣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手裏,還被揍得毫無還手之力。

真是有趣。

林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出聲:“什麽?”

“以後都要叫我姐姐。”蛇女狡黠勾起嘴角,被她的反應逗得心情大好,“不要擺出這麽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嘛,我好好疼愛你還來不及,絕對不會提奇怪的請求。”

自她有記憶起,就知道自己的實力遠遠超出其他異生物許多。蛇女一生敗績屈指可數,能讓她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類更是只有林妧一個。

她雖然愛好毀滅與殺戮,卻更癡迷于實力超群的強者,尤其那人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女孩。無論如何,占有都要比單純的暴力破壞有趣很多。

“但看你的表情,似乎更像是在思考應該怎樣烹饪我才更好吃哦。”

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用意,但蛇女沒有提出過分要求已經是現下所能出現的最好結果。林妧抿唇笑了笑,用毫不在意的語氣緩緩開口:“姐姐。”

“乖。”蛇女摸摸她腦袋,心滿意足地看着小姑娘因這個舉動而倉促擡起的眼眸,“快回去找他們吧,商量太久會讓人起疑心。”

林妧本以為對方會向自己狠狠複仇,這會兒被她的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只得點點頭,轉身向廣場中央走去。

德古拉見她們過來,盯着蛇女泛着幽光的尾巴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問:“敢、敢問閣下是否為前幾日特遣隊隊長收容的蛇人?”

你到底是有多害怕啊!居然都吓出中式古風腔了喂!雖然聽說你最近沉迷于○點小說,但也不用這麽還原吧!你可是來自英國的吸血鬼伯爵啊太串戲了德古拉先生!

蛇女不着痕跡地迅速瞥向林妧,接而又把目光挪開:“是我。”

德古拉的口音正常了一些,好奇地上前一步:“我聽說那名隊長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五大三粗、陰狠恣睢、喜怒無常、目中無人,”她說着做抹淚狀,“最過分的是,他居然觊觎我的美貌,妄圖強行非禮……明明當時許下永遠在一起的承諾,等我來到收容所後,卻再也沒見過他。”

林妧:?

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絕對是把能想到的貶義詞全部用上了啊喂!還有那個聽起來又渣又虐的小故事是什麽鬼,特遣隊隊長不要面子的嗎!

天使飛快地看她一眼,滿目的震驚詫異。

所以說真的不是啊啊啊!

林妧努力微笑:“但我聽說,那名隊長不是這樣的……”

“別提他!”蛇女咬牙切齒,語氣悲怮,“我已經髒了。”

神○○髒了。

又開始了是嗎!你這家夥不要這麽輕易入戲好不好!太過分了!過分!

“此子竟恐怖如斯!對不起,讓你想起了傷心事。”老實人德古拉同情地嘆了口氣,嘗試轉移話題,“你和林妧又是怎麽認識的?”

林妧平複好心情,淡聲應道:“許多異常生物進來這裏,都是由我準備的第一餐飯。”

其實她這句話沒什麽問題——特遣隊收容的生物多數危險性極高,進來後只能被關押在地下六層的小房間裏,也可以稱之為——

吃,牢,飯。

德古拉恍然點頭,挺直腰板拍拍胸脯:“我叫德古拉,是個吸血鬼。別怕,我會保護你的,要是誰再欺負你,報我的名字就好。”

震驚!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單純傻白甜竟被心機大姐姐玩弄于股掌之間!

而且以你的人緣和名聲,報出名字絕對會被打得更慘吧德古拉先生!

