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姚疏回到座位的時候,聽到前排的幾個女生竊竊私語着,正在讨論蔣秋澤。
不僅是她們,現場很多人都是因為蔣秋澤來的,姚疏總是能聽見四面八方的風帶來他的名字。
他早就該想到,蔣秋澤要遠比他想象中的優秀,還那樣的受歡迎。
辯護正式開始的時候現場才安靜下來,蔣秋澤代表被告一方利益,他在臺上的狀态和平時私下時有些不同,更加嚴謹,一絲不茍,又不乏幽默,引得現場鼓掌連連。
姚疏不怎麽懂法律,有些地方聽不懂,但依舊被他引着走,在一場精彩的辯護中看他如何據理力争,又是如何讓對方啞口無聲,最後贏得勝利。
尤其是他身上穿着正裝,帥得慘無人道。
結束的時候姚疏仍意猶未盡,已經有人開始離場了,他還呆呆坐在凳子上,嘴角掩飾不住的開心,簡直比他自己贏了一場比賽還更喜悅。
他對上蔣秋澤的眼神,對方眼裏也帶着笑意,剛要說什麽,便被臺下上去為他送花的人截住了。
是個女生。
現場熙熙攘攘的,姚疏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只能看到蔣秋澤笑了笑,大概是說了聲謝謝,接過她手裏的花束抱在懷裏,拿對方的手機跟她合影。
有一就有二,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要上去合影,蔣秋澤沒辦法不答應,等人群都散開了,再一擡頭,姚疏人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哥們,牛逼啊!”是他幾個室友,過來毫不客氣的搶他手裏的花,“打辯護還順帶撩妹。”
蔣秋澤就知道他們幾個沒正經話,沖他豎了個中指。
“真別說,這場辯護打的真帥,聽的我們一愣一愣的。”他也拿着手機讓人給他們一整個寝室合影,讓蔣秋澤抱着花站在最中間,“你都不知道底下女生被迷成什麽樣了!”
譚邱一直沒說話,眼神四處瞟着,除了留下來收拾現場的工作人員,觀衆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看了一遭沒收獲,賊兮兮地問,“嫂子沒來啊?”
蔣秋澤手邊沒東西,就直接拿花砸他腦袋,“你怎麽天天惦記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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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邱象征性躲了一下,看着他賊笑,雙手高舉過頭證明自己的清白,“蔣哥,我沒別的意思,對天發誓!”
“到底是誰啊,讓你這麽藏着掖着的。”
蔣秋澤覺得自己跟被逼婚一樣,他媽都沒逼得他這麽急,這群人真是操碎了老母親的心,“你們不認識。”
幾人一聽更是來了興趣,“帶出來見見不就認識了?”
“是啊,要不路上見着都不認識,那多尴尬啊!”
尴尬什麽,他又不認識你們。
蔣秋澤看了眼手表,辯論結束已經二十分鐘了,他不想讓姚疏等太久,想了想道,“有機會吧。”
“切~”幾人齊聲唏噓,還以為他同意了。
幾人邊鬧邊往小禮堂外走,出了門,蔣秋澤把花随便往他們手裏一塞,跟他們說拜拜。
“你哪去?”
“約會!”
從小禮堂側面的小路穿過去,蔣秋澤老遠就看見一個纖瘦的黑影站在樹下,走近了再看,姚疏低着腦袋,雙手背在身後,正踢着腳下的小石頭。
見蔣秋澤來了,他擡眼看了眼他,又低下頭,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有些猶豫地将手從身後拿出來。
他手中握着一束小小的花,野生的紫色雛菊,大概是剛從哪裏折下來的,帶着泥土的清香。姚疏覺得難為情,明明是對蔣秋澤這麽重要的時刻,自己卻笨拙到什麽都沒有準備,“對不起,我忘了這件事……送給你。”
明明該給蔣秋澤的送花的人是自己。
蔣秋澤見他頭埋得很深,輕咬着嘴唇,借着月光能看見他緊扣着指腹的指甲,幾乎要把自己掐出血了。
姚疏又掉到了他自己自卑又無地自容的深淵裏。
蔣秋澤接過,将人抱到自己懷裏,拿着花輕輕的嗅,淡淡的清香飄散在兩人之間,咬着他的耳朵道,“我很喜歡。”
姚疏輕聲“嗯”了一聲,抱緊了他。
打破兩人溫存的是蔣秋澤咕咕叫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傳到兩人的耳朵裏,仿佛在抗議兩人忘了它。
他們一齊笑出了聲。
姚疏晚上也沒有吃半點東西,這樣一鬧才覺得自己也餓了,和蔣秋澤一起去北門附近的小吃街。
蔣秋澤身上還穿着正裝,看起來跟眼前的場景格格不入,但是他卻不在意,就這麽坐在路邊的凳子上跟姚疏一起吃他喜歡的東西。
蔣秋澤是真餓壞了,毫無形象地大口吃着,不管不顧別人的眼光,還貼心的将自己碗中的鹌鹑蛋夾給他,“喏。”
姚疏鐘情于鹌鹑蛋,他不怎麽吃肉,也不愛吃雞蛋,平時除了各種蔬菜就是水果。蔣秋澤看他一點葷腥都不沾的樣子,難怪人怎麽養都養不胖,于是就變着法的給他做,什麽洋蔥圈煎鹌鹑蛋,鹌鹑蛋焗香菇,糖醋虎皮鹌鹑蛋,蒜蓉豉汁鹌鹑蛋,更別說什麽蒸煮煎紅燒了,他能一個月不重樣。好多他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卻吃的美滋滋。
姚疏那一刻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幸運的人。
大概人生所有的不幸,都是為了積攢運氣來遇見這個人。
蔣秋澤見他看着自己愣神,也不吃東西,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要知道姚疏已經看了他很久了,還拿出手機照了照,問他,“怎麽了?”
