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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皇帝而言,沈時闌是元後之子,他心有愧疚,本就不舍得他委屈。如今哪怕自己他是在威脅自己,也不得不妥協。

因為是阿闌啊。

皇帝說完話,嘆息一聲,感慨無限:“朕……朕當真是個養了個好兒子。”

沈時闌放下手中的匕首,并不多說,叩首道:“謝父皇。”

“你……算了,你去找太後說吧,若她老人家答應你,朕便再無意見。”皇帝疲憊地搖搖手,“去吧。”

“兒臣做的事,皇祖母都同意。”

皇帝便默然。

想起沈沅和六皇子,他還是勉強張口,“映晚……既然你願意娶她,朕便不會再責罰了,可是阿闌……”

“父皇想要我放過沈沅和沈時文嗎?”

沈時闌擡眸看着她:“父皇,兒臣從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們險些要了我的命,我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皇帝忽然想起來,當初先皇後死時,阿闌還是個孩子,那副倔強的神情。

過了這許多年,阿闌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再擡起頭時,姿容俊美,神情冷漠,卻依稀還有當初的模樣。

他忽的就心軟了。

不管過去多少年,阿闌始終是阿闌,是幼年時拉着他的衣擺,軟軟喊着父皇的孩子。他變成如今的樣子,本就怪自己。

“阿闌……”皇帝忽然失了聲,好半晌才艱難道,“聽你的便是。”

這個兒子和旁人是不同的,他的長子,一手撫養長大,總是将全天下所有的東西加起來,也比不上這個孩子一根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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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沈時闌跪在他跟前,拿刀脅迫他。

皇帝縱是鐵石心腸也沒有辦法。

他險些被人害了性命去,若自己護着小六和阿沅,如何對得起他?如何對得起早逝的皇後?

他嘆口氣不再言語,回首道:“你們都退下吧,此事皆交由太子負責。”

皇後和蔣貴妃自是不滿,急急道:“陛下……”

皇帝回頭看她們一眼,神色冷淡,那冰冷的神情令人心驚膽戰。

皇後也不敢言語,更不論蔣貴妃。

被皇帝趕出來,蔣貴妃和皇後在門口對視一眼,前所未有達成了協議,要一起去救兩個孩子。

沈時闌權當沒瞧見她們,舉步走向绛芙軒。

映晚已醒來了,驚吓過甚,醒來後一直呆呆看着房頂,一言不發,绛芙軒侍從吓的不輕,使勁渾身解數逗她,可她卻一言不發。

沈時闌走進來時,簌簌要哭不哭的,“太子殿下,郡主她……她是不是傻了?”

沈時闌蹙眉,舉步走到床邊,低頭看着床榻上無神的少女,輕嘆口氣,低聲喚道:“映晚?”

映晚眼珠子微微轉動,看見他的臉,眼珠慢慢聚焦起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淚水便順着落下來。

映晚嗓音嘶啞,低聲喊:“殿下……”

沈時闌心中一酸,握住她的手,啞聲道:“你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

映晚點點頭,一直看着他,半晌哭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以為,我就要死了。

沈時闌低聲安慰:“不會的,你別怕。”

“你已經回來了,我陪着你呢……”

在他的安撫下,映晚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攥着他的衣袖,安心不少。

沈時闌輕嘆口氣,看着映晚,眼神堅定,“我……我剛才對父皇說,要娶你為妻。我知道你心裏惦記着裴珉,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是我要救你……”

映晚呆住了,怔怔道:“娶我?”

沈時闌點頭。

“我……”映晚啞聲道,“我……”

沈時闌看着她,“映晚,我要知道,你和裴珉是早不可能的,放下他,對你對我都好。”

“不是的,不是裴珉……”映晚語無倫次,只顧着給自己辯解,“我不喜歡裴珉。”

今天在樹林裏生死難測的時候,她就在後悔,為什麽要欺騙沈時闌,為什麽要說自己喜歡裴珉?他那麽傷心,自己也那麽傷心。

生死總是能讓人想通一些事情。那時候,她所顧慮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是問題,顯得矯情無比。

她淚落如雨:“我從來就不喜歡裴珉,我喜歡你……”

“可是我這樣的人,卑微到塵土裏,和你是雲泥之別,我哪裏配得上你?”她哭的不可自抑,一場生死劫難,将一切都給抛開了。

“我還算計過你,想你娶我,庇護我,我這麽壞……”

映晚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着将什麽都說了。她是真的再也不怕了。這場劫難險些要了她的命,她才意識到,哪怕是謹小慎微地活着,也不可能永遠安全。

不如痛痛快快的,縱是死,也死的痛快些。

至于沈時闌,或許他聽了這些話,就不會喜歡她了。可是他那麽好,自己怎麽可以繼續騙他?

映晚想着,越發傷心,哭的更凄慘一些。

沈時闌靜靜看着她哭,等她哭累了,才垂眸嘆口氣,接過侍女遞來的帕子,慢慢給她擦着臉,“我知道。”

“我都知道。”他嘆息一聲,握着映晚的手指,一根一根擦着,“這都不要緊,你別害怕。”

他以前是不知道,可是現在知道了。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并沒有多少反應。

這些事情,若放在以前告訴他,他定是要生氣的。可是……昨夜她忽然失蹤,那種焦躁和恐懼充斥着胸膛,讓他覺得,只要人還好好的,別的都不重要。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映晚出了事,他該怎麽辦?只能拼了命去找她,好在上天有眼,将她還了回來。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再去奢求別的,顯得太貪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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