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滿川白雪,一徑寒流,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林錦拄着拐杖,臂彎裏挎了一個籃子,上面蓋着一塊藍灰色的布,因此看不清裏面放着什麽。雪還紛紛揚揚的下着,林錦抖了抖厚厚的棉衣,披着它走出了木屋。
天地間一派蒼茫寡淡的顏色,林錦臉上卻有掩不住的喜意。
遠處傳來了不知是人還是什麽動物的腳步聲,軋着白雪發出細碎的聲響,隐隐帶着幾分急切。
林錦側着頭聽了聽,含着笑轉向了聲音的來處。
忽然,一個毛絨絨的小獸撲進了她懷裏,說是小獸其實也算不得小了,若能站起來的話恐怕比林錦還要高。小家夥仰頭在林錦懷裏蹭了蹭,林錦捏了捏它的圓耳朵,點了點它的鼻子,惹得它打了一個嚏噴,林錦聽了不禁發出一聲輕笑。
林錦抱了一會兒便覺得累了,她慢慢摸索着坐到屋前階上,小家夥乖順地趴在她身側,伸着舌頭舔她的手,舌頭上帶着倒刺,舔着雖然不疼,手心卻又癢又麻。林錦觸癢不禁,摟了它笑作一團。
手下的觸感極好,絨絨的毛發油光水滑,只可惜因為眼疾無法看清它到底是什麽獸類,林錦嘗試着想睜開眼,可眼皮卻越來越沉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直到陷入一片黑暗與沉寂中。
……
林錦猛地睜開眼,發現眼前是雪白的屋頂,雨不知何時停了,窗外的陽光格外刺眼。
手上還有溫熱的觸感,林錦低頭一看,原來手裏拿着一個毛絨玩具,上面的絨毛都已經被自己手心裏的汗浸濕了黏在一起。
林錦使勁揉揉眼睛,不知何時竟出了一身的汗。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一個翻身坐起來,穿上拖鞋跑到卧室裏。卧室裏窗戶半開着,微風吹動着窗簾輕輕搖曳,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上一絲褶皺也沒有,好像昨晚沒有人來過一樣。
林錦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臉上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如果漳夕還沒有走的話反而會有些尴尬了,現在這樣正合适,她可以安安靜靜地離開,沒有人會知道她要去哪裏,消失的幹脆利落。
林錦把東西打點好了,就穿上衣服出了門,之前工作的酒吧還有兩個月的工資沒有結給她,這次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只能先去取了,順便跟老板道個別。
白天的酒吧很安靜,完全沒有深夜那種群魔亂舞的混亂迷醉的氛圍。
吧臺頂上的細藤編燈光線柔和,空蕩蕩的舞池莫名給人一點落寞的感覺,她在這裏唱了将近三年,卻很少在白天過來,忽然間生出了幾分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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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牧從樓上下來,看到林錦就沖她笑了笑,說:“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都快一個月沒見你了。”
韓牧是這家酒吧的老板,今年大概三十歲左右,據說以前是個業內有名的調酒師。林錦記得自己是在高中的時候認識的他。那時候爸爸不知道在哪裏出差,家裏給她留的生活費已經用完了,她本來想去個飯店或者咖啡廳之類的地方找個兼職,結果碰巧遇到了韓牧。
那時候韓牧也年輕青澀得很,剛開了一家酒吧卻連個像樣的駐唱歌手都找不到。門口貼了招聘單,來應聘的也都是一些自帶非主流殺馬特氣息,五音不全卻迷之自信滿滿的人。
他本來打算找一個朋友幫他介紹幾個像樣的歌手,結果沒想到在參加表妹洛涵的文藝彙演時聽到了林錦唱歌。
照他的原話說,林錦那時候的歌聲純粹幹淨,有種直擊人心的孤獨。
林錦聽他說的牙根子都要酸倒了。但是後來沒想到在這兒一唱就是三年。這幾年如果不是唱歌掙的錢,林錦恐怕早就連一口飽飯都吃不起了。
林錦招了招手,笑道:“韓總。”
韓牧走過去接了一杯水遞給她,問道:“都這麽久了,什麽時候回來唱歌啊?”說着,挑了挑眉,笑道:“你要是再不來,我這兒沒了頂梁柱估計要歇業了。”
林錦知道他在開玩笑,翻了個白眼,道:“得了吧,少了我,你說不定生意還更好些。”林錦把兩只手比成喇叭的樣子放在嘴邊,誇張地喊:“啊,那個每天鬼哭狼嚎的女瘋子終于走了……”
韓牧沒忍住笑了兩聲,“林錦你這人怎麽這麽逗。”
林錦正喝了口水,聽到他這麽說,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是挺智障的,她笑了一下差點嗆住。
“韓牧,你要不要這樣啊。”
韓牧樂了,笑道:“我都沒說什麽。說真的,你什麽時候回來上班?”
林錦手裏握着水杯,不自在地轉來轉去,低着頭一直看着搖晃的水面,過了一會兒說:“韓哥,我不幹了。我爸死了,他以前說過想回老家,我得帶他回去。”
韓牧臉上的笑意褪去,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不太明白林錦家是個什麽情況,只是他認識林錦這幾年,似乎她家一直只有她一個人,一開始他還以為林錦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才讓她那麽小就出來四處找工作。
後來他偶爾問起來,林錦那天恰巧那天喝了一點酒,才跟他稍微提起一些。她爸爸好像是一個考古學家,十多年了沒有回過家,只是在一開始的幾年給她固定的寄過些生活費,隔上幾個月會給她打個電話。
林錦在提起爸爸的時候語氣是很溫柔的,恐怕連她自己也沒有感覺到,雖然他幾乎沒怎麽參與過她的人生,但彼此間卻有着與生俱來的理解。
“那你以後都不回來了嗎?”韓牧問她。
林錦說:“我也不知道,說不定将來哪一天就回來了呢?到時候指不定我都多少歲了,你要是打算辦個夕陽紅樂團,我大概還能給你當個領唱。”
韓牧笑了笑,從吧臺旁的櫃子拿出了一個信封,“這是欠你的工資。”
林錦接過來,拿到手裏捏了捏,靠着吧臺問道:“不對吧?”
韓牧關櫃門的動作頓了一下,笑道:“不是吧,這都能摸出來?多出來的給你當路費了,不用跟我講究這些。”
林錦笑道:“那謝了,反正你也壓榨我這麽多年,算是賠償吧。”她嘴上這樣說着,趕緊轉身走了出去,幾滴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說話都帶了一點鼻音。
林錦從酒吧出去,眼前的場景一下子從暗變亮,微微的感到有些暈眩。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換了一種排版,不知道看起來會不會舒服一點,如果沒以前好的話明天我再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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