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裙殺（46）

抓着袁鶴澤的另外幾個人可能是袁媽媽叫來的親朋好友, 一人抓着一邊，恨不得就這樣直接把他扯出去。

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也是第一次看到, 選手的家裏人直接沖到這兒來鬧的，都有些傻眼，不知道要不要來組織。

又擔心妨礙了別人的家務事。

宋知星連忙使了一個眼色, 幾個助理才迅速上前, 笑着拉住幾人。

“阿姨，您還沒看過袁鶴澤選手的表演吧？只要您看了，肯定會喜歡的。”

“再過兩天就是決賽了, 得到冠軍還有獎品呢。”

“現在袁鶴澤的粉絲可多，大家都給他投票。”

“對啊，袁鶴澤還年輕, 現在多闖蕩闖蕩是好事，至于學校的事……可能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

……

幾人勸着，卻被袁媽媽一把甩開。

“我稀罕你們那點錢？總之就是不行, 要是再繼續比下去，以後袁鶴澤還怎麽回去？”

“走！跟我回去！”

一邊說，一邊拽袁鶴澤。

但袁鶴澤卻紋絲不動。

“我不走，我說了, 我要參加比賽，要當歌手, 我對你那些計劃不感興趣。”

說着，掙開了袁媽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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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一反抗，剛才還有些冷靜的袁媽媽瞬間爆炸。

“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你必須跟我回去！退賽，再退學了，我讓你爸把你轉去商學院！”

一邊說，一邊拉扯着。

只聽滋啦一聲，袁鶴澤有些單薄的襯衫袖子瞬間撕裂。

手上的傷疤露了出來，清晰可見。

旁邊幾個員工瞥見，心裏頓時一咯噔。

出現在手腕上的傷疤，原因并不多，能想到的就那麽一個。

袁鶴澤瞬間慌張，連忙捂着自己的袖子遮住，臉上稍有地出現怒氣。

“我說了，我不回去！你想去袁家，就自己去，我不去！”

說完，回頭匆匆看了宋知星一眼，目光有些慌亂。

似乎擔心手上的傷痕被發現，迅速低着頭，甩開幾人朝走廊裏面走去。

“袁鶴澤，你是不是故意氣我？”

袁媽媽突然大喊一聲，呵斥道：“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跟你斷絕母子關系！”

整個走廊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她吼完的餘音嗡嗡作響。

袁鶴澤步伐停頓，卻沒有回頭，迅速走了。

見狀，袁媽媽氣得臉色鐵青，轉頭朝其他工作人員怒罵起來。

“你們誰也不能讓袁鶴澤上臺，要是他敢再唱，我就告你們！”

這話說得蠻不講理，幾個助理也有些不滿起來。

“阿姨，這是袁鶴澤自己的選擇。當初參加比賽的時候，也是簽了約的，只要晉級，就一定要比完，不然就是違約，到時候誰告誰還說不準呢。”

袁媽媽氣得瞪大眼睛。

“你們這群騙子！你們是想毀了我兒子！”

她這麽一喊，其他幾個中年女人也大鬧起來，嚷嚷這要去找臺長。

吵了沒幾分鐘，就被保安趕了出去。

經紀人道：“隔壁正在錄節目呢，他們一直吵，節目都錄不下去，導演早就忍不了了。”

周圍好不容易安靜下來。

宋知星揉了揉額頭。

“我去看看袁鶴澤，他參加比賽這方面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現在他人氣最高，不少人都是奔着他去的，要是現在退賽，觀衆和粉絲也不幹啊。只要袁鶴澤不動搖，節目組就算扛着壓力，也能辦下去。”

“那就行。”

宋知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道：“我先去看看。”

說完，順着剛才袁鶴澤離開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兒，不見人，正準備打電話，突然看到袁鶴澤站在走廊拐角處的小露臺邊。

立即收了手機，走過去。

“你媽媽已經回去了。”

袁鶴澤後背猛地繃緊，低頭看着欄杆。

宋知星道：“你放心吧，我已經問過節目組了，只要你願意參加，他們無論如何都讓你上臺。”

這露臺雖然不是很高，但也有五六樓，而且并不是全封閉的，欄杆剛到腰。

宋知星有些擔心，把人拉了回來，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你參加比賽的事，沒有告訴家裏人？”

