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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那天的東湖平靜得讓人不可思議,鏡面一般的湖面确實美不勝收,壯觀到了極點,可極點也有它的不好之處,都說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那就是事物到了某個極點之後,即将迎來的就是極點的逝去。就說那湖面,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或是魚兒擺尾,都将泛起漣漪,掀起波瀾,打破那極致的美景。
景色如此,人心又豈有兩樣。
那天以後,倩妮不得已對餘聲多留了一個心眼兒,本來準備撤掉的三八線,暫且還得留着。雖然仍讓餘聲接送她上下學,但她學起了電視劇裏的女孩兒,偷偷在網上買了一瓶防狼噴霧藏在書包裏,以備不時之需。
本來橫梗在他倆之間的那堵心牆已逐漸變得模糊,可在接下來這周裏又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餘聲見她露出鮮有的疲倦神态,只當她是那天騎行累着了,還連連自責,說倩妮這體力怎麽能跟他們三個從小野到大的熊孩子相比,就不該搞什麽東湖騎行,出去看看電影多好。他可能都已忘記,那天拒絕去看電影的人明明就是倩妮,而他卻又将這莫須有的罪名攬到了自己身上。
餘聲的自責旁人聽來都是對倩妮的關心,可在那樣一種思緒之下,倩妮卻只記住了那句“從小野到大”的話。她與餘聲的生活軌跡如此不同,一個是打小被關在象牙塔裏不經風霜的花朵,一個是從小四處野混如同生于荒叢中的狗尾巴草。
可能象牙塔裏的鮮花都不善于撒謊,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餘聲也已察覺,問她原因,她說沒有的事情。越是這樣,餘聲越是好奇,越是追問,倩妮越是隐藏。雖然嘴上學會了撒謊,可眼睛卻藏不住謊言。
到了周五的晚上,情緒終于爆發。“放風期”的時候,餘聲問她本來東湖一行好端端的,為何這周突然對他如此冷淡。倩妮仍是搖頭,說沒什麽原因,心裏卻不由地想,大概是他從未受到過女孩這般冷落,所以才會說這冷淡不冷淡的事情。
無風不起浪,餘聲自然不接受她的這個解釋。他繼續追問,是不是因為他學習不好,她搖頭不語。是不是因為他貪玩,她仍搖頭不語。是不是因為他家境不好,她愣了一下,接着還是搖頭不語。
也就是那一愣,讓餘聲看出了端倪,他的表情有些氣惱,又有些失望。“我以為你和她們不一樣,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和她們一樣嫌我沒錢!”
這是倩妮第一次見他真的生氣,他生氣的樣子讓倩妮有些害怕,而那一遍又一遍的“她們”又讓她不禁浮想聯翩。然而,她并不知道那只是餘聲随口帶出的虛詞,并不特指某人。
倩妮見他這樣,感到十分氣惱,但一想到從小爸爸就告訴過她良好教養是不能在衆人面前大喊大叫的,她便沒有當衆發火。為了避免進一步與餘聲産生争執,她索性起身離開了教室。
餘聲還在怪她勢力,也是非常不悅,所以沒像往常那樣追了出去,只是按兵不動,穩穩地坐在那裏,可心裏卻是一團亂麻,煩得要命。
晚自習快要開始,倩妮走進教室坐下,準備晚上的練習冊。餘聲冷靜了一會兒,又有些後悔,準備向她道歉,可最終還是欲言又止。說實話,雖然從小到大他遭人瞧不起也不是頭一回,但那些人大多是說他頑劣,說他學習不好,這種嫌他家境不好的話卻并不常見,何況這次還是倩妮用那樣一種委婉精致的方法表現出來,簡直比那爆粗口還令人難過。
算了,就這樣沉默吧,兩個人較着勁兒,就像是誰先說話誰就輸了一樣。
晚自習結束,餘聲照樣同倩妮一同回家,但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兩人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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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上學路上,也是一樣。
就在兩人拐進教室外那條長走廊拐角處的剎那間,一只手突然抓住了餘聲的胳膊。兩人都定睛望去,原來是陳雪。
一看到她,倩妮就不禁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仍是心有餘悸。餘聲示意她先走。于是,她便繼續向教室走去,還時不時回頭看看。這大白天的又是在學校,一定不會有什麽事的,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餘聲使勁想掙脫被陳雪抓住的胳膊,可沒想到她的手勁兒還挺大,抓得死死的。
“有什麽事兒,直說!”餘聲眉頭緊鎖,一臉嚴肅,也沒心情再次與她逢場作戲。
陳雪笑了笑,說:“緊張什麽?”說完便松開了手,然後接着說:“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
一聽這個,餘聲便知道了她攔住他的目的,是要他兌現那天的承諾,聽她差遣一回。“我記着呢,你說吧,什麽事兒?”
