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能忍嗎
“真的?”爻楝忍不住笑起來, “是誰第一次戴的時候跟要他命似的?”
他明顯能感覺到竹澗對他的态度正在一點點改變着,時至今日, 爻楝竟能從竹澗的嘴巴裏聽到一句他送的東西好。
“誰啊?”竹澗拒不承認,“你當初也不直言說要送我劍穗, 張口就是要我化作劍形, 我肯定不會樂意啊。”
爻楝笑笑, “那我替你大哥收下了?”他起身欲随服侍了一路的店小二去付錢,這才發現目前的情形是他掏錢給竹澗買東西, 然後竹澗再轉贈給他的劍……這順序怎麽越想越覺得怪呢。
碎空劍的劍靈根本未曾形成, 日後就算形成了也最多會認個主, 基本不可能像竹澗這樣化為人, 這一聲又一聲大哥叫的輩分颠倒,簡直令碎空劍折壽。
白玉的價格不貴,甚至能稱得上很便宜, 爻楝知道這肯定是看在了國師府的面子上, 他承下這份情,準備今後至找到仙器錄之前,每日都早起在竹林練劍,長鳴子若是有劍術方面的問題,他也肯定會不吝賜教。
了卻過竹澗的一方心事後, 爻楝想要盡早回常府,還可以趁着晚飯後再尋一會書, 但劍某人興致大好, 對着街上的一切事物都抱着無與倫比的新鮮感, 左望右看,什麽都要。
爻楝可以板着臉讓他別亂跑,但捺不住常府小厮得了主人命令好好伺候兩位爺,只要是竹澗眼神停留過兩秒的東西,他盡數都買了下來。
“這糖葫蘆好酸啊,你吃吧。”竹澗把啃了一半的山楂塞爻楝手上,又高高興興地去吃奶花冰,爻楝簡直感覺自己正在帶孩子,關鍵是向來穩重安靜的銀狐似乎也被竹澗高漲的情緒帶動,遇到賣狐貍臉譜面具還有炸魚幹的時候激動地拿尾巴狂甩竹澗的脊背。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在茶樓雅座找了個位置坐下,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厮手裏拿滿了東西,還在招呼小二上最好的茶水來。
“不用了,随便來碗水,歇歇腳就走……你也坐吧。”爻楝自小在君湖島內長大,沒有太多的階級尊卑意識,小厮搖搖頭說自己沒事,從邊上拉來個小馬紮,坐在了牆角。
桌子對面竹澗對着一碗小馄饨吃得呼呼作響,銀狐也把頭埋進碗裏咬它的炸魚,狐貍沒有磨牙,吃這類需要咀嚼的食物就特別的麻煩,一人一狐慘不忍睹的吃相竟然活生生把爻楝給看餓了,他嘆了口氣,從紙袋裏尋出一包肉條,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天邊橘色晚霞漸漸歸于山巒之下,街上的行人也慢慢變少,就在餘晖收攏進黑暗中的剎那,窗外忽然亮起盞盞鮮紅喜慶的紙燈籠,少女們嬉笑的聲音也從樓外傳來。
爻楝疑惑地探頭望出茶樓,只見他們小憩的地方正對面竟然是一座熱鬧非凡的青樓,無數打扮豔麗的女子笑着在門外站做一排,招呼着來往的賓客,邀請他們進門小坐。
絲弦鼓樂聲從青樓內傳出,與茶樓內即将打烊門可羅雀完全相反的人聲鼎沸,爻楝一開始還未曾意識到這處是青樓,直到看見門內忽然湧出一個穿着暴露的女性,将大半身體都貼在一名男人身上,才頓時明白過來這是一處怎樣的場所。
“嗯?”竹澗好奇地湊到爻楝身邊,“看什麽呢?”未等他順着爻楝的視線看過去,銀狐先行用厚重的尾巴遮住了竹澗的眼睛,“死狐貍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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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楝瞥銀狐一眼,含笑道:“它是覺得你還小,不能看這些風月場所,會壞眼睛。”
“什麽玩意?”竹澗胡亂撥開銀狐的大尾巴,瞪大眼睛就是要看所謂的風月場所,爻楝算算時辰準備打道回府,卻聽見竹澗嗯一聲拽他衣擺,“那不是裘融嗎,他好像被纏住了。”
聞言,爻楝随竹澗手指着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是那只心思膽小但長得五大三粗的兔妖,裘融手裏還拎着好幾袋紙包,赤紅着雙頰悶起頭要走,卻被兩名濃妝豔抹的女子攬着雙臂,又是摸胸又是靠懷,死活不讓他走。
爻楝聽不清兩位女子口中說些什麽,但是他打底能猜到是什麽:‘客官進來玩呀’之類的話語。
“去幫幫他。”他拍拍竹澗的肩膀,後者早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去和裘融打招呼,一聲令下即可從二樓窗臺跳了下去,牆邊休息的小厮吓了一大跳,他看到爻楝泰然自若的模樣知道剛才消失的仙君肯定也有大本事,但身為普通凡人的狹窄眼界還是令他猛地沖向了窗戶。
窗外,竹澗潇灑地一個翻身,穩穩落在了地面,他及地的聲音輕盈利落,動作幹淨快速,青樓外來往的人竟然無一意識到他剛剛從二樓一躍而下。
“裘融!”
