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遺落童謠(八)

林妧看看倒在地上不停求饒的白胡子大爺, 又看看近在咫尺、神情陰戾的明川。

不久前懵懂羞怯的男孩子一轉眼就長成了筆直纖瘦的小少年,她有些驚喜地擡起腦袋,用手比劃他們之間相差的身高:“你長高了這麽多啊!我必須仰着頭才能跟你說話了。”

明川垂着眼睛與她對視, 似乎也笑了一下:“畢竟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面, 已經過去了兩年——你們還是和記憶裏一樣, 完全沒有變化。”

這裏的一切都只是明川不連貫的記憶碎片,林妧與他的時間線并不相通。在她與陸銀戈看來, 時間只不過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 可對于明川來說, 那是無數個循環往複、被噩夢支配的日日夜夜。

他在現實中的孤兒院飽受欺淩虐待,到了夜裏好不容易能安靜下來, 卻不得不獨自面對無數超乎常理的妖魔鬼怪, 在夢境中一遍又一遍經歷死亡。絕大多數普通人絕對會在中途崩潰, 他究竟是如何孑然一身地堅持下來, 想想就讓人心底難受。

陸銀戈簡單跟他打了招呼, 視線停留在明川的左手上。

他外套裏穿了件長袖襯衣, 又寬又長的袖子沒有卷起, 而是軟綿綿耷拉在手背。順着袖口往下,能看見一個通體金色、類似于長嘴壺的不知名物體。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明川也低頭看一眼那個小巧精致的金壺,輕描淡寫地解釋:“這是阿拉丁神燈,一共能實現三個願望。”

他說着睫毛輕顫一下, 似是有些猶豫:“這一次……你們之所以能出現, 就是因為我向它許了願。”

林妧笑了:“想我們了吧?”

“我只是想試試神燈的功效而已。”

一抹緋紅迅速咬上少年耳根, 明川重新把目光彙聚到地面的某個角落, 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補充:“反正你們就算來了,一定也會像之前那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不管出不出現, 結局都沒差。”

他們倆已經在明川面前無緣無故消失兩次了。直到這時,林妧才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一個事實——

在明川眼裏,她和陸銀戈來去無蹤身份成謎、好幾年過去後外貌依舊沒有絲毫變化,完全和正常人類的設定搭不上邊。他一定把他們當成了只存在于夢境中的幻象,和那些怪物沒什麽兩樣。

可偏偏她又不能告訴明川事實真相,只能選擇避而不談。他才十五歲上下,現下的境遇已經足夠悲慘,如果知道自己會在幾年之後莫名死去……

那簡直糟糕透了。

“我帶着挎包,先把燈放在包裏吧。”

林妧強迫自己不去細想,接過明川遞來的阿拉丁神燈:“它真的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嗎?”

“對神燈許下的願望不能和其他童話人物直接相關。”

明川耐着性子低聲解釋:“二者屬于同一級別,神燈沒有直接對它們動手的權限;而且據燈神所說,許下第三個願望的人,必須付出相應的籌碼——籌碼具體是什麽,他沒有告訴我。”

“哦。”

林妧點點頭,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白胡子大爺:“這位又是怎麽回事?”

“他是《老漢倫克朗》裏囚禁公主的倫克朗,以長着白胡子、性格狡黠陰狠而聞名。一旦被他抓住,就會被鎖在小房子裏,用刀一點點分解。”

哪怕是回憶被殘忍殺害時的情景,他也保持着神情麻木的模樣,漆黑眼瞳一動不動地深深嵌在眼眶,仿佛從口中冒出來的是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小事情。

他的敘述流暢且冰冷,然而話沒說完,明川忽然瞪大眼睛,兀地停止出聲——

林妧把神燈放進挎包裏,順便從包中拿出一顆橢圓形的草莓奶糖,三下五除二地剝去紙殼後,趁明川還在張嘴說話的時候,把糖果塞進了他的口中。

在這一剎那,男孩強硬淡漠的外殼終于靜悄悄褪下,顯露出些許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懵懂與羞澀。他沒再說話,幾近手足無措地呆呆立在原地,茫然眨了眨眼睛,與此同時耳根上的潮紅迅速蔓延到臉頰,把整個人染成白裏透紅的桃子。

