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都市傳說之夜(八)

雪女話音剛落, 周身氣溫便驟然下降至零點。四散飄悠的水珠凝結成雪白冰霜,化成鋒利劍刃的模樣迅速向跟前的少年人刺去。

酒吞怎麽也不會想到事情居然會以這樣的态勢發展,當即側身一閃, 躲過撲面而來的冰刃。

“你這女人, 腦袋有問題嗎?”他氣得直接變成怪物模樣, 銅鈴般圓圓瞪着的血紅色眼眸滿含殺氣,聲音更是震耳欲聾, “本王好意邀請, 你卻不識好歹……今天就讓你們一起葬身于此!”

雪女不屑與他再進行任何交流, 清麗哀婉的眉眼在風雪之下爆發出攝人心魂的美,與此同時指尖一動, 蓄力一擊。

按照設定來看, 酒吞童子幾乎是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存在。他刀槍不入, 任何凡俗武器都無法将其殺死, 只有藺和那種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才能與之一戰。

如果這是一場RPG冒險游戲, 身為boss級別角色的酒吞童子絕對是物理防禦滿級、物理攻擊滿級。

可偏偏, 雪女用的是魔法攻擊。

在對于魔法的抗性上, 酒吞童子趨近于零。

厚重的冰塊從腳底開始蔓延生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包裹住巨怪整個身體。難以忍受的寒意從五髒六腑最深處湧出來,酒吞童子冷得牙齒打顫、不停發抖,因為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眼睜睜看着冰塊越來越多, 直至湧上脖頸與臉頰, 最終抵達大腦的位置。

徹底變成冰雕的酒吞童子放棄了思考。

響徹整個夜幕的, 是他在被冰凍前用盡全力發出的最後的吼聲:“身為男人, 喜歡歐派有什麽錯!”

“就、就這樣結束了?”

尤浩宇沒想到戰鬥結束得如此迅速,不久前耀武揚威的酒吞童子幾乎是遭到了秒殺。他怯怯看一眼雪女, 對這位美麗的女人除卻敬意,更多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媽媽說的沒錯,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招惹,林妧和雪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女人的臉和翻書沒什麽兩樣,雪女上一秒還氣勢洶洶,再轉頭看向林妧等人時,倏地就變成了老母親般溫婉慈祥的笑:“好了,這個渣滓已經無法再為非作歹,你們快回家團聚吧。”

林妧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姐姐,你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前往大江山宮殿,把其他女孩子救出來了——還有那麽多姐妹在受苦受難,我怎麽忍心獨自逃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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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大感欣慰:“好姑娘!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只顧自己享樂,天底下還有千千萬萬被人渣蒙騙的女孩子,不能放任她們不管。”

她說罷露出堅毅的目光,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黑發:“妾身決定了,以後我将不再留在山中誘拐男子,而是去往人類聚集之處,親自幫助每一個被男人所害的姑娘。天下女人是一家,你不救,我不救,婦女何時有成就!”

尤浩宇:……

夭壽啦!雪女被洗腦成居委會做情感協調的大媽啦!醒醒啊姐姐,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恐怖傳說,不是婦女聯合協會的啊啊啊!

告別雪女之後,終于得到短暫休憩時間的衆人一致決定前往不遠處的藥店。

整座城市的店鋪都保持着營業時候的狀态,大門輕而易舉就能被推開。這個世界的燈光不似現實,即使牆上挂着盞白熾燈,按下開關後也并不會映出明晃晃的白光,而是有昏黃又厚重的黯淡光彩慢慢滲出來。

藥店裏彌漫着一股子消毒水與藥物混合的味道,長長貨架在幽幽光線下顯出幾分迷蒙恐怖的氛圍,傾瀉而下的死寂與其相得益彰,叫人心生慌亂。

林妧仔仔細細搜刮了一些碘伏和傷藥,走到靠坐在長椅上的藺和面前:“把口罩摘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的臉上不久前還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連口罩上都滲了點血漬。

藺和低着頭,戴在頭上的黑色兜帽與淩亂劉海遮掩住大半神情。他并沒有聽話地摘下口罩,身體不知怎地微微一震。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毫無緣由的緊張。