吸血鬼以清冷高貴聞名于世,蛇女沒見過這麽憨傻的家夥,輕聲笑笑:“我是娜塔莉娅。”

雖然過程跌宕起伏了點,但一場危機終于還是稀裏糊塗地落了幕。林妧長舒一口氣:“大家都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吃的。”

今天的午餐是林妧從兩天前就開始準備的一道菜式——牛雜煲。

牛雜煲興起于廣州一帶,不同種類的牛內髒經過炖煮後口感大增,加之蘿蔔、土豆等蔬菜輔佐,不但鮮香味美、不容易發膩,而且營養價值極高。

菜品以大鍋裝盛,端到餐桌上時熱氣騰騰,白煙般的霧氣與辛辣香氣撲面而來,等白氣漸漸散去,便能見到鍋裏的景象。

紅褐色湯汁咕嚕咕嚕冒着氣泡,脆盈盈的蔥花增添一抹蔥茏亮色。牛身體各部位的肉塊滿滿當當地充盈其中,土豆與蘿蔔偶爾翻上來打滾,料多得快要滿出來。

“這香氣,”德古拉深吸一口氣,咽下唾沫,“我好像戀愛了。”

啊不要吧,要是以後的女朋友渾身散發一股子牛雜味道,果然不管怎麽想都很奇怪。

被德古拉叫來吃飯的陵西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夾起第一塊牛腩放入口中。

這塊牛腩帶着一片筋膜,大理石紋理清晰可見,被色澤濃郁的醬汁包裹其中,只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食欲大增。

牛骨熬制的湯底非常鮮爽,肉香與煸炒過的胡椒、蔥蒜與幹辣椒完美融合在一起,使整體味道鮮香麻辣,對口舌極有刺激性。

肉塊都用鹵料熬煮過,自帶無與倫比的醇厚香氣,咬上一口軟爛入味,稱得上入口即化,完全不會塞牙。上下齒碰撞的瞬間,能清晰感受到條條紋理在牙齒綻開,湯水被擠壓而出,絲絲都是細膩到極點的享受。

德古拉見他的千年面癱臉上露出微笑,毫不猶豫地夾滿一大筷放進碗裏。

因為用料豐富,随便一夾便是各式各樣種類不同的肉塊。牛筋外形晶瑩,爽口彈牙,吃入口中時仿佛輕盈彈跳在舌尖上,滿滿的膠原蛋白帶來獨一無二的硬質口感;牛肚非常有嚼勁,長時間的蒸煮并未影響口味,反而讓湯汁盡數浸入每一道褶皺中;牛肉丸外皮Q彈,在口腔裏圓滾滾地旋轉,咬開時湯水爆出,滾滾熱氣與香辣味道一同灼燒口腔,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收容所內安裝有空調,在絲絲涼氣下陡然接觸這份熾熱的辛辣,有種渾身被暖流包裹的奇妙感覺。

“太、太好吃了!”德古拉幸福到癡漢笑,“這裏是天堂!”

德古拉與陵西大吃特吃,林妧則一邊夾菜一邊向坐在身邊的天使搭話:“你終于願意從房間裏出來啦。和其他人接觸的感覺怎麽樣?”

天使的聲音軟綿綿,仍然帶了點拘謹的情緒:“很開心,大家都很好。”

——你是最好的那個。

“等你再适應一些,還可以去收容所外面看看。”

林妧說着偏過頭,正巧望見天使在茫然地擺弄筷子。無意中瞥見她看着自己時,一抹紅潮自耳根湧上青年白淨的臉頰。

“怎麽了?”

她湊近一些,視線停滞在天使骨節分明的右手上。

那是雙修長漂亮的手,指腹隐約殘存着幾道淺淡疤痕,但他拿筷子的姿勢着實怪異,像是在刻意模仿,卻又不得要領,幾根手指混亂地攪和在一起。

原來是不會用筷子。

想來也對,他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一直被圈養在密室裏,來到收容所後又每天以蔬菜沙拉為食,完全沒有使用筷子的機會。

天使被她的目光看得臉色通紅,羞赧地低垂下腦袋,連身後的翅膀也下意識合攏一些。

“你看,”林妧把握着筷子的手放到他面前,溫聲開口,“把筷尖對齊,主要用中指、拇指和食指将它拿起來,發力時拇指和食指夾住筷子,這樣才能固定住。”

