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蕭緒一連串的質問并沒有讓周荻有多大的反應,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裏,周荻既不憤怒也不畏懼,依然是笑着的,不過不是平日裏的陽光乖巧,那笑意裏透露這些許的刁頑和惡劣,似乎還在回味宗昊掉進湖裏那倒黴樣子。這個笑讓蕭緒清楚地感知到,哪怕宗昊真的出事周荻也不會在乎,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不知輕重的小混蛋,和他說什麽都是白費。
這種油鹽不進的态度讓蕭緒頓時大為光火,他還想說什麽,但周荻卻輕飄飄地擡手阻止他,開口道:“不是沒被人看見嗎?估計他也不敢、也沒臉到處胡說,放心吧哥,丢不到你的人。”
蕭緒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對于周荻這個小瘋子,他真是毫無辦法,又不可能打他,罵他他也不在乎,蕭緒只能咬了咬牙怒道:“那要是爸知道了,你自己和他解釋!”
話說出來蕭緒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像是個吵架吵不過的就找家長的小屁孩,周荻應該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好笑地瞄了他一眼,眼神非常清晰地寫着:随你去告狀。
盡管快要周荻都快氣得冒煙了,周荻卻還是一臉無所謂,過了會兒,他又恢複了乖小孩兒好弟弟的身份,很有禮貌地對蕭緒颔首,說:“哥,你不用為這個小事操心,公司的事情那麽多,你太辛苦了,還是好好工作吧。我呢,就回房休息了,上班路上你注意安全哦,再見。”
說完周荻随意地将外套往肩膀上一搭,轉身就走。
一抹米色在蕭緒的眼前一晃,他猛然感到一陣緊張,條件反射地就伸出手去抓那一抹米色,于是周荻根本沒有走出一步,就被蕭緒抓住了肩上的外套。
準确地說,不是外套,而是夾在外套之中的那根米色的領帶。
周荻頓住腳步,回頭看到蕭緒像是吃了蒼蠅似的,滿臉扭曲。
周荻輕輕揚起下巴,微微眯眼。
“看到了啊……怎麽樣,和關澤哥哥那一身是不是很配?”周荻笑意盈盈地将領帶從蕭緒的手裏抽出來,輕輕地拍了拍,說,“不過可惜昨晚你太忙,沒有看見我們在一塊兒的上身效果。”
蕭緒身子一晃,臉色驟然變得鐵青,他震驚地看着周荻,心中揣測周荻究竟是什麽意思,又究竟猜到了些什麽。
不管蕭緒的沉默,周荻繼續慢悠悠地說:“哥,我知道其實你根本不關心宗昊的事情,你想問的是其他事情吧?想問就問,否則自己不是憋得難受嗎?”
“你……你什麽意思?”蕭緒捏緊了拳頭,努力維持着鎮定。
他最想知道的,的确不是關于宗昊的事,他想問的是關澤。
昨晚關澤什麽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道,但今天早晨,他的司機告訴他,昨晚是周荻帶走了醉酒的關澤。周荻只讓司機把他們兩個人送到山腳下,但随後去了哪裏,司機并不知道。
早上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蕭緒連去公司的心情都沒了,他的心完全無法安定,焦躁地猜測着周荻和關澤怎麽會變得熟悉,又忍不住擔心周荻會對關澤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他等了一早上,好不容易等到周荻回來,卻發現在即根本沒辦法對周荻開口,關于關澤的一切,他連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他只是恍惚覺得,這一刻周荻的眼裏全是洞悉一切秘密的了然,蕭緒只怕自己多說點什麽,就會被周荻察覺異常。
周荻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蕭緒開口,只好聳了聳肩,無奈地說:“算了,哥不想說,那我來說。”
蕭緒仍然說不出話來,只知道緊張地看着周荻。
“我之前還一直很疑惑,關澤哥哥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因為雲姐姐和你交惡呢?直到昨晚,看到你們三個在一塊兒……可真有趣,而且我也總算想明白了——”
說到最關鍵的地方,周荻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他沒有再發出一個音節,只輕輕地看了蕭緒一眼,迅速地收斂了所有的表情,沉默地轉身。
這樣的故弄玄虛把蕭緒的腦子給攪得一團亂,心裏也全是發不出來的火,蕭緒咬緊牙關死死地盯着周荻的背影,直到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才收回目光。
無論有多氣,蕭緒都不能抓着周荻質問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對周荻這個神經病真的毫無辦法。別說是他,就是蕭遠征也不可能真的拿周荻怎麽樣。
畢竟蕭遠征能進入宏達的董事會,能成為董事長,能在這十一年間一展抱負,最重要的先決條件就是他是周荻的父親,周荻的監護人,也是周荻作為宏達最大股東的法定代表人。未成年的周荻無法行使他在宏達的權利,只能由監護人蕭遠征代理。
如今是一個很關鍵的時期——很快,周荻就要成年了,但宏達并沒有完全改姓蕭。
蕭緒已經快要用盡對周荻這個瘋子的耐心了。
蕭緒并不像是蕭遠征一樣對周荻有着複雜的感情,也從不覺得周荻有什麽值得警惕的地方,他從小和周荻一起長大,他了解周荻。
或許周荻比常人聰明一點,但那不過是少年人的小聰明小狡黠,周荻只是運氣好會投胎,如果沒有周老爺子,他周荻又算個什麽?蕭緒看透了周荻,知道周荻的乖巧有禮都是裝的,知道周荻本質是頑劣的小混蛋,或許還有輕微的暴力傾向,以及對蕭家人的怨憤,但這些都并不嚴重,剛好是一個青春期問題少年應有的程度。
總之,蕭緒根本不會把周荻放在眼裏,只等他們将所有的準備做完,宏達真正易主,蕭緒便不必再假惺惺地和周荻演這場手足情深的戲。
也只有等到那個時候,蕭緒才能重新站在他真正喜歡的那個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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