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本月的日歷已經圈到了31號。陳大美女自從那一夜單挑群女在先，又鬥膽得罪了頂頭上司之後，小日子一直過得提心吊膽。雖然第二天上班，Boss沒有用冷言冷語殘害她，沒有用兇狠的眼刀掃射她，更沒有用扣工資這種殘暴不仁的行為來威脅她。但是，多年做奴才的直覺它告訴小陳同學，這一回，大Boss可是真惱了。

因為——他竟然已經連續好幾天當她是個屁，沒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了！這可是一級警報啊，怎麽辦，Boss肯定不會白白放過她,這麽久沒動靜，一定是在盤算着怎麽才能來次狠的！

OH,Boss……小人知道錯了,現在悔改還來得及麽……

為了飯碗,也為了保命,小陳同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埋着頭,幽怨地在心裏打着道歉腹稿,大不了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了,總裁,我錯了,您大仁大義智勇雙全，您就原諒我吧成全我吧思密達……

旁邊的總裁絲毫沒感應到助理的怨念,正專心致志地研究着早上新送進來的方案初稿。陳然在心裏捋了好幾遍,直到把所有病句都給整通順了,這才挺起胸膛鼓起勇氣、擺好表情調好腔調準備一鼓作氣脫口而出毫無骨氣毫無文法的道歉稿。

什麽叫做奴顏媚骨？請看陳太監表演。

“Boss大人……”某人膽戰心驚拖長着腔調，小心翼翼斟酌用詞，“上次……”

“我等下要動身去C市，你幫我準備一下。”陳然張着嘴連個完整句子都沒說完，那邊總裁已經果斷打斷她，一拉辦公桌下面的抽屜，掏出一個黑色皮革公文包。

陳然眨眨眼，恩？又要出差，好好好，這次必須得将功補過！“總裁，我馬上收拾一下，請問這次我們要去多久？”身後尾巴那個搖啊，搖啊，比忠犬還忠犬。

陸铮忙碌的雙手突然像是按了暫停鍵般頓了一頓，僅僅一秒之後，他擡頭，優雅地輕眯起那對漂亮的眼睛，唇角無意識地勾起，冷峻嚴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乞力馬紮羅山上最堅硬的岩石，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凜冽肅殺之氣。陸铮內心那股無法排遣的氣惱憤怒，待化到了嘴邊，卻只有兩個字：“呵呵。”

千言萬語，說出口的，只餘下一聲冷笑。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永遠停留在原地，世界每分每秒都在轉動，經濟高速增長，科技日新月異，所有的人都以高速随着社會改變着。所以，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以後也永遠不會再被你丢下。

陳然的心以無法估測的速度猛然沉了下去。她不再說什麽，随着陸铮轉過身繼續收拾那堆文件，陳然悄悄退出了辦公室。

“喂，陳然。”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李莎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後，滿臉好奇。“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忙着幫陸總訂機票和安排車輛呢，誰知道你居然在門口偷窺。”

“總裁說他不需要我的任何幫助。”陳然低垂着頭，聲音裏有說不出的沮喪。

李莎明顯有些意外，瞟眼看進辦公室，陸铮發現了她倆，轉身進到辦公室的裏間，幹脆地關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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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來，你被總裁嫌棄了？”麗莎說着話的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

= =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直接啊，莎姐。

莎姐以過來人的姿态拍拍陳然，“恭喜你，打破了公司裏最快被總裁嫌棄的助理紀錄。”

嗚……莎姐，你其實是故意來拉仇恨的吧。

垂頭喪氣地送走Boss已是快到下班時間。心裏正想着今天要不要回學校一趟，這當口突然來了一條短信，一看，是老太爺發來的。只有四個字——“速來救場”。

老祖宗都發話了，得，趕緊的吧。再晚可得家法伺候了。

打個的火速往老太爺的小樓趕去，進門來不及脫衣服，一看，老太爺、林小露和上官敏敏三個人呈鼎足之勢，各自為政，桌上是砌得齊齊整整的麻将牌。三人一看進屋那位，異口同聲齊聲埋怨——

“你怎麽才來啊！”

