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事實證明,姚疏住的地方還是遠的。下了地鐵,又走了十來分鐘才能看見小區的影子。

蔣秋澤的眉毛一路都沒舒展下來,反而蹙得更緊了。

“喏,到了。”姚疏停下腳步,指着前面破破舊舊的居民樓,“就是這裏。”

蔣秋澤簡直覺得那樓都快不能住人了,過年放個爆竹說不定就給震塌了。

“你就住這?”

姚疏跟在他後面,看不到此刻他臉上一臉嫌棄的表情,這個房子他找了好久才算找到個将将合适的,至少他自己是很滿意的。

蔣秋澤依然十分嫌棄的看着眼前的破敗,猶豫了下大步踏了進去。

姚疏以為他送到這兒就是盡頭了,沒想到他堅持要送到樓下,人家是好心,他當然樂意接受。路燈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姚疏給他指了個方向,依舊是跟在他後面,踩着他的影子走。

等到了樓下姚疏拿出手機一看,沒想到已經這麽晚了,“糟了!”

蔣秋澤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情,兀自停下,轉身忙問他怎麽了。

姚疏再次栽在了手機上,也沒想到他突然停下,沒剎住車撞了個滿懷。這回是真的撞了個滿懷,他的額頭貼住了對方左肩膀的位置,等反應過來早就超過了正常人的安全距離。

兩人都愣住了,饒是姚疏最先反應過來,也愣了足有三四秒,同一天撞在同一個人身上兩次,真是怎麽說都說不清。

蔣秋澤愣的時間比他還長,現在好了,心情已經不是小貓亂撓了,成了小傻子亂撞。

姚疏還沒開口說對不起,他就解開了對方的尴尬,“沒事。”

“沒有地鐵了……”姚疏趕緊轉移話題,話說的不是很穩,聲音都點抖,“要不你打車回學校好了,我幫你出車費。”

蔣秋澤沒有說話,等着他繼續說下去,他突然發現姚疏的聲音很好聽,沙沙的,像雪一樣落在他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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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又像個讨玩具的小孩子,膽怯而期待。

蔣秋澤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嘴巴,耳朵像失了聰,既聾又啞,聽不見也說不出。他想到了姚疏塗着淡淡口紅的嘴巴,像是被他自己咬紅的一樣,也是好看的,是和現在不一樣的好看。姚疏扇着睫毛在等他的答案,見他不說話,以為對方并不滿意他的方案,只好另想辦法。

蔣秋澤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兩個人的沉默。

是譚邱打來的。

“蔣哥,你在哪呢?”一聽就是他賤賤的聲音,“今晚還回來不?”

廢話,不回去他露宿街頭啊。蔣秋澤報了個地名,譚邱一聽就樂了,“你怎麽跑那去了,你不是約會去了嗎?”

蔣秋澤瞄了眼姚疏,後者正好也在偷偷看他,兩人目光一對上,都瞬間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別的地方。蔣秋澤甚至忘了自己還在打電話這回事,心裏有點虛。

“哦~我知道了蔣哥,是不是送嫂子回家呢?”譚邱道。

蔣秋澤沒有開免提,但在這樣安靜的夜裏也足以讓方圓兩米聽清電話裏的話。姚疏知道不是說他,但臉還是唰的一下紅了起來。

真是言多必失,蔣秋澤暗自後悔,就不該接他的電話!

“送個同學。”他幹脆一言帶過,“我現在回去,給我留門。”

譚邱那頭愣了幾秒,“蔣哥,你怕是回不來了。經過哥們我掐指一算,樓下門禁将在四十分鐘後關閉。”又過了幾秒他才重新抓住了重點,“男同學女同學?”

譚邱貧歸貧,但不得不說他的“掐指一算”是準确的。他們學校對學生校外留宿這一點查的一向很嚴,門禁和斷電一樣,設置的時間很不人性化,十一點準時關。拜托,這完全是老年人的作息!當代大學生哪有十一點就睡的?

現在十點二十,他打個車回去,最快十點五十,學校不允許出租車進出,連走帶跑到宿舍,如果他拼點命的話,正好十一點。當然這是個很理想的狀态,還有很多特殊情況,比如,打不到車。

姚疏和蔣秋澤在小區門口站了将近十分鐘,別說出租車,連個車毛毛都沒見着,兩個人的表情比剛才的醫生還要挫敗,尤其是姚疏,那已經不只是挫敗了,還帶了內疚。

眼看着時間指向了十點三十,得,這回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真得露宿街頭了。

“附近有賓館嗎?”蔣秋澤問他,條件差就差點吧,能湊合湊合就行。

姚疏想了想,終于點了點頭。

賓館的條件是真不怎麽樣,床板硬的跟睡地上沒什麽區別,門縫裏還塞着特殊服務的小廣告,地方也小,隔音差的要命,對于蔣秋澤這樣一個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小少爺,簡直讓他睡到懷疑人生。

最讓人崩潰的就是隔壁那對情侶。

那女的叫的聲音很大,聲音直直沖向蔣秋澤的耳膜,他蒙上被子也沒什麽用,煩的直踹門,就差到前臺投訴了。這種店投訴也沒什麽用,說不定還會反過來問他需不需要點什麽,蔣秋澤想了想,決定還是不給自己找事了。

那聲音後半夜才靜下來,蔣秋澤卻已經沒有半點睡意了,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姚疏,想他現在肯定睡得很香,說不定還在做美夢,想他顫抖的睫毛,穿着裙子的樣子,光潔的背脊,還想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不能只用一個詞就概括了,得用很多很多,甚至這些詞裏是有反義的,可是奇怪,放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違和,他的聲音不是水,一傾而下,是沙漏,一點一點漏到人心裏的。

至少比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要好聽得多。

蔣秋澤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這……怎麽能對比?!

可是他又控制不住地去想,越催促自己趕緊入睡越是失眠,越失眠越想起些不該想的事,幾乎腦袋裏都快要被有關對方的事情填滿了。

想的他心又癢癢了。

失眠的後果是他早晨開始犯困了,五點的時候開始有了睡意,上下眼皮直打架,可憐的得到了兩個小時的睡眠,便被姚疏的短信吵醒了。

“睡醒了嗎?昨天謝謝你了,我想請你吃個早飯。”

蔣秋澤看着手機上的字,都是重影,眼睛困得睜不開,還是堅強地打了個,好。

然後手機成功砸到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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