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大概在病床上共眠的那一天之後，兩人的關系好轉了一些。區別只在于太宰口頭挑釁的時候，中原中也懶得動手打他了，而是把筆記本電腦丢過去，讓對方在病床上繼續工作。

不出外勤，也必須做文職工作。

中原中也把外勤的任務全包，需要看電腦、下達命令一類的任務全丢到了太宰治的頭上。

兩人分工明确。

在太宰治每天工作完了，自殺的力氣全無，在病床上癱着，等中原中也給他從外賣買一份晚餐回來。

在月底最後一天，森鷗外來探望了自己兢兢業業的的屬下一次。

“太宰君，你看上去好了很多。”

“……”

太宰治無語地看着他，用自己身上所有的繃帶發誓，最近受傷的次數絕對是歷年之最。

“我指的是精神面貌。”森鷗外當然懂他養大的小鬼在想什麽。

“還有一口氣。”太宰治誠懇地說道，“Boss如果再送幾個花籃來，我大概就徹底沒氣了。”明知道他不喜歡假惺惺的花籃，森鷗外卻堅持要送過來，這其中沒有惡趣味就奇怪了。

森鷗外在座椅上雙手交叉，優雅地放在膝蓋上，“花籃是慰問品，你不喜歡，我下次就不送了。”

玩也玩夠了。

港口黑手黨首領紅色的眼眸裏寫着這句話。

嘁。

太宰治移開視線，這場打打鬧鬧的事情背後是他和森先生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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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鷗外借着中也的手在收拾他，他反抗。

最後——

不小心就真的入了局。

太宰治問道：“為什麽要在下個月讓中也出差，時間不對，局勢也不對，沒有雙黑的橫濱會被人窺視。”在日本這片土地上，勢力最強的其實不是黑道，而是政府下屬的異能特務科。

唯有穩定的局勢，異能特務科才不會出手對付黑道的人。

雙黑很少分開。

森鷗外的目光落在太宰治冷淡的表情上，和往常那樣敏銳，也和往常那樣滿不在乎。太宰治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類型，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中原中也。

“出去一段時間比較好。”森鷗外溫和地答道。

“是嗎——”太宰治的眼神微頓，又變成工作時的空洞虛無，靠在床頭不再說話。

森鷗外在病房裏坐了一會兒，親手削了一個蘋果擺在果盤裏，放下刀，悠閑又忙碌的港口黑手黨首領離開了這裏。太宰治扭頭去看那個沒了皮的蘋果，淺黃的果肉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最終，他拿起了蘋果咬了一口，又覺得不太喜歡，不夠清脆，太甜膩了，他抛入了牆角的垃圾桶裏。

好無聊啊，安安分分養傷什麽的——

突然！

皮鞋踩在地上的噠噠聲出現——

病房的門被推開，一股外面的清冽空氣攜帶而來，來者說道：“給我滾起來吃飯！”

太宰治瞬間跳下病床，“螃蟹！”

中原中也把餐盒擺到桌子上，上面都是新鮮出爐的飯菜，來自五星級飯店。為了讓這個龜毛的家夥認真工作，他每次吃完晚餐後會給對方帶一份回去，省得對方又抱怨醫療部的營養餐不好吃。

“好吃。”太宰治塞了一勺子蟹肉進嘴裏，背後連小紅花都要冒出來了。

中原中也沒看他，去拿床頭的筆記本電腦。

“交接完了？”

“嗯，中也手上都是武鬥派的事情，一點都不費吹灰之力。”

“閉上你的嘴去吃飯！”

“嗷嗚，好吃！”

太宰治知道他明天要出差，迅速解決掉晚餐，“我的傷已經好了，今晚跟你回去。”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他，“你好得那麽快？”

太宰治把自己皮糙肉厚的證明——身體的各項檢查報告給他看。

說半個月好，就真的半個月能好！

中原中也收斂了神色，懶得想太多，“随便你。”反正明天就坐飛機走人，“給你十分鐘，我要回去了。”他今天白天忙碌了很久，為的就是晚上能夠回去好好休息一個晚上，第二天準時前往俄羅斯。

太宰治五分鐘內吃完飯，抓起床頭折疊的西裝就當場換了起來。

中原中也撇過頭。

全身都是繃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黑手黨虐待他。

“中也，走了。”太宰治褪去了一身病氣，精神煥發地走出病房。中原中也走在後面，不快不慢，抽空去看了一眼喜極而泣的醫療部的人，看來太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沒少折騰他們。

在中原中也開車的一路上，太宰治都很開心，還在副駕駛上點開了一首安靜抒情的音樂。

“嚕嚕——”太宰治哼着歌。

簡直是從牢籠裏跑出來的犯人。

中原中也忍不住道：“醫療部的人應該沒為難你，你相當于半休假了一段時間，你有哪裏不滿意啊。”

太宰治說道：“太無聊了！”

渾身都充斥着要作妖的意思，他擠到中原中也身邊，“讓我來開車吧！”

中原中也看着紅綠燈，踩好剎車，把這個混蛋企圖伸過來碰油門的腳給踢了回去。

“你給我坐在副駕駛上，不許動！”

“我要開車！”

“你自己開自己的車去，別動我的，放開你的手！不許按喇叭，你是想要把路上的警察惹過來嗎——”

