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陳棟上任第一天就被安排陪他們沈總去打高爾夫。

說是打高爾夫,其實就是幾位公司總裁與高層聚在一起借打球之名拉近關系交流感情,順帶聊聊生意。現在的有錢人們講究健康生活,談生意不一定非得在酒桌上,到高爾夫綠茵場上揮舞球杆也是不錯的選擇。

西裝革履的沈總到球場後換了行頭,上身穿着米白色長袖衫外加藏藍色的V領毛衣,下身套着黑色便裝褲,腳踩與長褲同色的高爾夫球鞋。簡單清爽的運動服襯得身姿挺拔、細腰長腿的沈總青春洋溢,英俊不凡,在一幹大腹便便的球友中尤為亮眼。

沈總登上高爾夫球車時正笑眯眯地同其他幾位老總商量今天進一球幾萬,陳棟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架勢,還當他球技絕佳。

結果到場邊才發現,他們沈總帥歸帥,打高爾夫的技術和他那高顏值完全不成正比,實在是不咋地。

尤其是他們那幾人中還有個狠角色,幾杆打得漂亮,竟然還出了一個小鳥球。

光憑那一球,就成為今日比賽的大贏家。

他們這群人個個都是腰纏萬貫的主,其實贏多少錢無所謂,玩得是心跳,拼的是面子。

沈總當天一球沒進,輸錢落面子卻心情甚佳地笑着同贏家暢聊。

豁達的胸襟實在令人嘆服。那位贏家顯然也這麽想的,與沈意聊天聊到興起,不時爆出爽朗的笑聲。

離開之前,那人熱情地同沈總反複握手,連聲表示未來有機會一定要同沈總合作。

沈意也微笑地伸手與那人交握,說自己十分期待。

陳棟與其他陪同的助理們跟在後面,見兩人聊完,便拎着球袋走到沈意身邊準備陪老板去休息室。

“沈總,水給你。”

“嗯。”沈意接過陳棟遞來的水瓶喝了兩口:“走,我進去換衣服。”

“棟棟?”剛才與沈意聊天那人瞥到陳棟,立刻露出稍稍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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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棟聞言轉過身,朝那人禮貌地點點頭:“江總。”

江漢林本來在助理陪同下都走出數步,見了陳棟又轉回來說:“棟棟,我是你江叔叔,叫什麽江總。”

陳棟笑着客套:“您本來就是江總,我這麽稱呼是應該的。”

“你這孩子。”江漢明搖着頭,拍拍陳棟的肩膀,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和叔叔說一聲,早就和你講過回來就到我公司工作的嘛!”

一直在旁微笑看戲的沈意這時悠然開口,将話接過去:“江總,這位是我的新助理陳棟。江總對他有興趣啊,要不幹脆讓他跟您回去學習交流一番?”

“啊,沈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言了。陳棟是我好兄弟的兒子,我看着他長大的,幾年沒見才會一時激動。他現在在您公司幹可真是太好了,哪裏還需要去我那兒,今後麻煩您多多照顧他。”

沈意眯着眼睛牽起嘴角,應道:“江總可以盡管放心。”

回程途中,沈意同陳棟并肩坐在後座,望着窗外的街景忽然開口:“你這位江叔叔可真是位厲害角色。”

陳棟深以為然。

江漢林長得白胖富貴,一臉的和藹可親,笑起來像尊彌勒佛,誰能想到他其實出身貧苦山村,連小學都沒念完便進城打工。

不過這人也是一個傳奇人物,邊打工邊學習,憑着聰明的頭腦與那股不服輸的勁被當時承包工程的陳銘看中,跟在陳銘身邊做事,協助他一步步建立起商業帝國,成為他最得力的副手。

陳銘倒後,這位公司副手經過幾年發展,現在俨然成為H市響當當的大富豪。

“是的,江總做生意能力特別強,沒想到球技也這麽厲害。說到這個,我記得他以前最愛打麻将。”陳棟回憶道。他小時候,陳銘曾經開玩笑地說過,最不愛和江漢林打麻将,這人将勝負看得極重,喜歡在牌桌上甩臉子。贏了好說,若是輸了簡直像欠他幾百萬。

沈意聞言挑眉輕笑:“要不是你說,我還真看不出江總會喜歡打麻将這麽接地氣的娛樂活動。他對外可是宣稱自己最愛打高爾夫。”

陳棟想了想說:“可能年紀大了,要修身養性吧。”

沈意轉過頭看他:“修身養性?你江叔叔專門請名師下功夫苦練的,就沖這股勁頭,不服不行啊。”

“沈總羨慕的話也可以效仿。”

“本來就是消遣娛樂的東西,搞成那樣還不知是誰在消遣誰呢。我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沈總說着說着,不經意間将滾燙的手摸到自家助理的大腿上。

或許沈總今兒輸球輸大發,腦袋短路,想摸自己大腿結果摸錯了呢?

