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舒芙蕾
在得到李墨白同意後, 天使最終還是答應了這個提議。
或是說,他根本不可能拒絕林妧。
這是自他有記憶以來頭一回出門散步,李墨白盡職盡責地履行老父親的身份, 唠唠叨叨說了接近半小時的交通安全與禮貌規範, 末了又跟林妧講悄悄話:“我想了想, 還是不放心。現在有那麽多害怕和厭惡異常生物的人,他的翅膀又這麽明顯, 一旦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絕對會被瘋狂圍觀搭讪, 這誰受得了啊。”
這倒是真的。
林妧想,他的模樣出類拔萃, 天使又本來就是非常知名且罕見的種族, 如果大搖大擺走在路上, 恐怕絕不止被“圍觀搭讪”的程度。
當今異常生物的存在雖然已經被人們普遍接受, 卻仍然有許多仇視與恐懼它們的市民。為了使其能在日常生活中更好地融入社會, 收容所開發了一款特殊藥劑, 能在短時間內修改基因, 讓異生物看起來與人類沒什麽兩樣。
藥劑批量生産,每個收容物都能申請領取。在李墨白的建議下,林妧帶着天使去科研部領了一份。
藥劑生效很快,褪去豐盈翅膀的青年看起來尤為清瘦,單薄的形體因身材高挑而更顯纖細。沒有了翅膀的依托, 他顯然不太習慣, 身體在緊張忐忑的情緒下挺得筆直, 一時間難以把握重心。
藥劑生效時會造成眩暈無力的副作用, 天使嘗試邁步時一個不穩,徑直向前傾去。幸好林妧眼疾手快, 才及時抓住對方手臂,讓他不至于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
握在手心的臂膀瘦得能清晰感受到硌人的骨頭,指尖還能觸碰到殘留的疤痕。
林妧笑着嘆了口氣:“沒關系,慢慢來。我先扶着你。”
籠罩整個耳廓的潮紅被金色發絲全然遮擋,天使安靜點頭,垂下目光悄悄望她一眼,聽到身旁的小姑娘自言自語般喃喃道:“真是太瘦了……以後得把你喂胖些才行。”
她正小心翼翼扶着他往外走,沒想到在收容所大門前猝不及防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帶着滿滿的驚詫:“林、林妧?”
循着聲音望去,便看見目瞪口呆的德古拉與陵西。兩人出奇一致,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睛張着嘴,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穿梭,活像兩個呆呆愣愣的機器人。
哦豁。
德古拉搶先打破沉默,拿手掌虛掩住嘴:“你、你們兩個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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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西冷冷一笑,啧啧嘆氣:“長出息了,郎有情妾有意,都直接上手了啊。”
“停停停!打住!”林妧因為他們倆的反應哭笑不得,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你們冷靜一點,聽我解釋。”
德古拉很不給面子地大叫一聲:“出現了,是渣男語錄!”
這時候你倒是思維異常活躍啊喂!給老實人一個解釋的機會不好嗎!
“別想太多,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
眼見德古拉的笑容越來越耐人尋味,林妧說到一半就停了嘴。
好的,越抹越黑,這也是渣男語錄之一。
林妧: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負責我的研究員把我交給她照顧外出。”天使語氣拘謹,卻帶着不容置喙的篤定沉穩,“因為服了藥劑,我沒辦法正常行走,所以才需要有人攙扶。”
林妧極快地看他一眼。
嗚哇,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意料之外地非常可靠。
“對哦,天使小哥的翅膀不見了。”德古拉終于發現了這個再顯眼不過的變化,下一秒綻放出一個滿懷期待的笑臉,“我和陵西恰好也要出門玩,要不大家一起?”
