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 陳老太爺年輕的時候曾經教育子女，做人要做有擔當的人,千萬不可輕下承諾,因為很多時候，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要你用一輩子償還。

風水輪流轉，陳老太爺沒想到，他就快要現世報了。

下午三點一刻，拖拖拉拉的藥水總宣布告一段落，長輩們一看沒事各自回崗位繼續上班，陳然被上官敏敏林小露兩個一左一右攙回了陳老太爺的小別院。剛進家門，上官敏敏立刻吵着要老太爺兌現諾言，陳老太爺繞了半天沒躲過去，只得無奈起身，回自己的小屋子裏翻箱倒櫃。

陳然聽着房間裏乒乒乓乓的聲音，忍不住一指頭戳上上官敏敏的腦門。“你死定了，老太爺最記仇了，小心把他惹惱了遭報應。”

上官敏敏被戳得倒退兩步跌坐在沙發裏，揉着腦門嘴裏直哼哼，“大姐，我這不都是為了你麽，你沒見老太爺對姐夫那嫌棄勁兒？要是我不出手，你就等着跟姐夫玩牛郎織女吧。”

陳然撲上去一把将上官敏敏撈起來扔角落裏去，完了還特兇殘地放狠話，“什麽姐夫，你姐姐我都沒承認你瞎叫喚什麽。告訴你們，陸Boss可是跟你們舅母一個級別的，要跟了他我這後半輩子還有幸福可言嗎？趕緊把他給忘了，有好的對象順便替姐姐我物色物色，溫柔賢淑型的最好，深得我心。”

上官敏敏從角落裏爬起來，“呸呸”連聲吐着嘴裏的頭發，憤怒發脾氣，“陳大然！你能不能溫柔點？你這樣的就該找個姐夫那樣的管管，還想毒害小正太，做夢去！”

話沒說完，一雙魔掌順勢又要掐上雞脖子，上官敏敏瞪着血紅的眼珠子朝林小露求救，“老二，你……見死不救啊。”

林小露雲淡風清地擡起杯子喝茶。“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二。”

這邊正鬧着，陳老太爺咳嗽一聲出了房。“都過來吧，讓你們也見識見識啥叫極品。”

姐妹仨一聽，也顧不上打架鬥毆了，趕緊拍屁股跑過來以包圍圈的架勢将老太爺圍在中間。陳然一見老太爺手上捏着的照片，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了，本想着老爺子只是信口開河，沒想到人家手上真有貨！

陳然激動地從老太爺手裏搶過照片，懷着虔誠的心情先對上帝他老人家先作了一番簡短禱告，這才睜眼細瞅照片上的本尊。

黑白照片裏，頭戴軍帽，一身戎裝的男子手執缰繩，英氣勃勃地坐在馬背，馬蹄飛揚，腳下是滾滾塵土，男子獵鷹般的眼睛望着遠方，深邃而溫柔。照片雖然發黃而破舊,但上面的人英姿飒爽策馬馳騁的燦爛風采,卻依然挺拔如初,完整地定格在這黑白方寸之間。

“怎麽樣，是個好男人吧？”老太爺得意洋洋地沖上官敏敏道，“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将軍！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的。”

陳然看得眼都直了，猛男啊！儒将啊！真漢子啊！趕緊拉着老太爺的手問道：“太爺，這是誰啊？”

老太爺笑呵呵地指着照片裏的人道：“他叫高展鵬，國民黨第四十三兵團指揮官。想當年，可是跟爺爺一起從黃埔軍校畢業的校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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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肩章上有一顆星，挖塞，太酷了，還是少将級別呢。”上官敏敏驚得直砸舌。“長得可真帶勁。”

“原來老太爺當年也是黨國将領啊，這樣比起來，”林小露側頭看着照片，又看看陳老太爺。“差別真大。”

“呸呸，露丫頭，你太爺我當年可是蔣委員長跟前的紅人，要不是臺兒莊戰役慘敗，太爺現在已經是名列史冊的大将軍了。”

“想起來了，好象聽老媽說過，太爺當年大敗，好容易才裝死逃過一劫呢。”林小露繼續揭陳老太爺老底。

“咳咳。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關鍵是，然丫頭覺得怎麽樣？”老太爺面皮發窘,趕緊轉移話題。

陳然仔細端詳着照片裏英姿勃發的年輕人，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太爺，他多大年紀啊？”

“1925年出生的，算起來今年也有75了。”

啊……這……老太爺，你這是想再幫你孫女找個太爺吧？

上官敏敏笑得眼睛眉毛皺到了一團。“太爺，真沒看出來，您才是全家最幽默的人啊，哈哈哈哈……大姐，你就等着嫁過去當官太太吧，說不定在太爺他們那輩兒裏還能混個名頭出來。”