“不摘下來擦藥的話,傷口會急劇惡化。”

林妧在他跟前蹲下,仰起腦袋與青年四目相對。她以為藺和是因為長相異于常人而鬧別扭,于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你別擔心,我們什麽奇形怪狀的都市傳說沒見過,不管你長成什麽樣,大家都不會覺得驚訝。”

他還是沒說話,倉促地眨眨眼睛。

這要是最初見面的時候,面對林妧如此直白的視線,他一定會憤懑又無可奈何地想,這女人仗着協會的強制性規則為所欲為,他絕對不會接受她的套近乎,等今晚過去,就要把這家夥殺掉雪恥。

可現在的藺和卻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事情都想不起來,只有耳根滾滾發燙。

就這樣僵持猶豫了半晌,他終于妥協般點頭,輕輕把口罩摘下來。

旁邊的尤浩宇愣愣看着他,忍不住“哇”了一聲。

從見面到現在,藺和始終保持着頭戴兜帽、用口罩遮掩大半張臉的形象。這種打扮要麽離群索居、性格孤僻,要麽長得實在對不起觀衆,出于自知之明擋住了臉頰。

——他原本以為會長是屬于這兩點都有的那種人。

室內燈光幽暗,像薄薄一層霧氣籠罩在青年臉龐。

如果不看下半張臉,藺和給人的感覺絕對是朵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高嶺之花,狠決冷酷又淡漠寡言,如同一把尚未出鞘的刀。可一旦摘下口罩,這種感覺就完全變了樣。

鼻梁挺拔卻并不顯得冷硬,像塊漂亮的白玉;單薄嘴唇擁有柔和流暢的線條,雖然因為疼痛泛起輕微白色,整體看來則是粉粉嫩嫩,居然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可愛。他的臉部線條亦是溫和,白淨面頰因為之前的戰鬥出現幾道血口,左邊腮幫子也微微鼓起,配上他圓圓睜着的黑色眼睛與纖長睫毛,看上去……居然還有點撒着嬌祈求保護的意思。

原本以為是匹孤高冷傲的狼,結果從外表看來,卻是只裹着狼皮的羊,這誰想得到啊。

“欸。”

現場一陣沉默,直到林妧代替大家說出心裏話:“你長得……還挺可愛的嘛。”

藺和本來想瞪她一眼。

結果責備的目光還沒送出去,自己就先被誇得紅了臉,灼燒般的感覺連帶着眼神也變得軟綿綿,一點都不兇狠,反倒像是有些委屈。

“所以說,你戴口罩不是想耍帥,而是擔心自己長得太可愛,沒辦法恐吓到參賽者啰?”

林妧忍不住彎着眼睛笑起來,擡手把他的兜帽也摘下去。

籠罩在頭頂的兜帽剛一落下,藺和滿腦袋柔軟蓬松的黑發就砰地炸開。他的發絲顯然比其他人不聽話許多,帶了點天生的自來卷,因為之前激烈的戰鬥橫七豎八地四處亂翹,像是剛睡醒時的模樣。

沒想到還真是一只綿羊。

蘇澤側過身,捂着嘴巴笑;尤浩宇眼看着心中偶像露出真面目,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

難怪會長那麽甜,那麽會說情話。

原來是因為他長得就很甜呀!

“好啦,別亂動。”

林妧用指尖輕輕定在藺和下巴,制止他微弱的小小掙紮,然後重新低下頭,把棉簽沾上碘伏。

藺和之前險些被酒吞童子的利爪刺進臉龐,雖然沒有留下深可見骨的豁口,卻在淩厲刀風下崩裂了幾條血口。

林妧全神貫注地注視着他的傷口,棉簽輕輕點在血痕旁,引得青年微微蹙起眉頭。

他沒說話,也沒動,渾身僵硬得像座雕像,只有眼珠不受控制地四處飄忽,努力避開跟前小姑娘的視線。

其實他之所以這麽難受,歸根究底是因為協會的懲罰機制。那些痛苦源自于身體深處,單純治療外傷不過是九牛一毛,而随着時間流逝,這些痛感會自行慢慢消失。

可藺和并沒有告訴她。

他一向厭惡多餘又無用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僅僅在這一次,他選擇了緘口不言,一動不動地等待林妧為他擦藥。