在尊貴德古拉伯爵的提議下,四人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形成了小團隊。
走出收容所大門時,天使被灼灼烈日晃得微微眯起眼睛,等林妧将純黑色太陽傘挪到他頭頂上,才得以把眸子小心睜開。
他真是很久未曾見過陽光了。
——準确來說,在青年僅存的記憶裏幾乎沒有這種事物的存在。上一次在外界所見到的,唯有林妧将他背出密室時,灑落在前者肩頭的朦胧月色。
靜谧如海洋的蔚藍天空上飄浮着幾朵白色雲彩,源源不斷散發着火與熱的圓形球體叫做太陽。
鳥雀途經眼前,只留下一閃即逝的黑影與清脆啼鳴;花草樹木都入了夏,把整個世界裝點成蔥茏茂盛的綠色,暗香幽幽充盈在空氣裏頭;熱浪翻湧,滾滾熱氣熏得他難以呼吸,偶爾有輕輕柔柔的夏風頭也不回地路過,卻依然是沉悶滾燙的。
這就是他所憧憬的世界。
曾經身處密室時,主人推門而入時總會帶進一陣明亮的光。那時他無比渴望能離光線更近一些,如今親身沐浴在陽光下,反而産生了近鄉情怯的感情,感到難以言喻的惶恐與受寵若驚。
“沒事兒的。”
因為同在一把傘下,林妧與天使離得很近,輕柔聲線清晰地響在他耳畔:“我們都在你身邊。”
在她開口的瞬間,藍天與日影盡數從他眼底褪去,身旁小姑娘精致的側影霸道地填滿視線。
有她,也只有她。
金發青年抿着唇笑,眼底溫柔的水光幾乎溢出來:“好。”
夏天天氣炎熱,不适宜在外晃悠太長時間。作為資深死宅,原本鬥志昂揚的德古拉剛走了五分鐘不到,就被蒸籠般難熬的天氣熱得氣喘籲籲、無法動彈。
經過大家的商議讨論,一致決定前往附近的甜品店休息。
這家店的主打招牌是各式各樣的舒芙蕾。等四份白瓷盤被端上木桌,德古拉與陵西立刻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大快朵頤,林妧緊随其後,挑起一塊放入口中。
舒芙蕾是一種源自法國的甜點,主要材料是蛋黃和打勻後的蛋白,以質感輕盈而聞名。
她點的是黑糖珍珠味道,整個甜點又白又圓,活像個圓嘟嘟的小胖子,糕體被勺子輕輕戳動時,還會軟綿綿地晃動一下。
因為剛剛做成,舒芙蕾渾身帶着股溫和的熱氣,入口蓬松柔軟,像一片熱騰騰的雲朵,輕輕一抿就爆出馥郁清甜的奶油香氣。除卻奶油,珍珠奶茶醬也為之增色不少,微苦的茶香恰到好處地減緩了甜膩味道,與蛋香、奶香融合于味蕾之間。
珍珠帶着獨特的韌性,與輕盈如泡沫的糕體完美契合,咀嚼時有種泡沫破碎在舌尖的錯覺。
林妧做了這麽久的廚師,這會兒終于成了回食客,不由得滿足地眯起眼睛。
“怎麽樣?好吃吧。”
她說着轉頭看向身旁的天使,沒想到對方也在看她,一時間視線相撞。
天使臉皮薄,如今偷看別人被當場抓包,慌亂得不知所措。視線四處飄忽了好一會兒,他才一言不發地靠近她,伸手撫上林妧唇角。
手指掠過的動作柔和且輕快,像一場悄然而至又倏爾遠逝的夢境,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匆匆移開,只留下些許對方殘餘的熱量。
然後天使腼腆地揚起嘴角,向她展示指尖的一點奶油:“我看見它沾在你的嘴上。”
他不知道這個動作象征着親昵暧昧,因而笑得純粹且坦然,讓人實在不忍心責備。
林妧微微恍神,随即輕笑一聲:“謝謝你。”
嗯,回去之後得讓李墨白好好給他科普一下男女有別的概念,孩子太單純總歸不是好事,哪天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吃完甜品,四人便在商業街閑逛起來。
林妧一路上興致昂揚,一邊走一邊向天使介紹沿途的店鋪與車輛,後者替她撐着太陽傘,湛藍色瞳孔閃閃發亮。
他們的模樣都精致出衆,并肩行走在一起時形成了賞心悅目的視覺享受,吸引不少行人側過視線打量。
德古拉沒帶傘,幾乎被太陽照成吸血鬼幹片,有氣無力地開口:“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兩條狗喔。”
“閉嘴。”陵西瞪他一眼,“自家廚師和剛認識不久的人那麽親近,你難道沒有哪怕一點的危機感嗎?”
這句話再精準不過地戳中了德古拉的痛處,讓原本蔫得像死魚的吸血鬼伯爵瞬間挺直身子,如臨大敵地發問:“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辦?”
