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茶凍撞奶
回收容所的路上, 林妧被上下撲騰、白毛亂飛的布偶貓和狐貍折騰得頭昏腦脹。
前座的惡魔沒了蛋黃酥的投喂,莫名其妙變得不太正常的樣子,在連綿不絕的山道上用男高音美聲自創了上百種“蛋黃酥”這三個字的唱法, 聽得她連帶對這種食物也産生了下意識的恐懼感, 整個人都不好了。
世人都說九尾狐高傲清冷、貓妖兇殘狡黠, 惡魔更是黑暗的代名詞,嗜血且難以捉摸。
林妧現在只想說:我的異常生物不可能這麽詭異, 求求快變回你們原來的樣子。
別問她心理陰影的面積有多大, 問就是正無窮。
秦淮書見她焦頭爛額, 主動攬過了接下來的一切後續環節,在乘坐電梯時, 用盡全身力氣把林妧推進了生活區休息。
今天的生活區比起之前幾次冷清許多, 當她在中央廣場環顧一圈, 只找到了坐在餐廳吃飯的小白龍南離與陵西。
——走近了才發現, 盤子裏是一堆綠到發光的蔬菜沙拉。
“林妧——!”
陵西小朋友抱緊她大腿不松手, 活像地裏凄凄慘慘的小白菜:“你終于來了!”
南離從餐桌上稍稍擡頭, 不知為何顯出十足疲憊的模樣, 眼底一片血絲不說,嘴唇更是蒼白得像兩片薄薄的紙張。
他原本神情不振、神情呆滞,見到林妧時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朝她點頭致意:“你好。想和我們一起吃沙拉嗎?我的餐卡可以借給你。”
“不用了。”
林妧輕聲道了謝,視線下移到桌子上時, 被另一個物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吸人眼球的餐盤旁, 安靜擺放着一瓶罐裝飲料。那本來是非常熟悉的深色包裝, 上面的印字卻叫她困惑地皺起眉頭——
六個鐵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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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小的“鐵”字被夾在中間, 顯得格外局促又卑微,幾乎到了變成模糊黑點的地步, 如果只是晃眼望去,很有可能會将其忽視。
“那個,”林妧好心提醒,“你是不是買到了冒牌貨?這個飲料好像不太對勁。”
南離笑得乖巧:“我知道的。我不是只看重名號的那種人,便宜就好,內在美才是最重要的。”
明明是在喝盜版,卻理直氣壯地說出了讓人無法反駁的發言!在這種時候灌毒雞湯也太糟糕了吧!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了。”
陵西苦惱地按着太陽穴,用百般無奈的語氣嘆息道:“這家夥運動鞋買‘阿迪**絲’,偶爾去超市買點零食,帶回來的也是‘康帥傅’、‘哇呵呵’和‘雷碧’,有次居然買到了叫‘老光棍’的冰棒。”
“你不能因為它們價格便宜就戴有色眼鏡看待啊。一個十塊錢的電子手表和一百萬的勞力士,都是一樣轉動的。”南離的聲音溫吞柔和,顯得有些委屈,“再說了,我的‘六個鐵核桃’比原版好喝很多。”
雖然但是,電子表是沒有指針可以用來轉啊,簡直從一開始就喪失了比較的資格。
這樣一想更加可憐了,她還是不要接話吧。
小白龍說着神情一頓,用很認真的語氣自言自語:“說起這個,我最近老掉頭發,是不是因為用的洗發露叫‘清場’?”
這輪清場大概不僅清掉了他的頭發,順便把智商也一并帶走了。
陵西面無表情地看林妧一眼:“看見沒?他已經被鐵核桃變成了鐵憨憨。”
“不要這樣損別人。”
林妧摸摸他蓬松的發頂,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南離身上:“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怎麽了?”
