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 10

晚上,兩人各自回了房間以後。

邬棋便抑制不住地開始猜想焦臣熙那時異樣的原因。

盡管這樣的想法不合常理,但他還是會忍不住去反思是不是自己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或是惹人反感的地方。

這夜,在邬棋的信紙上,他頓頓寫下一行。

“我想……”

他猶豫了幾分,又慢慢寫下。

“我想要多了解你一點,可是總覺得有時……我又離你好遠。”

另一邊,焦臣熙回了房間以後也沒閑着,先是查閱了一些專業書籍,又看了看醫學資料。

“患者在治愈期間會開始産生不同程度上的焦慮不安。”

焦臣熙嚴肅地盯着電腦屏幕,手指輕輕推了下眼鏡。

邬棋的症狀表現并不屬于典型的抑郁症,他在日常生活和意識行動上顯然沒有那麽嚴重的遲緩甚至是障礙。

就連病情發作的次數幾率都比較低。

焦臣熙不敢輕易斷定這種情況到底屬不屬于樂觀的現象。

也有可能邬棋只因為某個更特殊的病例,或者,在他發病的時候,恰恰避開了自己。

焦臣熙忙碌到了後半夜終于摘了眼鏡,匆匆捏兩下眉心,這才準備去上床睡覺。

第二天大早,陰雲密布。

第三天大早,依舊不見天日。

第四天……

接連好幾天都是陰雨天,預期的晴天出游自然也沒有機會去實現。

就好像老天并不贊成他們的這次活動似的。

于是在不知道第幾天的早上。

“哈——”

焦臣熙哈欠連天地走下樓,看見邬棋早早就醒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着面前的電視機發呆。

焦臣熙os:這才幾點啊?他在這坐了多久了?該不會又失眠了吧?

他蹙眉這麽想着,然後走了過去。

“小棋,你什麽時候醒的?”

邬棋聞言,疲憊地朝焦臣熙這邊看了一眼。

“我昨晚,睡不着。”

‘果然——’焦臣熙吸一口冷氣。

“一夜沒睡嗎?”

邬棋蔫巴巴地點點頭。

焦臣熙頓了頓,安靜地坐在他身邊。

“最近是……有什麽心事嗎?願意和我說說嗎?”

邬棋睫毛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他皺起眉頭,像個迷茫的孩子。

“我不知道,好像沒有什麽天塌的事,但就是壓得我喘不過氣。”

邬棋撫着胸口,好像每一口呼出的氣都無比艱難。

他眼中的空洞無望都落在焦臣熙眼底,不知道他一直以來背負了些什麽,才會變得這麽無助和悲傷。

焦臣熙輕輕勾住邬棋的肩往自己懷裏一送,然後雙臂環抱着他,手在他背上輕拍。

“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說出來會好一點。”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邬棋陷入了短暫的驚詫,他無措地僵在原地,思緒連同雙手一起,懸在半空。

“以後有什麽煩心事就對我說,說出來煩惱就減一半了。”

焦臣熙的聲音悶悶地從耳邊傳來,這種感覺就像一縷微弱的陽光照進他的世界——

看得見卻摸不着,感受得到卻觸碰不到。

這天晚上,焦臣熙收拾好盤子碗筷放在洗碗機後,肚子就開始一陣一陣的翻湧。

還坐在餐桌旁的邬棋,發覺出焦臣熙的異樣。

“怎麽了?”

“肚子不舒服。”焦臣熙眉間緊蹙。

終于在掙紮幾回合之後,向洗手間走去。

邬棋眼神跟着他望去,等聽見一道關門聲,他才默默轉回頭。

看着眼前的果盤,邬棋摸起一個蘋果,又緩緩拿出旁邊擱着的水果刀。

他握在手中看了看,然後才動手削皮,動作有些遲緩的他,速度愣是比常人慢了一半,才削到末尾。

眼看着蘋果就要削完了,手指卻不小心被鋒利的刀刃割破了。

“……”

邬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流血,卻沒有一點疼痛感。

‘為什麽不疼呢?’

他放下蘋果,傷口觸碰到的果肉表面上被染紅了一塊。

邬棋把出血的指尖含在嘴裏,原本應該流入口中的腥味也并沒有感覺到。

‘我還活着嗎?我已經死了嗎?’

邬棋又慢慢轉動視線,心裏頓時萌生出一種念頭。

他将左臂的袖口一拉,結實的手臂頓時暴露在他眼前。

右手不由得握緊了那把水果刀,把刀尖立着對準皮膚慢慢狠心刮了下去。

刀尖刺進皮膚那一刻,邬棋的內心是波瀾不驚的。

‘沒感覺——’

‘還是沒有感覺——’

他又慢慢看向手腕,腦子裏突然産生了某些不好的想法。

正當他把刀刃調轉向腕部時,拿着刀的右手突然被人握住。

邬棋愣愣擡頭,眼前出現的是焦臣熙驚悸的表情。

“你幹嘛呢?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焦臣熙是真的着急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