“現在的生活太過安逸,不利于刷好感度。要想女孩子對你好感大增,英雄救美是最快的途經。”陵西說着摸了摸下巴,嘴角悠悠勾起,用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地方,“那裏,就是展現我們魅力的最佳位置。”
德古拉順着他的手指望去,遙遙望見一棟黑紅色建築和挂在門口的招牌——
鬼屋。
他們倆的想法很簡單。
林妧一看就是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平凡小姑娘,遇到神神鬼鬼時難免感到害怕,這時出手相助,一定會讓她永生難忘。
“天使看起來呆呆的,肯定不懂怎麽讨女孩子開心。等林妧吓得大驚失色,我們兩個再挺身而出站在她面前,說出那句流芳百世的千古名句,”德古拉一邊說一邊傻笑,模仿出電視劇裏男主角正義凜然的語氣,“別怕,我來保護你!”
陵西也滿臉癡漢笑,瘋狂點頭。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膽子很小的林妧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前往鬼屋游玩的請求,天使因為對妖魔鬼怪到底多麽可怕毫無概念,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接受。
計劃進行得異常順利,等買好門票進入場景,德古拉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陵西小聲說:“我有把握,這次一定可以讓林妧對我們刮目相……”
這段話在他抵達場景後徹徹底底地噎住了。
刮目相看個鬼啦!為什麽這個鬼屋看起來這麽吓人啊喂!裏面漆黑一片真的什麽都看不清啊!做成這樣誰會進去玩啊!
瘆人的背景音樂堪稱魔音繞梁,黑洞洞的未知前路化作深淵巨口吞噬光芒。德古拉欲哭無淚地站在鬼屋門前,只想當一朵安靜綻放的白蓮花。
他好嬌弱,好可憐,好讓人心痛。
至于他的同謀陵西……
這小孩兒已經吓得眼球差點掉出來了啊喂!嘴唇的發抖頻率簡直比電動牙刷的震動還快啊!你真的沒關系嗎朋友!振作一點!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他們倆還是不得不跟在林妧身後往前走。不管怎麽說,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把它給爬完。
根據工作人員介紹,這個叫做“冥·婚”的鬼屋主題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冥婚是一種民間習俗。根據鄉間傳說,凡是訂婚後男女雙亡,或是訂婚前子女夭折,如果不替他們完婚,鬼魂就會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們舉行陰婚儀式,主要分為死人與死人、死人與活人兩種。
他們扮演的角色是一群深入山野探險的大學生,誤入無人老宅後,遭遇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驚悚事件。
鬼屋內部極為真實地還原了荒野廢宅的景象,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每個人手裏的電力小蠟燭散發出昏黃光亮。
大門處荒草叢生、蛛網密布,破舊的牌匾上寫着“宋宅”二字,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陰慘慘吹動門前的白布,刺骨寒意順着周身脈絡遍布四肢。
德古拉一把抓住林妧衣擺,蜷縮成一團躲在她身後,戰戰兢兢地開口,聲音抖得糊成一團:“這這這……這系蝦米東東?”
陵西瑟瑟發抖地躲在德古拉後面,用同樣的姿勢握緊他的衣服:“額額額……額不幾道。”
三個人連成一串,只有天使安靜跟在她身旁,也不知道是在cosplay托馬○小火車還是人體○蚣。
林妧嘆了口氣:“別害怕,我來保護你們。”
邁進大門,便入了前院。
她神情悠哉地将整個空間掃視一遍,道路中央有個花轎,可能有人藏在裏面伺機待發;通往主廳的木門虛掩,說不定也有工作人員躲在後面。
德古拉哭哭啼啼:“我們能不能回去?我的吸血鬼祖宗聖母瑪利亞耶稣基督啊,這裏真的不能多待。”
陵西努力把快掉下來的眼珠安回去:“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欸,你別碰我!”
德古拉不敢回頭,頭皮發麻,磕磕巴巴地應了一句:“你、你在最後,誰碰你?”
一陣詭異的沉默。
恰有涼風襲來,吹得脖頸裏陰冷一片,與此同時女人嘶啞的低吟近在咫尺地響起,陵西渾身僵硬,下意識轉過頭時,正巧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
小朋友原地去世,走得罵罵咧咧,不是很安詳。
德古拉見他被吓得臉色大變,用盡全身力氣喊:“快跑啊!跑跑跑!”
陵西手腳抽搐,狂翻白眼:“救救我,啊西噫唔欸哦!”