爻楝看見竹澗大步上前摟住了裘融的肩膀,而兔醫宛若見到大救星,雙眸含淚地大聲喊着仙君仙君,仙君救我,爻楝斜倚着窗檐,見裘融那副猛漢小媳婦的樣子莞爾一笑。
他已經準備好等竹澗待會領裘融上來之後該說什麽話,但僅是念頭轉過的短短時間,那兩名女子忽然轉了目标,改不怕死地招攬竹澗的生意。
而這把沒出息的劍一開始還兇神惡煞地瞪她們,幾句話之後神情一轉,竟開始好奇地伸長脖子向青樓內張望,再過一會居然被女人們說動了,拉着裘融的胳膊,不顧對方近乎是哭喊的聲音,呆呆傻傻地走進了青樓。
爻楝:“……”
爻楝:“???”
待竹澗和裘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樓內,爻楝還愣怔地沒有反應過來,直至銀狐急躁地撲進他的懷裏,爻楝這才眨眨眼低頭與它對視。
如果銀狐能出聲,它怕是吼了一萬句的呆在這兒做什麽呢,趕緊把底下那倆大傻子和二傻子撈出來啊。
爻楝深吸一口氣,他明知道竹澗肯定不是因為色欲熏心才進了青樓,定是什麽新奇未見過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是爻楝就是莫名心頭竄出一股邪火,氣得他大有一走了之,放任竹澗在青樓醉生夢死的沖動。
半晌後,他壓住這股幼稚的沖動,緊緊兜帽,轉身下樓,身後小厮連忙起身喚住他,“大人,這……”國師府的人決不允許踏入此類尋花問柳的場所,小厮一時間陷入兩難之間。
“無妨,你在外等着便是。”爻楝揮揮手,再挺直脊背迎着青樓門前花枝招展的女人們,緩步踏進了門。
“哎喲,這位爺怎麽進了屋還把自己裹着麽緊呀。”方進門,便有年輕貌美、香氣四溢的女人貼住爻楝的肩膀,嬌嗔着要伸手去拉他的帽子。
動作剛到一半爻楝便側頭躲開,連帶着肩膀也避過她的觸碰,女人自知她的逾越讓客人不喜,不過能到這青樓來的怎麽可能有什麽清高的柳下惠,最多是新手放不開罷了,她連忙笑道:“是小谷冒失了,小谷自罰一杯,爺随小谷來堂內坐下可好?……喲,爺還帶着只狐貍呢?真漂亮,若是離遠了看,我都要以為是聖犬了。”
比起外界的喧鬧,青樓內倒是雅致,笛聲與古琴悠長地相繞,爻楝擡起頭,正看見中央的高臺上一面蒙紗的女子随着樂曲舞劍,一姿一步皆是優美的弧度,妩媚中又帶着英氣。
小谷見面前的男人視線在臺上過多的停留,用圓扇掩面嬌笑道:“爺是看上我們的瑤瑤姐了?但瑤瑤姐今晚已經包出去了喲,舞完這支曲她就要走了。”
“瑤瑤?”爻楝念了一遍,“是哪個瑤?”
“當然是王母瑤池的瑤。”小谷從來往小童的托盤上取下瓜果和酒水,這些東西都是只要客人碰了一下就得付錢,而且比外界價格貴上十倍多。
大師兄剛給一把無良借花獻佛的劍付過劍穗錢,現在身無分文,他無視一旁喋喋不休自顧自講起話來的小谷,面無表情地環視一圈,竹澗沒有發現,卻發現了坐在角落裏,雙眸呆呆望着臺上舞劍女子的裘融。
既然裘融在此處,那竹澗也應在不遠處才對,爻楝又四處張望尋了一番,仍舊未找到竹澗的身影,他只得抱着銀狐起身走到裘融的身邊,“裘大夫,竹澗人呢?”
“……裘大夫?”
“啊?!”裘融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如夢初醒般看着爻楝,“仙君……我……”說話之間他又像是眼珠子不受控制那般瞥向臺上,“……我不知道,他把我帶進來,就不見了。”
戴兜帽的男人看沒看上瑤瑤,小谷不敢确認,但面前這位足足高了她兩個頭的粗壯男子肯定是對瑤瑤着了迷,那雙微微泛着棕紅色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那道曼妙的身姿。
“……”爻楝忍不住伸手蓋住裘融的眼睛,“再看下去什麽都要出來了。”“哦哦……”裘融讪讪地低下頭,眨眨眼睛把已經開始漏紅的眼珠變回去。
小谷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還是很有職業道德地陪在左右,“爺想吃點什麽?”
“……要,要盤瓜子吧,多少錢?”裘融怯怯地說,小谷很少聽見直接問價格的客人,她笑道:“十五文。”
“天吶!這麽貴!”裘融毫不掩飾自己的窮酸土老帽,“我……我,我還是……”
“瓜果點心還有酒水都來點吧。”爻楝在小谷掌心擱下一錠銀子,而另一只手則惡狠狠地握緊,再使勁往後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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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快養熟的劍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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