袁鶴澤聳拉着肩，整個人像是洩了氣似的。

“她不會讓我參加的。”

過了幾秒，又道：“我媽一直想讓我去念商學院，畢業後進我爸的公司，進去争家産吧。”

說到這兒，袁鶴澤嘲諷地笑了一聲，表情有些得意。

“不過我瞞着他們，偷偷報了音樂學院。”

“我媽不知道，私生子是不可能回去争家産的，別說我從商學院畢業，就算是讀了博士，拿了第一，他們也還是連看都不會看我們一眼。”

“袁家從來都不認我們，是她一直想要住進去，也不想想怎麽可能？”

宋知星仔細想了想，印象中A市确實有一個大家族，公司規模很大，主要涉及的是房地産。

只是這家人的風評一直不是很好。

現在管理袁家産業的掌舵人，在外面有不少情婦。

有人統計過，他的孩子都有七八個，還有很多是沒有發現的。

不知道袁鶴澤說的“袁家”，是不是這個家？

如果是，那确實希望渺茫。

袁鶴澤的右手緊緊握着自己的手腕。

一邊道：“以前，我媽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做每一件事的目的，都是回袁家。改志願是我做的最叛逆的事，是因為你才做的，宋知星。”

“我？”

宋知星一愣。

袁鶴澤看着她，點了點頭。

“我在步行街看過你的表演，街頭藝人正在唱你的歌，你或許是剛好路過，就加入了進去，那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那天我剛從袁家回來，站在路邊聽你唱了半首歌，只有半首。”

“後來你接了個電話，好像是有人叫你回去，你就匆匆走了。臨走前，你跟那個唱歌的街頭藝人說，要堅持自己的夢想。”

說到這兒，他眼中露出驚人的光。

仿佛在那天的那個地方，袁鶴澤的人生都被點亮。

“半個月後，我就改了高考志願。”

他揚起唇角，表情有些得意，像是戰勝惡龍的騎士，意氣風發。

宋知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這件事，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發生的，她仔細回想了好一會兒，竟然都沒有印象。

只是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會讓袁鶴澤做出這麽重要的改變。

“那你要繼續比賽嗎？”

“比！”

袁鶴澤倏地站起來，轉頭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我得到冠軍，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聞言，宋知星卻有些為難。

遲疑着還沒回答，袁鶴澤又道：“一件很簡單，很簡單的事，算是我的一個夢想。”

宋知星眼睛彎彎的。

“那等你比完賽，我再答應，可以嗎？”

“好。”

袁鶴澤迅速把衣服整理好，神色又變得積極起來。

“為了能讓你答應，我得去好好練習了。”

說完，轉頭朝宋知星笑了笑，興致勃勃地朝練習室走去。

宋知星自己卻有些愣神。

想了會兒，拿出手機給導演打電話：“導演，後天的總決賽，請無論如何也要讓袁鶴澤順利參加。”

第二天，袁鶴澤的母親又來電視臺。

不過這次他們早有準備，一看到他們，還沒進門，保安就把人擋住了。

袁媽媽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

一直到傍晚，宋知星剛剛走出來，本來以為已經走了的袁媽媽突然沖上來，一把抓住她。

“是不是就是你騙了我兒子，是你讓他去比賽的？我跟你有什麽仇，你要這樣害他？”

宋知星被拽得差點摔地上。

還好今天只來了她一人，不然她可能就直接被推地上去了。

“袁阿姨，你冷靜點。”她迅速反手拉住袁媽媽。

“冷靜？好啊，只要你讓袁鶴澤退賽，我以後就不來找你。”

“參加比賽是袁鶴澤的意願，我們已經詢問過他。”

“那是你們騙了他，你們……”

“袁阿姨，你聽過袁鶴澤的歌嗎？”宋知星突然開口。

袁媽媽愣了一下。

接着這個空檔，她迅速道：“你知道袁鶴澤為了比賽，每天在練習室練得滿頭大汗，嗓子差點發炎嗎？你知道他跟我說過唱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多生動嗎？”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

袁媽媽有些氣急敗壞，聲音猛地拔高。

宋知星道：“我只是想，讓你去聽聽他的總決賽，或許會有其他想法。”

聞言，她剛要反駁，轉念又改了口。

“好，你給我一張票，我可以去。”