餘聲直率地洗耳恭聽,可陳雪卻突然顯得有些難為情,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嗨,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向你開口?”
餘聲一聽,怕是有什麽難事,但一向信守承諾的他既然許諾過她,自然不會遇難事就畏畏縮縮。“你盡管說吧,我既然答應你了,就肯定盡力去辦,怎麽着,想找我去幫你打架?”
“嗨,要是打架的事情我就直說啦,”陳雪愣了一會接着說,“算啦,我們都是爽快之人,就不拐彎抹角的啦。是這樣的,自從上次在那條小巷一見,我那兩個小妹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啊,我本來以為她們只是一時興起,罵了她們幾句,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她倆還是天天念叨你,簡直是煩死我了。我也知道,你是肯定看不上她們的,但你也幫我解個圍,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假的時候你請她倆去看場電影,也算是了卻了她們一樁心事。”
要是平時,餘聲斷然是不會答應她這種要求的,自己一大小夥子,又不是三陪姑娘,怎能随便拉去陪人看電影呢。但是,一來上次他答應過她,不好找各種理由搪塞推诿,這不是他的處事風格。二來這幾天他與倩妮打冷戰,本來心裏就不舒坦,再加上提起看電影的事情,又不禁讓他想起了之前每次要請倩妮去看電影都被她拒絕,一下子虛榮心作祟,他倒是要倩妮看看,想和他一起看電影的姑娘多着呢。
就還在他思考之時,陳雪以為他不願意,接着說道:“這可比叫你去打架要好吧,又不會掉皮掉肉,還不違反紀律,要不是她們這麽纏着我,我才不會浪費這……”
“好”。還沒等她說完,餘聲就一口答應了。
陳雪聽見了,反倒是有些失落,但也沒有辦法,只能意興闌珊地說:“那就這樣定了吧,下午兩點半,她們在新世紀廣場門口等你。”說完,陳雪離開,餘聲也走進了教室。
倩妮本來想問問陳雪找他做什麽,但一想到還在冷戰,她不能先開口,否則就輸了,所以便閉口不提。她以為餘聲會主動告訴她,可是餘聲脾氣也倔,什麽都沒說,沒事人兒似的上課。
一上午,兩人仍是無語。
下午兩點半,餘聲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新世紀廣場門口。那兩個姑娘果然在那等他,兩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其中一個還穿的很少,估計是覺得那樣顯得更美。
她倆一見餘聲來了,興高采烈的,左一句“聲哥”,右一句“聲哥”,叫得如同那裹了糖的蜜餞,齁甜齁甜,一點沒有了那天扒倩妮衣服時兇神惡煞的影子。她倆一人挽左手,一人挽右手,拉着餘聲就往商場裏面走,既不與餘聲顯生分,也不介意周邊人的眼神。
還在去樓上影院的扶手電梯上,那個穿的少的姑娘就抗不住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餘聲也是憐香惜玉之人,見她這樣,沒顧得太多,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她披上,那姑娘自然是心花怒放,不勝欣喜。
另外一旁的姑娘則是一臉嫉妒,後悔自己穿多了,随即,就想脫了外套也學那人一樣。
餘聲見她脫了外套,就問:“你覺得熱?”