草莓奶糖的味道清新又濃郁,酸甜口味與奶香融合得完美無缺,甜滋滋的因子如病毒般炸裂開。在充斥全身的甜香裏,他聽見林妧輕聲說:“不愉快的記憶,就不要強迫自己想起來。”

她停了一下,繼而加重語氣:“如果可以的話,也不要表現得這麽風輕雲淡——在哥哥姐姐這裏,你完全可以撒嬌或抱怨。”

明川的後背明顯僵硬了一下。

白天的孤兒院人心惶惶,身邊的人們無時無刻不在疼痛與恐慌中度過,同齡孩子比他更加惶恐不安,所謂的長輩則個個心懷鬼胎;入夜後的夢境無限度地經歷着輪回,正常人類只有他一個,其餘都是無可救藥的殺人狂魔與食人兇獸,更不可能出現可供傾訴的對象。

要想活下去,他只能把其餘所有人都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靠自己單薄的力量咬着牙一天天硬撐,“撒嬌”這個詞實在太過于遙遠,聽起來像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詞彙。

可林妧卻一字一頓地告訴他,在他們身邊,他擁有撒嬌的權利——哪怕是像他這樣低劣的人。

明川抿唇擡頭,視線正好與林妧四目相對,目光所及之處,還有被她緊緊捂住耳朵的陸銀戈。

長着一對灰黑色耳朵的青年不耐煩地低斥:“你的白癡臺詞說完了吧,快給我放手!”

林妧沒理他,還是看着明川所在的方向:“因為這家夥肯定會臭着臉說我肉麻,所以在安慰你之前,幹脆把他耳朵堵上了。”

她說完松開手,輕笑着繼續調侃:“我可是給了明川糖果作為見面禮物,你準備了些什麽呢,陸銀戈哥哥?要不就讓他摸一摸耳朵吧,千裏送絨毛,禮輕情意重嘛。”

“我呸,老——我一牙齒咬死你!”

陸銀戈秉承着在小朋友面前文明用語的好習慣,把脫口而出的“老子”咽回肚子裏。他看上去超級無敵宇宙級別的不耐煩,但看向明川時,耳朵卻悠悠地晃了一下。

陸銀戈冷着臉,渾身上下都寫着“不情願”,語氣硬邦邦:“喂,想摸嗎?”

林妧在旁邊發出啧啧的感嘆。

明川的臉更紅了。

他在快要報廢的大腦裏東拼拼西湊湊,才終于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不、不用了……那個,其實從剛開始見面時就想問,銀戈哥哥到底是什麽動物?”

陸銀戈剛想脫口而出“是狼”,冷不防望見林妧意味深長的眼神。

她在之前就半開玩笑地告訴他,明川從小深受《小紅帽》荼毒,又被那只狼害死那麽多次,說不定對狼族這個群體産生了非常強烈的恐懼感和下意識的排斥。

他如果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說不定會吓到這孩子。

陸銀戈:……

陸銀戈從嘴角擠出一丢丢極度勉強的笑,幹澀至極的聲線如同指甲劃過黑板,帶着無盡滄桑與心酸:“是西、西伯利亞雪橇犬。”

林妧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父愛如山崩地裂,一首《父親》獻給為愛犧牲的陸銀戈同學。

明川驚愕地望着他頭頂不斷擺動的耳朵,以及左右搖擺的毛茸茸尾巴:“我還以為是狼……你們長得很像,耳朵和尾巴幾乎一模一樣。”

陸銀戈五官扭曲,聲音顫抖,終于忍不住爆發出聲:“啊啊啊沒錯就是狼!嗷嗚嗷嗚超兇超恐怖的那種!摸耳朵嗎,嗯?摸不摸?還是說你覺得尾巴更舒服?”