傷口在藥水滋潤下隐隐生出灼燒般的疼痛,身邊是緩慢流淌、幾近靜止的時間,蘇澤與尤浩宇細微的交談聲盤旋在耳畔。燈光把整個人都浸泡在朦胧的橙黃色裏,鼻尖除了濃烈的藥水氣息,還籠罩着一絲絲熟悉又陌生的檸檬清香。

藺和早就習慣了獨自一人呆在陰暗角落,哪怕受傷也只會等待它自行愈合,此時卻破天荒地想,似乎這樣也不錯。

漂游不定的視線轉了一圈,行至半途,猝不及防撞上林妧意味深長的視線。

耳朵後面的火苗越燒越旺,慢慢延展到臉頰上,他下意識呼吸一窒,目光卻逞強地直直與她對視。

她心情不錯,笑的時候眼睛裏淌出星空一樣亮瑩瑩的光:“謝謝你幫我。”

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妧看上去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這次你會受傷,大多數責任在我,抱歉。我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寫下的事情這麽靈驗,你真的會不顧一切往前沖……如果以後再發生類似情況,你丢下我直接跑掉就好。”

藺和微微一愣。

心裏有許多嘈雜的聲音對他說,林妧不是好人,詭計多端、陰險狠毒不說,還把身邊所有人當成用之即棄的工具,自己不能給予她過多信任,否則會引火上身。

一切都是假的,他對她所有不明不白情感和她如今表現出的歉意,全是虛僞的假象。

“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一定要記住,你對我的喜歡并不是出于自願,而是因為我在那張紙上寫下的故事。”林妧朝他笑了笑,聲音很低卻很堅定,“你不喜歡我,也從來不欠我什麽。讓你無緣無故置身這樣的險境,對不起。”

從來沒有過地,青年的心髒悄悄顫動了一下。

在那些紛繁複雜的聲音之間,忽然有個微小卻無比清晰的聲線從心底傳出來,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即使她再詭詐刁惡、游戲人間,可當酒吞童子致命的一擊即将刺穿他身體時,正是林妧在千鈞一發時豁出性命推開他。

明明只要慢上一秒,她也會葬身怪物的利爪之下。

鬼使神差地,他沉沉開口:“我幫你,完全因為自己的意願。”

林妧把藥膏均勻抹在青年臉上的紅腫處,轉過視線擡眸看他:“可你的意願本身就被扭曲了啊。”

這一回,藺和沒有匆忙把目光挪開。

他定定看着她,用鬧別扭般強硬的語調反駁:“不是的。”

林妧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她只當對方在賭氣,半晌後點點頭:“好。”

等臉頰與手臂的傷口大致被林妧包紮好,藺和體內的劇痛也自行減輕不少;蘇澤和尤浩宇在步履不停地趕路後累得氣喘籲籲,如今稍作休息,終于恢複了點正常的健康氣色。

“走到這裏,距離目的地應該就沒有太遠了。”尤浩宇長籲一口氣,“說不定我們真能找到怪談協會,成功從這場游戲脫身。”

他參加都市傳說之夜完全是被逼無奈,本來還抱着一絲或許能僥幸活到最後的願望,沒想到在遇見第一個怪談時就命懸一線、被吓個半死。

但林妧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他被規則束縛,遇見怪談只能漫無目的地狼狽奔逃,她卻反其道而行之,把逃生游戲玩成了一場都市傳說狩獵戰。明明是“只能活一個人”的游戲,卻被她弄得像是“只能活一個怪物。”

如果是她,說不定真能打破既定的規則。

更何況,會長也站在他們這一邊。

他一邊想一邊跟着大部隊前行,正壯着膽子觀察周遭景象,忽然聽見一陣抽抽噎噎的哭聲。

四下寂靜,這道聲音像是突然湊到耳邊的貓爪,用力在耳畔狠狠撓了一下,又冷又癢的奇妙感覺透過血管,徑直傳到心裏。

“奇怪,”蘇澤的目光緊緊凝聚在不遠處某個地方,有些困惑地開口,“那個女孩子在哭,她也是參賽的人類嗎?”