天使眨眨眼睛,一板一眼學着她的動作調整姿勢,乖巧認真的模樣讓林妧無端想起黃白相間的大狗狗。

“對,就是這樣。”她展顏一笑,用指尖點了點他的食指,“但是這裏的力道也不要太大,你的手指都按得發白了。”

這個觸碰本來是無心之舉,卻讓身旁的青年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心跳不明所以地快了些許,他悄悄望一眼林妧含笑的眼睛又很快移開,按她所說那樣減輕力道,生澀地将筷子伸進鍋裏,手腕顫抖着夾起一塊蘿蔔。

“像這樣炖煮之後的蘿蔔特別好吃。”林妧來了興致,耐心講解,“許多湯汁都被吸收在裏面,咬開時味道非常濃。你可以試試盛一些湯到飯裏,加一塊土豆後把它戳碎,然後把湯泡飯混合蘿蔔、土豆泥一起吃。”

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她聽見德古拉吞口水的咕嘟聲。

天使乖巧照做,濃郁骨湯落入碗中,瞬間把白瑩瑩的圓潤米飯染成深色。在小心翼翼地把食材送入口中後,一雙澄澈的淺藍色眸子驟然亮起來。

經過時間的沉澱,湯汁完完全全浸入到每一塊蘿蔔裏,将其暈成白中帶褐的色澤。一口下去湯水溢出,牛骨自帶的鮮香配合蘿蔔清甜,其中混雜着鹹香誘人的碎土豆,三種味道彼此交織,碾轉于整個口腔。

同樣值得一提的是,蘿蔔與土豆都被炖得軟爛不堪,在嘴裏輕輕用力,就會将它們壓得更加細碎,完完全全與軟糯白米飯混為一體。

天使安靜地品味了好一會兒,再擡眸時笑得眉眼彎彎,嘴角也勾起月牙般輕巧的弧度:“好吃,謝謝你。”

他生得好看,一雙眼睛尤其漂亮。笑起來時毫無防備與掩飾,眸底的喜悅像一汪春水溢出來,映着淺淺的藍。

嗚哇,太犯規了。

吃飯時露出這樣的笑,很容易讓人沒辦法把注意力集中到食物上啊。

林妧摸摸鼻子:“喜歡就好,你再嘗嘗鍋裏的肉,味道也不錯。”

她說罷把目光從天使身上挪開,直到重新看向圍坐在桌旁的其他人,林妧才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沒有人說話,空曠的餐廳裏充斥着沉默的空氣,連呼吸一口都讓人覺得窒息。

娜塔莉娅皮笑肉不笑地冷冷盯着她,蛇瞳裏沒什麽光彩,陰沉如黑雲密布的夜晚,暗藏無限殺機;陵西一只眼睛從眼眶裏掉出來,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嘴裏無意識地啃咬筷子,也不知道究竟咬了多久;只有瘋狂吃飯的德古拉稍微正常一些,卻也雙眼放光,一副看好戲的吃瓜群衆模樣。

等等,她剛才應該只是教導了天使怎樣使用筷子吧?沒殺人放火強搶良家婦女吧?這種氣氛是怎麽回事?

“哎呀,”娜塔莉娅搶先打破沉默,媚眼如絲,絲絲縷縷融化成慵懶的笑意,一股腦落在她身上,“怎麽辦,我不會吃東西,得有人喂一喂才會好。”

林妧:?

