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沒有說話,殘酷的現實讓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緊緊擁抱在一起,就像世界末日已經來臨,整個地球只剩他們兩個人。
男人的身體如此貼近,近到可以觸摸到他肩背上的每一塊肌肉,感覺到他胸腔的每一個起伏,為什麽,心底卻在害怕下一秒這溫暖就會消失,留下自己獨自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裏?
命運無情的打擊,一次又一次,幾乎沒有給過喘息的機會,文諾不敢奢望永遠,怕的是就連眼前這一點點溫暖,也無法挽留。
因為如此,才不顧旁人觀感,抱緊了成深不肯放手,與平日裏冷若冰霜的他判若兩人。
對上成深心疼中帶一絲無奈的眼神,子皓笑了笑,退出了病房,輕手輕腳帶上了門。
門在身後甫一關上,他的神色就變了:“小趙。”
一直守在門外的便裝年輕人迎了上來:“隊副?”
“你和小王換班,務必跟住這個文諾,記得有任何情況都要随時向我彙報。”子皓下完命令後就徑直離開了,他的部下看不到的是,那張漂亮的娃娃臉上彌漫着完全不相符的陰郁。
站在醫院大門前的臺階上,仰望湛藍天空中悠悠白雲,子皓輕嘆一聲:“可續,你和我是一樣的傻瓜,但是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白白地死掉。”
“max,max你給我出來!”
被人喊着名字的年輕男人沒有理會那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反倒在藏身的石碑旁坐下,舒舒服服伸展着兩條長腿。
子彈剛才就打光了,整個墓園廖無人跡,也正因此這場槍戰并沒有驚動到活人,只是把不少墓碑給打出了缺口,不知這會不會惹怒了地下的亡靈。
“喀吧”,是扣動扳機的聲音,就在max的太陽穴附近。
Max微微側過臉,果然,對準他的烏洞洞槍口後面,是鄭直那張表情漠然的臉。
閉上眼睛,等着子彈鑽進皮肉,穿透骨骼,絞入腦漿,max想:不知道這幾年死在自己槍下的人最後一刻都在想些什麽?
一秒鐘之後,整個墓園充斥着max放肆的大笑聲,驚飛了旁邊枯樹上一只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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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啞彈!”max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伸手自呆若木雞的鄭直手裏接過那枝槍,熟練地卸去後座,彈匣掉了出來,“上天也不允許你殺錯!”
“難道你不該死嗎?”鄭直的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沙啞。
Max掩不住笑意地搖着食指:“Nonono,我的罪早夠得上死幾十次。但是這次,你真的錯了。”
鄭直陰着臉:“你把話說清楚。”
“還要怎麽說?你的小鋼琴師男友不是我殺的。”
“我憑什麽相信你?”
Max聳聳肩:“相不相信是你的自由。”
有人說沉浸在工作中可以讓人忘卻煩惱,那人一定沒試過在一個充滿回憶的辦公場所工作。
當文諾第二十次下意識地叫出可續的名字時,他把文件夾扔在桌上,一聲不吭地徑直走出了辦公室,走出了王朝大門。
毫無目的地沿着濱海大道走着,身旁來來去去的車流與人聲于他全都是浮世幻影,離得再近也是虛的,就像沒有對好焦的鏡頭裏那個模糊世界。
終于來到一個無人的偏僻角落,冷清清的廢棄碼頭上,只有港口中幾艘破舊得失去利用價值的貨輪停泊,偶爾有海鷗低低地掠過海面,發出凄清的鳴叫。
如此的安靜。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他一人。
成深将車停得遠遠,漫步走向那個孤單的身影。
從背後看,他越發顯得瘦削,黑色風衣被海風吹得貼在身上,仿佛随時會随風飄走。
被熟悉的手臂環抱住,文諾側過臉,任由那兩瓣溫熱的嘴唇落在自己眼睑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成深低聲回答:“我有第六感啊。”随即吻住那豐潤的唇,再也不肯放開。
海與天的界限不甚分明,浪花拍打在堤岸上,發出有節奏的嘩嘩聲,像是大海在呼吸。
用手抵住男人厚實的胸膛,慢慢将他推到離開間隔三十厘米的距離,直到能夠看清他的眼睛:“你有心事?”
成深只好傻笑,來掩蓋自己的不安。他不明白文諾怎麽能如此輕易察覺他的不同。
牽起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男人的舉動裏帶着自己也未覺察到的一絲強硬:“走吧,這裏風太大。”
拉上塑膠袋的拉鏈,将形同巨型抽屜的冷藏櫃推回原位,子皓站在原地發了一陣呆。
轉身,隔着冰冷的白色霧氣,有個人影站在門口。
就算是被吓着了,子皓也沒表現出來。他走到那個人跟前,靜靜地觀察着那人肩上的徽章。
吳鳴低頭看着他的表情:“你哭過了?”
子皓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這算是一個笑話嗎?”
“對了你從來不哭的。”吳鳴聳聳肩,側身讓子皓從他身前走過,“我都快忘了。”
子皓照例面無表情地走到外間的辦公桌前,擦去眼鏡上的霧氣,拿起記錄本來看。
“是謀殺嗎?”
“是。藥應該是加在食物裏的,用了致死量的兩倍。”
吳鳴長出一口氣:“看來有人急于殺人滅口啊。”
子皓仍在盯着記錄本的某一點看,但顯然心思并不在上面。
“在他身上看到你自己的影子了?”
子皓這次沒能掩飾住自己的吃驚:“你說什麽?”
“愛着那個人,一年又一年,只有付出沒有回報。”吳鳴像在自言自語,“就這麽稀裏糊塗死了,到死他也不知道是被誰害死的吧?還好,我們至少可以肯定,成深絕不會害人。”
子皓摘掉眼鏡,在椅子上坐下來:“現在我們也不能肯定就是那個文諾做的。”
吳鳴露出慣常的溫和笑容:“小子皓,他們總說我心軟,其實你比我更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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