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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車禍在沈意爺爺家中養傷,陳棟有段時間沒來過沈意家,想到即将見到許久未見的人,他既激動又忐忑,完全不似往日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兒心态。
離得越近,心跳越快,陳棟乘電梯上樓,深呼吸數次才稍稍平複。他盯着電梯鏡面中的自己,不能再在沈意面前丢面子,讓他看到自己這副丢人相。
按響門鈴等待沈意開門的幾秒,陳棟努力調整表情,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正常些。
待房門真正打開,沈意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咫尺之地時,陳棟發現之前再多的心理建設都是無用,滿腦滿心只剩一個最簡單的念頭。
走上前張開雙臂,陳棟将沈意緊緊擁抱在懷中。
“沈意。”
陳棟埋首在沈意頸間呼吸冷香,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兩人靠得極近,那聲音在緊貼的胸腔間無處掩藏。
他此時什麽都不在乎了。
不在乎是否會在沈意面前丢人,不在乎之前介意的種種。多日未見,他只想将沈意抱在自己懷中。
相比陳棟的激動,沈意顯得冷靜。除了在陳棟将他擁入懷中時身體微微顫動,之後便站住不動,任由陳棟擁抱。
陳棟抱了十幾秒,沈意才輕拍他的後背,說:“學長,進屋吧。”
“嗯。”
陳棟這才意識到激動之下竟然在大門口就摟人入懷。他帥臉一紅,急忙跨入屋中。剛才的肉麻舉動他平時是幹不出來的,更別說是在室外,可他根本控制不住。
踏入沈意家,陳棟環視四周,發現與上次離開時變化不大。沈意似乎也是剛到不久,行李箱放在客廳側櫃邊還未來得及收拾。
看來沈意一回來就先和自己聯絡。
陳棟懸了多時的心放下來。他做沈意助理成習慣,這會兒條件反射地蹲下,替沈意收拾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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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陳棟認真整理行李的背影,沈意站在旁邊眸色閃動,表情莫測。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學長,給我煮碗面吧。”
陳棟正好忙完,笑着回頭道:“你想吃什麽面?”
“随便什麽。”沈意抿了抿嘴唇,望着陳棟的雙眼認真道:“都好。”
陳棟走向廚房,給沈意做飯這事早已輕車熟路。
沈意這小子嘴上不說,其實也很挑食。陳棟和他生活了一段時間才發現這點。
沈意的口味、沈意的喜好,愛吃的,不愛吃的,那些別人不了解的細枝末節,他都清楚。
陳棟認真地擀面條,想到之前種種,唇角忍不住揚起。
吃完晚餐,正好可以和沈意坐下來聊聊,先把東西還給沈意,然後再将這些日子憋在心裏的話告訴他。
陳棟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餘光瞥到沈意正看着自己出神。
“你這些日子忙什麽呢,我去公司沒見着你。”
沈意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遮住其中情緒。“一直跟在我姨夫身邊,和他見各種人。”
“我爸的事多謝你。”陳棟将面條下入湯鍋中,用筷子小心攪動。“口頭道謝不夠鄭重,等你有時間來我家吃飯,我爸爸和爺爺都希望好好感謝你。”
“別客氣,随手之勞罷了。”沈意輕聲說:“就算沒有你,這事我也一樣會做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無論如何都得好好謝你,畢竟救我爸出來是真。這麽說可能肉麻了點兒,你現在是我家的恩人。”陳棟有些臉紅,他也覺得沈意當初做這些事不可能完全為了自己,畢竟收購郭玮家公司那會兒,他和沈意還水火不容互怼呢。可不管沈意出于什麽目的,他幫自己父親洗脫冤情的事實都擺在那兒。“對了,等會兒吃完飯,我還有話對你說。”
“好。”
沈意倚着櫥櫃,沉默不語。陳棟忙活得差不多,深感他今天不太對勁。
陳棟将面條盛出來,澆上湯頭,撒上翠綠的蔥花端上桌,擡眼看了看在桌邊坐下的沈意。往常沒正形的家夥今天安靜得反常,陳棟将筷子塞到他手上,想了想說:“郭玮前兩天打電話給我,說了件事。”
“嗯?”沈意舉起筷子卷了面放到唇邊,望向陳棟示意他繼續。
“他說你準備和唐心妍訂婚。”陳棟也将美味多滋的面條送入口中,玩笑似的說:“也不知他從哪兒聽的。”
今兒的面勁道十足,湯汁噴香,只嘗一口,味蕾便如炸開般被美味俘獲。
陳棟心情愉悅,胃口也棒,低頭大快朵頤。
“是有這麽回事。”
陳棟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面,聞言一下沒反應過來差點嗆到,半天才放緩動作猛地擡起頭來。
只見沈意認真地望着他,全然沒有玩笑的表情。
“什麽?”