莫名其妙就說出了完全聽不懂的語氣詞啊喂!比起工作人員你更吓人好嗎!我們是在探索鬼屋,不是跳大神啊!
陵西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正想大哭叫媽媽,冷不丁想起自己來到鬼屋的本意。
——他是為了展現自己的男子漢氣概啊!能在入門關卡就打退堂鼓嗎?不能!
念及此處,陵西暗自咬牙,一邊痛哭流涕地用小粉拳砸女鬼胸口,一邊哽咽着說:“我拖住她,你們快走!帶着我的那份願望活下去!”
德古拉嗓子破音,擡高音調,用破鑼般的聲音喊:“陵——西——”
這本是一番深情厚誼的離別場景,在二人的哭嚎聲裏卻突兀地傳來一陣格格不入的大笑——
扮演女鬼的工作人員樂得合不攏嘴,後退一步放開陵西,用了啧啧稱奇的語氣:“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入戲的,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哈。”
德古拉:……
陵西:……
對哦,這是假的。
他們那麽真情實感到底是為了什麽。
“陵西這次很棒啊!”眼看小朋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林妧嘗試着安慰他,“你已經是個勇敢的男子漢了。”
不知道為什麽,被她這樣一說,好像反而更傷心了。
好氣哦。
陵西面無表情地抹幹滿臉的鼻涕眼淚,正值這個空檔,一道背景音突然響起,吓得他渾身一抖。
“你們進入前院,遇見了一個詭異的白衣女人。等她獰笑着憑空消失,小徑上居然出現了一個花轎,這是亡靈的邀約,必須有人站出來成為他的新娘。”
詭異的男聲冷若冰霜,自帶一股幽異氣質,與周遭壓抑恐怖的氣氛格外相襯:“游戲規則:一個人進入花轎開啓單人任務,其他人繼續探索,嘗試還原宋宅的往事。”
“不、不要吧。在這種地方單獨行動……”德古拉縮成一團,手心裏溢滿冷汗,“要不咱們不玩了吧。”
“我去。”林妧望一眼花轎,艷麗的紅色在濃郁黑暗裏格外突兀,很大程度上勾起了她的興趣,“我不怕怪力亂神的東西,單獨行動沒問題。”
這句話一出,德古拉與陵西幾乎要後悔得兩眼一抹黑。
他們的本意明明是吓唬林妧,順便表現自己的男子漢氣概,沒想到這丫頭根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逛鬼屋跟進游樂園似的。這下倒好,林妧沒吓到,自己快丢了半條命。
他們倆沒表态,一直沉默的天使輕輕拉住林妧衣袖:“我去。”
“你要相信我呀。”
在昏黃的燭光裏,林妧笑着擡頭,烏黑的眸子裏不見半點恐懼:“我真的不害怕,只是對單人任務很感興趣。”
他拗不過她,只好乖順地收回手,看着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花轎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妧越靠近花轎,心口的重量就越沉一分,等坐進轎子,更是感到了一股窒息般的不适感。
狹小的空間內彌漫着灰塵腐敗的氣息,有塊紅豔豔的蓋頭被放在座椅上。她玩游戲向來遵守規則,将蓋頭戴上後,花轎便被人穩穩當當地擡起前行。
為了保持游戲的新鮮感與刺激性,林妧并沒有掀開窗簾一探究竟,而是安靜坐在原地等待。大約過了一分鐘或是更短的時間,花轎終于沉沉落地。
有人領着她走進一間房屋,因為被蒙住腦袋,林妧只能看見他的一雙黑色布鞋,倒挺符合民國主題。
“少夫人,”那人低聲開口,帶着些謙卑的意味,“少爺在等您。”
這位“少爺”,應該就是鬼屋Boss級別的角色了。
林妧應言踏入房門,這間屋子的冷氣要比其他地方更足,如冰冷的蛇盤旋在每一寸皮膚,叫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吱呀”一聲門被關上,她試着和屋子裏的工作人員打招呼:“哈喽,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麽?”