“我今天出去掙錢了,扮作最近很火的小豬喬○在漫展旁邊發傳單。”
小白龍咧開嘴角笑,宛如風平浪靜海面的雙眼蕩漾起縷縷清波,其中滿含了顯而易見的酸澀:“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許多人見到我後扭頭就跑。期間遇到了參加漫展的德古拉和米諾,他們也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可能是因為今天太熱了,大家都不想在外面多待。”林妧見他心情沮喪,把聲調略微放柔了些,“穿着玩偶服在外面工作,一定很辛苦吧?別吃沙拉了,我來給你們做好吃的。”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左右,一個非常尴尬的時間點。
如果做一頓豐盛菜肴,食客對傍晚的晚餐就不會産生絲毫胃口;但如果不做或份量太少,又難以滿足小白龍的能量需求。
思來想去,還是做一點小食最劃算。
這個決議最終實踐在工序簡單、能有效填飽肚子的飯團身上。當林妧端着餐盤走出廚房時,兩人當即就被籠罩鼻尖的米飯清香吸引全部注意力。
不同于其他工序繁雜或模樣極其吸引人的食物,從圓柱狀的飯團外部看去,只能望見切面工整的深色海苔與露出一點身體的白軟米飯。因為剛出爐不久的緣故,有袅袅輕煙從內裏升騰而起,裹挾着暖意洋洋的清甜香氣湧入鼻腔。
帶上一次性手套将它拿起,握在手中能感到沉甸甸的重量與滾燙溫度。陵西被林妧投喂得眼光很高,見到飯團平平無奇的外表時本來沒抱有太大信心,瞳孔卻在入口咀嚼的瞬間驟然縮緊。
上下齒閉合,最先咬到的是緊緊包裹着米飯的海苔。因為韌性極好,它并不易被咬斷,所散發出的甜鹹交織的植物香氣也因而持續得更久。米飯很有嚼勁,被按壓得紮實聚在一團,但材料本身又是柔和軟糯的類型,兩相調和下顯得硬度剛好。
第一層味覺就已經足夠令人感到舒适,等咬開米飯後,就迎來享受的巅峰。
飯團中間鼓鼓囊囊地包裹了鹹蛋黃、火腿、肉松、黃瓜、油脆與雞柳,沙拉醬填滿食材之間的縫隙,衆多餡料被包裹在燙熱的米飯裏,一口下去滿足得恍如置身天堂。蛋黃粉粉沙沙,融入白米後平添香氣;油條脆吃起來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不但自帶的濃郁油香能有效滿足味蕾需求,獨特的咀嚼體驗也堪稱絕妙;沙拉微甜、黃瓜清爽、米香淡淡,肉松和雞柳帶來的鹹香與這股甜融合得恰到好處,叫人欲罷不能。
陵西恨不得能一口把它全部吞下,吃得狼吞虎咽;南離淚眼汪汪,安靜內斂的模樣不像白龍,反倒是讓林妧想起白白軟軟的綿羊。
品嘗飯團時,如果不搭配飲料會很容易口渴。收容所接待室裏還有些多餘的烏龍茶葉,她便順手拿了些做茶凍撞奶。
這是款非常簡易的自制飲品,把烏龍茶煮開後加入白涼粉攪拌均勻,添上适當蜂蜜放入冰箱冷藏一段時間,就能得到凝固成果凍狀的茶凍。最後只要将其放入同樣經過冰凍的牛奶裏,一切就大功告成。
當被飯團噎到嗓子或想要嘗試一些別樣的風味,便可以用勺子盛上一些。紅褐色的茶凍在純白牛奶中搖晃着圓滾滾的身子,白熾燈映照而下,半透明的身軀裏投射出琥珀一樣的熒光。
放入口中,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嫩滑爽口的絕妙口感。茶凍因為被冰凍過而格外涼爽,像果凍一樣吸溜滑進嘴裏,冰冰涼涼入口即化,滑溜溜的柔軟觸感仿佛在舌尖跳芭蕾。
烏龍茶的微微苦澀與牛奶醇香彼此交融,摻雜于其間的蜂蜜香氣若有若無地萦繞舌尖,三重沁人心脾的氣息從口腔暢通無阻地蔓延到全身血管,在沉悶炎熱的夏日裏,整個人都變得舒适許多。
陵西半眯起眼睛:“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冰天雪地的冬天被蜜蜂一口蟄在舌頭上,與此同時一群奶牛在嘴裏狂奔,把茶葉全都碾碎出汁液,太絕了!”