“去死！”陳然暴躁地飛起抱枕正面擊中烏鴉敏的臉。

“誰說我要把他介紹給然丫頭了？我會老糊塗到這種地步嗎？”老太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板着臉呵斥了一通，立馬轉過頭對着陳然輕言細語。“老子英雄兒好漢，聽說高展鵬有個孫子，年紀倒是跟你差不多，我看可以考慮考慮，怎麽說也是将門虎子嘛，肯定差不了。不過我這麽标致的小孫女，哼，便宜他小子了。”

“太爺，其實他孫子要能有他一半能耐，我覺得就可以了。”陳然羞澀地強調。

“這我還得再打聽打聽，回頭我去封信問問清楚。”老太爺答應着，“就是不知道他們家搬沒有。”

“太爺，您說地址，我幫你寫。”陳然熱絡地搓着手。

“恩……好象是臺灣省寶山新路淮海大廈401號。”陳老太爺皺着眉使勁回憶。

“您确定？”

“恩……沒錯，就是這個，我肯定是他三十年前親口告訴我的。”老爺子一口咬定，态度堅決。

陳然，林小露，上官敏敏三人對望了一眼，無聲嘆息。

媽呀，就別說三十年前了，十年前的房子還在不在，這都是個問題啊。

被現實又一次無情打擊的陳然,決定化悲憤為食量,打着生病的幌子,名正言順地趕小妹去廚房做飯。老陳家自古以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事小的讓大的。打醬油，小的去；家務活，小的包；好吃好喝好玩的，小的讓開大的先請。如此BT的家規曾經一度被家裏最小的那只聲嘶力竭地反對過，奈何封建傳統勢力太過強大，反對無效。大風浪裏飄慣了的上官敏敏也只得擦幹眼淚，擄起袖子認命地做好燒飯本質工作。

比較值得安慰的是，多年前上官敏敏她媽也是從老幺一路走過來的……

上官敏敏做了四菜一湯端上桌，默默地等另外三位大爺吃飽喝足，又默默地将髒碗收拾幹淨後，一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外面天色漸漸暗下來，恩，該是她敏姐出門帶小弟的時間了。

脫了圍裙袖套，穿上皮衣長靴，上官敏敏招搖地站在門口沖屋裏二位姐姐咋呼，“走，跟姐們兒放縱去！”

林小露斜看一眼，回頭繼續專注于財經新聞。陳然正在玩手機游戲，一擡頭就被上官敏敏雷到。“喔唷，你這是準備去跳鋼管舞啊？”

“我準備讓小弟們看看我充滿魅力的一面。”上官敏敏甩了一下馬尾。“419酒吧，去不？”

“不去，我今天回宿舍。”陳然站起身拍拍屁股，“你小心自己被419（一夜情）了啊。”

“羅嗦，我已經不是無知少女了。”上官敏敏強調。

“對，你是愚蠢少婦。”林小露站起來跟着走到門口，對陳然打了個手勢，“一起吧，今天我也回學校。”

三人結伴出了大門走到公交車站，互相道別後，分道揚镳。

陳然一路哼着小曲兒回到了宿舍,剛推開門準備進去,就看到五個室友齊刷刷地坐在宿舍裏，正讨論得熱火朝天。

“喲，各位在聊什麽呢，說出來大家分享分享？”陳然旋風一樣閃進宿舍，将包往床上一扔，習慣性地打開衣櫃拿筆記本電腦。

任碧草跑過來趴在衣櫃門邊，瞪着大眼睛一臉八卦。“陳然，你知不知道我們班的二號美女跟人同居了？”

“誰？李萌萌？”陳然把衣櫃門一關，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除了她還有誰！真沒想到啊，平時裝得跟貞潔烈女似的，臨大四了搞這麽一出。”

“她叫什麽貞潔烈女，你們不知道麽，我聽她們宿舍人說她高中時候還敢跟老師告白呢。”床上的李靜也探出脖子加入八卦陣營。

都說八卦是群衆的天性，這不，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室長也忍不住了，轉過頭來貢獻猛料。“我有次去民院上家教，看到她跟個男的手挽手可親熱了，今天從外面回來，又看到她跟體院一男的出雙入對。李萌萌看着清純，私生活亂得很呢，我們班男生都被她的長相給騙了。”

“我大一時候說什麽來着，李萌萌臉長颚骨高，天生的YIN蕩相啊，偏偏沒人信我的。”陳然勾起嘴角，脫衣服上床玩電腦。

任碧草盯着陳然露在床外晃蕩的腳丫子，恍然省悟。“想起來了，我記得你那個時候超讨厭她的。”

陳然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想她陳然一路從小學招搖到高中，可說是事事順心，件件如意。臨到大學偏偏就跟個李萌萌互不對盤。在男女比例10：1的建築系，陳然的美豔與李萌萌的清純那都是出了名的，按說兩個人既是同班同學又同為風雲人物,理應惺惺相吸，But李萌萌這女人天生跟她八字不合，處處都想對着幹:班幹部要争，獎學金要争，連陳然看上眼的男人她都要想方設法搶過來。其實争就争吧，她陳然也不看重這些虛名，但是----

