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一早上，陽光正透過玻璃窗照進房間，林書瑤從硬木板床上清醒過來。

她伸手揉了眼睛，然後從床上爬起來去漱了口，化了妝。出門趕到考古院大廳的時候那裏聚集了一些人，考慮到合作的紀錄片開拍在即，這些人應該是李姐請來的幫手。

都是些有名望的導演、編劇還有導師，估計就是考慮到秦岚不太行的樣子。

她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往前走了兩步。第一天應該只會安排劇組去考古院取景，林書瑤應該什麽都不用幹。

“何導。”

“咦，林書瑤？”

何導算是林書瑤比較熟悉的人，雖然當時在拍攝《第五十五本書》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跟班，但是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也還是有一些不錯的作品在手。

“李姐昨天晚上跟我說了她的公益想法，說是演員的問題她可以搞定，希望我能夠接下這個劇本。我看創意不錯，又是公益事業，就同意了。”

就是沒想到李姐請來的人是林書瑤。

那這樣的話，電影上映的時候票房應該會大賣吧。

一些學校也會組織學生們去看這場電影，所以熱度也不會差。

“謝謝你肯過來。”林書瑤禮貌地說道。

“沒關系，這年頭紀錄片看的人少，願意接這種電影的導演很少。”何導笑了笑說道，“我願意接，是有我自己的原因。”

“對了，李姐還跟我說你的搭檔是一個沒接觸過演戲的新手，希望我能找一些人過來帶帶她。”何導邊走邊解釋，“我就請來了影視學校的副院長，那姑娘今天會過來嗎？”

按照王叔說的，秦岚每天都會過來。

不過林書瑤并不覺得有人可以把秦岚給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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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估計過會就到了。”林書瑤低笑了一聲，“不過何導，這個工作可以交給我嗎？”

“交給你？”何導沉默了一會，“這不是會加大你工作的強度嗎？”

林書瑤也暫時想不到別的辦法，秦岚脾氣古怪得很，也不喜歡接觸別人，這是王叔要她辦的事情，她得先做到。

“可是她怕生來着。”林書瑤無奈地解釋道，“給我點時間？”

“也行。”何導點頭同意了，“那我們這兩天去取景，你帶帶她吧。”

“好，我讓王叔帶你們去取景。”

……

何導被支走以後，林書瑤才一個人坐在大廳外面等着。

等秦岚到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九點半了，那姑娘穿着仍然十分随意，在人群中應該不算亮眼的，但林書瑤就是能一眼被她吸引住。

可能是最近見得太多了。

“秦岚。”

聽到林書瑤喊她，秦岚方才有點回神過來。

“你昨晚休息怎麽樣？”林書瑤伸手整理了秦岚蓬亂的頭發，耐心地說道。

說起來，秦岚很疲憊，是十分疲憊。明明連續兩個晚上沒睡好，卻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事情。

林書瑤這麽耐心，讓她擔心怎麽行？

于是秦岚回答說：“挺好的，沒關系。”

“你醒來沒時間梳頭嗎？”

說起來秦岚昨晚洗了頭發，一般頭天晚上洗了頭，秦岚第二天就不會梳頭，因為不亂。

而且就算真的亂，也沒人在意。

“劇組來人了。”林書瑤揪了她的衣袖，“我讓他們去跟王叔取景了。”

林書瑤今天變得有些奇怪。

話是多了點。

“考慮到你是我的搭檔，要我帶你嗎？”

秦岚反問了一句：“你帶我？”

“是啊。”林書瑤随意應付了二字。

“那我看起來行嗎？”

“別懷疑自己。你很好看，秦岚。”

……

這話說出來估計鬼都不信，從小到大秦岚就沒被人這樣誇過，而且她自己也并不在意。

但是……

肯定很多人喜歡林書瑤吧。

輪不到她。

“來，我從最開始教你。”林書瑤親切地把手搭在秦岚的肩膀上，“進來吧。”

林書瑤帶着秦岚走進了考古院的大廳，大廳裏面範圍夠大，應該夠秦岚發揮。

還好只是個歷史文學題材的紀錄片，秦岚不需要太多的肢體動作，只要學習一下怎麽把臺詞念得自然點，問題應該也不是很大。

“秦岚，你得再大膽點。”

秦岚自覺自己膽子應該不小，上到夜晚上山不回家，下到頂撞姑父，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我的意思是，你要表現得像個正常社交人員。”林書瑤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就比如說，你得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秦岚基本就沒花過心思在這上面，小時候她都被禁止和鄰村的小夥伴一起玩。

