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沉睡中的年輕人皺了皺眉,似乎是夢見了什麽很不愉快的事。

一根修長的手指劃過他的眉心,想要舒展開那個郁結,卻在下一秒觸到了他濃密的睫毛:他醒了。

“原來是你。”

子皓很平靜地看着這個一面之緣的殺手,看得max幾乎心虛:“怎麽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我為什麽要害怕?殺了我,不會有人給你報酬。”

Max發出一陣突兀的大笑:“你很聰明,有意思,讓我想起那天你去救的那個人。”

子皓坐起身,打量着周圍:“這是哪家醫院?”

Max在打量他:“你好像對自己的營救對象不感興趣。”

子皓屈尊俯就地看着他:“我為什麽要對他感興趣?”

“那麽,”max靠近他,細細察看他的神情,“那個人并不是你的情人,是另外那個男人嗎?”

子皓沒回答他,低頭看他手臂上一個醜陋的螃蟹狀疤痕,似乎剛剛愈合不久。

“漂亮嗎?你的禮物,我會終生收藏。”max笑得燦爛。

“這麽說那天我打中了你。”

“相信嗎?從來沒人能給我留下傷疤。你看,現在我有了殺你的理由。”

子皓的臉上還是一片漠然。

“其實你笑起來樣子真的很好看,為什麽不喜歡笑?”max輕輕勾起他的下颌,“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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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說什麽?別繞圈子,我耐心有限。”

Max幹笑一聲:“怎麽倒好像我是你的俘虜?好大的架子,甘隊副。好吧,我只是想跟你們警方澄清一點:那個叫李樹生的鋼琴教師,并不是我殺的。現在,他的那個男朋友,我的前同行,正在滿城追殺我呢!我不怕他,可也不想稀裏糊塗擔不該我擔的罪名。”他說得起勁,手指不自覺地在年輕警察光滑的臉頰上撫過,“怎麽樣,為你們提供這麽重要的線索,我是個好公民吧?”

在殺手熱切的目光注視下,子皓眼都不眨地當頭一桶冷水潑下:“我憑什麽相信你?”

Max居然有些傷心:“是,憑什麽相信我?在你眼裏,我不過就是一殺人犯加變态!有什麽信用可言?”他退後,走到窗邊向外張望,“我長大的那個地方,和這裏不一樣。也有綠樹,生得密密匝匝,連條蛇都爬不進去,就是這種日頭曬不進的黑暗角落,可是炮彈能打進去。活下去是個奢望。為了一個罐頭能死十個人。我五歲就會用槍了,七歲開始殺人,我還記得第一次,那人的腦漿濺到我臉上,熱乎乎的。”

子皓手抱住膝蓋坐着,下巴擱在手肘上,看不出他有沒有在聽。

Max在窗邊挺直身子,伸展開修長的四肢,站成一個大字:“你們這種人,一帆風順地讀書考學,工作晉職,怎麽能理解生活在黑夜裏的我們?誰不想正大光明地曬太陽談戀愛,誰生來就是虐待狂,喜歡殺人用刑?”

他回轉身來,與子皓四目相對,後者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很凄慘的身世。可你還是一個——怎麽說來着?殺人犯加變态。”

一把柯爾特□□的槍口猛地頂在了子皓的太陽穴上。Max咬着牙:“我TM跟你說這些幹什麽!”

他的手在子皓身上一陣亂摸,然後找到了目标——年輕警察的手機。啪啪啪一通按,幾秒鐘後,從他身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蜂鳴。

“好了,接茬做你的警界精英吧,你的同事也該到了。”

殺手關上門走後好幾秒鐘,整個病房牆壁仿佛還在因為他的力量而震蕩。

子皓握着自己的手機看max留在上面的號碼,臉上毫無表情。

喝得爛醉的東行被一來架回星海園時,四叔正好帶着一幫子手下從裏面出來,見了這副模樣當然沒好氣,劈頭蓋臉把他們訓了一通。

東行醉得忘了對長輩的敬畏,小豹子般吼叫着說自己沒錯,氣得四叔幾乎要動手打他,一來拼命道歉解釋外加死拉硬拽把兩人分開才算勉強息事寧人。

四叔一夥人走後,一來把東行架在肩上,一邊往裏走一邊趁他意識模糊抱怨着:“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總是笑我傻,我可沒幹過你那樣的傻事!人家文諾招你惹你了,你害人家被綁架也就算了,還非逼人家表态喜歡你,偏偏那個人臉硬心冷的真就當面拒絕了你,這回下不了臺了吧?喝成這樣又算什麽呀?除了招罵有什麽用處?”

“招一來,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一來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那個陰森森的聲音是誰,“東行你沒醉呀?”

“醉也被你氣醒了!”

東行氣呼呼地推他一把,徑直向前走去。

一來楞了一秒鐘,突然撲上去,把他按倒在草地上。

被他壓在身下的東行對準了他的臉一通左右開弓:“想死啊你?”

“噓。”一來攥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用眼神示意他看向一個地方——在他們正前方二十米,有個淡黃色的光圈在慢慢移動。

雖然吃喝玩樂才比較對李家二少爺的胃口,但他畢竟還是在黑道環境中被熏染長大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個淡黃光圈是什麽他太清楚了,當場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來瞄了瞄那個光圈的來向,估計了一下距離,從足踵上的槍套裏摸出槍來,對着那個殺手所在方向就是一槍。

那個遠距離瞄準器光圈消失了,一來也知道剛才那槍射中對方的可能性不大,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此,只是趕緊拉起東行飛跑過草地。

兩人剛剛躲到門口的石雕獅子後面,就聽見刺耳的一聲“嗆啷”,子彈将花崗岩質地的獅子後腿打飛了一塊。

“見鬼!”東行小聲咒罵着,“袁平生不是被關進瘋人院了嗎?怎麽還有人想殺我?這麽死纏爛打的,我真要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一來跟他的手下聯系過了,放下手機,定定地看着東行:“你是李家唯一的繼承人啊,當然是重要人物。”

東行拍拍他的臉:“就你最把我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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