陳棟忍了忍,準備默默把上司耍流氓的狼爪子扒拉開,只見他們沈總皺着漂亮的眉毛盯着他說:“對了,我早想說來着,你今天穿這什麽玩意兒?”

陳棟愣了,急忙低頭看自己的衣着。

正裝長袖長褲,雖然不是新衣服,但上班前都專門熨燙過,挺正常的啊。

當然,和身邊衣着講究、高定西裝包裹全身、香噴噴的沈總比起來,那的确是不太入流。

瞧瞧姓沈的那審視的目光,陳棟覺得自己像是剛從原始叢林裏冒出來的猴子。還是光着屁股的。

媽的,就他沈意是香的美的,自己這模樣站他旁邊就是給他丢人現眼呢。

沈意挑着眉,撇着嘴,顯然對陳棟這一身行頭很不滿意。

助理好歹是自己臉面,總不能讓他丢了自己面子。

不滿意怎麽辦,換呗。

沈總嫌棄地啧了一聲,看了看手表,大手一揮,讓司機直接開到自己平時購置衣物的商場去。

下了車,陳棟跟在老板屁股後面進了商場。

就這吊牌價格吓死老百姓的地方,陳棟最近心髒承受力不大行,所以開業後一次都沒進來過。

沈總氣定神閑地在前頭劃着貓步,領着貼身助理轉到經常光顧的店鋪。

男裝店裏的導購見他進門,紛紛熱情地迎上來問好,向他介紹新上的款式。

沈意翻看導購手上捧着的圖冊,又看了看店裏陳設的精品男裝,目光在陳棟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尖下巴朝上揚了揚:“有适合他穿的嗎?”

“有的有的,沈先生,這位先生身材這麽棒,穿我們的新款很适合的。”

陳棟郁悶地抱着幾套衣服被塞進試衣間,他還當姓沈的自己要買衣服,哪知是要給他買。看一眼吊牌,我操,這他媽金子做的啊,搶錢嗎?!

不怪陳棟現在小市民思想作祟,實在是幾年來的打工生涯将原本穿着講究的大少爺煉成了如今穿地攤貨穿得賊開心的糙爺們。

沒等陳棟郁悶完,試衣間的門從外頭敲響。陳棟以為是導購忘了東西,随手打開門。

結果姓沈的竟然鑽了進來。

這下可把剛脫掉上衣打赤膊的陳棟驚着了。

“我次……”陳棟平時罵沈意罵溜了,這會兒趕緊将後面的音咽下去。現在姓沈的是老板,不能對老板出言不遜。

陳棟好言好語地問不速之客:“那個,沈總,請問您這是幹嘛?旁邊沒試衣間了嗎?”

沈總大喇喇往沙發上翹着腳一坐,大言不慚地說:“你那眼光不行,得我來給你把把關。”

陳棟抖着嘴角,抱着衣服就要開門:“那您在這兒坐着吧,我去隔壁換。”

“怎麽的,怕我在這兒強奸你?”沈總笑眯眯地說:“門口導購等着呢,你不嫌丢人就這麽出去吧。”

陳棟暗中挫了挫牙花,翻着白眼把準備開門的手給放下了。

絕對不能讓姓沈的看扁了。

大家都是男人,換衣服看兩眼有什麽。要是這麽光着膀子逃出去,被外頭那些小妞瞧見,像什麽話。

再說姓沈的不要臉,他還要呢。

幸好高級男裝店試衣間非常寬敞,站十個老爺們都沒問題。離這大尾巴狼遠一點,應該沒什麽問題。

陳棟背對着沙發上那位開始換衣服,導購挑選的幾身衣服有正裝也有休閑裝。陳棟身形高大,寬肩窄臀,兩條腿又長又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換好衣服後連慣常挑剔的沈總都點頭稱贊。

陳棟換衣服的時候,沈意一直坐在旁邊,撐着腦袋噙着笑,時不時發表幾句意見,一點兒沒動手動腳,但陳棟總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

從試衣間出來,陳棟總算明白那操蛋的感覺是怎麽回事了。

姓沈的剛才那副兩眼冒精光的表情,簡直像在看脫衣舞。

操,還他媽是免費的!