老師也是能避開她就避開她，直到初中和王叔一起才好了一點。但就算這樣，秦岚也從來沒有認真做過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秦岚。”

“……我叫秦岚。”

她開始變得吞吞吐吐：“我在考古院工作。”

然後秦岚沒得話說。

是不是看上去有點像是在為難她的樣子？

……

算了。

還是說點別的吧。

“你說說看，咱倆以後可就是搭檔了。”林書瑤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我覺得，我們可以互相了解一下了。”

她見秦岚沒說話，才回頭看了那姑娘。那姑娘有點走神，很久才反應過來。

“啊？”

“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林書瑤雖然知道一些，可她想知道更多。

“沒什麽值得探究的。”秦岚笑着看了她一眼，“我小時候過得很糟糕。”

“我也是。”

雖然說她的生活也沒有秦岚那麽糟糕。

“我小時候父親不在身邊，我和母親一起過，日子很苦。”林書瑤的嘆息中帶着無奈，“父親直到我讀高中的時候才帶着他的生意回來，當時是有點小錢，把我們的學費交起了。”

林書瑤雖然不喜歡看着父親那樣，可是當他有成就的時候，還是什麽都算了。

“你呢？”

“現在就咱們，也沒別人。”

身邊的姑娘撐着下巴擡着頭，好像一定想索取什麽。秦岚揪心地抓着自己的兩只手，要是有一天真的栽在林書瑤的身上，她也願意。

“小時候父母出差的路上遭遇了車禍，我跟親戚一起住。”秦岚無力地往地上一躺，“看來咱們都有段不太好的過去。”

……

林書瑤輕喘了一口氣：“那我們這是同病相憐嗎？”

秦岚至少有個沒見過，但是值得她驕傲的老爹。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林書瑤見秦岚放松，也便在她的旁邊躺了下來。秦岚的眼神很迷茫，但又十分地真實。

她雖然不能告訴秦岚，她的家人死于一級謀殺，但也希望秦岚明白這些糾紛。

“對了，我們需要怎麽練……”

秦岚轉了個身。

……

完蛋！

大約是林書瑤太久沒說話，秦岚覺得沒聲音了才把身子轉回來。

可轉回來的時候，靠着她太近了。

兩個人的身位大概就一指距離。

秦岚緊張，緊張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因為她對林書瑤有感覺，她明白。

不過，林書瑤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秦岚？”

她的表情不太對勁。

“你要真的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林書瑤起了身，“那就從熟悉劇本開始？”

“明天我可以去找人要來。”

“好，我聽你的。”

從此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

秦岚就是徹徹底底被林書瑤迷住了，林書瑤的行動，林書瑤的一切，她都覺得自己有幸參與。

很長一段時間，林書瑤已經走了，秦岚還躺在地上發呆。放在以前，手機是她的命根子，現在命根子好像不怎麽香了。

“王叔。”

王叔走進大廳的時候，秦岚才從地上坐起來。

“秦岚？”王叔回頭面對着秦岚，“最近都跟書瑤在一起了？”

“是啊，不早就答應你不回去了嘛。”

“那感覺怎麽樣？她都教你些什麽了？”

“基本功吧。”秦岚皺了眉頭，“我第一次學這個，還沒完全放開來。”

王叔看了一眼外面：“沒關系，慢慢學。一開始你不也是跟着我學歷史嘛。”

“能一樣嗎？我又沒天賦演戲。”

王叔無奈，才搖了搖頭，這下秦岚也沒說錯。

“對了，我告訴她我家人的故事了。”

王叔一愣：“告訴她幹嘛啊？”

……

“你很相信人家嗎？”

這麽多年難得有個人那麽主動願意和秦岚交朋友，感動不行嗎？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走運而已。”

要真是不走運多好。

“那你記得啊，給我走運點。”

秦岚沒說話，幹笑了一聲：“我去找林書瑤了。”

“去吧。”

秦岚離開了大廳，但其實也不知道應該上哪裏去找林書瑤。瞎逛了幾圈，還是走到了後面的宿舍。

莫名其妙就來了，也說不太清楚是為了什麽。

“秦岚。”

“你過來啦？”

“嗯，沒什麽事情幹了，我就過來看看。”秦岚東張西望了兩下，“你要是忙的話，我可以先走。”

秦岚說完就立刻轉身，卻被林書瑤拉住了。

“願意帶我附近轉轉嗎？”林書瑤給她使了眼色，“我還不怎麽了解這個地方。”

“當然，沒問題。”

只要林書瑤願意，那就去哪轉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