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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棟搖搖腦袋,将剛才的驚訝壓下去。
背後長紅痣的人海了去了,肯定是個巧合。
既然客人要求繼續,陳棟便照着正常步驟按摩腰部,然後是腿腳,走的時候那人似乎又趴那兒睡着了。
陳棟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東西,放緩步子從套房退出來。他該幹的活計都完成了,剩下的就不是需要他操心的事兒了。
按完這個客人,他回休息室補了會兒眠。別說,周五晚上客人真是多,他沒睡多久就被叫醒,緊接着又上了兩個鐘。
等他從貴賓區揉着胳膊出來,時間接近晚上十二點,Kevin已經換好衣服在休息室門口等待。
“Kevin,你不用陪客人?”
“不用,今晚就是陪客人聊聊天,不用出賣肉體。”
陳棟對少爺這職業沒啥意見,更沒偏見,反正大家都是出來讨生活的,憑本事吃飯,誰也沒比誰高尚。
“等等去哪兒吃?喂,你小子看什麽呢,這麽入神。”陳棟準備進去換衣服,眼一瞥就看見Kevin正盯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目不轉睛,搞得陳棟一陣莫名其妙。
陳棟接連按了兩個客人,随手拉扯着領口散熱。制服是對襟設計,動作之間,露出微微冒汗的飽滿胸肌。
“哦,哦。”Kevin回過神來,嬉皮笑臉地說:“哥,我是看你渾身都是汗,要不要洗個澡再走?”
“你這麽說也是,省的回去再洗。稍等我一下。”
“好。你快點兒。”
陳棟收拾完畢,兩人驅車來到會所附近的一條美食街吃宵夜。他們選擇的是一家牛肉火鍋店,雖說時間已晚,不大的店面裏卻坐着不少客人。店內每張小桌上都擺了只冒着袅袅白霧的湯鍋,從中溢出的香氣,讓人站在門口就忍不住想進來吃上一口鮮美多汁的嫩肉,再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汁。
陳棟搭了Kevin的車,一路上一點沒覺得冷。進店後,他脫掉外套搭在椅背上,将點菜單丢給Kevin:“早說了要請你,今天才有空。想點什麽自己勾,別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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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客氣咯,我還沒在這家吃過,不知道好不好吃。”Kevin拿鉛筆支着下巴,認真地選起菜來。
“我是聽車行的哥們說這家牛肉和牛丸不錯,你多點點兒。別說,我現在還真覺得特別餓。”陳棟左右看看,這家火鍋店生意真不錯,就是店小人氣旺,他剛坐下就覺得熱,等等吃的時候肯定要冒汗。
兩人坐的位置靠窗,室內外的溫差很大,玻璃窗上聚集了不少霧氣,細小的水珠凝成一條條蜿蜒而下,透出外頭漆黑的望不到頭的天。
陳棟看了兩眼回過頭,暫時把滿心的煩惱丢到一旁,專注于眼前的美食。
火鍋店的上菜速度很快,服務生剛下單,數盤肉類就齊刷刷地擺到桌上,讓人一看就食欲大開。
湯鍋剛煮開,兩人便迫不及待地往裏丢肉片兒。
“嘶……真好吃啊,我說,棟哥你放那麽多辣椒不辣嗎?”Kevin口味比較清淡,潮汕牛肉鍋剛好符合他的口味。見陳棟往味碟裏一個勁地放朝天椒碎,他震驚得合不攏嘴。
“重口味,沒辦法。”陳棟不是G城本地人,G城知名菜系在他嘴裏簡直淡出個鳥來。好在G城外來人口較多,來自各地的美食也遍布城市角落。想尋覓自己喜歡的那一口,不算難事。
“算你厲害。哎,想想吃完宵夜回去,明天可以睡個懶覺就覺得特幸福。棟哥,你明天還去車行?”
“嗯。”明天是周末,不過對于陳棟來說都一樣。他的日歷裏就沒有休息日這一說。往嘴裏夾了塊肉,陳棟慢悠悠地開口:“有事?”
“沒事,就是好奇,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很缺錢啊?”
陳棟擡眼瞥了Kevin一眼,往他盤子裏丢了個煮熟的肉丸:“這麽好奇?怎麽着,準備把你的賣身錢借我?”
“棟哥,別說借,全給你都行。”Kevin笑嘻嘻地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還答應你一件事?”陳棟笑笑,靠着椅子揚揚下巴:“我開玩笑的,你哥我自己能搞定。好好吃你的肉。”
“需要你盡管開口。”Kevin見陳棟不想多說,識趣地點點頭,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陳棟對着菜架下方的腰花碟子挑眉:“喲,你還點這個了啊,最近需要補一下?”
“看你整天一副操勞過度的樣子,給你點的。”
“我好得很,再說孤家寡人一個補什麽補。你自己多吃點。”
“總有用得上的時候吧,哥,你準備什麽時候找女朋友啊?”
