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林錦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該怎麽說,她甚至覺得這個答案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林暮海的一句話打破了她最後的幻想,那種被忽視被抛棄的感覺如同忽然翻湧的潮水一樣向她襲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深刻。

往往最讓人難過的不是什麽言語或者身體上的傷害,而是十足的漠視,你做的一切無論好壞在我眼裏都是一樣的,所以怎樣的努力,怎樣的掙紮都無濟于事,林錦有時候會在心裏嘲笑自己,為什麽把這個人對自己的看法想的那麽重要。

又不是沒有這個人就不能活。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林暮海在她心裏不光是給予她血脈的父親,更像是一個陪着她在這個世界上走過一遭的唯一的一個人,她陪着他度過了最難過的那段日子,最終也活成了他曾經的樣子。

即使他很少在自己身邊,但她總是能感到他是存在的,仿佛只要有了那個不知什麽時候會打來一次的電話她就足以活命了一樣。

像是瘋了一樣,放在任何一個普通人眼裏這種感情都算得上扭曲。

太脆弱,甚至于懦弱,只能依靠着另一個人的懷抱和支持才能站起來,如果沒有的話就只能給自己套上一個虛假的殼,不管是想逃避還是想自我保護,都有了一個栖身之所。

林錦很想給這樣的自己找個借口,但即使找到了又能怎麽樣呢,不管在別人看來是怎樣的,自己永遠心知肚明那是一個再虛僞不過的借口。

林暮海看她還在原地站着,沒有出去,就擡頭看了她一眼,林錦被那道疑惑地眼神一刺,再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她轉身走出門,順手把房門帶好了。

漳夕站在牆角邊等她,看到她出來了,就走過去摟着她的肩膀。

不是在安慰什麽,林錦也不需要在這種時候有任何的安慰,漳夕只是想給她一個可以繼續依靠的肩膀,不管遇到什麽樣的挫折,生命中有了另一個可以陪伴她的人。

但是漳夕還是不懂她,漳夕不知道林錦的那種憂郁來自哪裏,似乎從她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這樣,過分的敏感,忍不住去過多的揣度,好像沒有什麽能讓她真正的感到快樂,她的笑也永遠都帶着憂傷。

這就是為什麽她看到林錦媽媽的時候把她錯認成林錦的原因,她們不但是外表相像,最像的是她們給人的感覺,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就能透過每個舉動和眼神感受到彌漫在周遭的孤獨。

這種與生俱來的憂郁把她和其他人分割開了,劃出一道鮮明的界線,漳夕想要邁過去拉她出來,想了不知多少方法,但最後反而被她帶到了另一端,想互相攙扶着往前走,誰也沒有發現已經離正常的路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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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枚堅果,外表可能光滑堅固如初,內裏卻已經腐爛了,或者還生了些其他的東西,不剖開來看誰也沒法知道。

……

林暮海沒有等到月底,在當天晚上就買了機票帶着幾乎全部的行李趕往了那個他甚至要為之付出一生的地方。

他即将把自己埋藏進那片古老的大地,像一個經年的古物一樣,不見陽光,不去接觸新鮮的空氣,徹徹底底的一輩子呆在同一個地方,抛棄掉過去及未來的一切希望。

他走的時候林錦聽到了客廳裏的動靜,但是她沒有去看,只是裹着被子躺着,聽着那些細小的聲音。漳夕一直摟着她的腰,這讓她覺得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林錦總覺得他這次走了就真的是再也不會回來了,現在說有多難過反而沒有太大的感覺,就是一口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說不出有多憋屈。

……

三個月後,林錦路過某個報攤的時候無意間看了一眼,報刊頭條,飛往某科研基地所在的航班失事,學科領頭人林教授及助手遇難。

……

那一天下着陰沉的雨,空氣潮濕而粘膩,林錦穿着黑色的孝服,手裏捧着林暮海的遺像,漳夕跟在她身後。

這個葬禮上只有她們兩個人。

這一次他是真的離開了,永遠地。

林暮海像是從所有人的記憶裏消失了一樣,在他生命結束之後的那一刻沒有人再記得他,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遺忘了這個人。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所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也都消失了,沒有任何的證件,沒有任何的檔案,沒有他的遺體來證明他的存在。

只有他寫過的所有研究論文,他調查過的所有數據依然保存在研究所的某個地方,但上面的署名被不着痕跡地抹去了,仿佛成了無名的遺産。

太多令人疑惑的地方,但是林錦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精力去思考,骨子裏的疲倦一點點冒出了頭,又被她狠狠地按下去。

林暮海不在了,這是個事實,但她不會像他一樣,她還有值得期待的生活,還有值得去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如同雞肋……寫完整個人都虛了,但是還是沒能表達清楚……

林錦這個人物我沒有塑造的像我想象中一樣好,我想寫的她的痛苦是在全文開頭的時候看似矯情看似懦弱,卻在劇情慢慢發展中一點點成型的,這種痛苦的來源有很多,來自一個不能稱之為父親的父親,來自于前世今生的種種糾葛,所以有了對自己的不自信,有了對漳夕的愛的惶恐,環境和經歷深刻的改變了一個人,我想寫的是她看到陽光,走出過去的過程,不知道能不能寫的出來_(:_」∠)_想寫的還有更多更複雜的感情,但能力實在有限,第一篇文經驗也不足,希望能在完結的時候盡量寫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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