等等,這好像并不是什麽褒義的評價吧!被蜜蜂咬後又被牛踩什麽的,聽起來簡直和死亡料理一模一樣!
小朋友沒在意南離欲言又止的神情,舉杯做幹杯狀:“喝了這杯奶,忘了那個仔。林妧牌忘仔茶凍,你值得擁有。”
沒救了。
這孩子已經像範進中舉那樣,經過大悲大喜後瘋掉了。
小白龍抹了把辛酸淚:“謝謝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再造之恩無以為報,南某願意以身相許,只求能得到一日三餐。”
陵西瞪他一眼:“你這不是以身相許,是用看似正當的理由白嫖長期飯票。”
他們倆一來一去地鬥嘴,忽然聽見餐廳外傳來一聲滿帶着笑意的清亮男音:“我就說你們肯定在這兒,林妧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是德古拉的聲音。
今天他沒有穿平日裏最喜歡的克蘇子周邊上衣,而是選擇了非常符合吸血鬼這一身份的正統服飾。潔白的中世紀貴族襯衫勾勒出青年的修長身段,純黑色披風上精雕細琢着紛繁複雜的暗紅花紋,骨節分明的手裏撐着根木制手杖,翩翩而立時別有一番風姿。
德古拉着實長了副毫無死角的臉,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彈時宛如俊美的古希臘雕像,每一絲哪怕最微小的輪廓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然而現實情況是,像得了多動症一樣的伯爵先生冷笑一聲,把木杖舉到天上大聲喊:“這種速度和力量以及不朽的生命帶給我可怕的饑餓感,血,我要血!嗚哇!”
林妧:……
原裝産品生生把自己變成了冒牌貨一樣的質感,簡直和極度羞恥的中二少年沒什麽差別啊喂!以他這副模樣,就算在街道上大聲叫喊自己是吸血鬼,也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吧!
走進用餐處的不止德古拉一個,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個身材嬌小的姑娘。
少女穿着一身惡魔裝扮,頭頂兩個黑色的角小巧可愛,粘合在低胸黑裙上的尾巴沉沉下墜,拂過她牛乳般光潔的小腿。
林妧一眼就認出來,是患有接觸恐懼症的魅魔米諾。
二人的視線剛一接觸,就聽見米諾咋咋呼呼地一邊狂奔而來一邊喊:“林妧姐姐,人家想死你了!”
德古拉對她的熱情習以為常,義正言辭地出聲制止:“林妧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你千萬不要吓到人家。”
“單純的孩子最好了嘛。”
撲面而來的,是清新誘人的奶香與女孩子溫熱的體息。米諾眉眼彎彎,食指蜻蜓點水地落在林妧唇瓣上,又很快移到距離她只有毫厘之外的地方,笑意盈盈的聲線裏噙滿了勾人魅意:“我可以慢慢來教,姐姐願意學嗎?”
她說話時帶着得逞的輕笑,看得在場三名戀愛經驗為零的男性同胞下意識屏住呼吸,林妧卻回以一個不緊不慢的微笑。
“三秒鐘。”
她擡起絲絲含情的桃花眼,在對方微微驚愕的目光下輕聲說:“如果三秒之內你不把手指拿開,我可就親上去了哦。”
她略微停頓,壓低聲音緩緩補充,每個字都仿佛浸入蜜糖,甜得叫人心頭一顫:“除了手指,其他地方也可以慢慢來。”
米諾愣了一下。
這……這是什麽答複嘛!完完全全反客為主,真是太狡猾了。更何況林妧的聲音低緩又篤定,語氣像一個欲拒還迎的小鈎子,要不是她對接觸有生理性厭惡,一定會理智全無地撲上去。
緋紅色浪潮肉眼可見地覆蓋了少女的整張面龐,米諾被說得不知所措,趕忙渾身僵直地後退幾步。
德古拉啧啧搖頭:“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佩服佩服。”
“笨蛋吸血鬼閉嘴。”
米諾瞪他一眼,用冰涼的手掌捂住側臉,試圖降下狂飙的體溫,視線則輕飄飄定在林妧臉上:“不過話說回來,姐姐,我今天在所裏遇見了一個特別漂亮的男孩子,他的反應居然和你一模一樣——你們說不定很能談得來哦。”
林妧笑了:“一模一樣?那不是占你便宜麽?”
