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十三與十三

“你也來點酒嗎？”駱殷搖晃手上的酒杯。

“不了。”霧雪拒絕。

第一次得知十三與駱殷的真相, 霧雪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眼前的人是一個矛盾體, 而她自己何曾不是, 駱殷即使冷酷可她所做卻并沒有錯，她們要活下去, 要穩定着自己的統治，僅憑借着愛與仁慈是無法做到的, 或許當駱殷揮下刀刃的那一刻, 她們的路就注定充滿了腥風血雨, 雛鷹團只是這個世界的縮寫，當駱殷的腳第一次踏出這片土地時, 迎接她的是殘酷的世界。

“故事講完了？”霧雪問道。

“講完了。”駱殷放下酗酒杯, 晶瑩剔透的杯子裏折射出她平靜的臉。

霧雪覺得此時的駱殷并不像平常那樣的遙遠，她總說自己與十三是一個人，霧雪在故事裏逐漸相信了這樣的事實, 一面天使一面魔鬼，天使走着魔鬼的路上, 魔鬼卻堅守着天使的潔白, 不同的兩張臉, 相輔相成的一個人。

“所以，現在要叫醒十三了嗎？”霧雪道，她的心裏五味雜陳，雖然并不喜歡駱殷，可這些故事

裏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嗯。”駱殷鄭重的點頭：“不僅是你的落十三, 還是雛鷹團的十三號。”

霧雪的手微微握緊，沒想到駱殷答應的這麽爽快，也是，這一開始就是這位公爵的計劃。

“你……你需要我怎麽做？”霧雪也不明所以，感覺駱殷與十三的世界只有對話。

駱殷眼神中的光芒立即暗淡了下去，她的手指撫摸着酒杯的邊緣，不得不提，這位孤單的王者無時無刻的透露着貴族的氣息，駱殷将手又收入衣服的內兜裏，當她再将手拿出來時，手裏已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

“殺了我。”駱殷伸手，将刀遞向霧雪。

“你……你說什麽？”霧雪難以置信。

“殺了我，把這刀刺進我的胸膛。”看着一臉驚恐的霧雪，駱殷又笑了起來：“你忘記了嗎？我是死不了的。”

霧雪這才想起花賦予駱殷的力量，可還是唯唯顫抖得接過刀。

駱殷索性将那身筆挺的衣服揭開，她袒露出自己的前胸，雪白的皮膚曝光在霧雪的跟前，這是霧雪最為熟悉的身體，每晚都曾伏在那柔軟的胸前進入安逸的夢境。

“刺進來，蘇霧雪。”駱殷說道，她的證據不容質疑。

霧雪看着刀表情依然遲疑，又擡頭看看駱殷，對方卻是一臉的堅定。

“來吧，叫回你的落十三。”駱殷一如既往的自信，她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死在霧雪手下的人不計其數，她對刀的熟悉甚至遠遠比說話來得經驗豐富，但是現在她卻遲遲下不了手。

“蘇霧雪，你還在遲疑什麽”駱殷說道：“不是一直想趕我走嗎？不是一直想讓她回來嗎？為什麽機會擺在你的眼前你卻這樣的躊躇。”

霧雪看着這精制的匕首，她眉頭已經擠成了一個川字，她再次向駱殷問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駱殷回答道：“動手吧。來，你的十三等待着你，我們的未來也等待着你。”

霧雪走到了駱殷向前，她顫抖的将刀指向駱殷的胸前，在她的心裏或者還有着回轉的餘地，或許還有着其它的方式。

霧雪的猶豫換來得只是駱殷的主動，只覺得駱殷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霧雪尚未回過神來，她就看着那刀子生生的插進了駱殷的胸膛，随着刀尖刺破皮膚的一瞬間，鮮紅的血液順着刀口往下流。

霧雪的精神好像繃成了一條弦，她完全能想象出自己的表情有多麽的驚恐，可眼前的駱殷卻平靜的就像是貝加爾湖的湖水，不帶一點波瀾。

“霧雪，我的小姑娘……再見。”

……

落十三只覺得胸口前一陣疼痛，她的眼簾突然打開，這個房間仿佛變得異常的巨大，可一瞬間一切又回歸于正常，而眼前的一切是多麽的熟悉，畫着竹子的屏風，紅木的椅子，溫潤而光滑的地板。

“這是哪裏？”落十三既覺得這裏陌生，但好像所有物件擺放的位置又那麽得熟悉。

“你的家。”駱殷拿着酒杯支着書桌。

“不，我的家在紅鐵荒原……那是一個垃圾場，可沒這麽高級。”落十三說着，但還是好奇的打量着房間裏的一切。

“你确定？”駱殷走到落十三身邊，将酒杯遞到落十三的手上：“嘗嘗這酒。”

