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是實心餡的胖墩

肖寧川望着地上的兩個包子便是一愣，像是在思考為什麽天上會突然掉下來兩個白面包子一樣。

他一向面不改色的臉上，竟也是難得浮現出了一些符合他年紀的稚氣與迷惑。

不過很快，肖寧川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輕咳一聲恢複了淡定。

轉而接過衛茅遞來的紙筆，又伸出手試圖轉交給小栗梓。

然而此時的栗梓，卻并不能默契地接收到肖寧川腦電波所傳達出的信號。

在他反應過來自己掉落了什麽東西後，便連忙慌張地矮下了他敦敦的小身板，想要去撿拾地上的塑料袋。

想象一下畫面，一個矮胖胖的三頭身小屁孩，手短腳短的。蹲下之後手都死活碰不到地面，只能在半空劃拉——原地游泳。

這麽個撿法，就像是把原本維持平衡的那一個支點突然變換了位置，完全就是拆了東牆補西牆。

于是小栗梓剛把兩個包子抱回懷裏，他藏了許久的小奶糖就又掉了下來。

剛把小奶糖也給撿起來，便聽“噠”“碰”“铛”的幾聲……

地上接連出現了例如bulingbuling的玻璃珠、好看瑰麗的糖紙、仿若戒指的易拉罐拉環、毛茸茸卻又灰撲撲的小小兔子玩偶、早已漏□□體的癟癟貓氣球……

“哎呀……哎呀！！”

小栗梓哼哧哼哧地不停彎下腰去撿自己的各種珍藏，皺得緊緊的小臉充分體現了他懊惱的小情緒。

直到兩只小胖手都快抱不下了，才終于把他的珍藏們都給抱進了懷裏。

而這時，原本三頭身的小家夥，已然進化成了四頭身的模樣！！

肖寧川望着明顯瘦了一大圈的小小胖墩，微微眯了眯眼睛，試圖從栗梓那破舊卻依舊鼓囊的衣袍中，窺探出其下掩藏的其他物件兒。

不過肖寧川可能要失望了，小小胖墩俨然是個實心餡的胖墩。小衣袍除了藏物件，藏得最多的還是小栗梓他軟乎乎的肉肉。

在膨脹的肉肉的幫助下，栗梓再沒有掉下什麽東西來。

“……呼！”

看到終于沒有再掉落寶貝，小栗梓當即大大地呼出來一口氣。

随即，抱着自己手上堆得高高的、都快擋住他眼睛的珍藏，栗梓有些搖晃地走向自己的小紙箱，小心翼翼地把寶貝們都在箱子裏放好。

等到寶貝們都被安頓完畢了，栗梓這才喜滋滋地眉開眼笑起來，有閑暇注意到小哥哥舉在半空的紙筆。

不過吃了一次虧，小栗梓再不敢莽撞了。

先是用力緊了緊身上的小外袍、又緊了緊事實上也揣了很多東西的小褲子，這才放心地伸手接過已然石化在他身前很久的紙筆。

肖寧川動了動略微僵硬的手指，看着眼前正探究地琢磨鉛筆的小栗梓，說不清自己此時心中那酸軟的情緒是什麽。

也許是心疼吧。

肖寧川并不是很确定這種情緒，畢竟他再早熟也還是個孩子，所能感知到的世界再豐富也依舊有限。

對于小栗梓當成寶貝的那些物件，他雖然因為覺得幼稚沒有把玩過，但他家族中的熊孩子很多，就算只是偶爾瞥到幾眼他們舉着各式玩具瘋跑而過，也足夠肖寧川将小栗梓的那些寶貝都給認出來了。

他不知道心疼是什麽，但他知道——他此時想把小栗梓珍惜的那些物件，都複刻好幾份嶄新的給遞到對方手邊。

直到栗梓終于琢磨完鉛筆，肖寧川看到他将紙張直接鋪在地上、俨然一副要趴在地上寫字的模樣，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牽住小家夥肉嘟嘟的手阻止了小家夥。

感受到掌心中微涼的溫度，肖寧川不由得緊了緊自己的手。雖然他的手對于成人來說也是小小一只很可愛，卻是比小栗梓的肉手大了一個號都不止，可以将小栗梓嘟嘟的手給整只包在手心中。

肖寧川環顧了一下藥鋪四周，并沒有發現适合栗梓身高的小桌子。幹脆牽着栗梓往內堂走去，身後的衛茅則自發自覺地撿起紙筆跟了上去。

栗梓被肖寧川不由分說地給帶往陌生的地方，卻是絲毫沒有産生反感與恐慌。

握了握不停散發着熱度的“大手”，小栗梓感覺到了滿滿的安全感，像是他阿父牽着他一樣安全！

但是又好像不是同一種安全感呢。

因為他心裏正止不住地冒出甜滋滋的感受，比吃了糖還要甜好多好多！

小栗梓忍不住偷偷擡眼去看比自己高好多的丸子小哥哥，神奇地發現只要望着小哥哥淡漠俊秀的肉乎側臉，心裏的甜度就又增加了好幾個度！！

栗梓于是便“咕咚”咽了下口水，天惹，他好像是發現丸子小哥哥的秘密了！

難怪做丸子小哥哥的夫郎可能會餓肚子呢，小哥哥看起來就辣麽甜讓他想要咬一口，吃起來不就更甜了嗎！！

現在小哥哥是他的夫君，他每天和小哥哥在一起還不能吃他，不餓肚子就奇怪了~！

小栗梓就這麽胡思亂想地被肖寧川給牽走了，人生經驗還很短小的他當然不知道，這其實是甜甜的初戀呀~

只不過在看到自己幾乎全部的“家當”都被自己甩在了身後，栗梓也顧不得亂想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些許焦躁感來。