陵西深吸一口氣,滿臉震驚地把目光轉向她。

“親愛的姐姐無法進食,小妹卻冷眼旁觀,”長長黑發披散于肩頭,襯得肌膚如奶油般瑩潤白皙,她撐着腮幫子,用哀婉的嗓音繼續說,“明明上一秒還和別人說說笑笑呢。”

“姐姐”兩個字被刻意加重,林妧捕捉到她滿含調笑意味的眼神。

所以……她是因為自己和天使的接觸感到不爽?都這麽大的人了,為什麽還是争強好勝的小孩子脾氣啊。

俗話說得好,女人心海底針,林妧是真不懂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了。

但無論如何,既然有把柄在人家手裏,對于不越界的要求還是乖乖照做比較好,更何況喂一口飯菜也不會讓她有絲毫損失。

林妧沒多加思索便把一塊牛腩夾到娜塔莉娅嘴邊,艷麗的紅色唇瓣微微張開,極緩慢地含下那塊方方正正的肉。

美人無論何時都是美的。咀嚼食物時,許多人會因為各種原因難以控制表情,但娜塔莉娅吃得矜持又靈動,既不會讓人覺得矯揉造作,又沒有狼吞虎咽的吃相,連腮幫子的上下鼓動也極為優雅,唇角的笑自始至終沒停過。

等食物被咽下,她才湊到林妧耳邊低聲道:“我覺得廚師很适合你,擔任特遣隊隊長真是屈才了。”

她剛一說完,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煞風景的低喃——

陵西終于停下了毫無意義的啃筷子,沉着臉道:“都這麽大年紀了,還要靠裝可憐來博眼球。”

細長的蛇瞳危險地收縮起來,娜塔莉娅正想出手讓這小破孩明白什麽叫痛徹心扉,下一秒就看見他面無表情地卸下自己右手,然後神情冷淡地擡頭:“我的手斷掉,沒辦法吃飯,得有人喂一喂才好。”

娜塔莉娅:……

結果你也是這副德行啊!那之前那副清高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啦!而且連文案都是照搬的拜托要點臉好嗎!

林妧笑眯眯:“手斷掉的話,就把它送去火化吧,反正也沒用了。”

小朋友吓得渾身一哆嗦,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德古拉憐惜的話語:“陵西不哭,我來喂你。張嘴,啊——”

這陶醉的表情,這迷離的眼神,這高高翹起的蘭花指。

好的他髒了,現在唯一的願望是高價回收一雙沒看過這張臉的眼睛。

娜塔莉娅看着他悻悻然把手臂安回去,模仿陵西的語氣笑道:“現在的小孩兒,就是喜歡靠裝可憐來博眼球。”

陵西向來讨厭別人拿他的年齡做文章,這句話無疑戳到了他的痛處,當即冷笑一聲摘下腦袋:“怎麽,你難道想和我battle?”

居、居然真的字面意義上地掰頭了!這也太硬核了吧!原本溫馨快樂的日常劇情秒變恐怖片啊喂!誰會想要在吃飯時面對一個孤零零的人頭啊快給我停下!

這回連娜塔莉娅都愣了一下。

她頓了三秒鐘,用同情的語氣很認真地問林妧:“這孩子,是不是腦袋不太好使?”

林妧看着他空空如也的脖子:“他不是腦袋不好使,是已經完全沒有腦袋了。”

一頓午餐圓滿落幕,缺根筋的德古拉竟成為最後贏家,在連吃五碗飯後撐得走不動路,只能渾身無力地躺在中心廣場的座椅上。

他正恍恍惚惚地哼唱着克蘇子的主題歌解悶,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童音軟軟糯糯地響起:“德古拉叔叔。”

猛地回頭,便看見怯生生的團團和滿臉嫌棄看着他的陸銀戈。

在人類的固有認知和許多文學作品裏,狼人與吸血鬼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敵。這一點在衆多的虛假消息裏算是少數的正确情報,也就直接導致了德古拉與陸銀戈互相看不順眼、亦敵亦友的關系現狀。

“團團!”可愛的小孩子是德古拉的一大興趣愛好,他顫顫巍巍坐起身子,挺着肚子笑,活像個腿腳不利索的老大爺,“又和哥哥來收容所玩兒?最近想不想叔叔?”