————

沈總大搖大擺地從試衣間出來,後頭跟着臉紅脖子粗的助理。

導購見狀,湊過去小心翼翼地發問:“沈先生,請問這位先生穿着合适嗎?”

沈總顯然心情不錯,抿着唇微笑,滿意道:“不錯。都裝起來吧。”

導購聞言笑逐顏開,從沈總那位高個兒助理手上接過衣服,心道:我的天哪,上哪兒找這麽好的上司啊,還親自來給助理買衣服。這助理可真是太幸福了,沈總公司還招不招人啦。唉,回頭得和老板說商量商量,是不是該考慮加薪的事兒了。

陳棟不知自己俨然成為他人豔羨的對象,他還在為剛才試衣間裏的事兒羞惱。

別看沈總在外一副青年才俊的樣兒,關門搞起職場性騷擾,那也是相當不含糊的。

就下屬剛換好衣服準備推門出去的當口,沈總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起身,眨眼功夫長腿一邁,火熱的胸膛瞬間貼到陳棟寬厚的背脊上,大手照着學長結實緊致的翹臀不客氣地捏了上去。

“我操,你幹嘛!”

姓沈的手勁不小,陳棟的屁股肉差點被他捏下來一塊兒。

陳棟不幹了,瞪着眼睛回頭看流氓。

誰知,沈大流氓趁他轉臉,壓在他背上,微笑着湊過去在陳棟罵罵咧咧的嘴唇上“吧唧”親了一個帶響的。

那色情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試衣間裏來來回回地蕩漾,反複擊打下屬并不脆弱的神經,激得陳棟那張厚臉皮以可見速度迅速漲紅。

“嗯,味道還湊合。”

搞完性騷擾的沈總意猶未盡地咂咂嘴,把煮熟蝦子似的的下屬扒拉到一邊,昂首闊步地推門出去了。

“你他媽……”陳棟漲紅臉,沖他的背影揮舞了好幾下拳頭。

我操,現在辭職還來不來得及!

商場購物完已過了下班時間,沈意不打算回公司,直接讓司機送自己回住處。

同車的生活助理表示不用麻煩了,中途給他放下,他自己回家就成。

沈總不可思議地上下看了他兩眼:“喂,想什麽呢你?知道生活助理是幹嘛的嗎?”

剛入職的同志不太了解情況,還沒深入實際地領會該項工作的奧義。

經過上司挑着眉的“悉心”解說,陳棟恍然大悟。

什麽玩意生活助理,不就他媽保姆嘛!

行吧,保姆就保姆,誰叫他欠人沈總巨債呢。

好在平時無非就是給姓沈的做做飯,收拾收拾辦公室和家裏,再加上端端茶倒倒水。工作強度不大,工資豐厚,離家又近。

比起陳棟在G城做過的那些累死累活錢又少的活計,其實真的挺不錯的。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上司喜歡動手動腳。

唉。

給沈意做飯這項目,陳棟如今算是熟手。

毛病多的那位回家直接奔浴室洗白白去了,陳棟朝他背影翻翻白眼,認命地往廚房方向走。沈意家冰箱裏常備各式新鮮的肉類和蔬菜,供主人烹饪使用。陳棟翻了翻,将腦袋裏存的菜譜過一遍,挑出幾樣打算做今天的晚餐。

洗菜擇菜前,他先給爺爺打了個電話。

“喂,爺爺,我陳棟。”

“啊,棟棟,你啥時候回家啊?晚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啦。”

“正要跟您說呢,公司晚上加班,我不回去吃晚飯了,您自個兒吃吧。”

“哦,好的好的,那你專心加班。對了,那你還回來睡嗎?要不要給你留門啊?”

“當然回,不回來睡我上哪兒睡去啊!”陳棟好笑道,握着手機想想又加了句:“您甭等我,早點休息。我帶鑰匙了,回去自己開門就好。”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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