曾經有次建築系全體男生票選系花，折騰了幾周最後統計的結果是陳大美女票數最多，但臨到後面一平時看着挺老實的眼鏡男突然跳出來說了一句，“陳然漂亮是夠漂亮，但是太熱情奔放了，這樣的女生誰馴服得了？還是李萌萌好，人溫柔又清純，小鳥依人一樣，找老婆就得找這樣的。”

就是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定論,讓陳然在第二次的建築系單身光棍的好老婆排行榜上，慘烈地敗給了李萌萌，而且一敗四年。

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陳大美女從過往的慘敗中回過神來忍不住吐血。熱情奔放？哼，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熱情奔放的？這群以貌取人的瞎子。

方小語看陳然臉色不對，知道可能又觸到美女的傷心事了，也替陳然不值，“真不知道那幫男生到底看李萌萌哪裏好，追她的前仆後繼跟不要命一樣。”

任碧草幸災樂禍地拍着手笑：“這回她跟人同居的事一傳開，那些傻子就知道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了。”

久未出聲的周佳德嘆了口氣，“其實大學同居也沒啥大不了的，你看滿了二十的女的有幾個還是處女。”

任碧草争辯，“我不是說非處不好，我就是見不慣李萌萌端着架子那裝處的樣兒，跟全天下就剩她一個良家婦女似的。”

李靜面朝天花板大發感嘆，“神啊,為毛大學裏漂亮的處女比恐龍化石還少啊。”

陳然盯着電腦顯示屏來了句，“時代發展鳥（了），男女一樣鳥（了）。”

“錯，是實在不行鳥，男女才一樣鳥。”室長是宋丹丹迷，“這個世界真瘋狂，清純女不清純，奔放女居然還是小姑獨處。我說然然啊，你這全系第一豪放女啥時候才能告別單身，迎接人生的春天啊？”

陳然嘿嘿兩聲怪笑,擺了個人民英雄的造型。“姐姐我覺悟高，初夜一定要雙手奉獻給法律保護的親親老公，堅決抵制419。”

方小語默默搖頭。“女人，你就是一披着奔放外衣的封建小媳婦，鑒定完畢。”

“錯，不是哀家封建，是這個社會太腐敗。你看現在電視上，到處都是三分鐘無痛人流的廣告,這就是在告訴小年輕兒們都趕緊去胡搞吧，反正三分鐘，還無痛。還有婚外戀，婚前同居什麽的，活生生把整個社會風氣都給敗壞了。同志們你們想想，都是些什麽人在鼓吹性解放？男人！他們用龌龊的心态歪曲女性的思想，最後一轉身卻恨不得自己老婆連戀愛都沒談過。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做處NV膜修複術的醫院？就是因為全世界男人都在搶購處女！各位聽我一句，與其今後打折賤賣，不如現在站好最後一崗。毛老人家說過，‘好男人是處女的，也是非處女的，但終究是處女的’，為了嫁個好男人，同志們忍吧。那啥，忍字頭上一把刀，要實在忍不住的，姐姐我這有GV，免費提供……”

陳然嘿嘿奸笑，猛地一拔耳機，電腦裏頓時傳出山呼海嘯的嘿咻聲。其餘五人紛紛怪叫，争先恐後找枕頭捂耳朵。

純潔滴室長大人眼含熱淚顫抖地舉着黨章在胸前畫十字架，“地球，又再一次被YIN蕩的力量征服了。”

正在陳然邪惡地毒害同窗室友這當兒,破索愛響了。有了之前的教訓，陳然這回萬分仔細，特地先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果不其然，屏幕上赫然閃着總裁大人的稱號。

陳然哀號一聲，趕緊把視頻暫停，接通電話輕言細語地先發制人。“喂，總裁晚上好。”

陸Boss的聲音在電話裏格外有好聽，清風拂水面似的。“陳，你的病好點沒有？”其實陸铮那天走後還有些惦記陳然，怕她還在醫院住着。

“好多了，謝謝總裁挂心。”陳然受寵若驚。

“已經沒事了？”陸铮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要不要再吃點藥？”

“沒事了，就我這空軍身體，除了絕症，其他都是小意思。”陳然被總裁寬大的胸懷感動了，如此體貼下屬的好老板，簡直就是員工的福音，社會的楷模啊。

陸铮輕輕“恩”了一聲，慢悠悠地甩出一句話，“很好，明天記得按時來上班。”

陳然：“……”

“還有你今天生病，我已經告訴人事部打病假，一天病假扣百分之三十的工資,一個月三次病假算一次礦工，你記住了。”

“………………記住了。”

OMG，剛才是誰說這個男人是員工的福音社會的楷模的？他根本就是一榨取老百姓剩餘價值的惡魔！

“明天見。”陸Boss知道了想了解的情況，幹脆地挂了電話，這頭的陳然還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上班兩天，被扣兩次工資。小陳同學絕望地翻着牆上的日歷，照這種速度下去，月底她會不會還得倒找錢給公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