沒有人回應。
眼前所見不過一片霧蒙蒙的紅,寂靜在黑暗中滋生蔓延,林妧見無人回應,一把将蓋頭取下來。
她身處一間古色古香的卧室,靠牆的雕花木質大床上平躺着個男人。
電力蠟燭被舉到跟前,林妧緩步邁向床邊,在灰蒙蒙的光線裏看清他的長相。
那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面部線條淩厲深刻,纖長漆黑的眼睫覆蓋住緊閉的雙眼,高挑鼻梁在側翼落下一片陰影,嘴唇亦是平直得毫無弧度,整個人看起來冰冷淡漠,隐約帶了些戾氣。
大概因為化妝的緣故,他的臉頰與唇瓣蒼白得過分,看起來像極了一具嶄新的遺體。
見到他的瞬間,籠罩在心頭的寒意又加重幾分,林妧莫名覺得不太對勁,又輕輕叫了聲:“你好?”
與她比起來,另外三人的狀态就要糟糕許多。
德古拉和陵西完完全全變成了老鷹捉小雞裏躲在媽媽身後的小雞仔,全程頭也不擡地跟在天使背後,一起用跑到西伯利亞的哀怨調子唱:“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終于陵西唱不下去了:“我們還是閉嘴吧,降了三千六百個key,簡直像首喪歌,比見鬼還驚悚。”
這會兒他們已經走到了主廳裏,德古拉被滿屋子的灰塵氣味熏得直咳嗽,捂着鼻子走在最後:“奇怪,你們覺不覺得,這屋內要比院子裏冷上許多。”
“你這是心理作用,”陵西谄媚一笑,抓緊天使的右胳膊,“看看我的天使哥哥,多麽臨危不懼,多麽有男人味。”
明明不久前你還把人家當做假想敵啊喂!變心變得也太快了點吧!
“我跟着天使哥哥可不是因為膽小。”陵西繼續說,“經過之前的打擊,現在任何妖魔鬼怪都完全吓不到我……”
他話沒說完,突然感到腳踝傳來一陣涼飕飕的觸感。
低頭望去,只見一只細瘦如樹幹的手從蒙了桌布的桌子底下伸出來,死死抓住他腳腕,緊接着一個女人歪着脖子爬出來,嘴角蕩漾着僵硬的笑。
陵西幹笑一聲,笑得無比苦澀。
然後渾身以劇烈幅度顫抖起來,堪比當場觸電、原地蹦迪,随着身體抖動,頭部與脖子銜接的地方搖搖欲墜。
那些恩怨情仇他都一概不想再追究,在腦袋摔落在地上的剎那,陵西只想真情實感地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受傷的總是他?
啪嗒,腦袋高分貝尖叫着掉了下來。
咕嚕嚕,滾到另一邊牆角。
德古拉:淦。
這個笨蛋在工作人員面前掉了頭啊啊啊!絕對是無法解釋的靈異現象吧喂!這就是恐怖故事啊恐怖故事!誰能想到一起的同伴會比鬼屋更吓人啊!
德古拉在冷氣中淩亂到面部扭曲,想了滿肚子解釋的臺詞,沒想到那女人非但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驚慌失措,反而陰森森地笑了笑。
然後她擡起手放在兩只耳朵上,稍一用力,就讓整個頭部脫離了頸部。
太好了,這個姐姐也不是人類,終于不用費心解釋了。
——才怪啊!她是什麽稀奇古怪的物種!這家鬼屋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喂!難不成還真的有鬼嗎!
問:在鬼屋經歷過最吓人的事情是什麽?
答:走在一起的朋友不是人類。
問:還能更吓人一點嗎?
答:最恐怖的是,工作人員也不是人啊啊啊!
女人笑得詭異兇狠,德古拉被吓得雙腿發軟,險些當場暈厥,好在天使及時擋在他跟前,溫和穩重的聲線讓滿心的雜亂思緒平複許多:“別怕,我會保護你。”
這明明是他打算對林妧說的臺詞。
算了。
德古拉一把抱住天使手臂:“天使哥哥,救我!”
那邊廂,林妧。
那個長相又冷又兇的男人并未做出任何反應,她心裏隐約有了個不太好的猜想,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
當食指即将貼近他鼻子,有只瘦骨嶙峋的大手狠狠握住林妧手腕,寒氣自二人接觸的地方蜿蜒直上,迅速擴散至她全身。
男人的一雙狐貍眼不知什麽時候陡然睜開,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死氣沉沉的瞳孔毫無光彩,像極了沒有盡頭的深淵。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他雖面無表情,周身卻散發出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兇惡煞氣,讓人心底發寒。
然後男人低聲開口,聲線出乎意料地低沉好聽,如清水激石般響徹空曠房間:“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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