好吧，陳氏家訓：賭場如戰場，片刻不得耽誤，尤其是——三缺一的時候。

脫我工作服，着我戰時袍。坐我常勝位，打我方桌牌。陳老太爺當了一輩子将軍，老了以後激情無處釋放，把牌場當第二戰場，繼續熱愛。陳家子女上上下下，只要有空，必須陪太爺過幹瘾。這麽幾十年的磨練，為老陳家培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麻神。家屬樓方圓十裏，打遍天下無敵手，街坊人送外號——“陳家軍”。

短短十六圈下來，牌桌上立分高下。笑得合不攏嘴的那位是上方高座的老太爺，恨得咬牙切齒的這個是上官敏敏。陳然今天小輸了一些，還在承受範圍內，林小露商科出身，也贏了不少。

“果然我還是寶刀未老。”老太爺數着手上的票子，那個得瑟勁啊，拍着敏敏的肩膀不停教誨，“革命尚未成功，小三啊～仍需努力呀。”

上官敏敏翻翻白眼，恨恨地看着落在肩上的魔掌，各種幽怨各種恨。“太爺，您能不能不要在我輸錢的時候進行言語侮辱啊？您可以叫我老三，老點都無所謂。”

“不行，”太爺還沒表态，旁邊默默打開電視機看財經新聞的林小露直接發表意見了，“為了我不被叫成老二，你還是繼續當你的小三吧。”

活生生的姐妹相殘啊，最可悲的是，即使輸了錢，某人也逃不過做小的命運……錢輸了，三當了，飯還得屁颠屁颠地去做！

這頓飯在某人的超級怨念下，吃得那叫一個隔應。看完新聞聯播，老太爺照例跟隔壁的老張頭遛彎兒去了。這邊上官敏敏收拾的跟一歡場女子似的，抹着大濃妝，穿着黑絲襪，從她的房間裏一邊拎一大包，風風火火走到客廳中央，穿着猩紅短褲的屁股正好把電視機遮了個嚴實。

她這身彪悍的打扮，把家裏剩下的兩個人給震驚鳥。林小露上上下下打量了四五遍，語氣那叫一個陰陽怪氣。“哎喲，這是哪家的妖怪出籠了，您這大晚上是往哪去啊，沒記錯的話西游記劇組好像也沒拍夜場戲啊？”

陳然看着自家老妹血腥瑪麗一樣的嘴，笑得花枝亂顫。

上官敏敏被損得也有點不好意思，拿手上倆大包當炸藥包，朝那倆沒心沒肺的混球砸去。“笑什麽笑，這叫時尚！小然子小露子，拿上東西跟本宮走，速度的。”

“幹嘛呀這是，今天可是周五啊。”陳然沒好氣，把砸在自己腿上的包袱給放到旁邊沙發上。“本宮今天身體不适，拒絕出行，自個兒折騰去吧。”

“不行，今天要不是你倆助纣為虐，裏通外國欺上瞞下我至于輸這麽慘麽我。你們必須賠償我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損失，不然就還我錢來！”上官敏敏輸了錢心情不好，雙手叉腰開始耍無賴了。

“德行！”林小露斜睨了她一眼，“輸出去的錢潑出去的水，有本事你找老太爺要去。還沒點牌品了。”

“我不管，反正你們坑了我的錢，就必須以身抵債——人情債！”上官敏敏不依不饒，愣是把倆大包袱活生生給塞到小然子小露子手裏，她力氣大，一手一個把兩人從沙發上拉起來，徑直朝外面沖去，嘴裏發出快樂的吆喝，“天黑出門掙錢咯！”

陳然：“……”

林小露：“……”

陳然：“我聽這話怎麽越聽越不對味兒啊？”

林小露：“事實證明某人現在已經徹底小三上身了。”

7點以後的K市中心熱鬧非凡，喧嚣程度甚至超過白天。這裏的幾條背街上，許多小販自發地擺起了地攤，因為靠近幾所大學，很多女學生晚上喜歡出來逛街買東西。陳然看着往來如梭，穿着吊帶短裙游走的年輕女孩子們，忽然覺得，或許這種廉價喜慶的熱鬧，比任何地标建築都更能體現K市的韻味。