但是小栗梓也沒有掙脫肖寧川手心的意思。

反而是一臉依賴地望着肖寧川，有些撒嬌與求助意味地晃了晃被牽住的小胖手，奶奶地開口：

“夫君~我的小房子……”

“放心，衛茅會幫你拿進來的。”

肖寧川揉了揉栗梓軟軟的頭發，領着小家夥繼續朝着裏間走去。

栗梓好奇地回頭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一直跟着他們的大高個叔叔把他的小房子也搬了起來。

當即忽閃着眼睫、信賴而仰慕地看向了他說話算話的小哥哥。

小栗梓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直盯得肖寧川情不自禁将腰背挺得更直了些。

雖然肖寧川本身儀态就已經無可挑剔了。

兩小一大在穿過通往內堂的走廊時，不期然看到了一個老者在考校一群和肖寧川差不多大的蘿蔔頭。

“菊花，生山楂片，草決明……有何妙用？”

聽到遠處隐約傳來的問句，栗梓眼睛登時亮了起來，連忙晃了晃肖寧川牽着他的手。

“夫君，我知道哦！”

“嗯？”肖寧川下意識低頭望向小栗梓，随即想到對方會寫字的事情，心中竟然不禁期待起了對方的答案。

栗梓于是便咧開嘴笑了笑，一副我是天下第一聰明崽的模樣，有些炫耀地給出答案——

“它們都能吃呢！！”

肖寧川聞言愣了一下，而後忍俊不禁地微微挑了挑唇角。

“嗯，小栗子很厲害。”

不過……小栗子是知道草決明的嗎？否則也不會那麽肯定地說出能吃這樣的話來吧。

“小栗子，你認識草決明嗎？”

肖寧川捏了捏掌心被自己焐熱的軟乎乎小手，有些随意地開口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栗梓下意識地皺了皺小臉，随即才有些嫌棄地噘嘴道：“是好苦的豆子，一點都不好吃的！”

得到這個答案，肖寧川不禁有些意外。看來小栗子是真的認識決明子了，就是不知道他是誤打誤撞地知道的，還是實際上認識很多草藥，這只是其中一味。

“你是不是偷偷吃過它？”

小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而後自以為隐蔽地偷偷看了肖寧川幾眼，這才頗為扭捏地回答道：

“嗯…雖然……但是小栗子才不是壞孩子哦！”

“是阿爹把好多草草擺在那裏，我才會不小心吃到的！”

嘻嘻，他才不會告訴夫君，是他故意偷偷吃的呢！

誰讓那個豆子看起來聞起來都那麽好吃呢~！

“嗯……我知道小栗子是好孩子。”

肖寧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小家夥都已經這麽乖了，竟然還以為自己不聽話。

真應該讓栗梓看看他家族裏那些整天到處撒野的熊孩子。

不過這麽說來，小栗子的父親似乎是名國醫，他的家庭條件以前應該不錯的。不然小栗子也不會長成現在這樣圓墩墩的讨喜模樣。

只是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如今才似乎一個小孩子漂泊在外……

看樣子還吃了不少苦，小臉雖然還圓潤，卻泛着不健康的蠟黃。

真難得小栗梓現在還保持了這樣樂觀的小模樣。

但不論如何，如果小栗子給自己當藥童，知識基礎應該是有一點的吧，畢竟平常跟着他父親耳濡目染的。

肖寧川正想着，便聽到小蘿蔔頭嫩生生的小奶音。

“但是夫君呀~他們在那裏問問題幹什麽呀？是在玩游戲嗎？”已經經過那群人了，栗梓還是忍不住好奇地一步三回頭去看。

“在選拔藥童。”

肖寧川望着小栗子臉頰上那兩坨小奶膘，此時正随着他探頭探腦的小動作，如果凍般輕輕晃悠着，忍了一會，終于還是手指癢癢地捏了上去。

已經習慣了自家夫君時不時的“動手動腳”，栗梓也就并不怎麽在意了。畢竟他的阿父也總是這樣欺負阿爹呢！

不過等聽明白肖寧川在說什麽之後，栗梓眼前便仿佛是一陣晴空霹靂。

什麽！！！

他的夫君剛和他在一起，他們都還沒有親親過呢！夫君竟然就想要“納氣”（妾）了嗎！！

“嗚唔！”

栗梓半是假哭，半是哀傷地向肖寧川控訴起來，“夫君！我不要你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