這句話說完,德古拉愣怔了一下。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為什麽陸銀戈那個裝逼犯是“哥哥”,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他就是“叔叔”啊!最最關鍵的是,他怎麽現在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啊喂!

德古拉很認真地想,難道自己不是蠢萌,而是真正的智商低?

“林妧姐姐!”

見到一旁的林妧,團團臉上的笑意剎那間擴大,依舊脆生生地小聲叫她,小耳朵因為興奮而微微晃動。

被漂亮又乖順的小朋友糯糯叫出名字,無論是誰的心髒都會被立刻化開。林妧蹲下摸摸團團腦袋,指尖最後停他耳朵上揉了揉。

單薄的一片,有許多絨毛附着在上面,觸碰時能感到令人安心的熱量。因為每天都會經過定時清洗,他的毛發非常順滑蓬松,手指經過時,好像陷入了溫暖的棉花裏。

在陸團團的記憶裏,似乎從沒有人這樣溫柔地撫摸過他。

之前流浪在貧民窟裏時,定期洗漱對他來說無異于奢望,因此渾身上下盡是令人惡心的髒污,再加上自己異生物的身份,人們一旦見到那雙髒兮兮的耳朵,就會面帶嫌惡地躲開。

他曾經無比羨慕家養的寵物,有人喜歡它們毛茸茸的身體,餓了有飯吃,髒了有澡洗,最重要的是,有其他人陪在它們身邊,不像他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林妧的動作輕柔和緩,撫過耳朵尖時帶來一股莫名的癢,順着周身脈絡淌入心頭。那種感覺并不讨厭,反而有種讓他上了瘾的舒适與平和。

團團被摸得不好意思,緊張地低下腦袋,嘴角卻暴露了真實想法,不由自主地彎起來。

原來這就是被別人撫摸的感覺。

“你還要摸到什麽時候?”一旁的陸銀戈不耐地開口,“狼人的耳朵不能随便給人摸,這種常識都不懂?”

林妧本以為跟他出生入死一次後,這家夥對她的态度會稍微好一些,結果仍舊是和往常一樣的臭脾氣。

好在她早就發消息拜托他對自己的身份保密,雖然對方很無情地回了“有病”這兩個字,卻還是口嫌體正直地答應下來。

“對女孩子不要這麽兇嘛。”德古拉走路像挺着白白胖胖大肚子的企鵝,說話時打了個飽嗝,蹲下來看着陸團團,“團團,動畫片裏的壞人是不是都惡狠狠的?”

小朋友點點頭。

他繼續說:“你哥哥剛才是不是也挺兇的?”

這次團團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聯系上下文思考,你哥哥是什麽?”

陸團團茫然地睜大雙眼,回答時含了點哭腔:“我哥哥……不是壞人。”

讓人想爆錘出題者的神邏輯。

陸銀戈氣得厲害,卻又不想在弟弟面前表現得太過兇殘,只得按捺住性子,勉強扯出一個笑:“德古拉叔叔逗你玩呢。”

德古拉面容扭曲。

這臭小子果然把“叔叔”兩個字着重強調了吧!絕對是他帶壞的團團啊!身為尊貴的德古拉伯爵,他明明是個人見人愛的英俊美青年好嗎!

“對了,林妧。”陸銀戈無視他兇狠的視線,走到林妧身邊低聲開口,“鄭泊庭醒了,他想見你。”

林妧與別人見面總愛帶上些自制的甜點作為禮物,前往醫療部時,也習慣性地從廚房裏拿了份前一天做好的白玉卷。

病房裏彌漫着消毒藥水的味道,潔白牆壁被日光映照得閃閃發亮,推開房門時,有陣風撲面而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陽光下的鄭泊庭。坐在病床上的青年面色蒼白,線條流暢的側臉上倒映着窗外婆娑的樹影,點點碎芒落在他蓬松柔軟的黑發、漆黑深沉的眼眸與毫無瑕疵的面頰,為整個人籠罩上一層朦胧薄霧。

他沒有戴眼鏡,聽見有人敲門時安靜應了聲,然後安靜地側過視線,眸子微微眯起。

“是我。”林妧話語間帶着清淺的笑,放輕腳步走上前,“病院消失的時候,多謝你保護我。從那麽高的樓層摔下來,現在應該挺疼的吧?”