“不是不是,他沒有要親我。我當時見他好看,又是從來沒遇到過的新人,沒多想就走上前去搭讪。”
小姑娘眼珠輕輕一轉,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沒想到他直接冷笑着掏出一把小刀,還說留給我三秒鐘離開的時間。啊啊啊,美少年就是與衆不同,連威脅人的樣子都那麽有魅力,好想再被他兇一次。我一定要查明他的身份,只要能再見到那張臉,被匕首捅進胸膛也願意!”
好像覺醒了什麽奇奇怪怪的屬性!這裏是《哥哥再捅我一次》的拍攝現場嗎!畫風瞬間就不那麽健康了!
“你們今天又去漫展了?”眼看話題往越來越奇怪的方向狂奔,林妧嘗試着轉移話題,“角色很符合嘛。”
“別說了。”米諾朝她靠近一些,語氣軟得像撒嬌,“我今天早上遇到了一件特別不好的事情,連帶在漫展心情也非常糟糕了。”
林妧垂眸好奇看她:“怎麽了?”
德古拉迫不及待地接話,顯然已經憋了很久,開口時語速快得像行軍作戰:“有人穿着玩偶服在漫展旁邊發傳單,結果……”
漫展旁,玩偶服,傳單。
心底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林妧極快地用目光掃過南離,心情複雜地問他:“結果怎麽了?”
德古拉沒立即應聲,只是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她。在正中央的照片上,林妧見到一只渾身淺粉色的圓潤小豬。
從上往下看,依次是軟趴趴的三角形耳朵、橢圓形的鼻子與彎彎勾起的嘴唇弧度,乍一看去很是可愛,然後視線再往下……
便看見某種難以言喻的物體。
細細長長的一條,無精打采地垂落着——那大概,可能,也許是一根小豬的尾巴。
可它偏偏反了個位置,出現在玩偶的身前。
林妧:……
陵西:目瞪口呆。
太詭異了!這絕對是個驚悚故事!
不管是誰,只要在大街上見到拖着這樣一個不明條狀物體、二話不說就往自己身邊撲騰的玩偶,絕對都會被吓得退避三舍吧!終于明白南離為什麽說大家看見他都飛快跑開了!雖然這只豬的确是粉嫩嫩的模樣,但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已經被黃澄澄的色澤籠罩了啊喂!
“他……”陵西艱難開口,每個字都格外吃力,“把玩偶的褲子穿反,尾巴垂在了身體前面?”
不明真相的德古拉滿臉嫌惡:“最恐怖的是,那家夥看到我之後格外熱情,一個勁朝我身上撲,連帶着那抖動的……啊啊啊不能再回想了,我的眼睛,我的身體!我髒了!”
米諾不屑地啧了一聲:“他一定是故意的,真惡心!那家夥幾乎追着我們跑了半條街,路上行人的眼神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那其實只是小白龍在很熱情地打招呼而已。
林妧頭皮發麻,悄悄把目光移向南離。
……已經雙眼無神快哭了!看起來整個人都是生無可戀的樣子!振作一點啊朋友!