“郭玮所說确有其事。”沈意低下頭慢慢吃起來。他沒有看陳棟表情,繼續道:“我和唐心妍早有婚約。”
陳棟喉頭一哽,之前滑入腹中的熱騰騰的湯面瞬間變成冰冷刺骨的硬石,仿佛要将他五髒六腑全都扯碎。
原來沈意是真要同唐心妍訂婚。
郭玮哭着告訴他的時候他還不信,竟然當笑話跑來講給沈意聽。
搞到最後,他他媽才是最可笑的笑話!
“原來如此。”
陳棟笑了笑,埋頭繼續吃面。
不知為何,香氣四溢的面條再入口中時味同嚼蠟,讓他吞咽困難。
艱難将碗中的湯面吃完,陳棟覺感到吸困難,心口絞痛。
之前一直準備同沈意說的話,這些日子積攢的情感都成了一廂情願,化為最犀利的諷刺。
他再沒有來時的興奮與激動,強忍酸澀痛楚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從背包中取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沈意面前。
陳棟鄭重道:“沈意,這是欠你的債。謝謝你的幫助,今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只要能幫上忙,我一定竭盡所能。”
沈意沒有看那張卡,而是擡頭直視陳棟雙眼。
“那個……恭喜你和唐心妍訂婚,我,我……”陳棟張了張口,嗓子仿佛被堵住了。
本想大度地送出祝福,可真正望着那張愛戀至極的面孔時,他根本連最簡單的客套話都說不出口。
真他媽狼狽。
陳棟匆忙起身,朝沈意扯了下嘴角:“家裏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沒看沈意的表情便沖出門。
他覺得自己真沒法再在沈意面前撐下去了。待在那個房間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令他心如刀割。
他與沈意之間除了肉體關系之外,再沒其他。
他怕對沈意說出無法挽回的話,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從沈意家離開後,陳棟沒有打車回家,而是選擇沿着江邊小道漫無目的地前行。
此時已入深秋,不知不覺又要入冬。
H市夜景依舊繁華,霓虹閃爍,車來車往。
濤濤江水倒映漫天星子,靜谧而美好,讓人忘卻愁思,沉浸其中。陳棟走了許久,兩頰被夜風吹得冰涼,直到雙腿麻木,他才停下腳步,趴在江邊護欄上望向對岸燈光中的樓宇。
本以為父親洗脫冤屈後,未來将是一片光明,他将與沈意平等相處。
卻沒想到一切只是他的妄想。
自眼角至臉頰一片冰涼,陳棟沉默地從兜裏掏出煙盒,抖着手指點燃一支煙放到嘴邊。
他坐在江邊的石階上将臉埋入雙臂,閉上眼,根本無法控制,滿腦子浮現的都是沈意的影子。
一時是當年雪夜中那個流淚的漂亮少年,一時是從後抱住他誇他做飯好吃的沈意,一時是月夜中認真對他說“我知道”的沈意,一時是在救護車上吻他手的沈意,一時又是在法庭上遠遠相望的沈意……
直到今天,陳棟才意識到沈意早已在他心底生根,紮入最深處,刺入骨血中。
若想拔去,必要承受剜心之痛。
可那又怎樣。
他甚至沒能表白。
陳棟感到冰冷的眼淚順着鼻尖流下,将唇邊的煙浸濕。
真是比郭玮還不如,到頭來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知道沈意準備訂婚,他卻傻逼兮兮地在角落裏流眼淚。
“學長。”
陳棟渾身一震,還未擡頭,挨着他的身側緩緩坐下一人,以高大的身軀替他遮擋住秋夜寒風。
那人溫暖的手掌搭在陳棟後頸,輕柔地撫摸。
“你跑的太快,我找了半天才找到。”沈意的聲音帶着疾行後的喘息:“對不起。”
“……”陳棟低着頭,不想讓沈意看到自己的狼狽相。
沈意拉過陳棟一只手,攤開掌心與他十指交握。“學長,我把這段日子的經歷講給你聽好不好?”
陳棟将淚濕的眼睛埋在掌心,咬着煙點點頭。
沈意心疼地摸摸他腦後的短發,沉聲道:“僅憑我的能力是無法順利扳倒江漢林,或者說無法與他身後的力量抗衡的。我姨夫,也就是我爸答應給我支持,但條件是我必須跟在他身邊一段時間。”
“他的目的是讓我感受權力和地位的魅力,體驗身居高位掌控大局的恣意,品嘗輕而易舉達成別人無法企及的成功的快感。他認為我切身體會之後,肯定會選擇他安排好的輕松人生路,和唐心妍結婚,在家族庇護下于商界打拼,順順利利過一輩子。”
沈意頓了頓,仰面望向遠方的天幕輕聲說:“我以前也覺得那是自己未來,就像當初父母決定我的出身一樣,按他們的期望走他們給我安排好的路。這些日子跟在我爸身邊,我享受了掌控一切的感覺。那感覺的确很好,讓人心動,讓人上瘾,讓人沉迷。身為男人,我骨子裏渴望權力與地位。”
沈意握緊陳棟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下:“可作為你的學弟,我最想擁有的……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意表白了,我的心髒病都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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