被你親口這樣說出來,一點都不覺得兇了好嗎!哪有這麽誇自己的啊喂!還有,在祈求明川摸你耳朵的時候,請不要把臺詞說得像是要把人家小朋友的耳朵剁下來一樣恐怖!

“距離我們最近的怪物,應該是出自《傑克與豆莖》裏的巨人,既然你們想要清除所有怪物,從他下手應該最為便捷。他力大無窮、身體無法被刀刃破壞,用物理方法很難打敗,更加棘手的是能在幾百米之外聞到人類的氣息,從而實現準确定位。一旦被他纏上,就很難逃開。”

明川站在遍地綠茵的湖畔,跟前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寬敞河流。他比兩年前成熟許多,纖長睫毛打下一片昏沉黑影,看不清究竟在想些什麽:“巨人居住在河對面的城堡裏,要想接近他,必須經過一座橫跨河面的木橋。”

陸銀戈四下張望:“但我沒看到有什麽橋啊。”

“是我的原因。”他很快接話,語氣不變,“巨人不會游泳,為了阻止他的追捕,我很早前就砍斷了木橋——但即便如此,他大多數時候也還是會成功過河。”

林妧好奇發問:“為什麽?”

“河面上會不定時地出現一艘木船。有時候運氣好,直到夢境結束也不會見到他的蹤影,運氣糟糕的話——”

仿佛是為了響應這段話,明川的聲音還沒落下,在河流對岸就出現了一道異常高大的身影。

河道非常寬,因此只能望見模模糊糊的影子。巨人看上去有三米高,長手長腳,一塊塊健碩肌肉在陽光下映出麥子一樣淺棕的顏色,他似乎表現出了極端憤怒的模樣,雙手不停拍打胸膛,口中發出悶雷那樣的吼叫。

而在他的不遠處,一艘小木船飄飄搖搖,從河流盡頭慢慢蕩過來。

“好的。運氣糟糕的情況,我們已經親眼見過了。”林妧接過話茬,“不過這裏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那條木船應該也有問題吧?他們倆不會打起來嗎?”

明川似乎嘆了口氣:“他有特殊的破局方法,大概算是……傻人有傻福?”

巨人氣呼呼地一腳踏上木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整個船只都随之晃了一下。

他沒在意這個小細節,銅鈴般的卡姿蘭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對面岸邊的三個獵物——其中一個在不久前砍掉了他家門前的木橋,這次不僅是狩獵食物,還是為了報仇。

他體型巨大,體重更是驚人。木船承載了這樣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居然毫發無損,跟之前一樣慢吞吞朝河流對岸劃。

河道寬闊,要是繼續以這樣的速度慢慢前行,等他到了對岸,那些人類大概早就不見了蹤影。

巨人正等得滿心不耐煩,忽然身旁響起陌生人焦急的叫喊,扭頭一看,才發現是滿頭大汗的中年船夫:“哎呀,糟糕了!船上的重量已經超過了船只能夠承受的最大限度,它快堅持不住了!”

船夫眉頭緊擰,噼裏啪啦地說出一堆完全不合常理的臺詞:“這是一艘具有魔力的船,對于它來說,健康、愛情、機敏、才學、金錢、榮譽、誠信,這些品質都屬于重量的一種。它們大大增加了你自身的重量,要想不讓船沉下去,必須選擇其一迅速丢掉。是時候做出選擇了,年輕人,你想舍棄其中哪一個?”

這是《七個行囊》的故事。

直到這裏,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在這個故事裏,船夫屬于“主持人”一類的角色,擁有絕對的支配權。他帶了些許憐憫地看向身旁呆呆愣愣的巨人,思索着後者究竟會放棄什麽。

在以往的經驗裏,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丢棄“誠信”,而船夫會規規矩矩地一遍遍走劇情,在木船行駛到一半時調頭返回,并說出讓無數人掄起拳頭的經典臺詞:“既然你已經放棄了誠信,我又有什麽遵守約定的必要呢?我說會把你送到對岸,你就真的相信了?”