上官敏敏選了個稍微偏僻的位置，打開包袱鋪在地上，将裏面的東西有模有樣地擺放整齊，也學着別人擺攤做起生意來。只是，為什麽她擺的地攤，都洋溢着一股小混混的味道？而且賣的這叫什麽，少林寺十八銅人電棍？林小露嫌棄地蹲在攤位前，右手兩只指頭拎起一根金光燦燦的棍子，抿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上官敏敏把貨鋪了一地，一手一根電棍，扯開嗓門就是吆喝：“美女都過來看了，高品質十八K鍍金電棍，少林寺智光大師親自開光，還有簽名防僞證書了啊，限量兜售，一根抵過四個保镖哦。你還在為社會治安差感到苦惱嗎？你還在擔心夜路走多了會遇到劫匪嗎？一根開光電棍，保你一生平安。絕對安全不漏掉，小巧方便威力猛，快來買咯，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電棍還有開光的啊，這年頭大師越來越不忌葷腥了嘛。”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神棍’哎！”

圍觀群衆迅速撲上，三五紮堆上前瞻仰開過光的神鞭。不管怎麽說，這廣告效應還是達到了。

上官敏敏兀自在那邊張羅着買賣，一回頭瞄到這邊陳然跟林小露倆傻站着光看熱鬧了，抓起一把電棒胡亂朝她倆手裏塞。“快點幫我吆喝！趁現在人多，多賣幾根把今天輸的撈回來。”

林小露和陳然互相對看一眼，陳然糾結地望着這堆電棒，她大學忙着戀愛去了，從未幹過吆喝買賣的事，現在突然要在大街上像潑婦一樣的叫賣，着實有點為難她。

還是林小露先開了口，斯斯文文地舉着電棍，清清淡淡的聲音，瞬間被淹沒在周圍小販的吆喝中。

上官敏敏那邊已經賣出去好幾個了，看到老姐們如同大觀園裏的林妹妹，忍不住過來言傳身教，“老二，要像這樣喊，”她深呼吸一口，“賣電棍咯——”陡然提高了八個階的聲音，饒是在如此鼎沸的人群裏，也是如同編鐘樂曲一樣清脆婉轉，振聾發聩，着實吸引人。“大姐，你別害羞，只要喊出了第一聲後面就好了。你就當作是發洩，在這麽多人面前喊出來，其實還挺爽的，一點都不丢人，真的，你試試看。”

陳然望着不停被吸引過來的人群，終于鼓起勇氣，扯開嗓子發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吆喝聲。心頭那股惴惴不安和惶恐緊張，以及這一個多月以來隐忍的委屈、上司的白眼，在這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中，竟然不可思議地被帶走了。

一個小時以後，地攤的生意越來越好，數着手上紅色的毛爺爺，上官敏敏的嘴裂得都快合不攏了。女孩子把這個小小的攤子圍得水洩不通，七嘴八舌的還價聲此起彼伏。三姐妹正忙得暈頭轉向，不遠處興起了一股騷動。陳然伸着脖子，人太多什麽都看不到。林小露個子高，張望了半天，感覺不太對勁。“奇怪，怎麽好像那邊的小販都慌慌張張的？”

遠處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城管來了，城管來了——”

頓時周圍所有的小販都慌了，許多人推着車子就跑，沒有車子的把地上東西裹成一團，夾在腋下慌忙朝相反方向逃竄，上官敏敏着急壞了，“快，撤退！”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跑路。一個女孩付了錢，見狀一把逮住她胳膊。“不準走，你還沒找我錢。”

“下次補給你。”上官敏敏急得滿頭大汗，眼看着城管大部隊已經近在面前了。

“不行，明天誰知道你在不在。”那姑娘死不松手。雙方僵持不下，情急之下林小露掏出一根電棍給那女生，“拿去拿去，錢不找了再給你一根，快點放手。”好不容易掙脫，三個人慌慌張張扛起包袱撒丫子玩兒命地逃竄。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句話，叫做再狡猾的狐貍也鬥不過獵人，由此可以推出一個結論：再牛逼的小販，也鬥不過城管！

随着一聲“站住”，三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經過短暫逃亡後，正式被奮起直追的城管逮住，陳然人生的第一次擺攤，就這樣以被扭送城管部的結局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