“我要告訴警察，這裏有一個港口黑手黨的幹部！”

“說得你好像不是一樣。”

中原中也吐槽對方不靠譜的舉報，紅燈變綠燈，他猛的一踩油門，把車子開得沖出去。

車子安全抵達公寓，避開了一次太宰治的魔爪。

上了樓，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抛下，自己拿換洗的衣服去洗浴室。

太宰治看着他的動作，挑了挑眉，跑去客房拉開衣櫃，衣櫃裏衣服齊全，小矮子沒有丢掉他的東西。确認了這間公寓一半的居住權，他回到客廳，把電視機打開，選了一個新聞頻道。

當中原中也用毛巾擦着頭發出來，眼前就看到了這堪稱居家的一幕。

客廳的吊燈溫暖，坐在燈光下的太宰治也不再散發冷意，翹着腿，抱着枕頭在看——動畫片？！

中原中也盯着電視機，“你的愛好——挺獨特的——”

電視機上，兒童頻道在播放蠟筆小新。

“很有趣啊，下班就應該看一點搞笑片來放松神經。”太宰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看着動畫片，我就感覺像是回到了童年，很可惜我童年沒有辦法給森先生這麽搗亂。”

中原中也走到旁邊的飲水機那裏，用水杯接了一杯水，“你要是那麽做，我就看不見活着的你了。”

以前的森先生沒那麽好脾氣。

太宰治懶洋洋地說道：“沒有我，中也會有其他搭檔吧。”

中原中也說道：“不一定。”

他喝完水，回頭去看今天晚上的太宰，“我可不會與不如我的人成為搭檔。”間接地認可這個家夥的能力後，他嫌棄地拆穿了對方的目的，“太宰，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嗎？”

太宰治把懷裏的抱枕擠壓成長條形，揉捏抱枕，“什麽時候輪到中也來猜我的心思啦，”

“幼稚。”中原中也白了他一眼，往卧室走去，“別來煩我，我要睡了。”

晚上九點。

卧室裏半點燈光都沒有，中原中也過早地躺在床上，反而睡意不多。牆壁和房門的隔音效果很好，然而蠟筆小新的聲音仍然有毒，穿透過來，讓他敏銳的聽力飽受毒害。

他嘆了一口氣，拉上被子，藏到被子下躲避那些噪音污染。

這麽幼稚的東西，太宰為什麽能看下去！

“咔噠——”

門被打開了。

中原中也放棄強迫自己睡覺，掀開被子，一副“殺了你”的猙獰表情面對太宰治。

太宰治雙手舉起，無辜地說道：“我是來看看你睡沒睡着。”

中原中也對他一個晚上的反常心知肚明，“出去，不要在我面前晃。”

“不行。”太宰治坐到床邊上，雙手撐在一角，“中也明天就要出差了，我這幾天都在查這個任務，俄羅斯那邊形式很麻煩，異能力者相當多，沒有我的幫忙，憑中也的智商，你三個月都回不來。”

能夠讓人前一秒略感動，後一秒怒火騰起的也唯有他了。

中原中也咬牙，“我盡量早點回來。”

太宰治對他這個承諾不滿意，或者說，他想要的是另一個承諾。

“不要。”

他往前靠近，中原中也用手擋住他，這家夥還穿着港口黑手黨的西裝，樣子看上去很嚴肅。

嚴肅你個鬼啊！

太宰治，你敢不敢把你爬床的想法收斂一點！

“中也，我向Boss申請了這個任務。”太宰治的下一句話讓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你再等我幾天，我會想辦法去俄羅斯找你，橫濱這邊有Boss坐鎮，怎麽想都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這種直白的幫助讓中原中也措手不及，“我不需要你這樣，我一個人就可以完成任務。”

太宰治垂下視線，“中也不需要我嗎？”

中原中也卡殼。

有太宰的幫助，什麽異能力者都不足為慮，他沒辦法說真的不需要。

“你——我不想欠你這個人情！”中原中也找理由搪塞，“Boss比我更需要你，你留下來，我對橫濱這邊可以放一百個心，而且紅葉大姐也經常需要你幫忙拷問人——太宰，你——”

他找了很多個理由，話淹沒在那雙融化入黑暗的眸子下。

這雙眼睛裏連一個活着的執念都沒有。

太——死寂了。

“中也，我晚上睡這裏。”太宰治在他愣神期間，鑽入被窩裏，和在病床上睡覺那次一樣抱住他。

中原中也炸了，“不可以！”

太宰治幸福的把自家小矮子抱了抱，又親了親，“看在你快走的份上，給我一點留念嘛。”

他是出差，不是要死了！

中原中也被他耍無賴地纏上，避無可避，腳想踹過去，又被對方提前無恥地摸着腿說：“中也的腿還是這麽好看。”然後在年齡上已經成年的死對頭低下頭，在他耳邊吐熱氣，無時無刻不在撩他，“上次沒做下去，好可惜。”

不到片刻，中原中也臉上的溫度直線上升。

“你給我滾！”

“滾不了，我們做吧，安全套都拿了。”

“不許再親了啊啊——”

今天的中原中也，仍然在搖搖欲墜的性取向邊緣上掙紮，悔恨自己為什麽會認識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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