至于那些選擇其他選項的,船夫會如約剝奪他們人生中的某個美好品質,用一個品質換取一次死裏逃生的機會,這并不算虧本的買賣。

他好整以暇,靜靜握着手裏的船槳打量巨人,不成想後者非但沒露出恐慌卻困惑的神情,反而嘿嘿一笑,露出口中黃澄澄的大尖牙。

巨人氣喘如牛,聲音也跟野獸轟鳴沒什麽兩樣,粗犷中摻雜着不懷好意的獰笑:“我平生最讨厭這種拐彎抹角的套路,要作妖就直說,想套路我?沒門!”

船夫:?

船夫還沒反應過來,忽然瞥見一個圓滾滾的拳頭朝自己直直沖來。他躲閃不及,被打得眼冒金星,與此同時手指被人毫不留情地用力掰開——

巨人搶走了他手裏的船槳。

船夫好像有點明白,這大塊頭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憑什麽要丢掉我身上的東西?我看最占地方的家夥就是你!”

伴随着蠻不講理的話語和張揚跋扈的笑,巨人伸出空出的右手一把抓住船夫衣領,将男人整個提起——

旋即徑直把他丢進了秋天冷冰冰的河水裏。

這什麽鬼。

這家夥完全不按套路來啊。

岸邊的陸銀戈被這頓操作驚得目瞪口呆,倒是明川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情緒:“這是《七個行囊》。阿姨在講這個故事時告訴我們,船客的最優選擇是直接把船夫丢進水裏,別人的生死不重要,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吃虧。”

“那個大塊頭馬上就要過來了。”陸銀戈匆匆瞥一眼林妧,“咱們怎麽辦?”

“首先排除逃跑。就算跑得了一時,也會被追到天涯海角,不如趁現在解決他。”

林妧微微一笑,朝明川挑起眉頭:“你一共向神燈許了幾次願?”

“一次。”明川輕輕皺眉,“但巨人和那艘木船都跟它處在同一位序,神燈沒辦法對它們直接生效。”

不管是“殺死巨人”還是“讓木船沉入水底”,阿拉丁神燈都沒有令其成真的實力。林妧對此心知肚明,輕輕笑了聲:“既然不能直接幹掉這些怪物……那我們就創造能把它們幹掉的另一個怪物好啦。”

明川微微愣住:“另一個怪物?”

陸銀戈沒說話。只要一聽她的語氣,他就知道這家夥又有了新主意。

林妧總是能想到許多稀奇古怪的辦法對付敵人,最過分的是,她會非常壞心眼地選擇其中最富有戲劇性的、也最能戲耍對方的那一個着手實施,可謂滿肚子壞水,唯恐天下不亂。

不知道怎麽地,他居然有點替那個吭哧吭哧劃船過來的巨人感到一丢丢擔憂了。

巨人劃船的速度很慢。

在今天之前,他從沒親手摸過船槳,因而此時此刻的動作別扭得像是手臂在抽筋。因為掌握不到技巧,即使他拼了老命舞動雙手,木船也只能在河面上進行堪比龜速的滑行。

他滿心氣惱,好在河流另一岸的那幾個人類并沒有逃跑的意思,而是看戲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管前進得多麽緩慢,他們之間的距離都是越來越近。

眼看已經行駛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巨人還沒來得及洋洋得意地咧開嘴角,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平靜無聲的河流忽然發出嘩啦一聲巨響,等他順着聲音望去,居然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的青年人從水裏探出半個身子,臉上挂着詭異微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然後青年緩緩開口,放在水裏的右手轟然上擡,舉起一個真人大小的人形金塊:“噢!劃船的猛男喲,你剛剛掉進河裏的,是不是這個金船夫呢?”