鄭泊庭拿起床頭的金絲眼鏡,垂眸将它戴好,笑得悠然自得:“沒死已經是福氣。你不用謝我,救你權當是贖罪。”

“你的狀态怎麽樣?”她略過這個話題,把對方打量一遍,“那道黑影的确是進入了你的身體吧?”

“它寄生到了我身上。”鄭泊庭語氣淡淡,“那怪物受到重創,這力量不過是它的一份微弱殘餘,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林妧點點頭坐下來,把裝盛白玉卷的透明小盒子遞給他:“送你的小禮物,我親手做的。”

青年怔怔低頭,在看見盒子裏的東西後笑得彎了眉眼。

幾塊白玉般純淨漂亮的小點心平躺着,安靜地緊貼在一起,圓滾滾的身體看起來胖乎乎,十足可愛。

這是她的第一份白玉卷成品,因此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你快嘗嘗。”

鄭泊庭沒說話,只是無奈地笑,打開包裝盒後将其中一個放入口中。

因為剛從冰箱裏拿出來,包裹在外的糯米冰皮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涼意。舌頭最先接觸的冰皮軟糯有彈性,咬下去有點脆生生的感覺,扯出來時微微拉絲,牽出幾條銀白色的細線。經過口腔內熱量的融化,冰冰涼涼的外皮在口中慢慢變軟,軟綿綿地粘黏在舌尖與牙齒。

第二道口感是中間薄薄的一層奶油。甜絲絲的香氣順着味覺神經擴散至四肢百骸,像是在吃冰涼細膩的冰淇淋,并不會太過甜膩或刺激,舒适得恰到好處。

最後接觸到舌頭的,是塊厚厚的戚風蛋糕。糕體蓬松柔軟,在奶香加成下,給人的感覺像是一片甜軟香柔的雲朵在嘴裏橫沖直撞。

林妧見他眼底泛起笑意,自己也跟着笑起來,撐着腮幫子開始閑聊:“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是真的能看見別人的靈魂。世界上奇人異事那麽多,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頓了頓,又好奇地問他:“味道怎麽樣?”

“挺好。”

鄭泊庭凝神看着手裏的甜點,忽然兀地擡頭,側身湊在林妧耳旁,用含笑的悠哉口吻低聲說:“但要說的話,還是你的靈魂更香。”

一股裹挾着奶油香味的熱氣從耳畔擴散至鼻尖,她如臨大敵地向後一閃,又看見對方惡作劇得逞般勾起嘴角:“我不會吃你,放心。”

她真是被這家夥一時的溫柔蒙了頭腦,差點忘記他是個捉摸不透的怪人。

林妧穩住心神,憤憤咬了咬牙:“你真能把別人的靈魂吃掉?”

“它們對我來說擁有無窮的誘惑力,尤其是你這種沒有雜質的稀缺品。”鄭泊庭停頓片刻,在陽光下眯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如果能多吃上一些美食填飽肚子,說不定就能有效地克制欲望吧。”

這人。

言下之意,不就是讓她多送些吃的來嗎。

這話題算是聊不下去了,林妧瞪他一眼,沉沉開口:“我還有個一直想不通的點,西區病院已經銷聲匿跡這麽多年,為什麽會在這幾天突然出現?”