等到了比賽現場，直接把袁鶴澤帶走，到時候誰也攔不住她！

有她在的一天，袁鶴澤就別想登臺！

她咬牙切齒，下定決定。

袁家對明星十分不屑，知道袁鶴澤參加唱歌比賽後，就已經很生氣了，袁鶴澤的父親還專門打電話質問。

要是真的讓他繼續比下去，她一輩子都別想住進袁家。

宋知星看了她的表情。

“我沒有票，袁阿姨，你可以在家裏觀看直播。”

現在她避着袁媽媽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讓她去到比賽現場？

要真到了那邊，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

聞言，袁媽媽的表情瞬間沉了下去。

“你們就是一群害人精！害人不淺！袁鶴澤絕對不會參加比賽的！你們給我等着……”

宋知星沒回頭，直接上了車。

總決賽當天，所有人聚集體育館。

宋知星到的時候，幾個選手還沒化妝，還在抓着最後的機會練習。

不大的化妝間，一人站在一個角落。

化妝師手裏拿着刷子，求助地朝宋知星看來。

“還有點時間，你待會兒再來幫他們畫吧。”宋知星勸道。

聞言，化妝師只好收拾東西，先去給其他人畫。

“你們準備得怎麽樣了？”

一個選手抓了抓頭轉過來。

“我還是覺得有問題，待會兒上臺，我要是沒發揮好怎麽辦？”

宋知星道：“我昨天聽過，你的演唱沒有問題，還是說今天改動過了？”

“沒有，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不行不行，我還是再去練會兒吧。”

說完，拿着小冊子，一邊打節拍，一邊走了出去。

三個人擠在一個化妝間，很容易被幹擾，找個僻靜的地方反而能靜心。

宋知星沒有阻止，這時候說什麽也沒有。

“不要忘記化妝時間，別回來太晚。”

見有人走了，另一個選手也躍躍欲試。

“那我也去試試吧，宋老師，我去樓梯間唱兩遍，調整好就回來。”

說完也一起跑了。

很快，三個選手只剩下袁鶴澤一人。

宋知星轉頭看去。

“你呢？有什麽問題？”

袁鶴澤緊張地走過來，手裏的歌詞快要被他揉成一團。

雖然緊張，視線卻一直看着宋知星。

“我……我也想讓你聽聽看，我唱得好不好。”

“好啊，開始吧。”宋知星爽快地點頭。

過了幾秒，袁鶴澤深吸一口氣，開口清唱起來。

這次他唱的不是宋知星的歌，而是一首很老的老歌，由一位很致命的男歌手演唱。

舒緩的曲調深情款款，不用變調，整首曲子都在袁鶴澤音色的舒适區，聽起來十分悅耳。

直到一首唱完，宋知星竟還有些意猶未盡。

“很好，我的嗓音很适合這樣的歌。只是……”

她翻了翻手中的曲目表：“你決賽的曲目，好像不是這首歌吧？”

“不是。”

袁鶴澤坦率地承認，突然道：“這首歌是我準備在比賽結束後，個人表演的時候演唱的。專門，為你唱的。”

聞言，宋知星倏地擡起頭，一臉驚訝。

節目組為了将這場總決賽做大，将整場比賽都打造成了演唱會。

等比賽結束之後，甚至還邀請了一些之前被淘汰的選手，進行現場表演。

前三名，可以單獨演唱。

之前導演已經提醒過所有人，提前做好單獨演唱的曲目，但其實沒有太多人放在心上，畢竟比起表演，比賽更重要。

而袁鶴澤選擇的這首歌，歌名格外溫柔。

《對光的依戀》

海水有了新的希望

變成水珠，奔向陽光

化作雨滴，落入汪洋

一次又一次飛翔

一次又一次彷徨

用生命完成對光的依戀

正如我對你最深的信仰

這是宋知星最喜歡的幾首歌之一，對歌詞更是格外熟悉。

她看着眼前的人，緩緩問：

“你說的為我，是什麽意思？”

袁鶴澤的眼睛裏帶着光。

手指微微顫抖。

“宋知星，我喜歡你。”

“這句話你參加初賽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宋知星笑了笑，道：“你是我的粉絲。”

“不是。”

袁鶴澤卻急忙搖頭，目光珍之重之。

“宋知星，我現在說的喜歡，不是這個喜歡，當然确實是你的粉絲，但是……但不是那種……”