姚疏笑意盎然的樣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好開心好開心吶,全世界都在自己手裏一樣,誇那個給了他全世界的人,“你今天好帥啊。”
雖然是被誇,但蔣秋澤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今天嗎?”
姚疏低着頭笑,小口吃他夾到自己碗裏的鹌鹑蛋。
每天都很帥啦。
吃過了遲來的晚飯,時間已經很晚了,一直到了地鐵站,姚疏見他還沒有道別的打算,問他,“你不回家嗎?”
“先送你回去。”
果然到了姚疏那裏,蔣秋澤又抱着他不舍得走,姚疏抱起來手感實在是太好了,綿綿軟軟的,蔣秋澤一覆上去就不想離開。
可是沒辦法,他已經連續兩星期沒有回過家了,再這麽下去,他老爸老媽都要發火了。這不要緊,大不了他嘴甜點哄兩句,要是影響姚疏在他們心中的印象就不好了。
蔣秋澤回到家的時候,客廳燈還開着,他媽疊着雙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部新上映的偶像劇,在裏面演女主媽媽的演員跟蔣媽媽一起當過模特,蔣秋澤前兩年還見過一次。
“媽,還沒睡呢?”蔣秋澤已經在姚疏那裏換了便裝,将手中提着的正裝放到玄關處,“小心長魚尾紋。”
蔣媽媽懶得理他,他這嘴貧也不知道遺傳了誰,讓蔣秋澤去廚房給她洗幾個葡萄。
蔣秋澤一回來就是做苦力的命,還是跟姚疏在一起親親抱抱這樣那樣自在。他才剛回來就開始想姚疏凝脂似的肌膚,還有他軟軟的聲音,化在自己身上的樣子,光是想想他心就被勾走了一樣,魂不守舍。
都還沒穿着西裝跟他來一次。
蔣媽媽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果盤,把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一些,看似漫不經心地道,“去陪女朋友了?”
蔣秋澤也在沙發上坐下來,殷勤地給她捶背,心虛地“恩”了一聲。
他肚子裏裝着什麽蔣媽媽再了解不過了,“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把人家睡了?”
蔣秋澤正想拿個葡萄吃,被她這話嗆的連連咳嗽,忙把手縮了回去。
他知道他老媽比較開放,也沒想到這麽開放啊。
他那點事蔣媽媽還不知道嗎,宿舍已經不住了,以她兒子的性格,天天跟人家住在一起,睡一張床,他能忍住不做點什麽?
要是真能,就不是她親生的了。
他沒說話就是默認了,蔣媽媽輕嘆一聲,她知道這回蔣秋澤是真碰上了自己喜歡的人,但他畢竟也才二十,連跟腳趾頭都沒踏進社會,哪裏知道什麽是責任,什麽是擔當。
“你要對人家女孩負責的知不知道?”
蔣秋澤小聲嘟囔一句,“我挺負責的啊。”
“我說的是以後。你們現在年紀還小,以後還長着呢,畢竟要過一輩子呢。”她想了想,還是補充道,“還有,要做好安全措施。”
蔣爸爸完全不管這事,知道他交女朋友半天就憋了句挺好的呀。她再不管,她怕是離抱孫子不遠了。
她可不想,沒事跟閨蜜喝喝下午茶,約人做做指甲,逛逛街看看音樂會,這樣的生活多好,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偏喜歡抱個孩子來折騰自己。
能把蔣秋澤拉扯過來,已經是用盡她畢生所學了,她至今都沒敢告訴過蔣秋澤,小的時候給他洗澡,差點一不小心把他淹死在浴缸裏。
蔣秋澤難得不貧了,像是在認真思考她的話,片刻後想明白了什麽,很嚴肅得道,“媽,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蔣媽媽用漂亮的手指剝着紫葡萄,新做的指甲襯得她更加年輕貌美,“你說。”
蔣秋澤鼓足了全部的勇氣,“他是男生。”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只剩下電視裏傳出來的臺詞,蔣秋澤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他們早晚要知道的。
蔣媽媽剝着葡萄的手停了足足有十幾秒,而後才慢慢放到自己口中,聽起來風輕雲淡,熟不知她心裏已經暗自做了一番鬥争,“你認真的?”
“當然是。”他的語氣很堅定,這種事情是随便能開玩笑的嗎?
蔣媽媽挑着眉,不可置否這個問題在她意料之外,過了一會兒在桌上抽出兩張紙巾擦了擦手,關了電視,站起身往卧室走,“那更是要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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