在把手機遞給德古拉前,林妧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擡起拇指,删除、确定一氣呵成,語氣雲淡風輕:“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對吧。”
陵西雙眼空洞,做出抹脖子的動作:“忘記這一切,否則……”
南離沒說話,下半身變回龍的形狀,用尾巴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
真·自閉。
伯爵先生被他們的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正想出言詢問,卻被身後陡然多出來的一道影子吓得咬到舌頭。
那道黑影細細長長,被光線拖得如同一把漆黑利刃。當德古拉倉促回頭,見到有幾分熟悉的臉龐。
那是個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少年人,穿着件幹淨簡約的純白T恤。利落的黑發軟軟搭在前額,黑曜石一樣的雙眼仿佛修長柳葉,彎出極輕微的一點弧度,瞳孔黯淡無光,讓他想起陰沉幽暗的泥沼。毫無血色的唇角雖然溢出淺笑,笑容卻冰冷又嘲弄,甚至帶着些許生人勿近的殺意。
一些久遠的記憶逐漸複蘇,德古拉吸了口冷氣,渾身上下的血液猶如凍結。
“是那個男孩子!”
米諾湊上前一步,雙手放在心口處,滿目的驚喜快要溢出來:“他是新來的異常生物還是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的話年紀也太小了,說是異常生物,又看不出和普通人有什麽區別。”
“別過去。他穿的那件白色T恤,是地下六層才會發放的東西。”德古拉少有地神情凝重,沉聲快速開口:“幾年前收容所發生過一起事故,有個家夥在關押途中突然暴走,幾乎把所到之處變成一片血海。我偶然見到過那人的長相……”
他說着皺起眉頭,語氣壓得很低:“就是他,不會有錯。”
小姑娘瞪大眼睛欲言又止,猝不及防察覺身邊一陣輕風掠過,再一眨眼,便看見林妧步伐輕快地向那人走去。
然後把手裏盛滿茶凍撞奶的玻璃杯徑直遞給他。
不可以啊啊啊!那家夥一定會在下一秒把她撕得粉碎!不管是哪路的妖魔鬼怪,都不可以傷害他們的長期飯票!
德古拉臉色慘白,剛要沖上前一把将林妧拉回,然而腿還沒邁開,卻見少年人抿唇笑笑,安靜從她手中把被子接過。
他一定是眼花了。
那個一看就不好招惹的魔鬼居然在乖乖喝牛奶,還是甜甜膩膩的那種。
這究竟是什麽畫風,完全不合邏輯。
“你怎麽出來了?”
林妧倚靠在一旁的木桌上看他,比起上次見面,遲玉的臉色更加差勁,看上去跟紙糊的一樣。可偏偏他個子又很高,更襯得整個人病弱蒼白。
她頓了頓,又往德古拉那邊望上一番,開始套路性的睜眼說瞎話:“別擔心,我們倆認識——我負責過他一段時間的用餐。”
遲玉答非所問,聲線終于不像之前分別時那樣沙啞,顯出少年人應有的清越悅耳:“你過得倒是挺熱鬧。”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甚至帶了點懶散的調侃意味。林妧對此早已習慣,卻毫無緣由地覺得這道聲音有幾分熟悉,再細想下去,又很快把這個想法決然否定。
她愣怔幾秒,直到撞上對方探究的眼神,才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另一只手遞給他一張紙巾:“白胡子。”
于是德古拉就目瞪口呆地看那少年道謝後接下紙張,乖乖擦拭嘴邊的白色奶漬。
期間還略微擡眸,遠遠地斜睨他一眼,黑黝黝的瞳孔波瀾不驚,隐隐約約淌出零星幾點淡漠的笑。
最讓他心肌梗塞的是,那混小子還挑釁似的朝他挑了挑眉,簡直要嚣張到天上去。
不知道為什麽,他真的好氣啊。
林妧雙手環抱在胸前,視線停駐于眼前人上下滾動的喉結與修長脖頸旁凸出的頸骨,一種接濟逃難兒童的既視感油然而生。
她嘆了口氣:“餓了嗎?”
遲玉眨眨眼睛,語氣軟了一些,毫不猶豫地應答:“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之前有個小姐姐說的茶凍,我愛它!
←這性格差勁的小破孩是男主(。)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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