那個姑娘忙故作嬌滴滴的樣子點了點頭。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餘聲非但沒有關心她,還撇了撇嘴說:“那正好,你覺得熱,她覺得冷,你把外套脫了給她穿,這樣你也不熱,她也不冷,豈不是兩全其美!”
一聽這話,那個披着餘聲外套的姑娘不樂意了,連忙瞪了另外那人一眼,使了使眼色,那人才把本已脫掉的外套又穿了回去,嘴上還忙解釋道:“好像又不熱了。”
餘聲撇嘴冷笑。
說來也巧。倩妮那天回家,吃午飯的時候保姆說現在天越來越冷,怕是就快下雪了,想吃完飯去商場買件羽絨服,還誇倩妮眼光好,想請她去參謀參謀。
倩妮想着保姆平時生怕打擾她學習,很少提這種占用她個人時間的請求,所以也不好拒絕。再說這幾天心裏不舒服,出去逛逛街,散散心也是好的。
吃完午飯,倩妮和保姆就去了離家最近的新世紀廣場。大概逛了一個多小時,保姆阿姨也買到了稱心如意的衣服,她倆準備回家,可偏就在路過影院門口的時候,看見餘聲和那兩個姑娘往影院裏面走。那畫面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不堪入目,兩個姑娘一邊一個,挽着他的胳膊,其中一個還穿着餘聲的衣服。
她心裏的怒火瞬間熊熊燃燒,可保姆在側,她盡量保持克制,只是橫眉立眼看了一眼餘聲的背影,然後就和保姆乘電梯下樓,離開了商場。
回家之後,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如果說前幾天的心境如波濤湧動的暗泉,那現如今就是驚濤駭浪的大海。
餘聲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這個問題再次在倩妮的腦海裏浮現。看見了下午這一場景,倩妮更相信他就是一個花心大混蛋。女人對男人的認識往往就是這樣,一旦發現了他的一個缺點,就會對他在其他方面是否也有問題浮想聯翩。他既然與那兩個姑娘如此親密,可在她面前還擺出一副很喜歡她的樣子,是不是他特別善于撒謊,善于隐藏?他與陳雪一幫經常接觸,是不是本身就相交甚密,他本身也就是個喜歡暴力之徒?他每天送自己回家,是不是也是別有用心,是圖財還是……
倩妮簡直不敢再往下想,但是心裏的天平不自覺地傾向了邪惡的一端,那一刻她好像覺得餘聲就是個壞人。
她摸了摸書包,還好,防狼噴霧還在。
夜已深,她躲在被窩裏哭了很久很久,仍舊沒有睡着。就像所有的事情都已蓋棺定論了一樣,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令她動心之人,本以為過了高考,上了大學,就可以抛開一切顧慮,與他墜入愛河。可沒成想這才過了幾個月,他的馬腳就已露出,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個肮髒龌龊之人。
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流淚。不能這樣了,她安慰自己,或許提早發現也是件好事,晚了興許就落得和玲玲一樣的下場,那豈不是更慘。不想了,不想了,她拼命把自己從那沉醉的溫柔夢境裏拉了回來,接受現實。
可接受了現實又能如何,那一夜不也依然無眠。
第二天清晨,天空中似乎飄了幾片雪花。晨露結成了冰霜,雜草叢中白茫茫一片。空氣凝結在一起,寒氣逼人,如死一般的沉寂。
餘聲在她家樓下等她,他跺了跺腳,哈了口氣,看着自己哈出的熱氣騰空而起,他笑了笑,還好沒有刮風。過了許久,還不見她下樓,眼看就要遲到。倩妮絕不是會遲到之人,想必是沒等他,提前去了學校,餘聲拔腿向學校的方向一路小跑。
在那條窄窄的水泥路上,他果然發現倩妮就在前方。他一個健步沖了上去,一把抓住倩妮的胳膊。畢竟衣服穿得厚,弄疼倒是沒有,只是把她吓了一跳。由于天兒太早,又是周日,那座居民樓下也沒有別人。
“松手!”倩妮橫眉冷對。
餘聲也意識到做得有些唐突,立馬放開了手,又懊悔,又氣惱。要是以往,倩妮見他這幅模樣肯定會忍不住笑出來,而這一笑就自然化開了兩人之間的冰封,可這次卻沒有。
餘聲放手之後,在昏暗的路燈映襯之下,他發現倩妮的眼睛都是腫的。他急忙關切地問:“你的眼睛怎麽啦,昨晚沒睡好?”