他的臉色慢慢漲紅，卻沒有避開宋知星的目光。

繼續道：“我曾經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你的音樂像是一道光，把我從黑暗裏拉出來，如果沒有你，或許我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手不自覺地在手腕上輕輕握了一下。

才鼓起勇氣。

“宋知星，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歡，想讓你依靠的喜歡，想跟你長長久久的喜歡。”

他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盯着宋知星的反應。

心髒在胸膛內瘋狂跳動着。

袁鶴澤能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狂歡着。

二十歲之前，少年做過最有勇氣的事，就是因為宋知星的一句話，改了自己的高考志願。

二十歲後的今天。

少年可能說了這輩子最有勇氣的一句話，也是一直藏在心裏的一句話。

告訴宋知星。

你是我生命裏的光。

告訴宋知星。

我喜歡你。

“對不起，袁鶴澤。”

化妝間裏安靜了好一會兒，宋知星才終于開口。

袁鶴澤的身體顫抖。

眼裏的光，慢慢的，一點點暗淡下來。

“是因為那個保镖嗎？”

他猶豫着開口，視線從門口掃過。

看到剛好推門走進來的人，目光直視過去，一邊詢問宋知星：“那個叫傅盛的保镖，你喜歡他嗎？”

宋知星臉上出現明顯的慌亂。

手足無措。

擡着手似乎想要解釋什麽，掙紮着，最後又緩緩放下。

“喜歡的。”

站在門口的傅盛，腦海中轟一聲響。

旋即。

臉上克制不住地露出一個笑。

就算緊繃着嘴角，也沒能壓下去。

“宋知星。”

他一開口，坐在椅子上的人瞬間跳起來，一臉驚恐，像是受了驚的兔子。

看到門口的傅盛，更是瞪圓眼睛。

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紅了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

腦海中嗡嗡作響，不亞于原子彈爆炸。

傅盛怎麽在這兒？

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有沒有聽見什麽不該聽見的？

宋知星慌張地看了看傅盛，又轉頭看袁鶴澤。

他的站位正對着門口，應該早就看到人進來了，怎麽不提醒她？

袁鶴澤看着她生動的表情，笑得有些苦澀。

“抱歉，我也沒想到。”

他本來是想要讓宋知星反駁，繼而讓傅盛心死。

卻沒想到，她會說出“喜歡”這兩個字。

見傅盛臉上一直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站在門口，宋知星迅速起身，朝袁鶴澤道：“你繼續練習，我有點事，待會兒就回來。”

說完，低着頭迅速朝門口走去。

一把拽着傅盛，走出化妝間，順便關了門。

“你怎麽會在這兒？”

“找你。”

傅盛已經好幾天沒見她了。

心癢難耐。

雖然早就想過來，但因為急着經紀人之前的叮囑，不想影響宋知星的比賽。

她對音樂有多認真，傅盛是親眼見過的。

今天過來，也只是想等比賽解釋，就好好談談，深刻的談。

可沒想到一進化妝間，就聽見她的話。

之前因為宋知星躲着他的怒氣，一下子全消了。

想到這兒，傅盛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

忍不住擡手，輕輕捏了捏她軟糯的臉頰。

“還躲嗎？”

宋知星臉上還帶着紅暈，心虛地移開視線。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聞言，傅盛只是養起來，一只手支撐在牆壁上，卡住她逃走的路。

微微低頭湊在她耳邊。

“之前問我的問題，答案你不想要了嗎？”

宋知星身體一抖。

想起自己把手機丢進河裏之前，給傅盛發的那兩條消息。

臉頰紅得更加厲害。

聲音細若蚊吟。

“我那天……那天喝醉了，做不了真的。”

傅盛垂眸看着。

宋知星的聲音越來越小，烏黑卷翹的睫毛鴉羽一般，時不時顫抖，像是直接戳在他心頭。

感覺胸膛軟成一片，毫無招架之力。

他微微彎下腰，手肘跟着彎曲，小臂貼在牆壁上，靠近縮成一團的宋知星。

額頭輕碰。

“可是我當真了，怎麽辦？”

宋知星整個人呆住，不敢回答。

傅盛卻不肯就這麽放過她，唇瓣碰着她的耳垂，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沙啞着重複。

“嗯？知知，你說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