“我不知道。”鄭泊庭答得慢條斯理,笑意漸漸淡去,“那股力量原本并沒有這麽強,只夠維持我和病院建築的存在,結果不久前所有人都突然複生,還變成了毫無理智的瘋子。”

又是這樣。

上一個任務裏,周航星也是在數天前不知不覺就擁有了能力。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某種擁有共通性的異變,林妧思索不出結果。

她蹙眉想了好一會兒,忽然擡眸問他:“所以,你一個人在那棟病院裏生活了這麽多年?”

鄭泊庭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略帶詫異地眨了眨眼睛,鏡片下的黑瞳晦暗不明。半晌,他低低笑了笑:“啊,我早就習慣了。”

因為聲稱能見到他人靈魂,同學與家人都将他當做無可救藥的懷胎。那是個愚昧守舊的年代,在交通不便的小城裏,流言與八卦從來都不胫而走,久而久之便也沒有人願意理會他。

親情、友情與愛情對他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鄭泊庭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在西區病院裏遇見的三位朋友是他生命裏唯一的光,然而這道光芒終究還是逐漸黯淡至熄滅,化作一攤只能在回憶裏找到的灰燼。

當病院在大火中毀滅殆盡,唯獨他一人被留在那棟孤零零的建築時,孑然一身的青年想,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習慣孤獨與黑暗也沒什麽不好。

——直到有一天,某個人将他從禁锢裏拉出來。

“無論如何,多謝。”

不知想起什麽,他的目光裏帶了點無奈:“你不叫‘陸銀戈’,對不對?”

林妧想起這茬怔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你怎麽……”

“詐詐你罷了。”鄭泊庭皺着眉頭笑,“我只是覺得,以你的性格不會那麽乖。”

這叫什麽,自投羅網,當場抓包,我賣我自己。

“那就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右手,“我叫林妧,隸屬于歧川異常生物收容所,擔任特遣隊隊長。”

窗外和煦日影落下來,化作一襲輕紗覆蓋在她瑩白的手臂。青年挑了挑眉,輕輕握住對方的手掌。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握手,小姑娘的掌心軟軟乎乎,帶着股柔和的熱氣,只是稍一觸碰,就将他冰涼的右手染上濃濃暖意。

他不動聲色地笑:“鄭泊庭。”

鄭泊庭身上的傷口尚未痊愈,在短時間內必須乖乖呆在病房裏。林妧與他交談片刻後便道了別,走出房間時,居然迎面碰到兩個老熟人。

——天使安靜走在過道內側,對他直接負責的研究員李墨白則一直神情關切地說些什麽。

前者幾乎是一眼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望見她,半張了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只扯出一個喜形于色的微笑。

李墨白見他神色有變,順着目光看去,正好對上林妧的眼睛。

作為一個母胎單身、從小到大只與學習談戀愛的科研工作者,他很少和異性有過眼神接觸,當即倉促低下頭,故作鎮定地扶了扶眼鏡,輕咳一聲:“你好,林小姐。”

……怎麽說呢,從某種方面來看,他們倆還真是挺像,能被分到一起也算緣分。

“你好。”林妧走上前,帶着笑看向天使,“生病了嗎?”

“是處理以前的舊傷。”聊到這個話題,李墨白像個整天為兒子擔驚受怕的老父親,“他必須定期來這裏檢查和包紮,否則很可能會繼續惡化。”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天使身上的傷口,但從傷痕累累的脖頸與手臂看來,他一定經歷過長時間慘無人道的虐待。

林妧心底一顫,柔聲問:“還疼嗎?”

天使搖搖頭,倒像是在安慰她:“沒關系,我不疼,你別擔心。”

“現在傷口恢複不少,他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李墨白嘆了口氣,“這孩子就是愛逞強,之前明明稍微動彈就疼得受不了,卻一直不跟我說,一個人默默忍。我也是看了監控才知道他是有多難受。”

他的小崽崽漂亮又可愛,結果卻遇上那麽一群人渣,作為老父親的李墨白在心裏淚流滿面,下定決心要幫助崽崽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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