接過酒杯的落十三有些茫然，她将酒杯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又小心的嘗了一口，突然一個名字從她的腦海升起。

“麥卡倫六十年。”

“看來垃圾堆裏的臭味還沒有侵蝕你的味蕾。”駱殷滿意的笑着，又對落十三說道：“對了，幫我遞一張紙巾。”

“別使喚我。”落十三異常不滿，明明就是一個占據了自己身體的人。但十三依然出于本能的在身後的櫃子上拿出一盒紙巾。

将紙巾扔給了駱殷，落十三覺得有一些怪異，她向駱殷問道：“為什麽我會知道紙在這裏？”

“我說了，這是你家。”駱殷理所當然。

“這怎麽可能。”落十三想甩掉這個常常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家夥，她轉身朝着房間的另一邊走去，一副巨大的油畫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是她十一二歲的模樣，有些瘦弱，卻衣着華麗，油畫的背影正是這一個房間。

這一切讓落十三有也些質疑，心裏覺得空落落的，仿佛沒個底。

“十二歲的你，倒已落落大方的姑娘了。”駱殷指着油畫的主角說道，不過她又馬上改口：“不對，應該是十二歲的我們。”

“……”落十三走到油畫之下，油畫上面的畫面開始不斷的變幻，她看着自己從一個小孩逐漸長成一個少女，衣着也在不停的變化着，從樸實到華麗，最後這油畫變成了一面鏡子，将她映在了裏面。

“你想起了嗎？十三號？”突然鏡子裏的自己開口問道。

“十三號？”落十三重複道，但她又馬上自我否定：“我是落十三，不是十三號。”

“不要欺騙自己，十三號。”駱殷的手從鏡子裏伸了出來，她提着落十三的衣襟。

十三惶恐的想逃避，但奈何對方的力量太過強大，她被直接拉入了鏡子裏的世界。落十三只覺得自己跌跌撞撞，昏昏沉沉，她定眼又看了看四周，自己被拉入了一個教室，教室裏所有人都認真專注的做着筆錄。

駱殷正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她轉動手上的筆，向落十三問道：“君主為着使自己的臣民團結一致和同心同德，對于殘酷這個惡名就不應有所介意……這是出自哪裏呢？”

“君……君主論第十七章。”駱殷回答道，随着這答複整本書的內容逐漸在她的腦海裏浮現。随之而來的還有那些課堂裏的畫面，一瞬間她仿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看着左右的同學，悉數都是她熟悉的臉。

“九號，這家夥可揍過你。”駱殷不知何時出現在講臺之上，她随即指點着江山。

“還記得十八號嗎？”駱殷說着：“你最先淘汰了他。”

“啊！還有十五號，和你真是親近的很。”

其實不需要駱殷多說，落十三的回憶已經如泉湧一般不斷的在她的腦海裏激蕩，每一張臉，與那些臉的每一次碰撞，所有的畫面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不要說了！”落十三咆哮道，世界也仿佛因此安靜了下來，教室消失不見了，沙土吹着風揚了起來，落十三能清楚感受到風沙劃過臉上的感覺。

落十三臺手，此時她的手裏正握着一把刀，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恐懼過，她想把刀扔掉，但那手卻如何都不松開。

“我不要殺人。”落十三說道。

“這是你沒辦法逃脫的命運。”落十三有清楚的感受到說話的是人是自己。

“這是你的命運！”十三號說道：“我已經将這一副軀殼并給你了。”

“那你也把霧雪交給我嗎？”駱殷說道。

“霧雪……”十三號愣住了，她的腦海裏出現了紅鐵平原上的那個姑娘，她們曾經一起走了很久、很遠，她們曾經緊緊相擁相愛。

“十三號，我們需要你，你發誓守護的淩雲之境需要你，當然，你的霧雪更需要你……”駱殷擡起屬于二人的手，而手裏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那是上一任公爵賜予她的榮耀。

“現在，砍下你敵人的頭顱，換回你的世界與愛人。”

落十三人覺得眼前一切血紅，一個頭顱滾到了她的腳下，那正是自己的臉。

“十三號，歡迎回來。”

……

“駱殷……駱殷……你回來駱殷！”落十三再一次眼開了雙眼，還是眼前的那個房間，這一切就與她當初來到這裏一樣。

“十三？”霧雪看着突然醒來的人。

“霧雪。”落十三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奇這會不會又是一場夢境，她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霧雪，是你嗎？我還在做夢嗎？”

霧雪也有些遲疑，這樣銳利的眼神，她甚至也懷疑是不是駱殷又一次的惡作劇，突然她一把将落十三胸口的刀拔了出來。

“好疼！”落十三蹲在地上捂住胸口：“啊……痛死我了！！！果然沒有做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大家看明白了嗎= =|我很怕大家沒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