在他的視線凝結處,赫然蹲着個背對衆人的年輕女人。

她穿着件單薄的襯衣,烏黑濃密的長發被綁成一條辮子,因為蹲着身體而垂在地上,随着抽噎時的抖動不規律地搖晃。細碎的哭聲飄揚在晚風裏,讓她看上去柔弱又無助。

“不是哦。”林妧上前一步,細細端詳那姑娘的背影,故作神秘地眯起眼睛,“這位是個鬼故事的主人公。”

【都市傳說之九:辮子姑娘。

這是盛行于我國港臺地區的故事,和許多傳統都市傳說一樣,主人公是由枉死女人化成的幽魂。

傳說有一個男學生放學獨自回家,行走在深夜的街道時,不經意間看見梳着麻花辮、蹲在路邊哭泣的女人。

學生心中不忍,上前詢問她為什麽哭泣。那姑娘抽抽噎噎,回答說沒有人願意和她說話。她的聲音溫柔好聽,加上哭泣時我見猶憐的語氣,當即讓男生毫不猶豫地開口:“別傷心,我願意和你說話。你能把身體轉過來嗎?”

姑娘似乎笑了一下。

在路燈昏暗的光線下,她緩緩轉過腦袋。直到這時男生才無比驚悚地發現,那姑娘臉上竟然也是一條麻花辮。

引誘無辜路人接近後,辮子姑娘會用頭發纏住他們的脖子,或直接将它刺進受害者身體裏。頭發是她所向披靡的武器,遇上她的人,幾乎都沒能活着回來。

傳說到此戛然而止,至于辮子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聽客們衆說紛纭。

有人說她在深夜過馬路時,長辮子不慎被疾行的汽車勾住,因為天色暗淡,司機并沒有發現。在如此大力的拉扯下,女人以臉着地,辮子、頭皮、臉皮被一并扯掉,當場慘死,從此冤魂不散,為禍世人。

也有人說她是遭到了薄情愛人的抛棄,自缢于一棵大榕樹下,死去時長長的辮子随風飄蕩。因為太久沒被人發現,臉部漸漸腐爛掉了。後來等她的怨氣凝結成魂魄,便游蕩于死去的那條街道上。

有不少人都曾聲稱自己在街頭見到傳聞中的辮子姑娘,與她相關的照片也在網上迅速流傳。只不過影像資料大多模糊不清,加上拍攝時間在晚上,只能隐約看見一條長辮,至于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清。】

“鬼故事?”雖然身為都市傳說之一,但蘇澤好歹算是個根正苗紅的人類設定,對于靈異神怪一類的事情難免有些犯怵,“我們剛才跑還來得及嗎?”

不等林妧說話,陌生的女音便含着獰笑響徹少年耳畔:“跑?來不及了!”

然後不明真相的蘇澤就眼睜睜看着那姑娘從地上站起來,幽幽朝他們轉過身。

她的正面沒有想象中應有的臉龐,而是同樣一條長長的辮子,在濃密茂盛的黑發中,居然還長着一張形态古怪、如同白紙的蒼白嘴唇。

這什麽東西。

蘇澤:……

蘇澤兩眼一翻,差點原地去世。

“一、二、三、四,四張臉。”辮子姑娘的嘴唇扭曲成常人無法想象的弧度,像極了一圈又一圈的漩渦,“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伴随着這聲和指甲刮黑板沒什麽兩樣的嘶吼,綁住辮子的頭繩應聲而落,掙脫束縛的黑發騰空而起,化作一绺一绺水蛇般的發束向幾人猛撲。

藺和眼疾手快,閃身擋在最前方,試圖用匕首将黑發斬斷,沒想到這些頭發韌性十足且無比堅韌,刀鋒沒辦法将其斬斷不說,匕首還被一把卷走,丢在遠處的空地上。

“嘻嘻哈哈,沒用的!”她的嘴唇扭曲得更厲害,破碎的笑音和破風箱沒什麽兩樣,聽得人心驚膽戰,“我的頭發是和人類發絲完全不同的材質,根本不可能被刀刃割裂。你們無路可逃,乖乖把臉蛋給我吧!”

