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小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林錦躺在床上睜着眼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事。

好像按慣例早上要給孟氏倒茶……

林錦猛地坐起來，又因為渾身酸痛的肌肉倒下了，昨天到了最後已經有些麻木了，所以沒有再感受到強烈的疼痛，睡了一覺醒來疼痛好像醞釀好了然後集中爆發一樣，一時間疼得她眼冒金星。

外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林錦，林錦？都什麽時辰了，夫人沒見着你人影都發火了，你在不在屋裏？”

林錦嘆口氣，掙紮着爬起來，連衣服都沒力氣整理，就直接出去了。

昨天晚上幫她劈竹子的那個女孩站在院中央，看到她終于出來了，神色有些複雜，“夫人找你，你快些去吧，莫要耽誤了。”

林錦應了一聲，就腳步匆匆地往孟氏的房間走，一想到一大早起來就又有挨打的風險，林錦簡直想在心裏給自己點根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找漳夕。

林錦到了後院時，孟氏正在教訓一個下人，言語裏似乎是那個人偷盜了什麽東西。

“竹娘娘眷顧着我們，溪村這些年才風調雨順，你這沒長眼的小雜碎，居然敢動竹娘娘的祭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她這一句竹娘娘倒是符合了林錦心裏的猜想，只是以竹為信仰确實是沒有聽說過，大概這是幻覺中的世界，總是和現實有許多的不同。

孟氏罵得正起勁，一擡頭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林錦，指着她說：“你，過來。”

林錦依言上前。

“這一次給竹娘娘祭祀，就你們兩個去吧。”

地上跪着的那個被指認偷盜的人一聽到這話，吓得立時大哭起來，撲上去抱住孟氏的腿不撒手，求孟氏再給她一個機會，說自己再也不敢了。

孟氏把她一腳踹開，沒有再多說什麽，扶了一下頭上略有些歪斜的金釵就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屋了。

林錦皺了皺眉，看着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兒，她大約是比自己現在的這個身體年紀要大一些，但骨瘦如柴，膚色蠟黃，完全沒有豆蔻少女的神采，只剩下一臉的迷茫呆滞和對未來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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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說的祭祀大約是生祭，不然那個女孩也不至于如此害怕，林錦不太清楚這裏的事，仔細想了想還是得去找小邱問一下。

今天孟氏讓她們去山上砍柴，林錦背着竹筐故意落在了其他人身後，然後趁着她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往城隍廟的方向跑去。

那個城隍廟應該是棄置許久了，不然小邱也沒辦法一直住在那裏。城隍廟所處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圍一派荒涼，人煙罕至，林錦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很輕易地就在那一堆破磚碎瓦間找到了那個地方，就像昨晚做竹瀝一樣，這些東西似乎是被封存在了她的記憶深處，一旦要用的時候就自己顯露了出來。

小邱在廟門前的石階上坐着，手裏撚着幾根稻草，瘦小的身影看上去格外的孤單。

林錦心裏有些不落忍，遠遠地就開始喊她的名字：“小邱！小邱！”

小邱聽到她的聲音驚喜地回過頭，然後站起來向她跑過來，林錦注意到她還赤着腳，腳面上被劃了幾道細長的口子，就問她：“你怎麽不穿鞋？好歹編個草鞋啊。”

小邱癡癡一笑：“錦姐姐，你上次給我的草鞋我沒舍得穿，打算留到過年的時候穿。”

“過年的時候穿那個要凍掉腳趾頭了。”

小邱沒在意，還是笑着，拉着林錦的手進了廟裏。

“姐姐，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昨天你回去孟姨有打你嗎？”

林錦坐在一個草墊上，渾身肉疼，“我沒事，今天來這兒想問你個事。”

小邱說：“什麽事？”

林錦說：“孟氏要拿我和另一個女孩給竹娘娘祭祀。”

林錦話音一落，小邱臉色陡然變了，她撲到林錦腿上，眼淚已經流了滿臉：“怎麽可能，姐姐我不要你死……”

小孩哭得凄慘，林錦拍着她的背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慰她。

“我不會死，你告訴我那個祭祀是怎麽一回事，還有竹娘娘是什麽人？”

小邱擡起手抹了抹眼淚，抽抽噎噎地說：“竹娘娘是守護溪村的神，別的地方種竹子要看水土，但是溪村不一樣，一年四季都會長新鮮竹子，村子裏的人都是靠這個活着的。冬天下了第一場雪之後要給竹娘娘祭祀，就是用兩個未出嫁女孩的血去化掉村東面竹娘娘墓碑上的冰。”

現在還是秋季，到冬天還有将近兩個月，林錦并沒有覺得害怕，她直覺自己可以逃過這一劫，或者漳夕會來找她，或者她自己可以想辦法逃走。

小邱哭了一會兒突然停了下來，說：“沒關系，到時候我會保護姐姐的，姐姐可以到我這裏來，沒人能傷害你。”

林錦摸了摸她的頭，沒當回事。

時間已經耽擱很久了，林錦不想回去又莫名挨頓打，現在得趕緊找個地方砍點柴回去，她背上竹筐就打算跟小邱告別。

小邱攔住她，說：“姐姐，我還有東西給你。”說罷，她掀起城隍廟裏布滿灰塵的破舊簾子走到泥塑的像後，林錦只能跟着她過去。

地上堆放着好幾捆砍好的柴，木頭的斷面看上去還是新的，想來是今天新砍的。

“姐姐，你帶這個回去吧，我記得孟姨今天是要讓人去砍柴。”

林錦沒有拒絕，看小邱的神色，之前應該也是這樣的，小邱提前給她準備好東西，然後她到城隍廟陪她，走的時候把東西一并帶走。

一個自己還在外漂泊流浪的孤兒，居然為她做了這麽多，林錦心裏有點難受，但是又有些猜疑，小邱這麽小的一個女孩，一個人生活在這樣的荒郊野外，至今沒有凍死餓死，反而還有經歷去做這些事，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林錦走出了城隍廟，回頭看了眼站在最高的臺階上拼命向她招手的小邱，小邱的臉上洋溢着分明的笑意和期待，和身後暖融融的陽光合為一體，又與蒼涼破敗的城隍廟格格不入。

林錦擡手沖她揮了兩下，然後轉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困了，這章寫得不太好，明天更新的時候再修文_(:_」∠)_

明天雙更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