“你看我現在的日子,找女朋友是我養她還是她養我啊。暫時沒這打算。”
“沒打算也總有想法吧,哥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陳棟想了想,腦海裏隐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下意識說:“膚白細腰吧。”
Kevin等了半天,就這麽四個字。他噗嗤一下笑出聲,調侃道:“哥,只聽說過人美胸大的,還沒聽過你這标準呢。”
“瞎說的你也當真,吃肉吃肉。”陳棟撇撇嘴,給自己杯子裏倒上啤酒。
這頓宵夜吃的酒足飯飽,邊聊邊吃喝快到淩晨兩點才結束。Kevin又當了回司機,原本Kevin邀陳棟去他家睡覺,但因為明早要起大早趕到車行,陳棟還是拒絕了,讓他把自己送回到租的房子裏。
說是房子,其實就是一間狹小的閣樓,連獨立衛生間都沒有那種。
房間裏就夠擺張單人床和一張破桌子,再騰不出多餘空間。
陳棟這麽個身高體壯的大老爺們往裏頭一擠,更顯逼仄,搞得他連站都站不直。
進屋把衣服丢到一邊的桌上,陳棟到門外的公用衛生間裏胡亂地洗了把臉,回屋便倒在床上。
他忙活了一整天,身體疲倦到極致,卻有點兒睡不着。他從旁邊的衣袋裏摸出煙盒,躺在床上随意點起一根,慢慢地吸了一口。
黑暗的空間裏,香煙上方橘色的火點明明滅滅。
一根煙還沒抽完,陳棟便開始犯困,将嘴裏的煙在床頭的鐵架子上摁滅,阖上眼沒幾秒便陷入夢鄉。
陳棟很久沒做過夢,每日連軸轉的工作使得睡眠時間少得可憐,連做夢都變成一種奢侈享受。
蓋着破被子,躺在陰冷潮濕的破閣樓的陳棟夢到的是沐浴在暖融融的陽光下的教室。
這間教室陳棟既熟悉又陌生。
多年未見,這間自習教室還是一副老樣子。當初他們這些體育生逃課後經常聚集于此,聊天打屁偷懶睡覺。教室內的桌椅板凳堆得亂七八糟,黑板上還胡亂畫着些莫名其妙的圖案。
這就是他高中時代的生活,每天上上課打打球,放學有司機接送,回家保姆早已準備好飯菜。無憂無慮,輕松快活。
陳棟很久沒回憶過自己少年時代的生活,正愣神呢,一個帶着怒意的聲音冷不丁沖入耳膜。
“放開!”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正死死攥住一個男生的胳膊。
而且這男生還裸着上身,正對他怒目而視。
陳棟發育得早,高一身高就竄到一米八,到了高三更是超過一米八五,而且還有越長越高的趨勢。他那時是校籃球隊隊長,整天在籃球隊泡着,練得又高又壯。
再看他手裏捏着這位,雖然個子挺高,但是還是比陳棟矮了一個頭,而且身形也瘦,陳棟懷疑自己一巴掌就能給他那小身板掐斷了。
就這樣鮮明的對比下,這位還能半眯着漂亮的眼睛,梗着脖子沖陳棟冷冷地叫嚣:“松手,否則讓你好看!”
陳棟好笑地拍了這雞崽子似的家夥後腦勺一把,假裝惡聲惡氣道:“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在這兒把你扒光了?!”
陳棟那時正處于中二期,校服襯衣領口風騷地解開三個扣,胸肌半敞,再配上他那副表情,真跟個大流氓似的。
那男孩手裏抓着校服襯衣,只穿了條校褲。被陳棟這麽一吼,才不情不願地咬着牙閉上嘴。
陳棟懶得和面前這個低他一級的菜鳥犟嘴,大手搡了搡那男孩,把人往前推:“看不出來你這麽喜歡露肉啊!還不趕緊穿好衣服,別他媽被老師逮到,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那男孩深吸一口氣,一張眉目如畫的小臉氣得通紅,憤然背過身去準備往身上套校服。
陳棟從衣兜裏掏出煙盒,摸出一根煙叼在唇邊,點火功夫,餘光無意中掃到那男孩的後背。
陳棟愣了愣,他在校隊呆了三年,整天和一幫老爺們混,打完球一起洗澡,別說後背,連鳥都見過不知多少只。
可偏偏面前這人的後背讓他移不開目光。
瘦削單薄的脊背上留着幾處打架留下的青紅,反倒襯得皮膚雪白,兩側形狀好看的蝴蝶骨凸起,脊柱一路向下是細瘦的腰肢。
陳棟忽然意識到自己正盯着一個男人的後背看得入神,急忙掉轉視線。莫名有些焦躁,他半靠大門将手裏的煙放到嘴裏狠吸一口。
“老大,球隊集合了,走啊!”
正在這時,教室的門被人從外頭大力推開了。
陳棟進門的時候覺得倆男的說個話換個衣服而已,壓根犯不着鎖門。進來的人也是個傻逼,推個門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直接把靠在門上抽煙的陳棟推了個踉跄。
更糟糕的是,陳棟身形不穩,腳下被不知哪個王八蛋放在門邊的椅子又絆了一下,直接一頭栽倒在換衣服那小子後背上。
下意識抓住能抓的,只聽撕拉一聲,陳棟搖搖晃晃之際感覺手上一陣溫熱細膩。
陳棟頭皮一麻,瞪大眼睛。
眼前是一片雪白,待陳棟穩住身形,赫然發現自己把換衣服那小子的校褲扯掉了一半。
而他自己則半跪在地,鼻尖正對着人家露出來的一小截屁股肉。
姿态極盡猥瑣之能事。
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唯獨那兩點鮮紅的小痣和那人惱怒的臉愈發清晰。
若不是做夢,他肯定不會記得高中時代還發生過這麽一茬。
真是過去很多年了。
那人叫什麽來着?
沈意。
對,那家夥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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