比夜色更為漆黑的長發擁有自由伸縮長短的能力,不消多時,就形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在半空晃動時,仿佛是水波蕩起的陣陣漣漪。

林妧知道,對方的目标是他們的脖子。

“放、放過我們吧!”蘇澤勉強扶住尤浩宇肩膀才讓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俗話說得好,有因才有果……”

“沒那麽多俗話!”辮子姑娘恨聲反駁,“我不開心,誰也別想開心;只有看見你們不開心,我才會開心!”

話音剛落,密集的發網便分流成幾股,好似粗壯的繩索直直向前沖。

尤浩宇拉着蘇澤倉皇逃竄,後者哆哆嗦嗦地拼命喊:“呸!要那麽多張臉幹嘛?你這個厚臉皮的醜女人!”

藺和動作輕盈迅捷,輕而易舉地躲開黑發進攻,還別出心裁地帶着它繞圈圈,讓頭發在樹幹上纏出一個又一個的結,奈何它們瘋狂生長,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根本無法制止。

只有林妧一邊飛快躲過襲擊,一邊把注意力集中在挎包裏,伸手進去尋找什麽東西,動作不知不覺滞緩下來。

“沒力氣了吧!”辮子姑娘發出陰毒的獰笑,“你這張臉……我要把你這張臉撕下來!我沒有的東西,誰都別想擁有!”

她氣勢洶洶地嘶吼着,眼看洶湧如浪潮的長發即将觸碰到林妧脖子,後者不慌不忙地擡起手臂,露出握在手中的某樣物件。

在肆意生長的暮光裏,在輕柔的路燈燈光下,她勉強看清了那玩意究竟是什麽東西。

一個小卻精致的金屬打火機。

辮子姑娘:……

辮子姑娘:“那個,啊,等一下——”

林妧沒理她,在長發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時微微一笑,用力按下打火機開關。

比起尋常人的發質,辮子姑娘的頭發更像是柔韌堅固的繩索質地。這種材質不易被掙脫砍斷,擁有非常可靠的效能,但與之對應的是,也會比尋常頭發更加容易燃燒。

橘紅色火光像一條倏然冒出的長舌,轉瞬之間便沖破黑暗,毫不留情地舔/舐夜色,以及那些近在咫尺的發絲。

多不勝數的頭發同出一源,如今牽一發而動全身,雖然只被燒到了一點,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上蔓延。等火光抵達發根,便迅速擴散到整個頭皮,再通過發根延伸到其他的每一根發絲上。

偏偏幽魂本身沒有實體,她沒辦法滅火,只能眼睜睜看着火焰蔓延,燒焦的難聞氣味迅速填滿身邊空氣。

頭發易燃,火勢來得快去得也快,火光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漸漸淡去,只留下她滿腦袋像泡面一樣彎彎曲曲的、散發着陣陣惡臭的、已經被燒焦的黑發。

跟做了個免費等離子燙似的。

還真就“你噴的火是我的造型”了呗。

辮子姑娘徹底沒聲了。

她顫抖着身體,下意識擡手想摸上一把。然而火焰灼燒過的頭發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哪怕被風吹一下都可能會随時化為碎屑,此時她輕輕一動——

辮子姑娘聽見了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

卷曲着的爆炸頭像碎掉的泡面,嘩啦啦就落了一地。

只剩下一個孤孤單單的球狀物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賊锃亮,賊圓潤,像極了大燈泡。

禿然之間,天昏地暗。

光頭就像藍天白雲晴空萬裏,禿然暴風雨,無處躲避,總是讓人始料不及。

就像她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禿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她好像不應該再叫什麽“辮子姑娘”。

“禿子姑娘”就挺好。

一旁吃瓜圍觀的蘇澤實在沒忍住,噗嗤就笑出了聲,無比嘚瑟地問她:“師太,從尼姑庵下山啦?”

“偉大的領袖毛爺爺曾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林妧憐愛地用手虛撫過她的大腦門:“對不起,我是個黨員。”

禿子姑娘:滾啊!

作者有話要說:

雙十一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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