邬棋低頭,原本握緊着的水果刀,一看來人是誰,也頓時把手松了些力道。

焦臣熙見勢趕緊把刀奪走,輕嗔了他一眼。

“越來越不聽話!你跟我過來。”

原本伸手要去拉邬棋的手腕,一看他手腕上的累累傷痕,便換了個方式,牽着他的手走了。

把他帶回自己房間,焦臣熙也不敢撒手,就一只手拽着他,另一只手翻找抽屜裏的包紮工具,一邊找還一邊念叨。

“哪去了?我明明放在這的盒子……啊!找到了。”

找到工具後,牽着他到床邊坐下,開始給他擦藥包紮。

焦臣熙從頭到尾,手上的動作輕柔,眉頭卻一直緊繃着沒松懈過。

“如果你覺得累,咱們就在家好好待着,哪也不去了。”焦臣熙輕拍他的肩,柔聲問:“好嗎?”

邬棋輕“嗯”了一聲,當作是回應。但落在焦臣熙身上的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過,他輕輕開口。

“你……是在擔心嗎?”

“是。”焦臣熙毫不猶豫承認,擡頭蹙眉看他,問:“疼嗎?”

邬棋眼神頓時流露出幾分落寞,他靜靜地看着焦臣熙,緩緩搖頭。

“不疼。”

焦臣熙擡眸,看到邬棋已經開始麻木的眼神。

“為什麽我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焦臣熙:“什麽?”

他有點頭疼,不知道邬棋內心究竟隐忍了些什麽,才至于讓他僅僅幾天之內,情況就變得如此糟糕。

“我感覺不到疼,一點都感覺不到。”

邬棋痛苦地閉上雙眼,然後雙手抱頭緩緩地埋進膝彎。

焦臣熙看着這一幕,卻隐約開始擔心自己力不從心了。

轉眼又過了幾個月,已經是這年的最後一月了。

在這期間,邬棋的情況時好時壞,不過終歸是在焦臣熙的能力範圍之內。

按照最近一段時間看來,邬棋的整體情況,相比那晚自我傷害的行為,大體來說還是有所好轉的。

時間轉眼來到聖誕節的前一天,平安夜——

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才剛剛有轉停的跡象。

焦臣熙支肘托腮趴在窗子邊,手指若有似無地敲着窗臺。

“今年的雪下得好像比起以往要厚哎!”

說完,也沒人回應。

對此,焦臣熙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坐回沙發上,把自己慵懶地陷進去,頭正好順勢枕在邬棋肩上。

“小棋,你想不想堆個雪人?”

邬棋閑适自若地抱着書本,慢悠悠翻了一頁,緩緩吐出一句。

“不要,外面冷。”

“多穿兩件不就好了!”焦臣熙一個打滾坐起來,興趣大發。

“而且這種大雪在S市很少見的,錯過今年,以後沒機會了!”

邬棋剛想繼續反駁,繼而意識到他說的話不無道理,以後确實沒機會了。

雪每年都會下,他們倆個卻不能一直待在一起。

想到這,邬棋眼神怨怨地看向焦臣熙。

後者心比天大,壓根沒想這麽多。被邬棋一臉幽怨又委屈的表情逗得“噗嗤”一下笑出聲。

“走吧走吧!”

說着,像個孩子開心地去拽邬棋的手臂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自己颠颠兒的跑上樓去。

再下來時已經穿戴整齊,手裏還拿了一套羽絨服,帽子,圍脖和手套塞給邬棋。

門前的小院裏。

從小就是富家少爺的邬棋,顯然不會堆雪人,更不知道怎麽在雪地裏撒歡兒。

他一手握着一個小雪球呆呆地杵在原地。

旁邊的焦臣熙倒是熟練地正彎腰撅腚地滾着一個大雪球做雪人身。

“小棋,你也來幫幫忙啊!”

邬棋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小雪球,然後緩緩揚起一只手臂,朝焦臣熙扔了過去。

雪球正準地打中焦臣熙的屁股,雪球霎時開花,化作一攤雪零碎地飄散落地。

“啧!調皮!”

焦臣熙後頭假裝怒嗔他一眼,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扔回去,全扔在邬棋腳邊,殺傷力和威懾力幾乎為零。

邬棋也笑了笑,沒再繼續。自己托着僅剩的一個小雪球去了後院。

繞到一棵樹下,拾了幾根樹枝。

又把剩下的那個雪球輕輕放在地上,還貼心地給它捏了個腦袋。

一個還不夠,又小心翼翼捏了另一個差不多大小的雪人。

邬棋蹲在地上仔細看了看,皺起眉頭,總覺得有哪兒看上去不太對。

于是他用手掌做聚攏狀,把其中一個小雪人輕輕推到另一個小雪人身邊,又将食指輕輕抵住兩個雪人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往中間聚了聚。

然後才滿足地拍拍手套上的雪。

“這才對。”

邬棋嘴角隐約翹起,給雪人簡單畫了嘴和眼睛,又把剛才備好的幾根迷你小樹杈給雪人作了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雪人成品詳情請見封面圖(十分認真的嚴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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