倩妮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去,說:“不關你的事!”這話也真是口是心非,明明是滿腦子想他的事情想了一夜未眠,這下倒說不關他的事。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餘聲追了上去,她卻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冷冷地說:“不要再跟着我了。”
餘聲感到煞是奇怪,想當初是她自己同意讓他每天接送她,保護她的,可這日子還沒過多久,怎麽又突然變卦了。正可謂是女人心海底針,你抓不住也摸不透。他一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麽?你不用我保護你了嗎?”
倩妮依舊冷漠,說:“是的,從現在起還是麻煩請你不用保護我了!”說完,她繼續往前走,步子也不斷加快,就像是後面有洪水猛獸追她,但又要盡量保持優雅一般,迅速而不慌張。
餘聲愣了一會兒,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待他回過神來,發現倩妮已向前走了好大一段距離。他連忙追了上去,仍是不停地追問。倩妮不理他,繼續大步向前走,不一會兒轉過彎走到了大路上,那裏的學生已經很多,餘聲也不好糾纏,就只能默默地跟在她後面。兩人一路無語,走進了教室。
雪越下越大,天空漸漸泛白,卻仍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見初升的太陽。
前兩節課,餘聲得空就向她追問,可倩妮就是不理他,兩人未起争執,也算相安無事。可餘聲心思直,最受不了這種什麽不說就生悶氣的事情。他想着她要是看自己不順眼,那也應該說出來,說不定是一場誤會,說開了不就得了,就算是自己做錯了,以後改了不就行了,何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倩妮偏就什麽都不說,在她看來是沒有必要說了,反正兩人的關系已就止步于此,既然只是普通朋友,說那些又是做什麽呢。
他也惱火,最煩這種猜來猜去的做法。索性不猜,最後再問一遍。就在大課間的時候,他側身轉向倩妮一側,再次追問原因。沒想到他的大半只手一不留神越過了“三八線”,侵入了倩妮的“領土”。
他們兩人幾乎同時望向那越界的手,然後轉而對視一眼,倩妮狠狠地瞪着他。要是以往,他必定會連忙把手收回去,還做出個滑稽的表情逗倩妮開心,可現在,哪還有那個心情。在他的腦子裏可能從來就沒有做過B計劃,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收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順手一把撕掉了那條膠帶,“三八線”沒有了。
“領土”被侵犯不說,就連“國界線”都被抹掉,倩妮哪受得了這份氣,可良好的修養逼迫她不能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大發雷霆,于是她把桌上的物品收進書包裏,然後抓起書包去了最後一排的空座。
餘聲一下傻了眼,一臉懊悔的表情,可是又能怎麽辦了,事情已經做了,難不成把已經撕下來的膠條粘回去就可以解決問題?當然不可以,他也不是那般天真之人。
他也不是沒想過低下身子去向她道歉,請她回來或者索性自己也坐去後面,可終是拗不過自己倔強的內心,仍是作罷。不過就算是去請了又能怎樣,人家未必就會乖乖回來,就算厚着臉皮到後面去陪她同坐,難道她就不會又起身回原來的座位嗎?這樣追來追去也終是無趣,還不如都冷靜一下也好。
他望向窗外,雪花漫天,寒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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