這是伊索寓言中的《樵夫與赫爾墨斯》,用更加廣為流傳的名字來稱呼,則是《金斧子與銀斧子》。

這個寓言傳說家喻戶曉,但非常遺憾的是,巨人先生對此一無所知。

巨人: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雖然金子的誘惑的确難以抗拒,但他清楚知道,要是這團硬邦邦的大金塊被整個扔到船上,本來就脆弱不堪的木板大概率會被砸出一個大洞,自己也将因此落入水中。

于是巨人少有地拒絕了送上門來的好處,老實回答:“不是。”

赫爾墨斯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一直垂在水裏的左手猛地上擡,居然又舉起了個渾身白銀的等身假人:“那,是不是這個銀船夫呢?”

他做作的語氣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聽起來欠揍得厲害。巨人已經沒有耐心與之周旋,語氣不善地低聲呵斥:“都不是我的!滾滾滾,別打擾我趕路!”

“既然這兩個都不是,那你剛才掉的,一定就是……”

赫爾墨斯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劇本裏,壓根沒理會對方不悅的神色。他心情很好,哼着小曲把兩座假人丢進水裏,然後雙手同時從河中擡起,拎出來一個滿臉茫然的中年男人:“是這個碳基船夫,對吧!”

體型如山的大塊頭與濕漉漉的落湯雞面面相觑,巨人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個莫名其妙從水裏冒出來的家夥到底要鬧哪樣?不僅救下了船夫,還用兩個金銀質地的等身假人耍弄他……難不成是和船夫一夥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巨人從來沒被這樣戲耍過,當即大發雷霆、破口大喊:“是是是!這個人就是我丢下去的,你想怎麽着!”

他已經做好了大戰的準備,然而預想中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氛圍并沒有出現。

從水裏冒出來的古怪青年明明受了挑釁,卻非但沒露出憤懑或恐懼的神情,居然還十分滿意地彎起眉眼,露出無比欣慰的笑:“不錯,不錯。面對金銀財寶的誘惑,還能堅守初心、不忘誠信,像你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為了獎勵你的品格——”

聽到這裏,巨人已經隐隐感到有點不對勁。他面無表情地把目光從赫爾墨斯身上錯開,移到岸邊衆人的臉頰。

中間的小姑娘笑得正歡,還不忘擡起右手朝他揮了揮。

赫爾墨斯真情實感地舉起大拇指,順帶一個騷氣的挑眉。

巨人聽見他無比緩慢地、每個字都在舌頭裏裹上一圈後再沉聲開口:“我就把這三個人全都送給你吧!一夜暴富,不要太感謝我喲诶嘿嘿!”

巨人:?

巨人:???

“等等!你給我停下!!!”

巨人叫出了海豚音,可惜赫爾墨斯完全沒留給他拒絕的機會,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道更加響亮刺耳的轟隆響聲打斷——

那三個同樣高度、同樣大小的玩意兒,果然,在轉瞬之間,出現在了木船上。

咔擦一聲,不僅僅是木板破裂的響音,更是他一顆小心髒碎掉的聲音。

巨人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反套路了。

萬萬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居然還是岸邊那混蛋的套路。

——從那個渾身濕漉漉、說話惡心巴巴的年輕人出現的瞬間,他就注定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沉船,冰冷水面,不斷掙紮的人,還有一首不知什麽時候從岸邊飄來的不知名抒情樂曲。

如果巨人生活在現代,一定能瞬間聽出從林妧手機裏緩緩溢出的歌曲名叫《my heart will go on》,選自著名沉船災難電影,《泰坦尼克號》。

咕嚕咕嚕的水聲逐漸填滿耳朵,當整個身體都差不多沉入水中時,巨人用盡全身力氣,把右手探出水面。

層層疊疊的波瀾間,一根粗壯的中指顫巍巍豎起來,完美诠釋了何為“生離死別之時最強烈的情感”。與此同時樂聲漸入頂峰,凄美婉約的女音無比應景地響起:“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我心永恒)——”

願天堂沒有套路與反套路,阿門。

作者有話要說:

養成系太棒了!(危險發言)感謝在2019-12-13 23:10:16~2019-12-15 08:57: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葉執暮、七月初七、玉小小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惘然然 20瓶;mousefion 18瓶;安洧杉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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