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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嗖嗖的風聲,周遭的空氣裏漸漸開始透着一股陰寒之氣,不同于剛進來的時候有漳夕留下的暖燭暈出的溫度。林錦抱緊漳夕的脖子,不由自主的蜷了蜷身子躲避這透骨的寒冷。

“冷得厲害嗎?”漳夕摸了摸林錦的頭發問她,卻摸到了一手的寒霜,低頭一看,林錦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了。

漳夕急着往機關的方向跑,沒有注意到墓道裏不知何時開始一寸一寸地結了冰,從她們進來的方向一直向西蔓延,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

該死的,安峤在墓外貼了符咒,可她居然沒有察覺到。

現在再往機關那裏跑已經來不及了,可是林錦如果繼續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威脅到生命,現在她的呼吸已經有些紊亂,臉上也一片冰涼,漳夕忽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用盡了生命和時間才重新走到了愛人的身邊,失去的恐懼被放大了數倍,漳夕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再讓她等待整整一千年以後她會是什麽樣子。也許會徹底瘋了吧,然後被抛棄到一個又一個無限的輪回中。

林錦能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慢慢被冰凍着,一點一點變得僵硬,血液流動的越來越滞澀,甚至有些缺氧的感覺。不僅是墓內的嚴寒,還有一種無形的不知從何處施加到身上的壓迫感。好像原本就戰戰兢兢的的獵物終于躺在了獵人的槍口下,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絕望的看着黑洞洞的槍口,等待着或早或晚總會發生的死亡。

“漳夕……漳夕……”林錦艱難地開口叫漳夕的名字。

漳夕從混亂的思緒中解脫出來,那些脆弱甚至于軟弱的念頭不知為何在腦海中層出不窮,一點點堙沒其他所有的想法,漳夕皺了皺眉頭,先停了下來把林錦放到地上摟在懷裏。

林錦看着漳夕陰冷的神色 ,情不自禁的擡手撫上她的臉,從記憶的一開始,漳夕就是這副樣子,雖然她那時候已經看不到了,但對她的情緒卻有如同本能的感受。

漳夕忍不住把臉埋在她手心裏,感覺着她手心的溫度正在慢慢流逝。她飛快地回憶着自己曾經在這墓裏布下的局,卻發現腦子裏一片混亂,許多的地方許多的事都攪在一起,紛紛雜雜理不清楚。

一會兒是知道林錦因為自己眼睛瞎了的痛苦,一會兒自己在和安峤争鬥時眼前的一道道劍光,甚至于想起了自己早已忘卻的在族裏遭到衆人白眼的情景。

天生的羅剎,只要繼續把她留在族裏就會帶來厄運,就是這樣的不知所謂的預言讓她自小流落在外,受盡欺淩,被羞辱,被踐踏,直到遇見了林錦。

漳夕頭痛欲裂,身子一晃摔倒在了地上,連帶着林錦也跟着摔倒了。林錦的頭磕在了地上,因為凍僵了四肢都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扶着牆想站起來挪到漳夕身邊,但是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做到。

壓抑,沮喪,失魂落魄,所有糟糕的情緒都洶湧而來,幾乎在一瞬間就把人擊潰。

墓室開始崩塌,牆壁融了水一樣變得泥濘,直到大片大片的脫落,大大小小的碎石落下來砸到她們身上,随之而來的灰塵污濁了整片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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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夕體力漸漸不支,所有的精力似乎都被用來抵制腦海裏那些洶湧而來的記憶的侵擾,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痛苦,屈辱,不堪的過往?為什麽在經歷了那些事之後她居然沒有死,還好好的來到了這裏?

為什麽這一生所期待的所希望的都得不到,為什麽她連殺了搶走自己心愛的人的女人都不敢?

為什麽狼狽至此,懦弱至此,被人玩弄如同做戲的小醜?

為什麽她連自己愛的人也保護不了,一次一次讓她跟着自己受傷受辱……

林錦終于站起來走到了漳夕身邊,但是剛走過去膝蓋就忽然一軟倒在了旁邊。

她隐隐約約覺得現在的狀況很不正常,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漳夕也昏迷了過去,四周一片黑暗,只剩下墓石從內而外崩塌的聲音響在耳邊。

“漳夕你怎麽了,快醒醒。”林錦伸手推了推漳夕的胳膊,努力睜開眼睛想看到的臉,但是卻不知道是因為四周黑暗的原因還是自己眼睛的原因,她感到自己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有限,世界變得模糊,随後沉入黑暗。

漳夕眼角滲出了幾滴眼淚,林錦好像隐約看到了,但是沒來得及看清,只是慢慢摸索到了漳夕的臉,摸到了不知是水還是淚,濕濕潤潤染了滿手。

漳夕恍惚間陷入了似乎夢境一樣的地方,周圍都是濃重的黑色,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跑到什麽地方,只能看到周圍一道道銀光掠過,似乎是一些銀白的小蟲。

腳下是無數的枯枝和石塊,腳底被磨破流出了血,斑斑駁駁的血染紅了來路。

忽然眼前一陣強烈的白光,等到能看清眼前景象的時候,漳夕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竹林前 ,竹林十分眼熟,可她又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來過這樣的地方。

漳夕沿着竹林裏的小徑向竹林深處走,小徑的深處是一座荒涼的墳墓,墓前立着一塊墓碑,但是卻怎麽也看不清碑上的名字。她正想走到墓前仔細去看,對面的路上卻忽然跑了一個女子,一身白衣,樣子狼狽不堪,大哭着往墓前跑,直到撲倒在墓上。

似曾相識……

漳夕眼前一花,墓碑,痛苦的女子,竹林小徑都消失不見了。

再醒來時耳邊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崩塌,斷裂,砸在臉上身上的土塊石子,漳夕有點兒恍惚,然後猛地反應過來低頭去看林錦。

林錦幾乎被沙土淹沒了,但是兩只手還伸向漳夕的方向,始終護着她的頭,所以漳夕的臉上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但是林錦臉上卻被劃了好幾道口子,額角也被砸傷了,流出的血已經開始凝固了,一片猙獰的暗紅色。

漳夕掙紮了幾下站起身來,一把抱起林錦往墓外沖,中間經過無數從前設置的屏障,發現它們已經被強力摧毀了,到處都是黃色泛黑的符咒,眼花缭亂的貼滿了整間墓室。

漳夕咬緊了牙關,安峤竟然對她們用了禁忌的咒術,嚴重的話甚至可能會讓人精神錯亂,自己千年的修行尚且中了招,林錦又怎麽能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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